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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落时闭了闭眼,翻过身,蜷缩成一个虾米。
她什麽都不想管了。
曾经夙央犯下的过错成了她百年来的心病,她付出过努力,企图整治心病,却发现这病早就扩散成根深蒂固的恶瘤,无可救药。
不能再待在外面了。
外面的世界只会加重她的病情。
梅落时睁开空洞的眼。
她要尽快找一个合适的下任阁主继承人,然后闭关清修,再也不出世。
哪怕没能飞升成功,她也算尽过努力。
她暗暗下了决心,却听门外敲响——
“阁主,恒涟说您找我?”
……对了,还有一件事关门风清正的事得处理。
梅落时抹去眼角湿痕,起床走到桌边重新坐下,淡淡道:“嗯,进来吧。”
千玄推门而入。
还是那张如风中残菊的老脸,还是那身极刚正不阿的气度。
令人见之萎靡。
这麽多年过去,梅落时都要忘了他年轻时的面容是什麽样。
好像是俊俏的吧?
能勾得魔族圣女为他神魂颠倒念念不忘,想必不会差到哪去。
梅落时心情複杂地转了转茶杯,喝一口,又喝一口,做足了心理準备才试探着道:“千玄,你……有喜欢的人吗?”
千玄:“?”
继承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令千玄心中一阵电闪雷鸣, 剎那间冒出无数个猜测。
——听起来很像凡间男女告白前率先做出的暗示性询问,莫非阁主对他……
不可能,她自己都维持着一张妙龄少女的相貌, 说明肯定有爱美之心, 望梅阁放眼望去遍地俊男美女, 阁主没道理看上他这张老脸。
——难道阁主想跟他进行一番恋爱咨询?
那更不可能了。
他一个望梅阁知名单身老光棍, 唯一的绯闻对象只有他那把日日不离身的方朽剑, 找谁咨询恋爱问题都比找他靠谱啊。
估计长极那成日钻在钱眼里的铁公鸡都比他懂。
从梅落时问出那个问题到这些猜测全部过一遍脑子,前后统共不超过一秒钟,千玄却觉得这一秒的兇险程度不亚于以往战斗时经历的生死时刻。
当真是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
千玄淌着冷汗又深思一秒, 僵在原地, 谨慎而警惕道:“阁主, 您这是何意?老道我专注修剑百年,完全不懂您说的什麽喜欢啊情爱的, 一点都不懂。”
吐字如倒豆, 显见是相当紧张。
他本意是想靠装傻速速了结对话, 然而梅落时先前听了羽虹的讲述, 下意识将这反应当作了否认情债的托辞,不禁沉下脸道:“你当真不懂?”
?
怎麽看起来有点生气?
千玄慌得瞳孔震颤, 立马弯腰作揖:“真的!您明鑒!何况我要是那种滥情的人, 还会整日顶着一张老头面示人吗?我必当至死都保持最为年轻英俊的风采!”
这话不无道理。
梅落时脸色稍霁。
在千玄到来之前她想过无数让他跟羽虹见一面的方法,说实话, 这并不容易。
一方面需要顾虑羽虹可能是因百年前仙魔战争的私仇, 骗她从阁内引出千玄好作报複, 另一方面又要顾虑千玄真的做过抛却发妻的负心事还不肯承认,不愿随她出去见羽虹。
不是她不信任千玄的为人, 只是羽虹表现得实在太过真切,甚至还冒着被夙央发现的风险将她从魔宫放了出来,如果不是真有求于人,她没必要这麽做。
魔族有多恐惧夙央,梅落时能清楚的。
不谈夙央说他是圣树结出的菩提果所化一事是否为真,单论他九转净莲体的体质,往那一站就跟半尊活佛似的,自然没有魔族会乐意靠近他。
两相权衡之下,她决定暂时先不说出羽虹的名讳。
“我也只是临时想到些事,才会如此问你,别放在心上。”梅落时放缓了语气,相当磊落地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茶水也是新换上的。
甚贴心。
千玄将信将疑地站直身子,点了点头。
梅落时放下茶杯,道:“再过几天我要出一趟远门,千玄,你也跟着吧。”
千玄忧心道:“阁主您才刚回来,身体状况尚未安稳,要不再多歇一阵?”
“不了,”梅落时却摇摇头,“此番出门,我準备去器宗探探周万程的事,只带你一个,你莫要声张。”
虽说答应过乘令不再纠结魔蛟一事,但去器宗慰问一下老朋友总归没什麽,况且除了望梅阁外就数器宗离魔域最近,正好找个空閑跟羽虹碰个面。
千玄道:“您怀疑周道友的供词有假?”
“不是怀疑,是肯定。魔蛟现今已被我封了个彻底,暂时不管也无妨,我不过是觉得这般大的事就这样糊弄过去委实不好,再加上我与周万程曾经有些许情谊在,至少问出真相,能让他在一个人那里留下清白,也不枉他这些年降妖除魔立下的功绩。”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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