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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他特意做了形象管理,穿着整洁的衬衫,可衬衫和他那种暴戾的气质并不相符,就有种猴子穿上皇袍也不像太子的感觉,他的眼袋依旧很深,透出浓浓的疲惫感,衬衫是白色的,就衬得皮肤愈发黝黑,放在桌面的手指交握着,小满能看到指缝中肮髒的污泥,明明很远,但他就是很挑剔地看见了,拧起了秀美的眉头。

“小满,往这边来。”

顾潮跟他说话,领着他往前走。

扑通扑通,小满能听见自己愈发清晰的心跳声,有什麽东西像是要从他的胸膛跳出来,他在心里咆哮着不要是他,不要是他,不要是他,谁都可以,但求求了,不要让我的爸爸是个这样的人,可他的哀求从来都没人听见,就像他小时候祈求自己的腿脚变好,没人听见。

顾潮带着他走向了那个男人,两人在那张桌子落座,小满的一颗心都沉了下去,变得空空蕩蕩。

如果男人是他的父亲,那个女人又会是他的谁呢?

是妈妈,是妈妈,是妈妈。

小满的人生总是充满了上天馈赠的惊喜和惊吓,他今天打开衣柜的时候,就已经做了决定,他要展示出自己最好的一面,让所谓的“爸爸”后悔,让这对冷血的夫妻后悔,他可能还会用尖酸的语气去讥讽他们,让他们颜面扫地,有多远就滚多远。

可是妈妈好像没有错。

妈妈已经受到了惩罚,他又想哭了。

“小满,小满。”

顾潮碰了碰小满的肩膀,自从他们坐下,小满就一直没有说话,陈大壮一直瞧着他的脸色,试图跟他搭话,可好多次,小满都像是入定了,没有任何反应,陈大壮讨好的神情也消退了下去,变成一张苍白的报纸。

小满这才将头擡起来,直面亲生父亲的对视,陈大壮应该是和顾潮差不多年纪,可看起来却苍老好多,皮肤被日头大风折腾得龟裂,脸上有很多纵横的纹路,握着瓷杯的手也布满了细小的伤口。

是这双手抛弃了他。

“小满,爸爸后悔了,以前都是爸爸的错,但爸爸这些年其实这些年一直在找你。”陈大壮在骗人,挤出几颗伤心的眼泪,就伸手过来碰小满。

是这双手抛弃了他。

小满的脑子嗡嗡作响,发出剧烈的轰鸣声,有许多记忆闯进来。

孩童时期其他小朋友嘲笑他欺负他,骂他是个小瘸子,是个没爹没娘的小残疾,他一个人背着书包走过长长的校道,哭着走回了福利院。

那条路很长,很冷,布满了委屈与伤心。

又想起那个女人温柔的摇篮曲,她看着包被的时候眼睛里总有流动的水光,被流氓殴打时,紧紧地抓住对方的裤腿,求他们不要拿走她要给宝宝的钱。

妈妈的钱是準备留着给我治腿吗?

他不知道。

妈妈,妈妈,妈妈。

哄闹的嬉笑辱骂,女人痛苦的哀鸣,像翻涌的海浪,呼啸着要将他吞没,沉入海底,任由鼻腔灌满苦涩的海水。

老天爷真爱戏耍他,给了他可恶的残忍的父亲,又送给他一个疯癫的温柔的母亲,让他不论是拿起,亦或是放下,都能感到锥心的痛苦。

那个男人见小满怔楞着,擡手碰了碰他的头,看着憨厚老实的脸露出个讨好的笑容。

“小满,跟爸爸回家好吗?爸爸以后一定好好对你,你还有个弟弟哩,他叫陈晨,很乖,长得和你一样漂亮,你们一定能相处得很好的。”

小满记起来了,是警察局那个和他长得很像的男孩子,明明只是匆匆一眼,他却将对方的长相记得很清楚,白皮肤,微微上挑的眼尾,饱满的淡粉色嘴唇。

血缘的力量真的很神奇。

他第一次看见妈妈,心里就涌起很亲近的感觉,他无法抗拒妈妈的拥抱,心疼妈妈的眼泪,原来他的身体一直记得,他是妈妈的孩子,哪怕妈妈发疯了,他依旧记得自己是妈妈的孩子。

对面的男人还在没话找话,见小满不理他,转向顾潮,他没什麽文化,不知道该聊些什麽,觉得工地搬砖的事情对方应该不感兴趣,就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了烟,想要递给顾潮,全然无视了店内禁止抽烟的标记。

“这里不给抽烟。”这是小满对男人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他没有叫“爸爸”,语气里带着少有的锋利,这是他这麽多年第一次对人表现出攻击性。

“哦,这样啊。”男人不以为意地将烟放回口袋,百无聊奈地到处乱看,发黄的手指点了点桌面,他有些焦虑,他觉得自己的美梦似乎就要破碎了。这个孩子并没有他想象中那麽好骗,如果对方不愿意,他是没有能力跟顾氏集团的总裁争抢抚养权的,他心里清楚得很,见刻意的讨好不奏效,也不说话,像是等着散场走人。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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