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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川在最后的时候常常拉着我聊她的事情,她说,她的老家柏州以前不算发达城市,那个时候还是能看到星星的,恒星不是永恒,不变的只有北极星,永远在那里,地球怎麽转,它就一直跟随,晚上的任何时刻都能见到它,绝对不会背叛你。
小的时候她最爱拉着雅宁一起在院子里看星星,雅宁嘴上说不看不看,到最后还是跟着她搬着小板凳,并排坐在无花果树下,不论四季,一直看到她们上了高中。
从小到大,她们是姐妹,又是灵魂上最好的挚友,她喜欢的雅宁也喜欢,雅宁喜欢的她却不喜欢,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她们既是双胞胎,但没有双胞胎的心灵感应。
“按理说,双胞胎之间都是有很强的羁绊的,不好用语言描述……”
我们这些独生子女,自然无法理解她们的什麽羁绊和心灵感应。我只知道,雅宁和新川的确与其他双胞胎不同。
高中之后,雅宁不愿意和她看星星了,但她对北极星有着极大的执念,因而做了这首北极星的曲子。
“找学长弹这首曲子,有我的私心。”
她说,舒博云就像那颗北极星,最亮的北极星。它叫Polaris,也叫Cynosura,Cynosure又有吸引中心的意思,衆星围绕其转动。
我当时乐了,能做出这种曲子的小川也很厉害,没有你的作曲,舒博云哪来的曲子弹?她说不是,她只是旁边的小星星,没有舒博云,她做出再好的曲子,也没有人为她呈现最完美的演奏。
作为作曲者,她认为自己是失败的,今生只能留下一首曲子,其实她后面又陆陆续续写了几首,但都不满意,只有北极星,是她全心全意创作的。
“这是我与这个世界的最后的连接。”,她如是说道,兴奋雀跃,“如果可以,我还想和雅宁再看一次星星呢,可惜现在都看不到了。”接着她坏笑,凑近我的耳边说:“去洛音,是见雅宁考去了,我也就跟着去了,这个也是秘密,海时哥,要帮我保密。”
忽而想起,那个雅宁和我一起去听舒博云弹奏的北极星的文化节,现在想来,雅宁根本就是特地为小川而去,她知道作曲的是小川,绝对不是一时兴起。散场后我找不到雅宁,她甚至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来听了演奏会。有些人可能就是像这样一一错过。
这些故事我只能烂在肚子里,像块消化不了的石头,每每想起,胃部都会往下坠。摇摇晃晃,往事浮沉,烟消云散。他们、她们,也是否像我一样,有一堆我不知道的故事无人讲,最后只能成一幅不完整的拼图。
——
舒博云很紧张,即便我没有在父母面前表明他的身份,只说了舒博云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给故事加以润色,总之就是表演了‘我的朋友过年孤单一个人我过意不去所以领回家’的表象。
他出门前在镜子前看了很久,我打趣他:怎麽了,水仙花,被自己的帅气迷住了?
本意是让他轻松一下,没想到他根本没打理我的玩笑话,还是站在原地,我的笑也定在嘴边了。
下午他开了一路的车,也抽了整整一盒的烟。
我也有不安,但我不想被他看出来。我甚至没有任何把握,能让我爸妈他们看不出我和舒博云的关系。算了,也没什麽关系。
也没什麽关系。
我忽然厌恶自己的狡诈。我想过跟爸妈说实话,但舒博云不赞同。
那是我和舒博云第一次吵架,在过年前吵架简直是糟糕透了,没有大吵大闹,是一场安静又诡异的辩驳,他忽然对我说:“海时,我想过了。过年我还是不去了吧。”
那时候我正在画上次舒博云当我的模特,那张快要迎来尾声的画,我停下笔,有些无措:“为什麽?是忽然有其他约定了吗?怎麽忽然说不去了?”
他远远的看着我,姿势却一直保持不动,他是知道我的,是不得到一个答案就不罢休的人,所以我在等他的答案。
“会让你家人误会吧。”
舒博云说,他和我不一样,我问哪里不一样。
“我很明确自己是同性恋,你不是,你可以喜欢上女性。”平静到近乎于残酷的语气。
那个时候,我不记得自己是什麽反应了,只是那种複杂的情绪到现在都弥留在心底,是生气?不完全是,因为他说的不假,既然我不承认自己是同性恋,那就只能是这一个结论了。
那又是为什麽?为什麽心情如此沉重?是不喜欢被他这麽血淋林揭穿吗?
换一个人来对我说这句话我一定不会惊讶,反而会赞同对方,是的,我不是同性恋,只是舒博云恰好是男人,我喜欢的是舒博云。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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