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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衍整理好东西,想了一会儿,没有再走出房间。在医院的十几天,除了刚刚送姜衍回来的那两位助理,以及齐沛,姜衍没有跟其他人有过什麽交流。
刚从医院出来,肋间和手臂上的伤口还是痛得厉害,姜衍给橘子安排好吃的喝的,就躺回了床上。房间的窗帘全部是拉开的,此刻是春天的早晨,阳光穿透蒙蒙空气,像是某种胶质状的粘稠液体,压得人喘不过气。
虽然房间已经打扫过了,但似乎很长时间没有住人了,床尾的那张地毯,颜色有些发灰。好像很多东西,只要隔一段时间,就会失去鲜亮的颜色,变得不那麽清晰——姜衍不确定这其中包不包括痛苦,以及记忆。他躺在床上,晕沉沉地打瞌睡。
睡着了就好很多,他不抽烟不喝酒,麻痹疼痛的方式就只单薄地剩下睡眠。
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阳光全盛,从窗外哗啦啦倾注进来,姜衍侧躺在床上,后背被阳光照着,终于感觉到一点暖意。
重新住进熟悉的房间,床尾铺着熟悉的地毯,蒙了黯淡的灰尘,一整个庭院的玉兰花幽幽地散发香气,姜衍在阳光下,惨白的脸有了一点血色。
橘子躺在床尾的地毯上舔毛,看见姜衍睁开眼,蹭一声窜上床,扑到姜衍的肚子上。
姜衍哼了一声,伸手提溜着它的后颈毛,放回地上:“你真胖。”
他拿起手机确认时间,已经中午十一点多了。姜衍不确定要不要下楼吃饭。他站起来走到房门前,握着门把手犹豫了一会儿,才打开门,正要往外走,大橘子已经从他的脚边窜了出去。
“橘子——回来。”
姜衍小声叫着,弯腰去拦,大橘子灵巧地扭动圆润的身体,像胖鲤鱼一样从他的手里滑走,径直窜向楼梯口,往一楼跑。
“橘子!”
姜衍急急忙忙追下楼:“橘子!”走到楼梯中间的时候,听见一楼的谈话声。
他的脚步停在旋转楼梯上,扶着扶手,视线越过悬垂的水晶灯向下,看见沈芩坐在沙发上。
沈芩的身边站着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青年,正弯腰在往茶杯里倒水,听见楼梯上的动静,也擡起头向姜衍的方向看过来。
——姜衍得以看清那张脸——沈芩口中那张,比姜衍更为出色的脸,是姜知远。
有某一瞬间,姜衍感受到一种远比坐在那辆即将遭遇车祸的车里更为惊悚骇人的凉意,顺着脚后跟,像暗处游走的爬行生物,无声而迅速地攀附小腿,随后遍及全身。
沈芩那天在医院的话,犹言在耳。
他说,姜家这一辈三个,姜昀觉已经死了,姜衍不明不白地和沈承簪结了婚,还剩下一个姜知远。
他说,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姜衍扶着楼梯的把手,贯通一二楼的落地窗明净透彻,阳光无遮无拦遍及他的全身,他好像是走在阳光下的,但那些像鬼一样的阴影,扎根地下,瞬间扎破地表,缠着他的脚踝。
他一步也走不动。
姜知远在擡起头的一瞬间,沖姜衍笑了笑,随即低下头,继续往茶杯里倒满水,然后坐到沙发上,将茶杯递给沈芩。
“站那儿干什麽,”沈芩接过茶杯,懒散地擡眼,往楼梯上瞥了一眼,似乎才注意到那儿还站了个人:“过来。”
大橘子“喵”了一声,看见客厅里坐着的两个陌生人,胆子大得毫无惧色,舒展身姿迈着步子,一摇一摆地走到沈芩脚边。
“——”别去。
姜衍张了张嘴,没出声,终于缓缓迈开步子,走了两步,才感觉到刚刚两条腿麻痹的神经有了知觉。他低下头,走下楼梯,有些恍惚地走到沙发上坐着的两位面前。
大橘子闻见姜衍的味道,擡起脸娇娇地叫了一声“喵”,胆子愈发大了,试探性地朝沈芩走近了一些,然后伸出前爪,拍了拍沈芩的裤脚。
沈芩放下茶杯,视线下移,看见脚边橘猫,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突然弯下腰,把大橘子抱上来,放在大腿上,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给它梳毛。
姜衍僵直着站在沈芩面前,一动不动。橘子是捡来的野生田园猫,但可能是因为从小养大的缘故,胆子特别大,不怕陌生人,在家的时候经常满屋子乱窜。祁晚和沈姨都说,沈承簪有洁癖,不喜欢猫。姜衍先开始也以为是这样的,所以最初的两个月,小猫一直养在他的房间里。
后来的某一天,姜衍睡觉的时候,房门虚掩着,等他一觉醒过来,大橘子早就跑没影了。等他出去满屋子找都没找到的时候,转身却看见沈承簪抱着猫从房间里走出来。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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