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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是一种什麽样的光，凭他多年的道行竟也无法阐明。

百胜又凝神瞧了他许久。

光却在他专注看来时恍若错觉般消弭。

犹如昙花一现。

百胜略微失神。

他向来知道夙央是有些不同于常人之处的，但今夜，对此的感触仿佛在无形之中又加深些许。

当他瞧着夙央的时候，夙央亦在瞧着他。

那双清澈却潋滟的眼忽而弯起来，道：“长老，我身上什麽也没有，你看我没用的。”

百胜顺势问：“那我该看哪里？”

“想看哪里，就看哪里。”

夙央笑着说完，从石头上跳下去，跑回屋子了。

留百胜在月光下，默立半宿，直至天蒙蒙亮起，才恍惚着离开。

而同样一夜没睡的夙央仍是杵着胳膊站在窗口处，等梅落时前来赴约。

今天是休息日，他还盼着与梅落时共享整日美好时光呢。

奈何等到日上三竿也没等来那窈窕的身影。

他有些急了，主动跑出去，一头闯进长老殿。

“师尊！”他抓住长极正因敲算盘而晃来晃去的衣袖，神情焦灼，“我师姐呢？你看到我师姐了吗？t”

长极被他问得一怔：“你师姐？你是说少阁主？”

带了夙央几个月，这熊孩子什麽德行他是摸得清清楚楚。

叫别的师姐都要带上个姓，只有叫梅落时才会亲亲热热地单唤“师姐”，跟个牛皮膏药似的见到人就贴上去不放。

长极对他这道心不正六根不净的品性十分嫌弃，烦躁道：“你师姐在哪我怎麽知道？去去去，找别人问去！”

惨遭驱逐的夙央顿时心情更差，甩了他的袖子就往外跑。

不说算了，反正他自己也能找到。

*

开灵轩后方的湖泊边缘，假山嶙峋，太湖石依依攀附着白墙。

白墙后方，挂着无数质量上乘的刀剑锤斧，乃望梅阁武器室。

那锻造过万千武器的高大铜炉巍巍矗立在黑暗中，唯有正面的圆形开口燃着赤红烈焰，含霜剑静静躺在里面，锋芒毕露，饱受烧灼。

梅方寂站在距离铜炉几步远的地方，梅落时跪在她身后，垂首不语。

澎湃的火光晃在梅方寂那冷若冰霜的面孔上，狭长眼眸映出明明灭灭的光点，她平淡地说：

“含霜，是由北地最深层的坚冰练就的芯子，外浇千年玄银，性寒而兇。你出生后，我特地取了你一部分血液用来淬炼含霜，让它能老实听你的话。”

梅落时在心里默默猜测，这“一部分”血液估计有她半边身子那麽多。

不然含霜这硬脾气不会如此安生地受了她几十年指挥，直到昨夜跟过于强悍的魔族对战才出现差错。

“但就目前来看，你们明显还不够配合。”梅方寂说着，转过身，面朝屈膝跪地、半身染血的梅落时，“这次叫你过来，就是为了进一步加深你们之间的联系。”

话音入耳，梅落时心跳一促，依稀生出点恐慌。

她忍住微微发抖的手，温顺道：“全凭母亲做主。”

梅方寂没对她的顺从作出表示，直接将一只温凉的手盖在她颈椎。

下一秒，剧痛骤然卷袭全身！

“唔嗯——！！”

视野霎时昏黑，梅落时死咬住下唇，左肩伤口複而崩裂见血。她膝盖一软，扑通一声伏倒在地上，脸色煞白如纸。

她险些以为母亲砍了她的脖子。

彻骨的疼痛几乎要麻逼掉一切知觉，所幸那剧痛仅持续了一息，她大口喘着气，汗如雨下，感受痛楚的余威在体内肆虐。

而梅方寂捏着指尖一缕残魂，任其幽幽飘入铜炉，被烈火与含霜剑辉吞噬融彙。

室内片刻沉寂，惟余火焰噼啪作响。

“可以了。”

赤焰渐消，梅方寂竟伸手进铜炉，拿出了含霜剑。

梅落时战栗着缓出口气，勉力撑起身体，掌心向上平直摊开，恰好接住了扔下的长剑。

那剑并不烫，反而冰冷得使她肌肤刺痛。

她略一瑟缩，没敢乱动。

梅方寂没再多看她一眼，如同完成使命，径直走向武器室大门。

可大门却抢先一步被人推开——

“师姐！我来找……你……”

欣喜的情绪在看清室内情况时瞬间泯灭，夙央呆呆地与瞪大双眼的梅落时对视，继而缓慢移向上方。

梅方寂睨着他，眸光森冷。

“母亲，他——”

梅落时试图起身挡开梅方寂和夙央，却在看清梅方寂神情的那一刻浑身僵硬。

她眼睁睁看着夙央在梅方寂的威逼下，一步步后撤，最终大门关合，遮住了她的视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