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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要看看那个院长敢不敢当着我的面乱说话,他的眼眸微微眯起,隐秘的恶意隐于微勾的唇角,是个讥讽又冷漠的弧度。
小满离开福利院的时候八岁,那时候福利院的门是灰色的大铁门,住房也是偏简陋,只有院门口的向日葵迎风招展,是很漂亮的风景,而如今,福利院有了顾氏的支持,把楼房还有设备都翻新了,到处都亮堂堂的,就连墙上的涂鸦都看着很有风格。
因为是周末,孩子们不需要上学,就在院子里玩,处处都是欢乐的笑声。
小满定定地看着他们玩耍,思绪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他以前从来不在楼下玩,因为大家不喜欢他,觉得他这个小瘸子碍事,所以他都躲在画室里画画,如果不是顾叔叔和姨姨,自己可能会一直呆在画室里,直到变成一个麻木的雕塑。
“想什麽呢?”顾矜芒架在他肩膀上的手恶作剧地捏了捏他脸颊,低头凑近他耳朵,轻笑道,“你想玩的话,我们回去也玩,跟以前一样,你来抓我。”
被顾矜芒这麽一说,小满才想起,他到了顾家,才有了陪他玩耍的人。
他和顾小芒会经常在中心湖前边的大树下奔跑嬉戏,顾小芒从来不会嫌弃他碍事,时常停下来等他,顾小芒和那些人都不一样,他明明很耀眼灿烂,但是对自己从来不是嫌弃厌恶的,而是温柔地照顾自己的感受。
顾小芒真的对自己很好,好幸运。
梁院长的年纪大了,快六十岁,身子骨还很硬朗,撑着拐杖在给角落的向日葵浇花,福利院翻新的时候,添置了许多设备,都放到了门口,花圃就从门口迁过来了,这院里的花都是院长在打理,院里的老师看他年迈,怕他太过操劳,就说要不然就不要搞这花圃了。
可他不肯,他记得小满小时候就很喜欢这些花,于是就放到了角落去,虽然采光差一点,总归还是能活。
顾家小少爷的话,他从未往心里去,毕竟小满是他看着长大的,秉性纯良,断然是说不出那样的话,他都明白的,只是日夜盼着那孩子能好,不然就太苦了。
“院长。”
喷壶的水落在向日葵的花瓣上,点点的水珠在日光下晶莹剔透,梁院长擦着汗,就听见身后传来少年稚嫩的声音,喊他“院长”,既熟悉又陌生,记忆中的这把声音要更稚嫩一些,总是带着委屈的哭腔,轻声细语地问很多“为什麽”。
“院长,为什麽我的脚是这样的呢?”
“为什麽我是个小瘸子?”
“为什麽他们都要笑话我?”
那个孩子问的问题太多太多了,总是围绕着自身的残缺,明明在意得要命,却始终在别人面前保持着自尊的倔强,只在自己面前才露出脆弱的哭红的双眼。
是很乖的小满。
“小满,是你吗?”
院长急急地回过身,就看到少年红透的眼圈,他长高了很多,从瘦弱的小孩长成了少年模样,可皮肤还是白得像牛奶,眼睛依旧是圆圆的,头发是栗色的,看着柔软又温顺,哭着扑进了自己的怀里。
小满以为院长已经忘记自己了,可院长只听见他的声音就认出他了,院长怎麽可能忘记他呢,可为什麽院长不回他的信,也不接他的电话呢?
他心思单纯,这般想着,就问了出来。
院长张了张嘴,刚要说什麽,就看见小满旁边站着的男人,很高,皮肤冷白,桃花眼弯着,眸底却冰冷,似淬毒的蛇。
这是,那个小少爷,院长还没问出口,对方就很有礼貌地说,“院长您好,我是顾矜芒,顾潮和叶风晚的儿子,小满他一直很想念您,吵着要来看您,我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梁院长记得顾家的小少爷比小满要小了一岁,可如今见着,却只觉得对方已经是个真正的男人,看着比小满这个哥哥要稳重许多。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锋利的薄唇,宽肩长腿,手臂环住少年的肩膀,是个宣誓主权的动作,黑眸下有一道淡淡的疤,更给周身矜贵的气质添了几分冷冽。
对方像防狼一样防备自己,院长也无心拆穿他当年的把戏,只摇摇头说,“院长太忙啦,小满能过来,院长很高兴,外头太晒了,快进来喝杯水。”
院长的房间还是没什麽变化,吱呀转头的老风扇,刷着绿色油漆的斑驳墙面,老藤椅还很耐用,大红色的旧式热水壶流出滚滚的热水,他顺手就拿了一把糖果递给两个孩子。
这次顾矜芒没有扔掉,而是微笑着接过,他记得这种廉价的奶糖,是梁小满送给他的礼物,存了十五天的礼物,便少了拒绝的心思,撕开薄膜纸,皱着眉头放进口中细细地咀嚼。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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