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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番话句句没离开梅落时，果真对明遥起了作用。他低垂着脑袋，语气沮丧：“……师兄说的对，我还是……回去吧。”

平常总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却萎靡而灰败，看得人心生不忍。

萧衔玉想再安慰他几句，结果刚要开口，就发觉失落到快要掉色的明遥蓦地双眼圆睁，紧紧盯着他背后某个方向。

萧衔玉疑惑回望，却见梅落时从秘境中款步踏出。她眼眸半阖，双手拢袖，一袭雪衫不染纤尘，恰如那高洁出尘的清丽面容。

她身后簇拥着许多人，而离她最近的，正是原本守在出口处的公子苏。

公子苏伏在她耳侧，极近地低语些什麽。

寻师

“如果您当真打算去花无涧的话, 晚辈届时会亲自赶往望梅阁，一路相送。”

耳边，公子苏的嗓音一如他本人清雅温润, 听得人心情舒朗。

梅落时稍显迟缓地点了下头, 道：“那就麻烦你了。”

即使在背后, 公子苏亦然拱手：“阁主客气。”

“师尊……”

前方委委屈屈响起一声呼唤。

梅落时擡眸, 见明遥脚步不太稳当地朝她走来。

明遥的表情是她从未看到过的悲伤难受, 然而那潋滟的狐貍眼底又埋有隐藏至深的忿恨。

那忿恨自然不是对她，而是坦蕩蕩对着她身后的公子苏。

公子苏似有所察地望向明遥，虽不明白他为何狠狠瞪着自己，但依旧优雅一笑。他微微颔首, 对梅落时道过告辞, 转身离开。

梅落时眼看着明遥被追上来的萧衔玉等人紧忙搀扶住, 站在原地没动，淡声问：“怎麽不躺着好好养伤？”

明遥听到她的问话, 眼尾挑红, 又靠近几步, 噙泪道：“徒儿实在心系师尊安危, 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安稳躺在营帐内，就擅自——”

“回去吧。”

他的话被无情打断。

明遥一怔。

梅落时没多分给他一眼, 神态平静地绕过他, 缓缓走向场地外：“我还有事要先回阁一趟，浮梦长老会留在这处理后续事宜, 再有问题, 找她便是。”

场外, 恒涟备好马车，掀帘迎她上去。

“……”明遥木然片刻, 一把推开扶着他的萧衔玉和叶轻怜，趔趄地跑到马车边，捉住梅落时一角衣袖。

梅落时停在轿凳上，反应比平日迟滞些许，扭头看他。

只见明遥双目猩红，声音沉重干哑，浑不似这个年纪该有的清亮：“师尊，你有什麽事，要马上回阁？”

梅落时冷冷凝视他一阵，道：“不该你管的，别问那麽多。”

捉在衣袖上的力度逐渐加大，可她仍旧双手拢于袖中，不曾拿出来。

明遥的视线彙聚到她掩起的手，颤抖问：“你伤着了吗？”

匆匆赶过来的弟子见状，驻足在t几步以外，犹豫着不知要不要上前拉开他。

以他们二人为中心，周围寂静得诡异。

明遥眼中饱含的情绪早已超出师徒界限，让两人之间多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氛围，引得场上其他人频频注目。

梅落时耐心尽失，臂弯顶着布料，使劲将衣角从他手里扯出来：“都说了，别管那麽多！”她愠怒地对明遥喊道，旋即转身上车，“恒涟，走。”

恒涟回过神，忙道：“是！”

灵驹倏然撒开蹄子，不一会便消失在眼前。

明遥却仍停留在原地。

良久，他慢慢弯下腰，擡手捂住嘴，闷闷地低咳一声：“……咳。”

不多时，咳嗽声竟益发剧烈——

“咳咳！咳！”

捂嘴的指缝间，越来越多殷红血丝流溢出来，黏连着滴落于地。

“师弟！”

“快来人！这边有人咳血了！”

“怎麽回事？”

四面八方响起惊呼。

明遥仿若未闻，垂首看着地上的血迹，眸色也染上红。

*

呼——

灵驹奔跑的速度过快，足下生风，吹得车窗丝帘泛起波纹。

时有时无的光斑洒进马车内，映出一室春晖灿烂。

梅落时背靠织锦软枕，侧眸望着风景如水逝的窗外出神，好半晌，也没眨眼。

她尝试牵动双手神经，指尖略微颤了下，总算不再滞涩到难以动作。

渐渐的，灵力运转顺畅起来，冰冻的手臂恢複温暖。她有些艰难地将两只手从袖子里抽出来，霜白甚至隐约泛青发抖的十指冰雪初融，暖热水珠流淌到掌心，没等聚成一小滩，便就势滑入袖口。

那只黑蛟蛮厉害的。

梅落时不情愿地承认。

但会搞成这样，也有附近一直捣乱的噬灵木部分功劳。

盖住半边脊背的薄冰还没褪去，梅落时被冻得弯腰都困难，却也没什麽力气去管，只得静静靠在软枕上，等它自己化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