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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持在旁伸出手念经,说道:“陛下心有乾坤万象,依然慈怜衆生。”
越鲤回过头,与宁长风相视一笑。如今他也懂得,鲤鱼是她的暗语。
这一天,整个法云寺转遍,越鲤还是最喜欢这处莲花台,最后日暮时分,她又转回来,在上面多坐一会儿,拿着住持给的一小碗鱼食喂鱼,看湖中霞光满池,真正的莲花悄悄闭合。
宁长风坐在她旁边,她说:“鱼食是蚯蚓做成的,算不算吃荤?”
闻言,宁长风笑道:“鱼又没剃度出家。”
越鲤不满道:“我进了寺里都吃斋。”
宁长风说:“其实陛下想吃荤,法师们也违抗不了。全靠陛下体恤。”
越鲤笑出来:“你哄我呢?”
宁长风与她并排坐着,鱼群追逐鱼食而来,纷纷聚在他们两个下方,在暮色映照的绮丽云霞中穿梭,水面涟漪波纹扩散,模糊了两个人的影子。他也伸手抓了一小把鱼食,投入池中。
鲜豔的鱼儿欢腾抢食,看上去没头没脑。宁长风看了片刻,说:“这些鱼和你挺像的。”
越鲤没料到他会这样说,一时有些愣怔,茫然地看着他。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料到越鲤骤然愣住,弄得他不自在了一瞬,然后解释说:“从来不会让自己饿着。”
这句话颇为亲昵,越鲤听完,才放松下来,複又笑着掩饰道:“我还以为你要说见了吃食就不要命。”
“哪有那麽夸张。”宁长风说道,他是真心喜欢越鲤讲究饮食、吃东西很香的样子。
越鲤有一搭没一搭撒下鱼食,也不能撒太多,她知道鱼性,吃起来没个分寸,喂多就撑死了。
黄昏是寂寥的时间,四下无人来打扰他们两个,在这空空的湖心,宁长风不免想起来昨天跟越鲤钓虾的时候,他们停在一处风平浪静、船只鲜少的地方,几乎看不见人影。水面没有印记,当时,宁长风生出一种错觉,仿佛只要把船开走隐入江湖,就不会有人发现,从此只有他们两个了此余生。
多余的人、繁冗的事,通通都不能再让越鲤烦心。到时候他们只需要过简单的日子,宁长风什麽都会做,什麽都愿意做。越鲤那双手金贵——从前觉得金贵,因为她是皇帝,如今更觉金贵,因她同时还是他的心上人。他舍不得让越鲤劳烦,每天唯一需要她做的事情,就是帮他解下衣带……
他构想得入神,越鲤半天没听到他出声,在昏昏的天光中问:“在想什麽?”
天色欲晚,池水染成深深浅浅的紫色。宁长风回答:“在想如果我们只是两个普通人就好了。”
越鲤没料到他想那麽远,笑叹一声,说道:“你是日子过太好了,没吃过苦,就想找点新鲜的刺激。”
自然不是说宁长风没吃过行军作战的苦,而是他精神上不曾受苦。没有被人欺负,也没有被人随意对待过。
宁长风好奇问:“你没这麽想过吗?”
越鲤回答他:“我本来就是个普通人。我还是更喜欢做皇帝。”
宁长风说:“你不普通。”
越鲤也不与他争辩,只平和说:“普通人命如草芥,做错一件事……不,有时候什麽都没做错,就会万劫不複。做什麽都不要做普通人。”
她并不是看不起普通人,恰恰相反,她太知道做普通人的苦楚了。因此她做皇帝,会尽力去维持普通人想要的公正。
宁长风自然清楚,她不可能为了某个人放弃做皇帝。
那种生活,终究只是他的幻想。虽然越鲤并不是皇室血脉,但她却是生来就要做皇帝。
如果放在十年前,做皇帝就是纯送命,落到谁头上算谁倒霉。现在不同,这个皇位能给她最大限度的自由,能把她所有的构想与抱负一一实现,她怎麽会不爱?
这其中的转变,都是她一点一点扭转乾坤,是她应得的。她无愧天地,从容领走属于自己的奖励。
而宁长风爱到欲罢不能的,正是她这种谋定乾坤的模样。
晚间在寺里用了一顿素斋,原本僧人开饭都有固定时间,过午不食,但不能饿着皇帝尊驾,为她準备了丰盛的一餐,烧野山菌,罗汉面,呛莲菜,芋头肉,豆沙鸡头米,山楂蜜糕……
越鲤一看有许多豆腐做的素鸡、素丸子、素排骨,便向宁长风说:“这不是庙里常吃的斋菜,定是找了外面厨子特意做的。”
宁长风问:“怎麽看出来的?”
越鲤说:“庙里都是吃真素食,这种做成荤菜模样的,是心不诚或者假修行之人爱吃。”
说是这麽说,她自己吃得津津有味,她哪种都不是,只是喜欢美味。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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