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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兰芝关了院门,转过身,看见贺枕书站在她身后。

“阿姐……”

贺枕书张了张口,裴兰芝往院子里走,随口问道:“刘老三又在背地嚼舌根了吧?”

贺枕书点点头:“嗯。”

“那你做得对。”她进了厨房,瞧见竈上烧沸的水,帮着贺枕书拿了木盆把水倒出来,“长临脾气好,以前村里那些小孩欺负他,他都忍着,说他不是,他也忍着。我可忍不了。”

白汽从木盆里腾起来,裴兰芝站起身,终于露出点笑意:“以后你也别忍,有事阿姐给你担着,知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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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枕书端着热水走进后院。

卧房的窗户被推开半扇,那原本该在床上躺着的人,如今却坐在了窗边。裴长临手里握了一把极轻薄的凿子,从木料上轻轻刮下一小片木屑。

这便是做木工剩下那些边角料的另一个去处了。

木工是个精细活,不仅费力气,还费心神。因此,裴木匠原本不希望裴长临也碰这些。

可抵不过这人喜欢。

最初只是在他爹做活时蹲在旁边看,后来便开始从棚子里摸点边角料,自己偷偷上手做。

第一次做,就做出了一把极精巧的鲁班锁。

就连裴木匠都没想到,这个连斧头都拿不起来的病秧子,竟有着超乎寻常的天赋。

从那时候起,裴木匠不再限制裴长临学习此道,还会时不时教他点东西。村里几乎没人知道,裴长临如今的木匠造诣,其实不比他爹差多少。

就是这人的废物身子不争气,每每耗费心神过后,总要心悸难受,严重时还会发烧病倒。如果贺枕书没记错,他上次病倒就和这有关,连着烧了好些天,直到昨天才勉强能下床。

……他怎麽敢的?

贺枕书走到窗边,不等他说话,后者先停了手里的动作,擡眼看他。

因为做起木工活就废寝忘食,自从上次病倒后,裴兰芝就强制没收了裴长临所有木工用具,没有她的允许不能再用。

裴娘子那脾气,倔起来连她爹都管不了,更别说裴长临。

裴长临如今重病初愈,阿姐自然不会同意让他碰这些玩意。他现在用的这些,多半是自己偷摸在屋里藏的。

两人对视片刻,贺枕书叹了口气:“放心,我不出卖你。”

裴长临这才低下头去。

他轻轻吹落刮下的木屑,未经思索,直接在另一侧倾斜下凿。

裴长临那双手生得很好看,手指修长白皙,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被手中那墨色的凿子衬得愈发苍白。他动作干净利落,几下便在木料上削出两个左右对齐的斜面。

尺寸角度挑不出半分毛病。

木工活对尺寸要求极为精细,哪怕有一分半厘的偏差,都有可能功亏一篑。因此,木匠做活时通常离不开墨斗圆规班尺之类的辅助用具。所谓“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便是这个意思。

可裴长临不需要。

他以眼为尺,能丈量得分毫不差,许多做了几十年木工活的老木匠都做不到。

这样的人,如果不是病弱短命,本应该是前途无量的。

贺枕书收回目光,端着热水进了屋。

“但你也要多顾及点自己的身子。”贺枕书把热水倒进面盆里,取了架子上的帕子浸湿,“这些东西不急于一时,等你病好了……”

裴长临动作略微一顿。

贺枕书还在劝:“你别觉得我是在安慰你,现在的奇人异士多着呢,你这病又不是什麽不治之症,总能治好的。”

这话真不是安慰,在上一世,他们的确找到了能缓解裴长临病情的大夫。也是直到上一世,贺枕书才知道,裴长临的病并非无药可救。

就是……现在想找到那大夫,可能没这麽容易。

贺枕书这麽想着,拧干帕子走到裴长临身边,正想递给他,后者轻声问:“方才外面在吵什麽?”

贺枕书动作一顿:“没、没什麽呀。”

裴长临擡起头。

贺枕书一言不发地与他对视。

小病秧子常年脸色苍白,又不爱说话,贺枕书时常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不过方才外头的动静闹得极大,想来这人应该猜到是出了什麽事。

多半是嫌他给家里添麻烦了。

贺枕书心下叹息,已经準备好诚恳认错,却听后者又道:“乡下人排外,尤其你刚从县城过来……”

村里就是这样,邻里间平日虽然摩擦不断,但同样也很紧密。每每来了外乡人,总要花些时间才能融入进去。

若不处理好这层关系,背地里被人说两句还是小事,就怕遇到欺负排挤。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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