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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神父正于十字架下为章明书念着祷告词,四周黑压压站的都是集团的熟面孔,神色或哀伤或严肃,排着队往灵前献着白花。

生前再如何辉煌,死后也终究化作一抔黄土。

朔风凛冽,雪漫山野,原逸撑伞静立于章见声身后,两个人只是天地之间,最为渺小的两粒黑。

一直到整场葬礼结束,章见声也未发一语。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略微仰着头,视线落在比地平线更为遥远的地方。

原逸读不懂他的情绪,只能用沉默代替了提问。

他想他大概会是伤心的。

可转念又一想,在章家谁都可以踩一脚的私生子,真正受到过亲生父亲多少照拂,原逸不用多问,也能猜个大概。

由此看来,章见声眼中那一抹读不懂的情绪,或许是恨?

又或许,在时间的沖洗下,只是遗憾和释然占据了大半。

“有火吗?”

良久,章见声才抽回放空的目光,转而从上衣内兜里摸了包烟出来。

红色的烟盒,上面印着一串英文,是前阵子他从裴煊那儿顺来的进口烟。

原逸手里打着伞,一边低头摸遍了全身上下,章见声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笑了笑:“把伞收了吧,不用打。”

原逸“哦”了声,把伞支在一边,终于从裤兜里摸出个绿塑料壳的打火机来,双手递到章见声面前,为人拢住火。

“平时抽烟?”后者擡眉看他,被烟呛得皱着眉咳嗽了两声。

“不常抽。”原逸如实回答。

烟是消耗品,不仅消耗金钱还消耗生命,原逸只有实在觉得累时才会偶尔抽一支放松放松,最近一段时间更是几乎没碰过。

但章见声显然比他更不常抽,只吸了一口,就嫌弃那味道太难闻,一边咳嗽着一边把烟插进了灭烟器。

低头看了眼自己怀里抱的白菊,章见声用手指蹭了蹭那花蕊——

美丽,但终是无用。

他没机会,也没兴趣将这花摆在它该去的地方。

随手一扬,章见声将花束丢进了垃圾箱。至此,他再未对下面的葬礼有所留恋,很快转身离去。

花瓣正碰上刚才灭烟的位置,边沿被蔓延的火星烧成了焦黑色,袅袅升腾起一缕烟来。

原逸默然瞧着,怕它燃起来,只好从旁边捡了个没喝完的矿泉水瓶,将那火苗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彻。

“走了。”章见声在身后喊他。

原逸愣着丢掉瓶子,拿上伞,小跑几步,很快跟了上去。

开车将章见声送回别墅,一切又像恢複到了之前的样子。

章见声一进门就回了房间休息,这两天在外面待的时间太久,对于他这样刚做完手术没多久的骨折病人来说,已经大大超出了负荷。

春节在即,宋阿姨放假还没回来,新来的护工也要年初四才能到岗。喻樊特地发消息问过原逸这几天的安排,一听他不用回家过年,立马喜出望外地将照顾章见声一日三餐的任务交给了他。

傍晚六点种,馥芳斋的送餐员準时出现在门口。

用章见声喜欢的那套蓝花餐具将饭菜分开盛好,原逸趁着菜还热,赶紧给人端了上去。

在卧室前敲了三分钟的门,原逸终于听见里边传来一声很轻的“进”。

打开门,里面拉着窗帘,一盏灯也没开,眼睛需要适应一会儿才能勉强分辨出景物。

“您还在睡吗……”

原逸放慢脚步,尽量小心地找到床边的小桌,将餐盘放下,扭头看见床上的人翻了个身,露出被子下面光裸的背脊跟宽肩。

“放着吧,我一会儿起来吃。”章见声侧脸埋在枕头里,嗓音听起来略显嘶哑。

“……晚一点会放凉。”原逸就事论事,言外之意是不想再为热饭多跑一趟。

章见声这次没了回应,只是呼吸变得有些粗重,像是睡眠状态下不受控制的轻喘。

似是觉察到他的状态有些不对,原逸试探着伸出手去,用手背贴了贴对方的额头,终于摸到一片不同寻常的滚烫。

昏暗之中,章见声本能攥住了正朝自己贴近的那只手臂。

顶着困顿睁开双眼,他看见原逸半张脸映着门外投进来的光,皱着眉道:“您……发烧了。”

第14章 暗涡

这两天天气冷,章见声刚做完大腿手术,身体还处在恢複期,昨天在外面又是下跪,又是淋雪,还一直穿着泛潮的衣服坐轮椅,会发烧确实是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的事。

伸手又在自己额头上摸了摸,原逸确认不是判断有误,于是打开了床头的夜灯,问:“有温度计吗。”

章见声睁着眼睛看了他半秒,之后慢慢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靠在床头。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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