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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掌被迫摊开,掌心一滩刺目的殷红,孑飒失神地松开了桎梏。
延陵无讪讪抽回了手,也不知该说些什麽。
良久,还是孑飒率先开口,他问的是孑肆,“肆,主人这个样子,多久了?”
他知道,延陵无最近身体愈发差得厉害,但自己不过离开几日,怎麽就到了咳血的地步?!
孑肆看了看延陵无,延陵无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无处可觅的眼神似乎在阻止他说出实话。
但孑肆已不準备再隐瞒下去了。
他低了低头,缓缓吐出一口几不可闻的叹气,“主人从张挽泞那事起,便一直劳心劳力,几乎日日不休。这身体愈来愈差,又衰弱得厉害,却根本不得好好静养。我注意到后,便想以各类进补调理,可惜补不敌耗。如此这般脑力与体力的双重消耗,又哪里……咳血之症,也是我月前发现的了。”
孑肆说到这里,停下擡眼去看孑飒的反应,本以为他会责怪自己瞒了他那麽久。却不曾想,孑飒竟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极温柔地说了一句“你尽力了。”
孑肆複又低下头,将眼眶中的酸意憋了回去。
“刚发现时,只是些微血丝,慢慢才发展为如今这样的。这完全是积劳成疾,可主人又不肯听我的!我也只好……”
孑肆说不下去了,他明知延陵无抱恙,却治不好她,甚至只能看着她一点点消耗自己,去换取她期望的,那个人的恨意。
孑飒无言半晌,只是盯着延陵无看,也不知是想从那双无神却又倔强的眼中看出些什麽。
最终,却是延陵无憋不住了,她缓缓扯开了话头。
“孑飒,孑肆,你们不用太担心我,一切都随着我的安排很顺利。很快,很快了!我就快走到那一步了。至多三个月!至多三个月后,我的期愿一定可以达到的!”
延陵无的语气不乏激动,她竟忘了自己是在安慰眼前的两个人。
孑飒看着那甚至有些眉飞色舞的表情,憋了好久才说出话来。
“你的意思,三个月后,即便是大限到至,你也可安心而去了?”
孑飒说出口的话,几乎把他自己都吓坏了!
这麽直白而冰冷的话,却真真是问到了点子上。
是不是当延陵无得到她想要的,哪怕只能再活三个月,她也会觉得值了,也已可不带任何遗憾地,离开这个世间了?
孑飒想起了八尾猴索给他制造的幻觉。
那是以一个人最怕之事为台本,量身定做的噩梦幻境。
幻境里,延陵无身死魂灭,孑肆欲追其而去,只剩下他,不知生死几何……
也许,那根本就不是幻境,而是一个预兆。
幻境里,延陵无死在了西缄攸手中;也许现实里,延陵无为了西缄攸余生的安顺,会将自己于她面前剖露干净,放弃所有,乃至生命。这也算是,死在了西缄攸手中麽?
书房内一时沉默……
沉默过去了很久很久,没有人开口,没有人敢直面这赤裸裸的未来……
只是沉默……沉默……沉默……
步步为营
和煦的时光一日日过去,白昼渐长夜寐趋短,夏日将至矣。
这本该是个生机盎意的季节,但那份日趋清炎的热意,却不是谁都能感受到的。
鸡鸣报晓时分,西缄攸在后宫中醒来。
昨夜,她宿在了贵人窦娉娥宫中。窦娉娥知道,皇上特别喜爱她那双手,总是在自己的顺抚之下,便能安稳入眠。
而皇上钟爱什麽,她自是宝贝什麽。且不说一个贵人无须干粗活,她那双手,是绝不长时间用力的,亦不能泡水过久,恨不能日日取马奶浸润,以保滋美。
西缄攸睁开眼,便是满目的清醒。
身边侧卧着一具软玉温香的身躯,却丝毫难使西缄攸有为所动。
窦娉娥的右手还摊摆在西缄攸的肩头,细润修长,雪白无暇,恍如美玉。这一双,绝对算世间少有的。
西缄攸伸手过去摸了摸,和昨晚自己睡下前的触感一模一样。
略显温热,犹如葱段,柔若无骨……
西缄攸徐徐抚摸过那只柔软白净得无可挑剔的手,默默地便放开了。
不再是一样的了……
西缄攸第一次见到窦娉娥时,她不过是个民间小女,家里也是有些活计要她来做的。她那时的双手,一如现在这般修长雪白,但比之现在却十分有力,更是在指腹掌侧带有了一层薄茧。
窦娉娥就是凭着自己这双手,才在西缄攸眼前逗留了这好几年。
可现在,从前的一切感觉都已烟消云散,都化进了那一盆盆她用来浸泡的马奶里。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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