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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刘管事在与人说话。”双福道。
那时天色阴沉,他其实是在书库外的巷口见到了那两人,因为隔得远,且那两人很快分别,他并没有听清对方在说什麽。刘管事负责采买书籍,也时常会来书库巡查,他那时只当对方是惯常巡查,没有放在心上。
贺枕书蹙起眉头:“官府传讯时,你为什麽不说?”
“因为……”双福瑟缩一下,“那个与刘管事说话的人……那个人……”
他不曾见过那个人,那天夜里,自然也没有认出对方是谁。
是直到官府来贺家搜查,官差将老爷与他们相关人员一齐带往县衙,他才再一次见到了对方。
对方站在堂前,居高临下地望着狼狈跪地的他们,让他们好好交代实情。
他们叫他……贾师爷。
双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手上的水杯也跟着滚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对不起少爷,对不起——我那时候太害怕了,我不敢说……我不敢……”
贺枕书神情怔然,慢慢闭上了眼:“贾师爷……”
这个案子缺乏证据,贺枕书没有探案经验,在最初调查时,他时常陷入僵局。
那时候,他几乎怀疑过所有人。
却唯独不曾想过那个人。
直到现在他都以为,对方对他那般态度,只是因为嫌他麻烦,在敷衍了事。
“不怪你。”许久,贺枕书才重新开口。
他脸色苍白,像是强忍着什麽,话音都有些颤抖:“那时候,刘管事肯定一口咬定他没有去过……那麽多官差在场,你没有经历过那种事,自然是会害怕的。”
双福哑声道:“……是。”
护院没有提及刘管事去过书库的事,刘管事自然也矢口否认,就连那位贾师爷,也装出一副与他们并不相识的模样。
双福就是再单纯,也能明白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可是当下,他什麽都不敢说。
那是县衙的师爷,在安远县的权利仅次于县令大人,在那般被对方质问的情境下,他怎麽敢出言指责对方。
何况,就算真的把一切都说出来,也不过是他的一面之词。
贺枕书弯腰将双福扶起来,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后来呢?”贺枕书轻声问,“你没有把事情告诉别人?”
“说了。”双福哽咽道,“我……我告诉了老爷。”
县衙对于这个案子的审讯并不严谨,在问话结束后,就将相关人员全放了出来,单单扣押了贺父一人。而在贺父被关押在县衙牢狱期间,贺家人也还能去牢中探望和送饭。
那时候,贺枕书忙着四处调查,送饭的事,大部分时候是交给了双福。
探望与送饭都有官差守着,双福不敢直接将事情说出来,便偷偷写了信藏在碗碟深处。
贺枕书性子太过沖动,双福的本意是想先与老爷商量,再决定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可第二天,他拿到了贺父的回信。
在同一张信纸的背后,对方咬破指尖,只写了三个字。
——不要说。
原本儒雅和善的中年人,在这番牢狱之灾后完全变了副样子。他满身伤痕,狼狈不堪,注视着双福的视线却是一贯的温和。
双福不知道他得知真相后是何反应,会不会愤怒,有没有不甘,但最终面对双福时,他眼底只有平静。
平静地,留下了最后两句话。
“照顾好小书。”
“让他过好自己的日子,别再……”
别再继续下去了。
他们一介平民,找不到切实的证据,是斗不过官府的。
在那之后不久,狱中便传出了贺父的死讯。
随后,贺枕书带着双福四处伸冤,却始终无法摆脱县衙的控制。
他被迫远嫁,双福也不得不离开县城。
直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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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长临回家时已是午后。
主屋的大门紧闭着,院子里静得听不见一丝声响。裴长临轻手轻脚推开房门,瞧见自家小夫郎坐在书桌前,正提笔写着什麽。
书桌旁,小书童听见动静,擡起头来。
双眼红肿,神情落寞,显然是刚哭过的。
裴长临眉头蹙起,大步走到桌边:“发生什麽事了?”
双福嗓音低哑:“我们……少爷是在……”
“在写状书。”贺枕书平静地接过话头。
他恰好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搁下笔,对双福道:“你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双福低低应了声,转头出了屋子。
房门被重新合上,裴长临俯下身来,没去看桌上的状书,而是先将人搂进了怀里:“还好吗?”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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