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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东岭定定看了他一会儿,低头搅了几下鸡蛋羹。
陈照来点了根烟,进吧台拿抹布擦桌子。
陶东岭默默全吃完了。
他抽了张纸低头擦擦嘴,掏出手机说:“多少钱,来哥,我转给你。”
陈照来笑了一声:“给钱就别吃了,给我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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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狠拿捏……
第六章
接下来的路程陶东岭没太赶,稳稳当当一路拉了回去。
这一趟跑完能歇几天,他去表叔家交了对货单和各种票据,表叔留他吃饭,饭桌上有点迟疑地跟他说:“我有个事儿给你透个气,你听了别上火。”
“你说,叔。”陶东岭放下筷子。
“你爸前几天给我打电话,让我把你这个月的工资打给他,”表叔觑了一眼陶东岭的脸色,说:“我没答应,我说谁给我干活,工钱我就给到谁手上,他想要钱找你要,别找我。”
陶东岭捏起杯子喝了口酒,没吭声。
表叔说:“这两天我背地里打听了一下,他好像最近打麻将又输了不少,你那个后妈跟他闹离婚呢。”
陶东岭静了半晌,笑了一声:“他俩闹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十来年了没消停过。”
表叔也拿起酒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叹了口气,恨道:“陶建朋这个瓜批,祸害了我表姐一辈子,又祸害你这麽多年,我他妈就没见过这样当爹的。”
陶东岭说:“叔,钱是我辛苦挣的,我有用,你别给他,后头他再找你,你让他直接给我打电话。”
“你放心得了,他敢给我来不要脸的我他妈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你当我爱搭理他呢。”
陶东岭笑笑,拿起杯子往表叔酒杯上碰了碰。
从表叔家出来,陶东岭在路边给陶蔚打了个电话,陶蔚听见他平安到家很高兴,再三嘱咐他好好歇几天。以前在本地上高中的时候陶蔚礼拜天都来他这儿,现在大学去外地了,只有陶东岭偶尔有空了过去看看她。她给陶东岭叮嘱一堆,陶东岭还是那两句话:钱不够花就说,要谈恋爱的话眼睛擦亮,挑个靠谱的。
陶蔚冷哼:“你可拉倒吧,我不婚主义者,这辈子定了。”
陶东岭笑,说:“现在说这个为时过早,你才多大?”
陶蔚说:“婚姻在我眼里就是个屁,我这辈子不可能去过那种臭气熏天的生活,别劝我,哥,要是连你到时候都要唠唠叨叨催婚,那我对这个世界真就绝望了。”
陶东岭说:“不结就不结,那算个屁。”
陶蔚说:“对,算个屁!”
挂了电话,陶东岭伸手打了个车。
他在城里租了个房子,本来想着这趟跑完了回老家看看,他最近心里不安生,总想回去给他妈坟上烧点纸,但现在烦躁得不想回去了。
陶东岭的妈妈名字叫惠香,是个性子软弱的女人,那一年她挺着大肚子在村东岭的地里农忙时破了水,疼得倒在地里哭叫,周围干活的乡邻七手八脚用板车把她送进了卫生院,而陶建朋当时正在家里炕上睡大觉。
七斤多的大小子出生了,惠香精疲力尽,搂着娃亲了亲,说就叫东岭吧。
陶建朋这个当爹的这辈子对儿子最大的影响,就是让陶东岭看明白了长大后绝不能成为这样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在外头什麽本事没有,又奸又怂,在家里却牛逼哄哄,他对老婆孩子毫无责任心,惠香跟着他吃了很多苦,但那时候年幼的陶东岭过得还行,因为他有妈。惠香日子再憋屈,孩子从外边野回来往妈怀里一扎,撒娇说:“妈我饿了。”惠香立即蹭一把通红的眼睛,揉揉他的脸说:“去洗手,妈给你做好吃的。”
惠香什麽时候生了不好的病陶东岭记不清了,他太小,只记得一开始好好坏坏,到后来卧床不起。
陶建朋不肯掏钱给她治,说钱都打水漂了活人怎麽办,还过不过日子了?大概从知道惠香得了病那天起,他就再没把她当个活人了。
那年陶东岭七岁。
惠香咽气前已经不能说话,整个人只剩了一把骨头,她枯枝一样的手拉着陶东岭,两个深凹下去的眼窝一直流眼泪。她放不下,她知道自己一走,孩子会落到个什麽地步,她握着陶东岭的手,直到眼孔失去焦距,脸颊的泪都没干。
惠香被埋在东岭上,一个土包,那时候邻居经常看见陶东岭放了学不回家,往村外走,问他干什麽去,他说我找我妈去,听得人心酸。不知道多少次,村里人大晚上打着手电去地里,把窝在坟前睡着的陶东岭背回家,而他那位亲爹陶建朋干的事儿,就是几个月后领回来一个大肚子的女人,让陶东岭叫妈。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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