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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封控也就持续了7天左右,楼下的保安莫名其妙地消失,就像他们当初莫名其妙地来一样。只有社区门口还有保安,分不清是正常值守还是奉命戒严。当然,也没有人正式通知解封。

天太冷了。有人的工作单位只给发基本工资,当时是每月130新币左右,想吃饱都难。好多人甚至已经失去了经济来源,家里也已经没什麽吃的了。超市没有开门,有人隔着栅栏卖菜,但价格都很昂贵,20多新币才够买上对付两三天的素菜,实在让普通家庭雪上加霜。工会的人收到消息,趁楼栋解封这两天偷偷来卖低价菜,每人限量,两三新币就够至少三四天吃饱,主食管够,甚至稍微加些钱还能有肉菜。但她们经常被擡价卖菜的小贩围攻举报,然后就有保安甚至警察来驱赶。囤积居奇恶意擡价的小贩不抓,专门盯着工会的人不放,弄得大家正常买菜卖菜像打游击一样。每个楼栋开始自己建群,大家共享一些生活物资,省着些用,日子倒也过得去。

又是两三天过去,大家对这种诡异的状态甚至有些习惯了。反正暂时饿不死,但也很难想象这种诡异的状况竟然出现在21世纪的此地。结果到了半夜,周边总是传来一些叮叮咣咣和滋啦滋啦的刺耳声,吵得人睡不好觉。第二天起来準备出门,却发现楼栋门口的保安又回来了,外圈更是用铁皮包着铁架子形成一堵铁幕高墙,看来封控的决心比之前更甚。

往后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可能是上头的领导每天都有新的鬼点子蹦出来,封控的措施几乎一天一个样。当然也没有看到任何文件。门口的保安倒是撤了,可能是实在怕憋出人命,但其他方面的措施又是层出不穷。到最后,他们恨不得连一楼的窗户和消防通道都通通封死。

物资供应一直是个大问题。起初是完全没有“官方”保供可言的。后来听说其他小区有因此和保安、社区负责人发生流血沖突的情况,再之后就有了定时定量的“官方”保供物资。但是,这类物资都是经过社区负责人和保安的手层层发放的,因此就有不少人试图从中敲诈一笔,把原本就少得可怜的物资高价出售,又是弄得民怨沸腾。原本,工会卖的低价菜可以基本补上需求缺口,可按现在这个情况,这部分物资也完全送不进来。

在大家已经快吃不上饭的当口,各种社交媒体、平台一如往昔,充斥着歌舞升平、歌功颂德的无效信息。偶尔出现一些咒骂、曝光、求救之类的贴文,也是很快就被屏蔽删除。不知道公司平时到底在信息监控审查方面投入了多少成本。

社区负责人组建的居民群里更是已经快吵翻了。这个群起初是用来发布通知的,现在已经完全变成战场了。家里余粮还足、没有失业的人还在鼓动大家“相信公司”;贪墨保供菜的社区负责人们还在哭穷,表示自己已经忙了几个晚上没睡觉,特别不容易,他们吃饱饭的家人也在群里顶着普通住户的马甲声援;当然,也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对『旧』工会旧情不忘、死心塌地,哪怕不断地受锤,也还是甘当排头兵,颇有一种肉联厂已经罐装的香肠还魂盛赞工厂屠刀锋利的幽默感。起初群里少有人敢唱反调,即使是合理表达诉求,也很容易被扣上“反公司”甚至“外部敌对势力”之类的帽子,然后很快被禁言或踢出群聊。但后面,随着物资日趋紧缺,越来越多人开始在群里对社区和公司破口大骂。有两个法学生一直在列举法律条文,说封控不合法,社区负责人非经授权无权决定封控,要求社区负责人出示相关材料,否则大家都可以无视措施自由出入,经常是把负责人逼得哑口无言,不得不频繁禁言。其他人也受到鼓动,觉得自己的诉求受到了支持,纷纷在群里表态声援。

这中间还有些搞笑插曲。大家有理有据地在群里表达诉求的时候,经常有头像顶着红旗、星星、花鸟鱼虫、仰角大头头像的人在群里莫名其妙刷一些“克里米亚是我们的”之类的话和贴子。可能是因为我们合理表达诉求与对公司的不满伤害了他们的什麽怀旧的“民族感情”,让他们直接把我们定性成现行造反派,于是就要发一些“伟光正”的贴子来清除我们的“负能量”吧。这种有些无厘头的发言就连社区负责人都有点忍受不了,禁了几个频繁刷屏的老头,引得更多忠诚的老头跳出来对他们正义炮轰。要不是现在正封着,他们没準还要沖进社区办公室贴些东西批斗。那势头可比我们猛多了。

眼见“造反”势力“甚嚣尘上”,社区负责人起初还装装样子,说什麽“我们一定努力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複”“物资保供的问题一定会得到解决”“家中有困难的居民可以随时求助”之类的话;可仅仅过了一天半,就已经没有人愿意相信他的空头支票,反对声浪反而愈发高涨了。社区负责人心一横,索性开啓全员禁言,眼不见心不烦。这下听不见反对的声音,他们的腰板又硬起来了,在群里作为管理员发言时的口吻也越发不客气。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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