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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百忙之中来探望孩子,谢研是高兴的,可看到他憔悴失神的模样,心底又有些不是滋味。
她知道,若是方桃还活着,表哥的孩子,也快要和她的孩子一样大了。
自方桃死后,她再也没见到表哥的脸上出现过笑容。
她十分后悔。
她不知道皇后是那样一个处心积虑的蛇蝎女人,那天在灵宝寺,她应该去找方桃的,如果她早点派人去找她,兴许她就不会死。
过了会儿,萧怀戬把孩子递给奶娘,对谢研道:“照顾好孩子,你也好好养着身子,待朕有空了,再来看你们。”
谢研点了点头,眼眶有些发红。
她送表哥到院外。
有些话,她不知该不该说,但思来想去,她觉得,还是说出来比较好。
方桃的棺椁还停在清心殿。
这麽久了,表哥不肯将她下葬。
有朝臣上奏谏言,说此举不符礼制,不合规矩,当天便被拖到大殿挨了几十板子,险些丢了大半条命。
自此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多说一句。
人死不能複生,那麽一具冰冷的黑棺放在正殿,只会多添伤感。
她知道,要从失去方桃和孩子的痛苦中走出来,需要一段时日,可眼看快要一年了,这时间已经够长了。
“表哥,逝者已逝,应该入土为安,择个合适的日子,将方桃下葬了吧。”
闻言,萧怀戬步子微微一顿。
他缓缓摩挲几下指间冷玉,清冷神色不见任何波澜,语调却淡然而固执。
“此事朕自有打算,你无需多言。”
清心殿中,一具黑色的冰冷棺椁停放在正中。
棺前,不见纸钱香烛,只有一个绘着远山桃林的青瓷瓶,里面摆放着数枝桃花。
那些桃花每日都要换一次新的。
萧怀戬缓缓走上前,将昨日的桃花拿出来,重新注了清水,插入新鲜的绯红桃花。
他撩开袍摆,在棺前席地而坐。
桃花是初绽的,有清新的淡香,可不管是供奉香烛纸钱,还是桃花,棺里的魂魄,都从未入过他的梦境。
一开始,他是自责的,是后悔的,他一心想要求得方桃的原谅。
可慢慢的,他却觉得她太过心狠绝情。
他虔诚祈祷,他日日燃香,他将她的尸骨留在殿中,只为了想要在梦中再见她一面。
可她却从不肯在他的梦中现身。
一次都没有。
夜色清冷,阴云遮月,从暮色四合到晨光熹微,萧怀戬默默无言地坐在棺前,一动未曾动过。
大猛有气无力的打鸣声响起。
他掸了掸衣襟,缓缓起身。
到了该上朝的时辰,太监先是伺候皇上换了龙袍,又赶紧拿了些小米过来。
喂过大猛,临出殿门时,太监却突然听到皇上问:“大灰今日怎麽样?”
大灰是一头驴,原来养在长春殿,自打贵人娘娘薨逝后,便牵到了清心殿养着。
“回皇上,昨天只吃了半筐草,瞧着精神不大好。”太监如实回道。
萧怀戬沉默片刻,道:“把它牵过来。”
大灰很快被牵到了前殿。
它的精神恹恹的,皮毛也不似先前那般油亮,眼皮耷拉着,一副对什麽都不感兴趣的模样。
萧怀戬牵起它的缰绳,缓步绕着殿内走了起来。
“大灰,你要多吃些草,不好好吃草,怎麽能长结实呢?”
想起以前在玉皇观时,大灰每次不肯吃饭,方桃都会苦口婆心的这样劝说它,萧怀戬突地勾唇笑了笑。
也就是她,把一头驴当做人来对待。
“你要多吃些草,才能有精神。”他摸了摸驴耳朵,语重心长地劝道。
大灰朝殿里黝黑冰冷的棺椁看了几眼,低低叫了一声。
它的声音,悲凉而落寞,似乎是在唤人,又似乎在难过哀叹。
萧怀戬默然许久,扯了扯缰绳,低声道:“大灰,走一走吧。”
大灰却像是犯了犟脾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它又朝着殿里的棺椁低叫了一声,突然四腿一弯,缓缓趴在了地上。
那条灰色的驴尾有气无力地甩了甩,它低头闭上眼睛,不再动弹了。
很快有兽医奉命来为它诊治。
“回皇上,这头驴年纪大了,最近又吃得少,它......”
兽医回天无力。
大灰年纪大了,驴的寿命,也不过是十多年,萧怀戬不知道它到底有几岁,不知道方桃什麽时候养大了它。
确切地说,他对方桃的过往都不太清楚。
她的家里是几口人,她家中是否还有人在,她为何会离开家乡,甚至,他连她的家乡在哪里,都未曾用心记过。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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