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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见声吃了药,烧很快退下去一些,一直昏睡到第二天中午,吃完饭稍微休息一会儿,药效一退,温度又重新开始回升。
如此反複了有三四次,到除夕晚上,这烧才算勉强退了下去。
“今天过年,你不用回家看看?”
章见声刚吃完晚饭,懒懒靠在床头,问完这话咳嗽了两声,随后安静看了眼额温枪上的读数,仍有点低烧,三十七度六。
屋里只有床边的一圈夜灯开着,屋外行道树上挂满了红色的灯笼,伴着朦胧的月色一道渗透进来,清冷、静谧,令人丝毫觉不出暖意。
“不用。”原逸正弯腰收拾餐具,垂着头看不清眉眼,只侧脸上映着半边灯笼的红光,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发沉地说,“我没家了。”
他家早在六七年前就已经被拍卖抵债,然而在更深一层的意义上,“家”的组成并不是只有用来遮风避雨的房子,还有“家人”,还有“亲情”,他究竟是在哪一时刻真正失去“家”的,时至今日已经很难计算。
今天早些时候,原逸只给白叔发了条祝贺新年的短消息。对方大概正忙着準备年夜饭,隔了许久才回给他一段视频,拍的是一大家子围在桌边说笑,有长辈,有儿女,有白叔刚得的小孙女,还有一条养了八年的小狗,亲人团聚,其乐融融。
擡眸再看看窗外,远处似有万家灯火,只是隔得太远,原逸觉得那就像是几片疏冷又难以触及的星。
默然摇了摇头,他决定不再去想那些。
正出着神,思绪忽然被一股力量打断,是章见声用敷额头的毛巾往他脑袋上轻砸了一下。
“发什麽呆。”章见声平淡望着他,眼睛深不见底,“帮我把灯打开。”
原逸一哑,没再多说什麽,起身按了墙上的开关,继续去忙自己应该做的事。
把餐具放进楼下的洗碗机,原逸又将砂锅里的中药倒出来,给章见声端了上去。
这两天章见声口味刁钻,吃不惯馥芳斋送来的饭菜,原逸便没再让他们送,每天自己下厨,做了些清淡的。
今天章见声退烧,不用再吃西药。原逸趁着出门买菜,正好按李医生开的方子去中药店把药抓了回来,用砂锅熬好。
良药苦口,味道是不太好闻,煮开后满屋子都飘着一股呛鼻的涩味。
见原逸端来一碗焦黑色的不明液体,章见声皱着眉问他是什麽,原逸只好简单解释:“李医生开的方,一天三次。说对腿伤有好处,促进骨痂愈合,还能增强免疫力。”
章见声听罢凑到碗边闻了闻,很快将脸撇向一边,摆着手说:“太苦,不喝。”
“闻着苦而已,实际喝着没什麽味。”为了让章见声把药喝下去,原逸其实自己也没尝过,只能这麽安慰。
章见声脸上的表情将信将疑,但看在对腿伤有益的份上,还是决定试试。
可刚浅呷了一口,章见声的眉头便紧皱起来,这药的苦涩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只尝了这麽一点,苦味便从舌尖迅速蔓延到整个口腔,最后连舌根都是麻的。
反正喝多少也是苦,章见声索性直接拿过碗,仰头全闷了下去。喝完,他将碗一放,蹙着眉头瞪了人一眼,向来平淡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戾气。
“我说没说过,要是再让我抓到你说谎骗我,不会让你轻松蒙混过去?”章见声说着微微眯起眼睛。
原逸倒还是那副坦然的神色,丝毫不像心怀愧疚。
“……说过。”他哑了下道。
章见声随即指了指床下,命令道:“趴这。”
原逸沉默,站着没动。
他并不知道章见声说的“不会让他蒙混过关”具体是指什麽,也不知道对方让他趴下意欲何为。
但对于章见声,原逸难得没有太多的反抗心理,或许因为不能说谎的规矩是提前立好的,或许因为章见声其实对他还不错,又或许只是因为,原逸今天不想跟病号计较太多。
与人对视了半秒钟,原逸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顺从。
他慢腾腾地用双手撑地,如同一只向人袒露忠诚的大型犬科动物,在人面前趴了下来。
“五十个俯卧撑,做不标準重来。”章见声的话音从头顶飘进耳朵,淡淡的,听不出感情。
这要求对于原逸来说并不算苛刻,甚至可以算是小菜一碟。他俯身屈肘,重複将身体下降和上擡,姿势标準,动作干脆利落。
五十个很快做完,原逸从地上爬起来,準备端着章见声喝完的药碗下楼。
“去哪儿?”章见声在身后叫住他。
原逸气息略微不稳,愣着转头。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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