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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照来提前买好了几幅春联福字,陶蔚嫌买得少,不够喜庆,拉着陶东岭开车去了趟县城,又买了好多大红窗花和灯笼回来,指挥着陶东岭把店里每一扇窗户都给贴上了,前厅和后厨的廊檐下都挂了灯笼,院子大门两边儿也挂上了,晚上一打开,整个小店都萦绕在一种从未有过的温馨祥和中。
除夕这天晚上,陈照来掌勺,陶蔚和东岭打下手,年夜饭早早就摆上了桌,几个人刚坐下,外头摩托车一阵轰响,陈鹏拎着几个袋子进来了。
“哥,我妈打发我来给你送吃的。”
陈鹏今年事先早知道陈照来这儿有人了,年前二婶要过来帮忙收拾,怕撞上,他按陈照来的吩咐硬把人给拦下了,没让过来。
陈照来这儿虽然什麽菜都有,什麽都能做,但家里的味道毕竟不一样,二婶把蒸的年糕豆包花卷馍馍,每样儿都给陈照来带了点儿,炒的年夜菜也分出来拿不鏽钢饭盒装了让陈鹏带过来。
陶东岭说:“来得正好,你把我给叔和婶儿买的东西带回去吧。”
陈鹏拉了把椅子坐下,抠抠脑门,问:“我怎麽说?这算谁买的?”
“肯定算你哥买的啊,傻不傻你?”陶东岭说。
陈鹏有点不是滋味:“陶哥,你这一片心,不自己送过去吗?”
陶东岭笑:“我倒是想,你看我敢吗?”
陶蔚在旁边捧着茶杯喝了一口,淡淡说:“跟来哥好这种事儿你都敢,见家长倒怂上了,叔之前不是都知道你俩了吗?又不算什麽晴天霹雳,你就横竖奔着一顿打去,能怎麽着?”
这话说得有点儿豪横。
陈照来半会没吭声,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陈鹏看着陶蔚,耳根泛着红,猛点头:“就是,陶蔚你说得对。”
陶东岭沉默一会儿,说:“要挨顿打就能解决的话,那都不是事儿了,我可以提着东西上门去给二叔二婶拜年,我巴不得,但我要真去了,你们觉着二叔二婶这年还能过好吗?”
陶蔚和陈鹏对视一眼,不说话了。
陶东岭看了看陈照来,陈照来伸手弹了下烟灰,对他笑了一下,又垂下眼。陶东岭轻声说:“我不急这一时,来哥,反正总有一天我能跟你一块儿回家过年。”
陈照来心里不好受,一边是二叔二婶,一边是东岭,他连带着自己,一人担着三份儿委屈埋怨煎熬,他这个年其实比谁都不好过。
陈鹏这麽些年也是眼看着陈照来这麽清清冷冷过来的,阖家团圆的喜气儿在他身上从没体现过,今年好不容易身边有人了,还得藏着掖着,他越想心里越堵得慌,拿出手机看了看,起身道:“我得回去了,还等我吃饭呢,陶哥,你买的这几件衣服一看就挺贵不说,也从来不是我哥给他们买的风格,我说我哥买的他们也不会信,回头有机会,你还是自己给他们吧,你的一片心,我就不信我爸妈真能糟践了,他们不是那样的人,他们心里,其实一直都疼我哥。”
陶蔚起身送陈鹏,陈照来坐着没动,陶东岭手放他腿上,轻轻捏了捏。
三个人对着一桌子菜,半晌谁都没动筷子。
电视里春晚正热闹,陈照来对着二婶拿来的饭盒发了会儿呆,转过头看着陶东岭:“我二叔要是说话难听,你难受吗东岭?”
“难受,”陶东岭不知道他为什麽问这个,但痛快地点了个头,“但我会受着,因为我理解他作为长辈都是为了你好,你在乎的我就在乎,来哥,我都能理解。”
陈照来看着墙边地上摆着的一堆礼盒,又半晌没吭声。
陶东岭点了根烟,靠在椅子上慢慢抽着。
八点半了,陈照来拿起手机给二婶打电话,想拜个年,二婶也正为他心酸呢,电话里问这问那,缺不缺啥,陈照来说都不缺,问能不能跟二叔说句话。
陶东岭和陶蔚都看过来。
过了会儿,陈照来对着电话叫了声:“叔。”
那头也不知道说了什麽,陈照来一直垂着眼,“嗯”了几声,对面要挂,陈照来低声说了声:“叔,过年好。”
那头静了静,挂了。
陈照来缓缓把手机放回桌子上,没再说话。
陶东岭看着陈照来的脸,知道他这一刻所有的不露痕迹是把所有难受又都咽下肚子去了。
陶东岭这心里一下子就受不住了,他想凭什麽?凭什麽就让他来哥一个人承受了那麽多,那麽些年,这个坎儿怎麽就跨不过去了呢?!
他心想:以前跨不过去那是因为没我,现在有我了,谁也别想再让我来哥咽下这委屈。
他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说:“来哥,换衣服,咱们回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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