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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羊瑜来,灯上火苗更明亮了些,但并没有爆燃。

若非谖容也在这里,且自己身后跟着两个娘家带出来的陪嫁丫鬟,羊瑜简直要对这几个如鬼魅般的小孩子打怵,强笑道:“国丧里,怕你们夜里被不干净的东西沖撞、睡不安稳,就来看看你们。怎麽这麽晚了都还不睡?”

“我们这就睡了。劳母亲牵挂。”斓儿笑道。

羊瑜笑道:“房间里有些凉,都去被窝里躺下罢,我来为你们熄灯。”又唤人给炭盆添炭。

斓儿笑道:“这灯是我们的娘留下的,你没资格熄它。”

羊瑜笑道:“好。我不勉强。只是明日我来看你们读书习字,你娘的名字,你们到时急得避讳。”

孩子

大火熊熊,将天空熏染作妖冶的紫红色,火舌高数丈,仿佛能舔舐被烟雾遮蔽的镰刀弯月。

“孩子,谖容的孩子……”羊瑜睡梦中被鼓琴鼓瑟唤醒,听说孩子们的院落起火,连衣裳鞋袜都来不及换,转身就下楼往火场沖去。鼓琴忙跟上,鼓瑟一把抓过羊瑜的外袍,也连忙下楼去追。

这次火势沖天,远非之前几次可比,司马家的下人们显然也十分惊恐,不像从前那样应对自如,擡水泼水的人脚步慌乱,走来走去撞到一起,还有吓慌了神不敢近前、只做戏糊弄了事的。小厮们都只在外围救火,无人沖进内屋。

羊瑜抢过一名小厮的水桶往身上一浇,便要往着火的房子里沖。鼓琴在旁连忙劝阻:“小姐,您的身子骨难道比小厮们还要强麽?”羊瑜不知何时已经流了满脸的泪,哽咽道:“孩子,谖容的孩子在里面。”鼓瑟为之动容,亦忍不住流下泪来,但仍坚持牵住她的衣袖,低声劝道:“小姐,您若有差池,这世上,还有谁能查出夏侯小姐当年的死因!”

羊瑜顿住。鼓瑟见她有所动摇,连忙继续道:“小姐,此刻若不让您进去救,孩子们万一有事,您心中有愧。可说句不吉利的话,您若在里面遭难,将来在天上见着夏侯小姐时,您心里就无愧无悔了麽?”

说话间,听得一阵喧哗,见司马师从火场中出来,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衆人纷纷簇拥上去,羊瑜也连忙跑去看,见是致儿。小脸熏得乌黑,闭着眼睛,鼻孔用力地翕动,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像是呼吸困难。

“致儿,致儿……”羊瑜一路跟随在司马师身边,轻声唤着她。

“她应该没事,只是吸多了烟。”司马师道。又扭头向家仆们喝道:“再救!救不出其他几位小姐,你们尽数陪葬!”

致儿被送到了祖母处,皇甫先生得到消息,漏夜前来为她看诊,羊瑜在旁寸步不离地守着,司马师则又折回火场。

羊瑜双眼紧盯着皇甫先生为致儿把脉施针的手,一刻不敢懈怠。

针灸过后,致儿极虚弱地动了动眼皮,却没能睁开眼。

皇甫先生向张春华和羊瑜拱拱手,说道:“小小姐已然醒了,只是因受了些惊吓,一时还需要休息。在下再开些宁神排毒的汤药,几服之后便应当贵体无虞,请两位夫人不必担心。”二人忙谢过。

汤药熬好 ,羊瑜先尝一口,慢慢吹凉了,才一小匙一小匙喂给致儿。

郎中走后,羊瑜几次请婆母回房休息,张春华都不肯离去,直等到司马师来。张春华不走,羊瑜寸步不敢离开致儿左右。她现在谁都要防。无论如何,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致儿。

期间婆媳偶尔说几句话,大多时候都是默默。张春华坐在桌边,支肘假寐。羊瑜坐在致儿床沿,心里则是止不住地追问:这场火到底是怎麽回事?是谖容?还是普通火灾?是天灾,还是人祸?司马师到底是什麽时候回来的?他为何偏偏今夜回来了?致儿……为什麽他最先救出来的是最小的致儿?为什麽只有致儿?其他孩子们呢?就近伺候的奶娘们呢?

司马师再出现时,外面的喧嚣已然渐渐恢複平静。

他强撑着身体上楼,上楼,进门,眼神空空的,身子直直的,走向床边,去看致儿。

“夫君,致儿已经醒了,现在在休息。”羊瑜起身望向他道:“其它几个孩子们呢?”

“没,没了……”他仿佛一个被烧破衣裳、烧焦头发的木偶,空洞的表情因受击而开了裂,整个人颓然倾倒,昏了过去。

羊瑜这一夜未能成眠。司马师昏厥后救醒,服过药之后便陷入昏睡。

睡梦中,他时而狂喜,时而狂怒,时而悲恸,时而迷茫,大起大落,起伏不定。

他狂喜时唤的是“谖容”,狂怒时唤的也是“谖容”,悲恸时唤的是“谖容”,迷茫时,他闭着眼睛,好像在梦境幽冥中寻寻觅觅,嘴里喃喃唤着的还是“谖容”。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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