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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云阁内,丧幡随风飘扬,屋内陈设简单,只有一些贡品和三柱清香,周围的烛火忽明忽暗,看起来有些阴森。
季连笙跪在正中央,此时正是三伏天,他未感到丝毫炎热,只觉得满场冷清死寂,静得他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擡头望向了前方的灵牌,先父……季辞鸣……
自那日在清观外碰面喝酒后,季连笙就没有再见过季辞鸣。季连笙原以为他还有很多机会和季辞鸣喝酒谈心,如寻常父子一样,可再见面,却已经天各一方了。
季连笙的心里闷闷的,憋得难受,却哭不出来,像是夏日午后的闷雷,让人心烦意乱。
身后隐约传来脚步声,急促、充满怒气,季连笙知道季薄终于忍不住来了。
季连笙没有回头,眼睛依旧盯着灵牌,他说道,“爷爷,你来了。”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但还是能让人感到强势的威压。季连笙的呼吸变得紊乱了一些,脸色也愈加苍白,五髒六腑更是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
季连笙咬牙受着。
就这麽沉默了一会儿,季薄终于说道,“我不是说不準你设灵堂吗?”
季连笙咳嗽了两声,尽量用平稳的声音说道,“都半个多月了,爷爷还如此耿耿于怀吗?父亲已经死了,就让他安息吧。”
“我耿耿于怀?”季薄冷笑两声,言语中满是讥讽,“你是不是觉得他特别伟大啊,他在你心中的形象是不是瞬间高大起来了?可笑,他何时尽过做父亲的责任,整日醉生梦死,突然自戕到底是为了保护你,还是为了气我?”
季连笙沉默了。关于父亲的死因,近日来他已经弄清楚了,因为神殿一事他彻底沦为了弃子。没有了继承人的光环和天赋加持,世人的恶意突然十分迅猛地朝他涌来。他是被诅咒之人,受到的待遇可想而知。
季连笙能够感觉到,那些欺淩他的人根本不準备让他活,没彻底下死手只是想要让折磨的时间延长一些。
而这背后,没有爷爷的授意,没有任何人敢这麽做。
季连笙那时候就想,也许他真是捅了天大的篓子吧。
后来听说爷爷想让父亲娶妻,父亲应允了,只说等三日之后。那三日的父亲没有再喝酒,他穿着整齐,意识清醒地去了各个地方转悠,山谷,溪流,鲜花盛开的地方,最后他去了和阿娘初次见面的地方,了结了自己的一生。
在季连笙很小的时候,他隐约听说过从前他的父母很恩爱,可是他的阿娘难産而死,后来父亲身边的女人不断,对他更是不闻不问,所以对这个传闻他向来是不信的。
季连笙为自己的阿娘不值,以为在父亲的心中,阿娘与其他女人无异,可事实似乎并不是他想象的那般。
后来,跟随父亲多年的随从给他带了一句话,说让他好好活。
除此之外,什麽话都没留下。
季连笙不知道父亲的具体用意是什麽,但父亲的死,自己的确要占很大一部分责任。爷爷注重传承,更在意外边流言,若他死了,身为唯一嫡孙的自己就算是成为废人,还是会得以保全。
他和自己之间,父亲选择了让他活。
而至于父亲和爷爷之间的事,季连笙并不十分清楚,幼时他觉得爷爷太过放纵父亲,而父亲整日流连花丛。但此刻,其中的恩怨是非他也无法说清。
季连笙唯一能够确定的是,父亲也被爷爷掌控着,而且十分痛恨这种感觉。
“怎麽不说话了,我问你,他从前尽过做父亲的责任吗?”季薄心中无比窝火,又觉得一切可笑至极,非要把这份僞装撕破不可。
季连笙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季薄继续冷笑,正要开口说话,却被季连笙打断了。
“那爷爷呢,尽过做父亲的责任吗?”
听到这反问的话,季薄的脸难以抑制地抽搐了几下,然后脸色慢慢变得铁青。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麽吗?”声音几乎是从季薄的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你知道你父亲是什麽天赋吗?丙等!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废柴!占着我嫡系的名头,居然是这种天赋,他的作用除了为我季家开枝散叶,还能是什麽?我保他荣华富贵,他却偏偏要做一个情种,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只能怪他太不知足!”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季连笙听得生出了一身冷汗,他猛地转过了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季薄,“爷爷,你就是这麽看父亲的吗?难怪……”
季连笙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他自戕不仅是因为你我,你难道不知道他活得很痛苦吗?你给的,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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