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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平耸着肩苦笑,“罢了,我本就是将死之人。可徐傅总有一天会自掘坟墓,即便我再也看不见那一天……”
洪昌十年,徐傅和文老将军平定雍王叛乱,将雍王逼进西南嵘岭两州,此地山高谷深,易守难攻。雍王死后,那地方便再无威胁。陈州位于嵘岭两州关口,是朝廷钳制雍王余孽的重地,因此徐傅和文老将军在班师回朝之时对陈州籍吏民、封府库。此番出师平叛本该就此了结,但徐傅带回了一个陈州女子。
“那陈州女子在镐京举目无亲,柔弱难以自理,竟是被徐傅生生抢来了!”高平叹笑,“徐傅携功图报,圣上看在他立下大功,对他百般袒护。他小人之心,记恨上我们这群上疏谏言的大臣,便因公徇私,借自己近臣的身份劝圣上将我们派往边地……”
“陈州百废待兴,最得圣上的重视,我与魏林也并非贬谪,却再也回不去京城。”
徐清淮不自觉地收紧了手指,死死地捏着刀柄,眸色阴晦。
那陈州女子,是害死母亲的人。
徐清淮怒目而视,“所以你们就通敌?”
“通敌?”高平苦涩地舒了口气,“魏林熬不住边地的苦楚,与京城中人暗通款曲,为的就是调回京城。可我从未想过回去,回去只有一死。但你说魏林不是你们杀的……那便是镐京城里有雍王的党羽,你不去抓他,反倒来找我?”
“通敌卖国,本就死不足惜。杀他之人,本侯定会绳之以法。”
他六神无主地看着徐清淮,“徐清淮,如今你父子两人手眼通天,定然是不能放过我了。可你自幼由皇后抚养长大,不似徐傅那般张扬跋扈,倒像是文家人的赤胆忠心。”
徐清淮不听他的废话,示意温南过来架刀,自己起身走到烛台前,拿起那枯黄的宣纸。
高平道:“这本是要送到镐京的,既然你来了,便不需我再煞费苦心。若非私人恩怨,你我都该是朝廷中的辅君之臣……”
纸上的字笔力苍劲,似是能看见满目风霜,又像是近乎窒息的无力。血雨残阳的苦痛,落幕无声的遗憾尽数挥洒纸面。上面所写不止自己的心中所想,更谴责徐家父子对陈州官府赶尽杀绝,是遗书,也是檄文。这封自白陈情书上写下的字不明真假,若是送去了镐京,便莫名在徐家父子头上扣上了通敌的帽子。既然自己无法洗清冤屈,不如带上徐家父子一同去死。
徐清淮眉宇紧锁,胸腔内一团火气,捏皱了纸。
高平幽幽地念着,“可你不是徐傅,我到底也不该将恨强加在你头上,若能揪出逆党,是你又何妨?”
“你要将它送到谁手里?”
“有人可替我上呈圣听,他是中书侍郎。”
语罢,面前的刀锋忽然染上了血红。高平覆身上去,切开了自己的脖子,他瞪着眼睛颤抖着身子,颈上与口中汩汩涌出的鲜血流淌了一地,染红了满身的污垢和清白。
徐清淮垂眸盯着他,温南急忙搁下刀,在带有余温的尸体上翻找,果真在衬衣里翻出了东西,是陈州的一些来往的账目。
可从方才他的话语中,徐清淮听得出来,高平和魏林虽都遭受徐傅陷害贬谪陈州,却不似一路人。高平若将信交到了纪峰手里,即便拿不住徐家父子的命门,在皇帝眼里也是一根钉子。
可,为何是要交给纪峰?
徐清淮派人将高平的尸身埋了,将那封血泪交杂的信烧了,唯独将账本带回了镐京。上面一笔一划记载了这些年陈州州府私下的交易记录。
其上总是有一位齐凛儿在陈州定期买一些木材,余下的便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多是购买药物的记录。一些勋贵人家或是青楼豔阁经常在陈州买药物,倒是看不出有什麽反常,反倒是这个齐凛儿有些奇怪。
徐清淮认识这个齐凛儿。隶州齐家世代簪缨,只是这齐凛儿不是个做官的料,却是个礼乐才子,能奏乐,能斫琴。他买的那些木料皆是为了斫琴,所斫之琴又大多运到了镐京,缭云斋里。可他买的不仅是木料,还有夹杂在里面的药。
高平莫名其妙的出现绝不会是偶然,而这齐凛儿又恰在那陈州的账簿上,不论账簿落入谁的手里,若要查便一定能查到缭云斋里。
萧云山耳目衆多,从当初得知是于桓捡走了他的箭头开始,徐清淮便知晓此人才是手眼通天的。这高平也多半是他安排的。可徐清淮不解的是,即便高平死了,萧云山的所作所为对徐清淮来说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可若徐清淮有意揭发缭云斋,仅凭这一本账本也是足够治他于死地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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