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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宴从小就有些怕那东西,总觉得画像上的人,像是在用幽幽的目光注视着他,无论他走到那里,都能看到他们的眼睛。
此刻他独自站在这走廊中,更是觉得画像上的眼睛,都潜伏在黑暗中望着他,明明月光是那样的浅淡,他却能看清楚那些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几乎要将整张脸都撑得扭曲了。
陈宴一步都不敢动,他轻声呼唤着项旸的名字,希望他赶紧出现,就像是以前那样,拉起他的手,带着他飞快地跑过这里。
可是项旸却没有出现,无论他怎麽呼唤都没有出现,反而是前方更深处的走廊里,传来了一声生硬的摩擦异响。
陈宴的心剧烈挑动起来,那声音的出现,本应令他无比恐惧,可此刻却像是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黑暗中召唤着他前行。
“不,我真的不敢……项旸,你在哪里……”
陈宴的精神有一次紧绷到了极点,他的祈求都已经错乱,随之而来的,是更为刺耳有力的摩擦声,又一次,又一次在走廊深处响起。
而随之而来的,是那些画像上的人脸,飞速地扭曲着,只剩下始终盯着他的眼睛,和越来越撕裂张开的嘴巴。
“砰!”的一声,距离他最近的那块画像,毫无征兆地落到了地上,这成了压垮陈宴的最后一根稻草。
陈宴再也无法克制地惊叫一声,向着走廊深处跑去。
他拼命地跑着,跑着,思绪也越来越混乱,甚至忘记了自己究竟来这里做什麽,只剩下了仿佛永远无法逃离的恐惧。
而那刺耳的摩擦声,始终在他的前方,吸引着他,召唤着他,穿过走廊、爬上楼梯、打开了某个房间的门——
“咔哒。”直到落锁声在身后响起,陈宴才从恐惧的噩梦中猛地惊醒,他靠在门板上剧烈地喘息着,腹中的卵也在疯狂地晃动,让他不得不捂着肚子向地上滑落。
可这一次,他终于又感觉到了,那被包裹住的安全感。
无形的漆黑从他的脚下涌出,缠上他的脚踝,然后又蔓延向陈宴的全身,直到蠕动着将他淹没。
陈宴就在那漆黑中,逐渐放松了身体,甚至连它没过自己的口鼻都不曾反抗,在经历过短暂的窒息后,又被它托出,然后再一次淹没窒息……
反複几次后,陈宴脱力地倒在那些液体间,口中还轻声唤着“项旸”的名字,反而将那些恐惧抛在了脑后。
不知过了多久,陈宴才重新恢複了精神,无形的漆黑仍旧黏腻地缠在他的身上,似乎察觉到他的醒来,聚合着将陈宴从地上托了起来。
房间尽头的窗户,拉着半面蓝色的薄窗帘,月光能够勉强照亮他现在所处的这间屋子。
一排排冰冷的架子,伫立在那里,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实验器材与标本。
陈宴不太明白,项旸为什麽要引他来到这里,漆黑的液体从他的身上流淌而下,彙聚在地面,然后蜿蜒地穿过架子,如无数鳞片无光的蛇,穿过器材架子,向着房间另一边爬去。
陈宴明白,这是要自己跟上的意思,他走了几步转过一个挡在面前的架子后,微微愣住了。
在房间那侧的墙壁上,有一扇镶嵌着四四方方玻璃的小木门,这是学校里最常见的样式,而并不明亮的光,正从那玻璃中透来。
陈宴后知后觉的,终于明白了自己来到的是什麽地方,这是一间实验準备室,它通常会与上实验课的教室相连,堆放上课需要的器材。
只是……陈宴没想到,已经这个时间了,竟然还有班级在这里上实验课?
他疑惑着,放轻脚步向着那小门走去,偷偷地透过玻璃,朝着门后的教室里看去。
果然如他所料,真的有一个班的学生,正在那里上课。因为在播放幻灯片,所以教室里并未开灯,传来的光亮也来自于前方的大屏幕。
从陈宴这个位置看过去,只能看到黑暗中那一个个穿着校服的背影,更準确地来说,是一个个背对他的人头。
唯一一个,面向他的,是站在讲台上的老师。
陈宴一眼就认出了他,那是他们高中时候的生物老师,因为长得又瘦又小,上学时学生们私底下都叫他“张铁钉”。
多年不见,没想到他还没有退休,只不过或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他的身形看起来更矮了,站在大屏幕前,像是一只趴在上面的小虫。
混在屏幕上所出现的,各种各样的虫子之中,几乎令人忽略。
陈宴稍稍将视线从“张铁钉”身上移开,落到了他身后的屏幕上,这节课的主题大约是在讲昆虫的变化阶段。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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