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大恶因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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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夜晚,弟子居中。

墨画思绪纷杂。

为什麽,隐老二会说五隐门已经灭门了?

为什麽会灭门?

又是谁下的杀手?

当年五隐门迁出干学州界,真的是因为经营不善,收不到弟子,还是因为另有隐情?

墨画皱起眉头,忽而又是一怔。

这跟自己,好像没什麽关系……

自己只是个太虚门的小弟子,干学州界,自己又不熟,那麽多门派,自己也没接触过多少。

五隐门,更是才听说过。

就算想打听,也不知从哪里打听……

而且自己很忙的,又要上课,又要做任务,又要攒功勋,又要修炼,又要学阵法,还要学法术……

哪里有空,去打听这种事。

小五行匿踪术到手就行了,五隐门的事,就算是真的,好像也轮不到自己这个小修士来管……

墨画摇了摇头。

他又翻出蒋老大的日记,破开密纹,翻看里面的名单,心里琢磨着另一件事:

蒋老大是断金门的叛徒。

隐老二是五隐门的叛徒……

……

那这名单里的其他人,会不会……都是干州宗门的叛门弟子?

这个名单,是「叛徒」的名单?

墨画沉思片刻,越看越觉得像。

如此说来,这些罪修的传承,其根源还是在干学州界的四大宗丶八大门丶十二流丶以及百门千派,这些大大小小的宗门里?

羊毛出在羊身上。

说是薅罪修的羊毛,但归根结底,薅的还是干州的这些宗门……

这样一来……

墨画一愣。

自己学法术,吃的是「百家饭」?

术承百家,汇成一流,万法皆通?

只要一直学下去,终有一日,能汇通百家之法,凭藉强大神识,百千法术,信手拈来,以彼之法,破彼之术……

成为真正的,万法皆通的法术宗师!

墨画开心不已。

随即,他看着手中的玉简,又有些疑惑:

干学州界,为什麽这麽多宗门叛徒呢?他们又为什麽会聚在一起?还留了一份名单,在蒋老大手里?

报团取暖?

还是觉得,自己虽然做了罪修,但毕竟曾是名正言顺宗门子弟,所以与其他罪修不同,要别树一帜,自成组织?

墨画有些不解,忽而心思微动,稍加衍算了一下。

可只算了一下,便有彻骨的寒意,侵袭全身。

墨画瞳孔微缩。

他于混沌蒙昧之中,瞥见了一张庞大的,邪恶的,充斥着引人堕落的欲望的,罂粟一般的因果网。

这种因果,呈黑紫色,明明无比丑陋,但又仿佛,散发着香甜而糜烂的气味,撩拨着心中的欲望,使修士深深地沉溺其中。

这是……

真正的邪欲的大因果!

是已经成型了的,经罪孽沉淀过的,恶纹深植,因果锁链粗壮的,堕败的天机!

墨画只觉双目刺痛,后背冷汗直冒。

他连忙闭眼,再睁开眼时,一切杳然无踪。

虚妄纹理,因果锁链,黑紫色,罂粟一般,充满罪孽与欲望的天机大网,已然消失不见了。

就像幻觉一般……

但墨画知道,天机的暗示,绝非虚妄。

这种「罂粟」一般的因果,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而且这种充满罪孽,强大而深沉的因果之网,绝不是以墨画现在的神识能力,能看见的。

这更像是一种冥冥之中的启示。

又或者……

是谁让自己看到的……

墨画的心情,瞬间凝重起来。

来到干学州界后的种种事迹,走马灯一般,自他心间浮起,又如镜花水月,化为破碎的涟漪。

干学州界。

修界最顶尖的,求学胜地……

如今在墨画的心中,印象就完全变了。

虽然表面上,依旧是修道之风蔚然,宗门林立,天骄如云,一派昌盛,但背地里,却又藏着什麽腐坏的东西……

墨画蹙着眉头,心里嘀咕道:

「有点危险……」

墨画心中明白,因果之中,有大凶险。

大道莫测,天机流转。

天地如棋盘,众生如棋子。

有什麽东西,冥冥之中,已经开始滋生了……

这种时候,这些未知的大阴谋,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更何况,自己身上,还有师父跟师伯的因果……

墨画叹了口气,又挂念起师父来……

那些笼罩在师父身上的,天大的阴谋,自己一无所知。

就算知道了,自己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心有馀而力不足,根本插不上手。

还有师伯……

墨画至今还记得,师伯以道心种魔,杀金丹,杀羽化,都跟砍瓜切菜一样。更遑论,自己这一个不起眼的筑基了。

没了师父的天机衍算制衡,师伯真的太可怕了……

何况,自己和师伯,还有一些「芥蒂」。

自己偷学了师伯的诡算,偷吃了师伯的魔念,还有师伯的一碗面……

虽然诡算,是堂堂正正学的!

魔念,是无可奈何吃的!

面,是自己花灵石买的……

但以师伯的性子,肯定是会记仇……

墨画趴在桌上,胡思乱想了一通,便渐渐捋清了思路……

干学州界,肯定有大阴谋。

师伯那里,肯定也有大凶机。

但阴谋也好,凶机也罢,都跟目前的自己,关系不大。

自己当前的任务,是要想办法,保住小命,安稳发育。

在增进修为,增强神识之馀,要尽可能地,多学点东西。

阵法丶法术丶以及其他一些修道知识,都要多学点。

保证自己,能从太虚门,顺顺利利毕业,安安稳稳结丹……

情报也要打探一些,防患于未然。

这样万一将来,真的遇到凶险,才好未卜先知,有所准备。

墨画点了点头,因此修行学习,也更刻苦了……

……

干学州界,道廷司。

顾长怀忙完典司的事务,回到了道廷司,虽一身风尘,但俊美的面容上,依旧透着清冽与一丝孤傲。

外出追缉罪修,餐风露宿,十分辛苦。

回到道廷司,依旧有繁琐的手续要办。

他有些不耐烦,但到底压制着性子,慢慢看着手下的卷宗。

翻着翻着,他忽然想起什麽,问一旁的执司道:「那桩劫杀案,怎麽样了?」

「您是说……」

执司有些紧张。

道廷司案子太多,执司一时不知,顾长怀说的是哪一件,又怕答不上来,因此有些战战兢兢。

顾长怀皱眉,「隐老二。」

「是。」执司想起来了,有些慌乱地翻了卷宗,这才道:「回禀典司,快结案了……」

「结案?」顾长怀目光微凝。

执司咽了口唾沫,有些揣摩不透顾典司的心思,「典司,是,是快结案了……」

「隐老二抓到了?」

「已经打入道狱,依罪论刑了……」

「怎麽抓到的?」

执司立马又翻了翻卷宗,答道:

「据说……是在沧浪山,循着踪迹,找到了隐老二,识破了隐老二的隐匿,太虚门丶太阿门还有百花谷的几个弟子,联手将其抓住,送到了道廷司……」

「确定是隐老二?」

「核对过血脉,灵根,功法,以及所修的灵力,都没错,的确是隐老二……」

顾长怀不解,「没其他修士帮忙?」

「卷宗上没说,应该没有……」

顾长怀目光一沉,心绪起伏。

不应该啊……

卷宗所载,合乎事件的顺序,但并不合乎事件的情理。

踪迹怎麽找,隐匿怎麽识破,又怎麽联手抓人?

抓一个擅长隐匿,精通暗杀的罪修,究竟有多棘手,他是道廷司典司,怎麽会不清楚?

几个经验浅薄的宗门弟子,一两天的时间,就能将隐老二缉拿,怎麽看都觉得蹊跷……

「带我去看看隐老二。」顾长怀道。

「是。」执司点头。

执司带路,进了地下的道狱,顾长怀也见到了隐老二。

隐老二关在禁灵的牢里,被二品锁链锁着,还受了刑,四肢废了,牙齿也掉了,模样凄惨。

顾长怀皱眉,「我们道廷司的刑法,有这麽重麽?」

执司苦笑,「不是……是他来之前,就差不多这样了……」

「四肢断了,手筋被挑了,满口牙也碎了,还有膝盖,不知跪了什麽邪门的东西,彻底废掉了……」

顾长怀愣了下,问道:「谁弄的?」

「那几个宗门弟子吧……」

顾长怀眉头紧锁。

执司道:「典司,这,是不是不合规矩?」

顾长怀冷哼一声,「有什麽不合规矩的,这是罪修,你不对他们狠,他们就对你狠了,只不过……」

顾长怀看了眼隐老二,眼皮一跳,「这个手法,也太过熟练了……」

现在的宗门弟子,下手都这麽狠的麽……

「那几个弟子,受伤了麽?」顾长怀又问。

「他们将这隐老二,押送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个倒都是生龙活虎的,没看有什麽伤势……」「嗯。」

顾长怀点了点头,转身欲走,可临行前,馀光一瞥,看到隐老二的脸上,有烧焦的痕迹,目光一凝。

「你们用了火刑?」

「没有。」执司低声道,「只用千钧灵木,打了一些板子……」

顾长怀看着隐老二脸上的火痕,「这是……五行火系法术……」

不像剑,不像刃,也没有火烧的针痕……

像是一团火,爆炸后灼烧的痕迹,那就是……

「火球术麽……」

顾长怀喃喃道。

火球术也没什麽,入门级别的法术,修界但凡有火灵根的修士,都会一手火球术。

谁都会……

顾长怀一怔,目光陡然锐利。

一件往事,不由浮在他的脑海。

他记起了,半年多前,清城外的那间食肆里,劫走瑜儿的十多个人贩子,大多都是死于火球术之下。

顾长怀在心中快速思索……

他们此行,一共五人。

欧阳枫,学的是欧阳家的剑法,上官旭也是用剑的,花浅浅修的,是百花谷的白花灵阵。

慕容彩云,修的是太虚门的五行灵光法术。

他们之中,并没有人惯用火球术,也不太会以火球术攻击。

这麽算下来,就只剩一个人了。

顾长怀目光一凝。

那个小五行灵根,据说恰好路过,救下瑜儿的,那个小修士……

墨画!

顾长怀皱眉。

此事看来,必有蹊跷。

墨画那小修士说他只是路过,机缘巧合之下,捡到了瑜儿的话,必不可信!

不是他捡的,那难道是……

他一个人,用火球术,杀了十几个人贩子,然后救下了瑜儿?

这好像……

更不可信了……

这种话,拿去骗傻子,傻子都不会信。

顾长怀心中困惑。

以他身为道廷司典司,办案多年的嗅觉来看,墨画这个小修士,身上肯定有大问题。

可是表姐对这小子十分信任,瑜儿与他也十分亲近。

自己又不好下手去查。

但这麽放任下去,肯定是个大隐患……

顾长怀目光微闪,脑海中又浮现起墨画的那双眼眸,那双眼眸,表面通透,细看又十分违和,有着异于常人的深邃……

一半是善,一半是恶。

仿佛处在正邪的边界上。

顾长怀总有种直觉,有这种眼神的修士,不是惊才绝艳的修士,便是惊天动地的魔枭。

「要找个时间,去探探底细……」

……

太虚门。

这日墨画吃完饭,找了个草地躺着,翘着腿,悠哉悠哉地翻看着阵书,突然有个大个子「师弟」跑过来,喊道:

「墨画!」

墨画一抬头,发现是程默,好奇问道。

「怎麽了?」

「长老跟我说,有人找你。」

「谁啊?」

「我哪里知道……」

「行吧。」墨画收起书,拍拍道袍上的草尖,「我去看看。」

程默看了眼墨画,狐疑道:

「墨画,你怎麽感觉好忙啊……」

墨画道:「那是因为,我修行刻苦!」

「不是修行的事,」程默摇了摇头,「我总感觉,你在做其他的事……」

墨画垫着脚,拍了拍大个头程默的肩膀,叹道:

「你们还小,有些事,知道得还早,等你们入门满一年了,『师兄』我再带伱们玩……」

程默有些羞恼,「你比我还小两岁!」

「学无先后,达者为尊!」

「那是看在荀老先生的面子上,我才喊你一声『小师兄』,你不要膨胀了……」

「之前谁还喊我『亲哥』来着……」

「你……」

……

两人吵闹了一会,墨画就去了山门外的侧殿,见了长老,又经长老指路,在山门外,见到了找他的人。

是顾长怀。

墨画十分意外。

他在干学州界,认识的人不多,能来宗门找他的,要麽是琬姨,要麽就是奉琬姨的命令,来给他送东西的上官家的护卫。

但他没想到,来人竟是顾长怀。

「顾叔叔?」

墨画惊讶道。

顾长怀微微颔首,「我来看看你,顺便……隐老二的事,有些话,想问一下……」

「哦。」墨画点头。

而在两人说话的时候,远处太虚门的长老,表面上是在喝茶,但也分了一丝神识,看着顾长怀。

顾长怀心中叹气。

他来这一趟,可不容易。

他的身份特殊,道廷司典司,一举一动,烙着道廷司的印记。

到宗门找弟子说话,也难免会遭顾忌。

顾长怀费尽口舌,说自己是奉家族之命,来看望一个后辈子弟,这才得到长老应允。

但问什麽,说什麽,还是会遭到太虚门长老的提防。

顾长怀只能含蓄地,先问些隐老二的事。

因为大多都是卷宗上的事,只是补充一些细节,墨画也就挑挑拣拣,把能说的说了,不能说的,就装个傻,说自己不知道,不记得,记不清了……

顾长怀也没办法。

问了一些之后,墨画口风严谨,滴水不漏。

顾长怀终于忍不住了,便缓缓开口道:

「墨画,你是不是……会火球术?」

墨画则是一怔。

火球术?

顾叔叔为什麽问我这个?

他眼睛一眯,刚想回答,远处便传来一阵咳嗽声,太虚门的长老淡淡道:

「我太虚门的弟子,想学什麽便学什麽,不容他人置喙……」

顾长怀皱眉,心中无奈。

这太虚门,果真是一点空子都不让自己钻。

墨画眼睛一转,便回过头,感激地向长老行了一礼,然后道:

「长老,您放心吧,我跟顾叔叔很熟的,有些家事要聊……」

长老挑了挑眉,「当真?」

「嗯嗯。」墨画点头,又躬身行礼道,「有劳长老了。」

长老的神色,这才舒缓一些,对着墨画点了点头,道,「你们聊。」

说完之后,他便收起神识,安心喝茶。

顾长怀诧异地看了眼墨画,「你在宗门,『面子』还挺大?」

墨画矜持道:「一般般吧。」

主要是荀老先生面子大,自己跟着沾了一点点光。

而适才这点时间,他也想明白了。

顾长怀是典司,担心的事,肯定和案子有关。

同时他是琬姨的表弟,对琬姨和瑜儿的事,也很关心。

特意来问自己,说明这件事,跟自己也有关系。

自己「犯」下的案子……

不是。

是自己用火球术,除掉了人贩子!

墨画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件事,留下了「火球术」的痕迹,引起了顾长怀的猜忌。

不过墨画也不怕。

他被人贩子拐卖,然后「正当防卫」,杀了十来个人贩子,还救下了瑜儿。

这事即便上报导廷司,也没什麽问题,更不触犯道律。

只是自己怕麻烦,做好事不留名,这才没说出去。

一旦说出去,道廷司说不定还要表彰自己!

即便跟顾叔叔说了,应该也没什麽。

最主要的是,自己有琬姨撑腰。

琬姨重情重义,肯定向着自己。

顾叔叔尽管看着威风凛凛的,但在琬姨面前,就是个弟弟,不能拿自己怎麽样!

相反……

墨画眼睛一亮,反倒是打起了顾长怀的主意。

因为墨画发现,自己根据蒋老大的「名单」,抓罪修,学法术,吃「百家饭」,走「以彼之法,破彼之术」的法术大师的路子,还是有很多不便……

找罪修是很麻烦的。

找到罪修,也不一定有相匹配的任务。

任务的发布,又自成体系,繁琐而且麻烦。

因此,就需要有「熟人」,暗中操作一下……

例如自己通过名单,确定想学的法术,点名要抓的罪修。

之后就需要从道廷司那里,打听这罪修的情报。

然后假如,自己和顾叔叔关系好的话……

就可以让顾叔叔通过道廷司发任务,让慕容师姐接任务,自己跟着混任务,辅助完成任务……

这样一来,传承到手,功勋到手,完美「闭环」。

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人!

省时省力效率也高。

一念及此,墨画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顾长怀见墨画眼睛忽然就亮了,心里莫名其妙,有一点发毛。

他总觉得,自己这趟来找墨画,不是来「打探」的,反倒像是来「自投罗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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