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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户健壮,那人双手向后一收,轻而易举将隋宁远背在背上,就要往那牛车上送。
隋宁远本不想再多嘴麻烦,奈何牛粪的骚臭味始终环在他鼻头,激得恶心想吐,他还是道:“还请您帮我拎着些衣摆,我不愿髒了衣鞋,多谢。”
背着他的农夫愣了下,笑道:“你倒是个骄矜的公子。”
隋宁远坐上车,跟着一帮臭气熏天的大汉挤着,不动声色皱了皱眉。
年少时他是莫北姑心肝中的心肝,毫不夸张的说,打小就是照着皇帝权贵家的公子骄养长大的,锦衣玉食,口含金匙。
那时的隋宁远恨不得日日用花瓣沐浴,擦着最细最软的香粉,终日在宅子里享乐,一心读书,哪里和这些满身臭汗的市井乡民接触过,更别提像现在这样,你贴着我的胳膊,我贴着你的大腿,毫无嫌隙地坐在牛车两侧。
但那眉头很快松开,隋宁远轻轻耸鼻,收回思绪。
他并不是嫌弃这些粗汉子,只是不适应而已。
更何况他早已不是隋宅骄养的公子哥,没有资格矫情多事。
牛车朝着松江府去,速度不快。
车上,加上隋宁远,一共坐了四个汉子,两两分开左右坐在车沿,脚边中间则堆着一车的蔬果,正要拿到集市上售卖。
路途烦闷,赶车的那汉子说话了:“山儿,你和婶子昨天才来投奔,路途遥远也是辛苦,今儿你跟着我们赶集,不必做太多活计,就当去松江府里见见世面。”
那个“山儿”,正是坐在隋宁远一侧的年轻汉子,应了声。
隋宁远对面的汉子,也就是一开始背隋宁远上车的那人笑道:“大哥,你给咱们侄儿讲讲阳城县的那些风趣事吧,让他也乐呵乐呵。”
他说话的声音极大,隋宁远听得明明白白,挑了下眉。
山儿来了兴致,忙问:“大叔二叔,什麽趣事,快说来解闷。”
赶车的汉子笑了笑,娓娓道来。
“说起这阳城县的趣事啊,旁的倒也没什麽,只是一定要提到一个女人。”
“女人?”
“对,那女人实在是奇人,大家都唤她莫北姑,不是阳城县本地人士,十几年前从北疆逃难至此安家,那时她方十四岁,浑身血污,孤身一人,全靠当街乞讨而活。”
隋宁远没做声,好似他也对这故事挺感兴趣,静静听着。
“这有什麽奇的?”
“你接着听啊。”赶车的汉子接着道:“这北姑穷困潦倒,连个住所都没有,却有个经商活泛的好脑子,又肯吃苦,最早靠着替人打猪草换针线,又用针线活换铜板,再用铜板换布料,反正,什麽苦都肯吃,什麽活都会干,就这麽咬着牙坚持,久而久之竟把日子越过越好。”
“那还真是不输男人。”山儿听完,评价道。
背着隋宁远上车的汉子接话道:“后来,北姑攒够了钱,在阳城县买铺子,做生意,白手起家,赚得盆满钵满,从个随时冻死的小乞儿,成了阳城县最首的富商。”
山儿憧憬道:“我若是有这本事吃苦耐劳,我也能带着咱家致富发家。”
牛车晃晃,艰难绕过个盘山小径,赶车的汉子才道:“说起来,这北姑遇上她男人也是个挺奇的事儿,北姑的丈夫名叫隋高,听说是南方哪里的人士,二十年前背着书箱进京赶考。”
山儿听得入迷:“他中了?”
“没有。”他二叔回他,“隋高一门心思不在考学上,从家中拿了钱出来,还没等走到京城呢,书箱一扔,便做生意去了,只是他实在没什麽头脑,做过的生意全都黄了,大部分银票全都打了水漂,最后当了传家的玉佩,换回三十两银子度日。”
隋宁远小幅度地挪动了下腿脚,坐在他旁边的山儿还以为他不舒服,特意向旁边让了让,给他留出宽敞来。
“接着呢?”山儿像看话本似的。
“隋高拿着这剩下三十两银子,却还惦记着发家致富,被朋友忽悠着去往北疆倒腾山货奇珍,因此来到阳城县。”
山儿听笑了:“这男人倒是个不自量力的,既不是那经商的料子,就该踏踏实实过日子,何苦再折腾。”
隋宁远偏了偏脸,闭着眼,深以为然。
赶车汉子道:“结果隋高这朋友也是个伥鬼似的人,压根就没想过带着他经营,只是看他孤身一人,对他兜里那三十两银子起了歹心,找了个由头,冬日里,把隋高骗到江心,抢了他的钱,一把将他推进水中灭口。”
山儿心思简单,哪见过这等事,倒吸一口气,连声哀叹。
隋宁远对面的汉子发话:“你别说,这隋高运气虽差,命倒是硬,竟从那寒得牙颤的江水里逃了出来,浑身发着抖,摸黑走到阳城县里,最后体力不支,倒在一户人家前,叫那人家给救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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