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後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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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剑冢之中,老者目光变幻。

「自万年前……」

「天机污秽,苍生神念薄弱,不可能有什麽神兽了……」

「到底……发生了什麽?」

一团迷雾,笼在心头。

老者心神化剑,推衍妖邪消失的根源。

神念如剑,转瞬破开迷雾,而后景色一变,入目一片血红。

天边殷红似血,尸山遍野之中,一头狰狞而威严的尸中王者,周身被锁链束缚,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眸,充斥着暴虐,血腥,以及扭曲的道蕴。

「道孽!」

长髯老者摇头道:「宵小妖邪,入我太虚,我本想推其因果,一剑斩之,但不知怎麽,莫名其妙地,斩出了一只道孽……」

白发长髯老者脸色苍白,似乎在克制着什麽,面容之上,剑气纵横,杀意流转。

漫山剑冢,并无异状。

老者目光骇然。

老者怔忡片刻,而后枯瘦的面容中,流露出一分傲然之气。

仿佛什麽都没发生过。

一丝丝扭曲的,血红的道蕴,缠绕其间。

老者面露决然,神念化剑,一剑斩去。

荀老先生面沉如水,伸手一划,自虚空之中,划出一道漆黑的裂缝,而后迈步进入裂缝,再现身时,已经出现在了后山禁地的剑冢之中。

「若非这道孽,境界低,且只有半步之境,还没修成完全之体……」

「究竟发生了什麽?」

老者皱眉,又斩一剑。

他的神念,凝为凛然的剑意,宛若两仪混沌,太虚流转,玄奥的剑光,刹那绽放,绞杀而出。

长髯老者深深松了口气,心生寒意。

尸王周身因果缠绕,似乎存在了于另一层虚妄之界中。

所有行尸铁尸,触及剑光,皆被碾为齑粉,绞杀殆尽。

他望向剑冢中的老者,眼眸中露出复杂的情绪,而后叹了口气,「师兄,你又出剑了……」

这一剑,斩的是因果。

但这种剑道杀意,寻常修士,根本察觉不到。

唯有中间的老者,似乎道心不稳,神识四溢,一股蕴含着惊天杀气的剑意,蓄而不发,令人不寒而栗。

但老者知道,他的神识中,有了一道咬痕。

「否则以我残存之神念,有缺的道心,怕是已经被污染,成了道孽的傀儡,肉身是人,道心成尸了……」

尸山血海,瞬间消失。

伤势并不重,但一丝嗜血的邪念,渗入了他的识海,侵蚀着他的道心,让他生出冰寒的杀意。

荀老先生见状,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仿佛斩在了空处。

「这是?!」

可荀老先生知道。

不过眨眼时间,它便循着隐晦的因果锁链,欺近老者,张开血腥巨口,一口咬在了老者的手臂上。

「杀意震荡,神念化剑!」

与此同时,长老居中,正在秉烛夜读,翻着阵书的荀老先生,神色骤变。

太虚剑意,浩浩荡荡,如九天银河,一剑斩去,断了因果锁链,也断了尸王的血海道孽之象。

见尸潮被剑光剿灭,尸王怒吼,周身因果锁链颤动。

荀老先生闻言,神色严峻道:

须臾之间,阴风骤起。

无边的行尸和铁尸,如潮水一般,侵入他的识海,悍不畏死地撕咬着他的神识。

许久之后,他才凭藉高深的修为,强行稳住道心,抑住杀意,神色恢复如常,但他的神念还是受了因果「尸毒」的污染。

这一剑,斩中了尸王。

长髯老者抬头,看了荀老先生一眼,苦笑道:

「没想到,竟是……道孽。」

后山寂静,剑冢荒凉,满地残剑。

整座太虚山的长老和弟子,仍旧安然入睡,没有意识到,禁地之中发生了什麽。

荀老先生目光凝重,「有人布局,在养道孽?」

老者沉思片刻,摇了摇头,「不太像,不像是处心积虑,养的道孽,更像是……」

「我剑斩因果,无意之间,碰到了不该碰的东西,犯了禁忌,惹到了这孽畜……」

荀老先生不解,「因果道孽?」

长髯老者颔首道:「这只半步道孽……像是已经『死』了,但怨气难消,寄宿在什麽『东西』身上……」

「道孽……已经死了?」荀老先生眉头皱得更紧,「一界之地,大道守则之下,道孽岂是那麽轻易能死的?」

「何方神圣,竟有那麽大本事,能绕过天道法则,斩杀道孽?」

长髯老者闭上双眼,深深吸了口气,而后睁开双眼,神色肃然,缓缓道:

「世间万物,有生便有死。」

「道孽只是大道畸形的产物,天道法则下,一界无敌,但也并不意味着,就是不死不灭之物……」

「它能生,自然也能死。」

「只是我没想到,我枯守剑冢,闭山不出,竟也能莫名其妙,被道孽咬了一口……」

长髯老者抬头,看着夜无繁星的天空,喟叹道:

「那人死了,归墟天葬的仙缘现世,天机悄无声息转动,不可捉摸之事,也越来越多了……」

荀老先生皱眉。

干学州界,世家昌盛,承平日久,的确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道孽」这两个字了。

现在听起来,颇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荀老先生掐指一算,忽而心中一悸,默默把手又放下了,只问道:

「是什麽样的道孽?」

「尸山血海中的,一具尸王……」

尸王……

荀老先生默默记下,而后抬头看了长髯老者一眼,目光之中,流露出深深的担忧:

「师兄你……没事吧……」

老者咳了几下,声音沙哑道:

「静养一些时日便好……虽今时不同往日,但一只因果道孽,还不至于,让我神念大伤……」

老者说完,又不住咳嗽了几声。

他的气息,也渐渐弱了下去,似乎是原本的伤势,又加重了。

荀老先生心生不忍,叹道:

「师兄,神念化剑……别再用了。」

「我知道分寸……」

「师兄!」

长髯老者,神情漠然。

荀老先生叹息,目光凝重,沉声道:「你修神念之剑,应该比我更清楚,神念化剑,虽有无上剑意,可斩有形之物,亦可斩无形之神,但……」

「成也剑意,败也剑意。」

「这剑意,不是外在的剑器,而是你自己的神念。」

「剑意既出,要麽伤人,要麽自伤,甚至伤人的时候,也在损耗自身的神念。」

「寻常剑修,以剑器斩人。剑器损伤,还能修复,剑器断了,还能重铸,剑器毁了,再炼一把便是……」

「可神念不同……」

「神念化剑,剑损则神伤,剑断则神寂,剑毁则神亡……」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

荀老先生看着长髯老者,「神念化剑,剑意离窍,是很容易,被邪祟污染的,一旦被污染,道心便染了污秽,再难问鼎大道,甚至……」

荀老先生心中一痛,没说下去。

长髯老者却苦笑一声,自嘲道:

「……甚至像我一样,人不人,鬼不鬼,枯守皮囊,画地自囚麽……」

「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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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长髯老者叹了口气,「我知道啊,这门剑诀,不能再修了……」「我是修此剑诀的,最后一人……」

「此后太虚门历代弟子,都不得修『神念化剑真诀』,也不得告诉他们,这门剑诀的存在……」

「这门传承,至我而终。」

「便随着我,一同湮灭枯死在这太虚剑冢之中。」

「可是,我还没死……」

长髯老者面容枯老,但双目却尽露锋芒:

「我还是太虚剑诀的传人……」

「那些犯我太虚的邪祟,自神念,因果,天机中衍生的杀机,我不得不以剑斩之……」

「哪怕神念损耗,哪怕神死道消……」

「这也是我,最后能做的事了。」

荀老先生心中既敬佩,又难过,不由叹了口气,安慰道:

「干学州界,世家鼎立,宗门昌盛,一片繁华,一些妖魔魑魅,宵小之辈,不敢冒犯八大门的……」

「师兄,你也不必……」

长髯老者神色冷然,轻笑道:「这些话,你自己信麽?」

荀老先生一怔。

长髯老者看着荀老先生,叹道:「师弟啊,你是阵法宗师,何尝不是比谁都清楚……」

「我们太虚门,根本没有天机算法的传承。」

「我太虚门,向来不靠算法,靠的是剑法……」

「若有天魔邪祟入侵,便以太虚神念化剑,斩杀邪祟,斩断因果,隔绝天机之中的凶险……」

「我们只能杀……」

「真正的算法,我们学不会,也精通不了,所以有些东西,根本看不到……」

荀老先生沉默了。

他心中也知道,自己这位师兄,说的是事实。

天机算法,远在阵道算法之上。

自己的那些推衍,都只是基于阵道算法,而非真正的天机算法,所以只能窥见一些因果,但无法窥视根源……

长髯老者又道:「既然算不到,只用眼睛看,你又如何知道,所谓的繁华昌盛,便是真相呢?」

荀老先生皱眉,「我太虚门不精通算法,但其他宗门……」

长髯老者摇头,「整个干学州界,无论是阵道算法,还是天机算法,都已然没落了……」

「曾经的干学州界,阵道昌盛,修士道心坚定,胸怀天下,故而天机修士辈出……」

「可如今……」

「算法虽在,但世家宗门只算一己私利,不算苍生,不算天命。」

「把持宗门,乃至世家要位的掌门长老,食利而肥,有些东西,他们根本看不到,或者说,他们不想看到,不愿看到。」

「利欲薰心,则天机蒙蔽。」

「天道一旦蒙蔽,域外天魔,蛮荒邪神,必蠢蠢欲动,以人心作为温床,泛滥滋生……」

长髯老者神情漠然:

「那些人,便只看到繁华的表象,看不到堕败的根基……」

「更预知不到,天机因果之中,那些人心的糜烂,那些可怖的邪魔……」

「终有一日,这些邪魔,会坏我太虚门的道统。」

「我活着,还能以剑斩之。」

「我若死了,又如之奈何……」

长髯老者有着视死如归的冷漠,但又透着几分悲凉。

荀老先生闻言,深深叹了口气:

「师兄,伱言重了……」

「干学州界,强者无数,总归会有办法的,你不必太过思虑,好生休养才是……」

长髯老者沉默,闭口不言。

荀老先生不再说什麽,但目光之中,也是忧心忡忡。

看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

他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长髯老者,又缓缓睁开双眼,摩挲着手边的一柄断剑,低声喃喃道:

「对不起了……」

「要让你陪我……」

「一起『死』在这剑冢里了……」

古旧的断剑同样沉默,一片死寂。

整座后山,空荡寂寥。

漆黑的剑冢之中。

老者枯坐于地,四周落满残剑,古旧锁链密布,仿佛是以剑为阵,将自己囚禁于太虚禁地之中,永世不得脱困。

……

弟子居中。

「小神兽」墨画,「吃」了妖魔,消化之后,又休息了一会。

次日天亮,便没事人一样,去上课了。

天机隐晦,因果潜伏。

他还不知道,有个宗门的老祖宗,被他养在身上的尸王,咬了一口。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修行,上课。

只不过课馀的时间,多了一件事:

接二品阵法任务,赚取功勋!

荀老先生为他改了权限,现在他虽然还没定品,但在太虚门内,至少在太虚令里,已经算作一个「二品阵师」了。

旬休的时候,接任务缉拿罪修,虽然赚的功勋不少。

但相较而言,肯定是画二品阵法,赚取功勋的性价比更高。

毕竟旬休只有两天,只来得及做一个任务。

而在宗门上课,却有八天,只要有空,每天都能接任务,画阵法。

更何况,两者还不冲突。

自己平时画阵法赚功勋,等旬休的时候,外出「散心」。

抓几个坏蛋,继续试验并改良「铁板」,再缴获几门法术,还能再赚到功勋。

这样双管齐下,功勋赚得就更快更多了……

二品的阵法任务,不用再找慕容师姐,墨画可以自己接了。

他盯着太虚令,一直找着任务。

只是申请了一上午,不出意外,根本没人愿意将任务交给他……

太虚令中,弟子的名字下,会有条目记录,条目下附有说明。

墨画现在的名字下,就新增了一个条目:

二品初阶阵师。

这个条目下,会有一些说明,记载墨画画了多少阵法,接过多少任务,又完成得如何等等……

这算是功勋的记录。

也算是一种资历的证明。

可墨画如今「二品初阶阵师」的条目下,空空荡荡。

因为他迄今为止,还没在太虚令中,接过任意一个二品阵法任务,没画过一副二品阵法,所以这个条目,自然是空的。

也就是说,他算是个彻头彻尾的「新人」。

所以别人的阵法,一般都不会找他画。

墨画只能不断放低要求,从二品十三纹,到二品十二纹,再到二品十一纹……

可他「资历」浅,还是没人同意把任务给他。

墨画不服气了,便锲而不舍地,一直申请……

终于,在申请了将近三十多遍后,终于成功接到了第一个任务:

二品十纹阵法,花火阵。

墨画叹了口气。

二品十纹,实在太低端了!

但没办法,万事开头难。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从低级阵法画起,积累「资历」,别人也不会把更高端的阵法,交给自己画。

墨画放平心态,开始静下心来,准备完成,自己在太虚门内的,第一个二品阵法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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