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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遥了然，便不再开口。

屋内长久静寂，梅落时抚着他的长发与侧颜，想起白日跟恒涟说的话。

她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说什麽对一切都已满不在乎，就她今天的样子，分明还是放不下这徒弟。

怪不得一直没能将无情道修得圆满。

心中记挂牵念割舍不断，又怎能悟得大道。

“明遥。”她唤道。

“嗯？”明遥鼻音浓重。

“你究竟……”

是不是夙央？

这个问题卡在梅落时嘴边，半天没能说出口。

“怎麽了，师尊？”

明遥问道。

梅落时沉吟许久，问他：“明遥，我待你好吗？”

“师尊从来都待我极好。”明遥的声音终于带上一丝幸福。

“我可曾忽视过你？”

“不曾。”

那就好。

梅落时最后问道：“那，你有事瞒着我吗？”

“……”

明遥没答。

梅落时猜不準他在瞒着什麽。

是对她的心意，还是躯壳下的真实身份。

然而她也没逼问，只是继续捋着他柔滑的鬓发，将他眼角湿润轻轻抹去。

青丝如墨倾泻，与夜色一道遮掩住明遥面上神情。

他握着梅落时被他枕下的指尖，眸底深沉浓黑，宛若泥淖。

*

“明师弟如何了？”

器宗，叶轻怜火急火燎地问萧衔玉。

萧衔玉安抚她：“别担心，浮梦长老说明师弟已安全回阁。”

叶轻怜松了气：“那就好那就好。”

她转头，见魏长行居然无所事事到坐在庭院湖边打窝子，顿时不满道：“魏师弟，好歹是同一天进阁的同门，你怎麽一点都不关心明遥？”

魏长行：“啊？我关心他？”

叶轻怜忿忿道：“是啊，他受了那麽重的伤，结果刚吐完血就下落不明，你也不知道去找找他。”

魏长行嗤笑：找他？那我真是没事……不是，咳，我是说，明师弟肯定跟他师尊回阁了啊，有什麽好担心的。”他干咳一声，僵硬地转变口风。

叶轻怜正想反驳，却另听闻一道稳重男音：“各位，今日休息得还好吗？”

几人回头看去，发现是周万程浅笑着站在庭院外。

萧衔玉立即过去接待：“周前辈，您怎麽来了？”

周万程道：“不必如此客气，喊我师兄就好。我听宗主说，你们小师弟已经回去了？”

自家师弟未经告别便擅自离开别人宗门，萧衔玉实在有些尴尬，温吞道：“是、是的，承蒙关怀，师弟他已平安无事回到望梅阁。”

周万程：“他有说什麽时候再来器宗吗？”

“这个……浮梦长老倒是没说。不过长老眼下正在房间内午休，周师兄若是急，在下这就去问问。”

周万程想了想，道：“还是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去即可。”

嘭。

一颗石子飞在湖面，噼啪跳跃着打了几个水漂，沉沉坠入水中。

周万程循声望去，却见魏长行将鱼竿一放，用帕子擦擦手，笑意盈盈地起身走向他：“魏某人也跟您一起去吧。”

不等周万程做出反应，萧衔玉便率先问道：“长行，你又找浮梦长老有事啊？”

魏长行坦然道：“对。”

“你这些天都去多少趟了，到底是干嘛？”

“修习道法啊。”魏长行理所当然，“长老怎麽说也是大前辈，跟着总能学到不少东西。”

叶轻怜笑着调侃他：“浮梦长老修无情道的，你一个医修能学到什麽？”

魏长行闻言，甚是庄重认真地说：“诶，师姐，这就是你不懂了。世上道义理念不分家，能不能学到东西全看个人悟性，何必分得那麽清？”

叶轻怜斗不过他的嘴皮子，吐吐舌头，“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魏长行舌战群儒大获成功，走向周万程，毫无顾及地搭上他的肩膀：“走吧师兄，马上傍晚了，再不过去，长老可就要休息了。”

周万程：“……”

饶是端方如他，也不禁在心中默默吐槽：谁家大修士这麽早休息？

萧衔玉看不下去他这般放肆的举动，出口提醒：“长行，注意礼节！”

魏长行愣了一瞬才明白他的意思，懒散收了手，道：“哦，抱歉抱歉。”

周万程嘴角噙笑，神态温雅：“无妨。”

两人并排走出弟子庭院。

叶轻怜扯扯萧衔玉的袖子，蹙眉道：“师兄，我怎麽总觉得……那个魏长行怪怪的？”

萧衔玉犹疑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思忖片刻，道：“可能以前作为大宗门宗主之子，多少会有点随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