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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宁远艰难喘了口气。
“现在这庄子的地契,是我娘的,也是我的,所以你不用怕被林翠莲抢了去,地契我藏在床板下头第三块,你掀开木板就能瞧见,这庄子是我留给你的,你若想住着,就住,若是不想呆了,就把地契卖了,换成银子当盘缠。”
祁广听不下去,出声打断他:“主人家!”
“让我说完。”隋宁远微微曲起手指,捏着祁广肩膀上的衣裳,捏出一道褶皱,“还有,我原本是想带着这狐皮走的,但想想也可惜,这麽值钱的东西不能扔棺材里当寿衣,这狐皮也留给你,拿去卖了当了能值不少钱,这是个真值钱的玩意儿,当的时候当心些,别卖便宜叫人骗了。”
“最后。”隋宁远扬起脖子,他每向祁广交代一句,心里头的挂念就少了几分,说着说着,他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一颗不上不下的心也渐渐落回去。
“我刚才写的那封信,是为了你的身份,隋辉的媳妇李巧,曾经托我帮她办过事,这个人情一直欠着未还,是我特意给你留的,李巧他父亲在衙门干活,这些年流民灾民往来阳城县的登记都是他在做,给你弄个身份来不是难事,你一定拿着我的信,想方设法也交到李巧手里,从此以后有了新身份,再也不必躲躲藏藏过日子。”
隋宁远每说一句,祁广的脸色变沉一分,这从小没了爹娘,又在舅舅舅母摔打之下长大,连个朋友都不曾有过的汉子第一次被情绪裹挟,尝到悲哀痛苦的滋味,和隋宁远相处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积攒的感动也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是什麽样良善的人,在托付临终之时,竟全在惦记着一个仅仅相处月余的人。
隋宁远闭上眼,没再睁开,他只是将自己担忧挂念的所有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发现所有该嘱咐的,想嘱咐的,都已经对祁广说完,从头到脚发自内心的轻松。
“我这主人家做的还可以吧。”隋宁远虚弱地扯了扯唇角,轻声一笑,“我极尽所能的,把我能为你想到的,都给了,若是还有哪里做不好的——”
他喟然轻叹:“阿广,多担待啊。”
“俺不担待。”祁广挺直腰背,系紧腰上的绳子,双手将隋宁远往身上背了背,“俺不信也不许主人家就这样离俺而去。”
汉子眉目坚定,大步朝着松江府去。
“主人家,你信俺,就是阎王跟前,俺今天也一定要把你再背回来。”
第048章 热症
从阳城县到松江府这段路, 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祁广已经顾不上算着脚程, 他甚至不曾擡起头来,只是一门心思向前走。
他一定要带着隋宁远找到郎中, 也一定要救回他这只有一个的主人家。
与阳城县不同, 松江府乃是十二州府之一, 兵力强盛, 自有守军守城, 夜市开放互市已久, 通宵达旦, 歌舞喧腾,一直到深夜都是华灯初上,彩旗飘摇,不曾有宵禁的说法。
祁广背着隋宁远到时,正是松江府夜市高昂之时, 酒楼香风,歌姬舞乐,壁秀华章,连绵不绝。
隋宁远已在他背上许久不做声。
时间紧迫,祁广只好拉住身侧过往的路人, 询问道:“这附近可有郎中?”
那路人是个平头戴帽的男人, 说道:“有,你从这向西边那巷子进去, 走三四家就是个药房, 那药房的掌柜精通医术,我们平日里都找他。”
“好, 多谢。”祁广风风火火将隋宁远向上背了背,奔着那路人说的方向便去。
路人说的不错,顺着走三四家,的确是有一家药房,门脸不小,只是早已过了开业时间,大门紧锁。
救人要紧,祁广擡手猛地拍打起门板。
“可有人在,人命关天,还请大夫出诊。”祁广喊过几次,却无人应答。
他自不死心,又连番敲打几次,也顾不上礼貌,在深夜巷子内将门板敲得震天响,直引得周边几户人家不快,半条街鸡鸣狗叫,不少人纷纷探头。
“遭瘟了啊,让不让人睡觉!”
“哪儿来的莽汉,见不到那药房已落锁了麽,明日再来吧!”
祁广不搭理他们,这药房关不关门他不管,他只知道隋宁远这状况,是必然拖不过今天晚上的。
他坚持不懈,擡手又敲。
直到一户人家走出来个老翁,朝他喊道:“别敲了壮士,这药房掌柜同好友上山出游,这几日都不在家中,你就是敲到天明也是无人的,趁早换一户去。”
祁广猛地回头,眼中狰狞吓了那老翁一跳。
他一贯是好脾气,此时也恨不得破口大骂,这帮人早知道他急,如此重要的事怎的早不说,反耽误他的时间。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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