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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瑶这次发觉袖边已落了雨渍,而自己因为太过沉思竟没发觉。

经了上次的事,谢瑶知道他的脾性,没多推拒便接了过来,一边擦拭一边在心中感叹这位殿下实在太随和又心细。

“臣女落榻护国寺避雨,未曾想到会在这见到殿下。”

按理说顾长泽久病养于东宫,为何竟在这样的大雨天来了护国寺?

“孤昨日前往西山见那位神医,回来的时候也是为避雨落榻护国寺。”

谢瑶看着他眉宇藏着的孱弱和不见血色的面容,连递出帕子的指尖都那样苍白,不免有些担心。

“春寒料峭,殿下该好生在院子里歇息才是。”

凉亭外的雨水滴答打落在檐下,微雨朦胧,听得她言,顾长泽回头看她,缓声笑了笑。

“疏雨正逢春,孤避雨不避贵客。”

谢瑶忽然心头一跳。

然擡头看去的时候,他神态自然又温雅,仿佛只是以示礼节随口说的一句话罢了,

可谢瑶看着他,骤然想起了一件事。

如今面前的这个人,是高不可攀的太子殿下,也是前日圣旨赐婚下,她即将嫁与的夫婿。

“这清园一向少人来,孤听闻这池中的荷花还是去年谢小姐来时,曾与谢王妃和萧公子与住持建议种下的,方才见谢小姐神色哀思,可是在想谁麽?”

谢瑶的思绪被打断,未曾注意到顾长泽的目光落在她腰间挂着的同心珠串上,神色间闪过几分暗色。

第06章 第 6 章

“不瞒殿下,臣女来此是因为母亲喜欢荷花。”

是以去岁萧琝来时,为了讨谢王妃高兴,向护国寺捐了香火钱,亲自让人挪了这些荷花过来。

哪曾想她母妃只见了这一次荷花,就再也见不着了。

兴许是她的神情太过哀伤,指尖也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顾长泽将自己的伞往这边倾了些,挡住了吹过来的冷风。

“节哀的话谢小姐只怕听过太多,近来多事之秋,虽然伤心,也要注意身子。”

谢瑶回神。

若论多事,近来最大的事无非是赐婚。

如今顾长泽就站在她面前,四下无人,谢瑶鼓起勇气。

“太子殿下,前些天赐婚的事......”

“进来说吧。”

顾长泽拦住她的话。

外面的雨渐渐停了,谢瑶随着顾长泽走进凉亭,两人落座,看出她的拘谨无措,顾长泽当先开口。

“赐婚的事,孤是在第二天才知道的。

那日御花园相遇后,孤去与父皇商议事情,回去便用药歇下了,第二天醒来,便收到了父皇赐下来的圣旨。”

言下之意,这赐婚的旨意他并不提前知晓。

谢瑶心中顿时觉得惊讶。

虽然宫中宫外早有盛传太子形如虚设,几乎不议政也无权势,但她却没想到陛下圣旨赐婚,竟然一声也不曾告知他。

这话说的有些荒谬,谢瑶眼中的怀疑一时忘了掩饰,被顾长泽尽收眼底。

“外面的流言,谢小姐多少也是听过的吧?”

他没急着解释,反而缓声开口。

宫里的几位皇子都身强体壮,有厉害的母族和拥护的权臣,而太子一天一病,这三年外面流言纷扰,都说废东宫是迟早的事,而陛下久久不废,无非是念着父子之情,不忍在太子如此虚弱的时候雪上加霜,也顾惜着三年前那一战,太子拼了半条命守住了边城,庇佑了大盛数十万百姓的安宁。

何况今日在长街,谢瑶也才听过这话。

几位皇子的正妃位都留着给权臣之府,也为日后夺嫡增添助力,也许皇上思来想去,便只有这个儿子是好拿捏的,只有他的正妃位,是好予出去的。

谢瑶不自觉攥紧了指尖,心中的怀疑散去了些。

“君父之命不可违,孤早已及冠,东宫迟迟缺一位合适的太子妃,父皇选储妃赐进东宫本是正常,但孤久病,日后是何种样子还不知晓,人心趋利避害,若谢小姐不喜入东宫想要退婚,那也无可厚非。”

谢瑶连忙起身要跪下去。

“臣女万无此心。”

她不愿入宫是如今尚且没有成亲的心思,与顾长泽有无权势,日后是登基或是被废都没关系。

“臣女爹娘去世突然,如今谢府上下有诸多事要打理,无心去想这些,何况臣女本身已是退过一次亲事的人,如何敢再高攀殿下?”

凉亭外的雨幕渐小,垂柳上的雨滴被风一吹缓缓滴落,她低垂着头,露出一截雪白脆弱的脖颈,侧边一点红痣正明显。

那雨滴落在她侧颈,谢瑶瑟缩了一下,面前的人久久没回音,她忍不住想要擡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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