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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还禁不起他细思,一旁的医官就快步上前,在穆阳侯身上连施了好几针。这几针下去,人果然有了些许临时的好转。医官见穆阳侯眉间微蹙,知道他难受得紧,心中不由微微叹了口气,随即小心翼翼的朝庄瑟打了个手势。
庄瑟心领神会,带着吴琪随医官出了大帐。
直到走出很远,确保白邵雪不会听见之后,装作没事人一样的庄瑟顿时垮了一半,不由分说焦急去问医官:“到底如何?!”
他这会儿简直不像是个军中统帅,那种面容只要看了一眼,都让人不禁心头沉重。
医官也是被这样的询问为难,斟酌好半天才说道:“主帅……目前而言,侯爷并没有性命之忧,但那流矢擦伤的地方刁钻,这才导致侯爷有了失明和失忆的症状。”
“下官必竭尽全力医治侯爷……但,但……到底能否恢複,下官,下官并不能保证……”
医官自己都有些说不下去了。
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準备,可当真听到医官这麽说,庄瑟还是觉得眼前一黑。他强撑着继续问道:“什麽叫,能否恢複?他,他有可能一辈子都看不见了,是不是?还有……他可能再也想不起从前了是不是?”
医官无法,认命道:“的确如此,但主帅还需要保存一份信心,毕竟也并非完全这样……若是毒剂被排尽,侯爷自身又恢複力强的话,还是可以恢複的。”
“那他为什麽会变成这样?”庄瑟就算被医官如此安慰,照旧不能将心中的石头卸下,他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我认识的阿雪——穆阳侯,他不是那样谨小慎微的人。怎麽失忆之后,就……”
这种事情,医官也说不準,但他还是给出了想法:“骤然失明,人必然会心中不安,但下官认为这只是其一理由。能让侯爷防备至此,大抵也是因为侯爷藏有心事,这心事让他不得不防备。而在失忆后,他或许忘却了心事的内容,但那种情绪必然影响他。”
听了医官的话,庄瑟不由一怔。
心事吗?所以才让阿雪防备至此。
是和自己有关吗?所以阿雪才不会告诉他。
原来是我吗?是我让他担忧到这个地步……
直到医官告退,庄瑟都没有从怅然中走出。吴琪不得不喊了他很多遍,才算将他思绪拉了回来。
吴琪知道穆阳侯在庄瑟心中的份量,但衆将的想法也是必须尽快向庄瑟转达的。
可他到底还是没能开了口,因为庄瑟像是早已洞见他会说什麽一样拦住了他。
“抱歉……”
“我现在没有处理这件事情的精力了……”
“你可能觉得我软弱无能吧。”
“但是吴琪,我现在只想自私一回。”
“拜托了。”
这般有气无力、心念成灰的语气,吴琪还是第一次从庄瑟这里察觉。他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庄瑟转过身,朝大帐走去。
第六十八章 锥心
因为把大帐内的人都遣散走了,庄瑟轻轻撩开帐帘,只感觉帐内静悄悄的,除了白邵雪的一呼一吸,就没有了其他的声音。在医官施针之后,白邵雪就有些困倦,但也不至于即刻就能睡过去,他也听到了庄瑟进来的动静。
他其实到现在,也不过才刚刚接受自己叫“白邵雪”的这个事实,而且根据目前的状况来看,庄瑟对自己说的话,几乎没有作假的可能。
自己竟然是个侯爷吗?只要想起这个来,他就觉得莫名很是可笑。自己这样的人还能是侯爵?自己……
嗯?自己到底是什麽人呢?
实在想不起来了。
他又觉得额头隐隐作痛,连带着身上各处伤口像是发了疯一样的酸痛,这让他不由微微“嘶”声出来。而下一刻,果然。但凡听到自己这样苦痛的声响,庄瑟一定会走到自己的身边。
他其实心中有些懊恼,明明自己对着谁都异常排斥,怎麽就对着庄瑟信任至极呢?就连自己刚刚从混沌中醒来,尚未知道庄瑟是谁的时候,怎麽也就对着他那般信任呢?庄瑟来拉他的手,他都觉得这仿佛已经做过了千万遍。
他听到庄瑟走近了,就像是每一次那样,握住了他的手:“阿雪,你哪里难受吗?”
声音很柔和,当真不像是个杀伐果决的大将军。
他——白邵雪微微一顿,想起自己刚刚才兇了庄瑟的下属,庄瑟理应是对自己有些偏见的,可现在看来,根本就是毫无偏见。白邵雪感觉到庄瑟在极其轻微的摩挲着自己的指节,动作都是轻柔的,仿佛在触摸什麽天下最好的珍宝。
白邵雪动了动脑子,认为在庄瑟心中,自己大抵是比那名下属要重要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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