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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把他沖到了大河里,进大河之前,身体就像软绵绵的布娃娃,从一高高的乱石瀑布摔进河里。”

伊夜顿了顿,又说:“后来,我再没有去过嬢嬢的红薯地,在集市上偶尔看见,嬢嬢还问:小家伙,怎麽不带你小伙伴来吃红薯了?我都不敢说,小伙伴都怕呀,为什麽那天大家不乖乖走原路回家,要抄进路呢。我也不敢说:要不是我贪吃那红薯,清鼻涕就不会死了…

“爸爸打了我一顿啊,说我败家,我们六个人家,都赔了清鼻涕爸爸妈妈一些钱。我哥哥说,七个人,六个都跳过去了,就他没跳过去,他也可以选择不跳,为什麽怪你们身上。爸爸说,一个人跟着一个人跑,那个人也同意了,那这个人就对另一个人有了责任…”

沈阆分析前后因果,清鼻涕当时知不知道自己跳不过去?

是意外,还是自身体力?

如果知道自己可能跳不过去还跳,那就是傻。如果当时说一句,自己不行,难不成会被取笑吗。

这种事情也多,小时候别人能做好的事你做不好,就会被嘲笑说无用,为了显得自己有用,往往去做自己力所能及之外的事…

又想了想,责任…

伊夜的醉鬼爸爸,还能讲出这种道理?

“我现在,对沈阆有责任。”

“啥?”

沈阆所想被打断,还被打断的莫名其妙。

“我跟着你跑了?”他问,“不是你跟着我跑吗?”

伊夜头一歪:“意思是,沈阆现在,对我有责任。”

“不对,应该说,是你让我追着你跑。”

“那就是说…”

说话间,一辆面包车沖了来,带起的风和尘土里,侧门“轰”地被推开,里头一双眼睛,直接掠过沈阆,杀向伊夜。

伊夜已经逃往玉米地。

沈阆在车上那人下车追往玉米地的几分钟之内,也追了上去。

他很害怕,那…那是伊夜的哥哥,且浑身上下滚着怒气。

伊夜钻入玉米地,许多玉米叶被扒开,玉米穗撞着在头顶打坠下来,玉米叶似小刀,打在手臂上,一打一痕迹,有时也打在脸上,叶子们交结着响,刺痛着皮肤。

人被绿色掩埋,虽然比在烈日底下凉爽,却因为找不着路,人在里头,找不着方向。

可伊文找得到,他不同于伊夜,伊夜是没方向地逃跑,而伊文的方向就是伊夜的方向,所以哪里的玉米叶在晃动,伊夜就在哪里。

伊夜意识到自己这麽跑根本逃不了,转了个弯,快速停了,压制自己的喘息,蹲下,扶了身旁颤动的绿叶,玉米叶保持静止的同时,屏住呼吸,反去窥视伊文追来的蹤迹。

他不知道的是,伊文早就预判了他的位置,在他蹲守的方位等他。

伊夜额角的汗侵入了他不敢眨的眼眶,刺痛感传来,不敢动。沈阆大声唤他的声音透过了玉米地,他也不敢回。

而伊文的大手,缓缓伸向了伊夜的头。

沈阆迷失了方向,左右张望,心急导致走错了方向,身后传来伊夜的声音:“哥哥,我会回家的,没有逃…”

沈阆转身就奔,往声音的来处。

窸窸窣窣的叶声和蝉鸣,刺耳,烦躁。

沈阆听出来拳头打在人身上的声音,他大喊:“伊夜——?!”

伊夜没机会回答他,嘴被按在泥土地里,压倒了十几株玉米,嘴被捂了,唯一发出的“呜呜”声都极小。

伊文把一张纸条对準了那双欲哭的眼睛:“写的什麽,念念。”

“……”

“啊…念不出来,”伊文嘴角扯了股狠笑,“我来帮你念,谢谢爸爸和哥哥那麽多年对我的养育和照顾,可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等有机会,一定报答。”

伊文又抓了他头发,将他的脸往地里去怼:“呵,这就是你的报答?留张纸?!几十个字打发了?”

伊夜半边嘴挨着地,能说话了,说不清楚:“哥哥讨厌我,爸爸讨厌我不是吗,为什…”

拳头又打向他另一半脸,没有被泥土地摩擦的脸。

“我走了,”伊夜的衣领被揪起,他需要正面面对伊文的怒气,“哥哥爸爸,不应该解脱了,开心了吗,我是这个家的拖油瓶,该被扔掉,爸爸说过的。”

伊文单手钳了他嘴,问他:“意思是,你逃走,是为了我好了?”

又是一拳头,不留情面,几乎打晕了伊夜。

愤怒并没有停止。

沈阆穿梭在玉米林,就像穿过了一片令人窒息的蜘蛛网林,蜘蛛是黑暗和不幸的代表,他救不了伊夜的这份恐惧,就是蜘蛛林里藏着的大蜘蛛。

当他跑到了目的地,喘着粗气,满身是汗,却惊得一身寒,浑身僵直,无法动弹。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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