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1章 令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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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兄!小师兄!令牌你还要麽?」

这日午膳,弟子们正在膳堂吃饭,程默找到墨画,献宝一般地说道。

现在太虚门弟子间人尽皆知,他们的小师兄有收集「令牌」的兴趣爱好。「传书令麽?」墨画问道。

「嗯。」程默点头,而后将一枚,刻有沾有血迹,刻有妖兽头像,獠牙狰狞的令牌,递给了墨画。墨画愣了下,问道:「这令牌哪来的?」

程默没有隐瞒,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墨画:

「前几日旬休,我跟司徒,郝玄,还有杨大哥他们,接了一个单子,抓一个通缉犯。」「这悬赏不难,我们做完之后,便往宗门赶,半路却看到一夥罪修,与道廷司厮杀。」「你们出手帮忙了?」墨画问道。

「没有。」程默老实道,「他们人多,我们打不过。而且,小师兄你教过,好处少,风险高的事,尽量别做。」墨画一愣,「我说过麽?」

程默笃定道:「你说过。」

「哦,」墨画点头,说过就说过吧,「然后呢?」

「然后,那伙罪修败了,一部分被道廷司抓住了,有三个人逃了。」程默道。「你们去追了?」

「是的,」程默点头,「我们一行五人,学着小师兄你的样子,披着隐匿的斗篷,悄悄跟了上去。」墨画:「..」

「然后呢?发生了什麽?」墨画又问。

程默道:「我们跟着他们,一直到了一个偏僻的村落,他们钻进村落里的一间旧院子,便将门紧锁了。」「我们按小师兄你教我们的,撬开了外面的阵法,钻进了院子..」

「院子里,从外表看没什麽异常,但我们搜了搜,发现地表之下,泥土是深红色的,不知浸了多少血,这才察觉到,这几个罪修不一般,他们很可能修了邪功。」

「深红色的血...」墨画若有所思,而后道,「然后呢,你们怎麽做的?」

程默道:「按小师兄的规矩,屋内情况不详,敌人聚窝,自然是布下阵法,一锅炸了。」墨画满意地点了点头。

「但是,出了一点意外..」程默道。墨画哨了口鸡腿,听他继续说下去。

程默神情有些古怪,「我们布好阵法,还没来得及开启,屋内便生了变故,那三个邪修『互哨』了起来?」「互哨?」墨画一怔,忍不住道,「哪种哨?」

「哨肘子的那种哨,」程默一脸不忍直视的模样,「他们在互相哨脖子,咬断皮肉,像禽兽一般,互相吸血....」吸血..

墨画神色恍然,这下大概确定了。

这伙邪修,恐怕就是那会吸血的魔宗,传播出的「下线」弟子。

程默接着道:「三个邪修互相啃噬,搞得满身鲜血,血肉模糊,我们便按兵不动,等他们分出了胜负,两残一伤的时候,便引爆了阵法,将他们炸成了两死一残...」

「之后五人一齐动手,不费吹灰之力,且毫发无伤,就将最后一人拿下了!」程默神情得意。

「做的不错。」墨画赞许地点了点头。

他的这些小师弟们,行事越来越稳妥了,没有辜负自己这个小师兄的「栽培」。

程默又道:「只是可惜,这几个邪修,穷得叮当响,浑身上下,都没什麽值钱的东西。搜刮来搜刮去,只有这一枚令牌还看得上眼。」

「人我们交给道廷司了,但这令牌,我偷偷扣了下来,拿给小师兄你了。」

墨画看了眼,这枚沾着血迹的令牌,问道:「这令牌模样邪异,你进山的时候,长老没将这令牌扣下?」程默点头道:「扣了,但我说这是小师兄你的,宋长老犹豫了几下,便点头同意了。」

现在在太虚门,墨画的名头,可比一般长老还好用。

毕竟没他这个横空出世的「阵道第一」,太虚门现在是不是八大门都不好说。三宗合流,能以「太虚门」为首,这多多少少也是沾了墨画的光。

这点太虚门上下,心里都有数。

「不过规矩还是要有的,」程默道,「宋长老让你有空,去他那里登记下。」这种邪气的令牌,持在谁手里,宗门是要记录在案的。

这点墨画也不能免俗。

当然,墨画也不是不守规矩的人,这种规矩,他还是会好好遵守的。

「我知道了。」墨画点头道,而后拨了两百点功勋给程默,「辛苦了,你和司徒他们分下吧。」程默连忙推脱,「那怎麽好意思。」

「亲兄弟尚且明算帐,你们将令牌给我,我自然不能白拿。」墨画说道。

当然,主要是他现在功勋已经「封顶」了,多得用不完,自然而然,要给这些小师弟们一些好处。程默也不客气了,满脸堆笑道:「多谢小师兄!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若是其他东西,他还会客气下,但功勋可就不一样了。

和「大土豪」墨画不同,他们这些弟子,功勋实在捉襟见肘。

尤其现在已经是筑基后期了,功法修到了二品的最后阶段,接下来还要铸本命法宝,要准备结丹事宜..功勋更是花得跟流水一样。

墨画给的这些功勋,虽不算太多,但还是让他们心里舒服很多。

「对了,小师兄..」程默小声问道,「你到底什麽时候才能修到筑基后期啊?」周围一群「小师弟」,闻言也眼巴巴地看着墨画。

墨画叹了口气。 他也想啊...

这不是被瓶颈卡住了麽,修天衍诀的苦,这些小师弟们不懂。「吃饭。」墨画挥了挥手。

「哦.」众人便很识趣地埋头吃饭了。..

午饭过后,墨画去了趟山门处,找到了宋长老,将这枚沾着血迹,刻有妖纹,獠牙狰狞,明显是邪魔修士的令牌,登记在案了

宋长老也没难为墨画,相反对墨画十分和落可亲。

之前墨画请假,他还会颇有微词,但现在,墨画即便是「旷课」,宋长老估计也会夸墨画「不拘泥于形式」,「修道有自己的章法」,「不随波逐流」.

墨画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宋长老待他和善,他待宋长老也很有礼貌。

宋长老更开心了,待墨画走后,他便和旁边的几位长老道:

「不骄不馁,不傲不负,尊师敬长,彬彬有礼,将来必成大器..」旁边几位长老点头附和。

倒是有位相熟的长老,揶揄他道:

「宋长老,你之前可不是这麽说的。我记得几年之前,你还说这孩子,仗着荀老先生撑腰,三天两头请假,调皮捣蛋,是个惹祸精,必然难成大器来着?」

宋长老板着脸,做了切割,「那是过去的我,跟现在的我没关系。」众人闻言失笑。

墨画在宋长老处登记过后,便将妖纹令牌,带回了自己的弟子居,打算按照惯例,拆了之后,还原下里面的文字。起初,墨画也只是例行其事,没太在意。

可正当他以自己「娴熟」的拆解手法,将这令牌的盖子掀开了的时候,墨画的脸色却变了。

妖纹令牌之下,以白骨为框架,内在构造着极其复杂的元磁阵纹,以及他前所未见的令牌结构。「这.不是传书令?」

墨画愣了片刻,而后瞳孔猛然一缩。「这是..宗门令?!」

墨画倒吸了一口凉气。宗门令..

若他所料不差,那几个互相啃噬,吸食鲜血的邪修,是道廷司正在围剿的魔宗的分支弟子。那也就意味着,这个宗门令,是魔宗的令牌?

程默几个小师弟给自己捡回来的,是一枚货真价实的「魔宗令」?墨画心中震惊,一时都有些难以置信。

随后他便忍不住心中大喜。魔宗令!

这可真是,千载难逢的好东西。

每个宗门,最具象徵性,且最重要的令牌,便是宗门令了。

乾学州界这里倒还好些,因为毕竟是「传道授课」性质的宗门,有些规矩不算太严苛。

但墨画听说,很多其他类型的宗门,例如「隐世宗门」,「家族宗门」,「灵商宗门」,「产业宗门」和「法外宗门」等等,对宗门令的持有,有着十分苛刻的规矩。

甚至有些宗门,真的可以说是,「令在人在,令亡人亡」。

宗门弟子若弄丢了宗门令牌,也就等同于弄丢了自己「宗门弟子」的身份,是会受宗门严惩的。极端些的,还会废去修为,逐出宗门。

更别说魔宗的令牌了。

魔宗令若丢了,持令的弟子,恐怕想死个痛快都没那麽容易。这枚宗门令,意义十分重大...

墨画心中直跳,而后便开始慎之又慎地拆解起这枚魔宗令来..

这枚魔宗令,与太虚令有些相似。

令牌中集成了一部分「元磁传信」的功能,从表面看,的确像是一枚普通的传书令。

但除了「传书」的功能外,里面必然还构建了一整套,宗门维系,组织架构,上下传达,甚至可能还有类似太虚门「功勋籙」那样的任务接取和宗门奖惩体系。

令牌虽小,但包罗万象。

从品阶上看,这枚魔宗令,必然远不及太虚令。但从结构上看,这枚魔宗令,又比太虚令复杂。太虚令太高端了。

其内在的元磁阵法体系,很有可能是五品阵法,而且还很有可能,是以一套元磁大阵为基底的。核心的部分,要麽构建在太虚山深处,要麽就封闭在太虚令内部。

墨画所能看到的太虚令,只是表象。

而这枚魔宗令,构造其实比太虚令要低端许多,可正因为低端,内在的阵法无法封闭,所以看起来,反倒更为复杂。墨画小心翼翼,拆分魔宗令的结构,分离出定式和不定式两重磁纹,并且开始解析定式磁纹。

但他研究了好一会,发现还是研究不明白。

这个结构,更加繁复,不定磁纹,更加多变,至于定式磁纹,也有一大部分,他根本看不懂。

最大的问题是,他弄不懂宗门令的核心原理,分不清「宗门令」和「传书令」,在底层逻辑上,最大的区别是什麽。这样一来,他也就无从下手,去解析宗门令的功能结构。

墨画久违地体会到了,自己的阵法造诣,还远远不够的感觉...学无止境。

墨画琢磨了下,决定去问问。不会就学,不懂就问。

哪怕自己现在是乾学论阵第一,阵道魁首,但也并不意味着,自己就什麽都能知道了。阵法博大精深,自己还差得远。

至于去请教谁,墨画早就有打算了。

他抽空去找了下郑方,然后让郑方帮忙问一下,郑长老近期有没有空闲,自己好去拜访一下。很快,郑长老便回复了,说他有空。

于是,几日后,太虚城茶馆的雅间内。墨画便和郑长老喝起了茶。

稍稍寒暄了一会,墨画便切入正题,问起了「宗门令」的事。郑长老有些意外。

这个东西,已经不是超不超纲的问题了。

郑长老神情严肃道:「我先提醒你一句,宗门令事关宗门机密,你若拆别人的宗门令,被发现了,是很可能被追杀到天涯海角,不死不休的..」

墨画神情一滞,「就拆一下,有这麽严重麽?」他只知道,宗门令丢了,宗门弟子会倒大霉。

但没想到,外人拆一下宗门令,也会犯这麽大的罪。

郑长老道:「普通拆一下,顶多只是算破坏宗门令牌,但是..你那是简单的『拆』麽?」郑长老看着墨画,眉头微挑。

墨画讪讪一笑,没有说话。

郑长老思索片刻,先问道:「这个东西,荀老先生有教过你麽?」墨画摇头。

荀老先生只教了一些元磁阵法,其他的没教太深。

而且,他估计荀老先生也不会教自己,所以便直接跑来请教郑长老了。

郑长老思索片刻,微微颔首,「这个的确有些超纲了,荀老先生不教,也在情理之中。而且说起来,这应该也不是荀老先生擅长的阵道...」

墨画疑惑,「荀老先生是五品阵师,元磁阵法他不擅长麽?」

郑长老摇头道:「术业有专攻,阵法博大精深,造诣再深的阵师,也不可能全部精通。」「更何况,宗门令涉及的,是更复杂,更特殊的阵理,意义重大。「

「这个问题,比你想得还要严重,荀老先生不教,估计也是怕你惹上麻烦。」墨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郑长老深深地看了墨画一眼,手指一弹,飞出几枚阵旗,布在四周,而后压低声音,对墨画道:

「这个阵法,你若想学,我可以教你,但是你得考虑好了,一旦学了,就千万不能跟任何人说,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否则,此事一旦泄露,你很有可能会被绝大多数宗门,拉入禁忌的『黑名单」,走到哪都会被人防着,会被不轨之徒惦记,也会有人恨不得将你杀之而后快...」

墨画心中一凛,神情也严肃了许多。「你还要学麽?」郑长老确认了一遍。

墨画思索片刻,认真点了点头,「要学。」

越是禁忌,越是不开放,越是不让别人学,那恰恰也就说明,这阵法越厉害。既然是厉害的阵法,岂有不学之理。

更何况,他还有很多传承,都是见不得光的,也不缺这一个两个。郑长老点头,「好。」

墨画想了想,忽而意识到一个问题:「郑前辈,您说学了这阵法,就不能让人知道。那您不也学了麽?不怕别人知道麽?」郑长老一脸淡然道:「别人不知道。」

墨画一愣。

郑长老道:「这世间,真正知道我会雷磁阵法的人,不超过一掌之数。」墨画震惊了。

他没想到,浓眉大眼的郑长老,藏起秘密来,也藏得这麽深。墨画迟疑道:「您将这麽机密的事告诉我,没问题麽?」

郑长老点头道:「信人不疑,疑人不信。我既然告诉你,自然心中有数。」墨画有种被信任的感觉,还有点感动。

「您放心吧,我一定谁都不说。」墨画郑重点头道。郑长老见状,便点了点头:

「你明白就好,这宗门令的底层原理,我现在教给你,你可以先研究一下,但不到金丹,不必在这上面,浪费太多心思。」而后郑长老停下来,喝了口茶,理了理思路,便开口讲解道:

「我郑家,传承的是上古的雷阵,研究的是八卦雷法之道。」

「这个「雷」字,是真正的通天彻地,学问太深,我郑家研究雷道这麽多年,也大概分出了两种源流:一为雷霆,一为雷磁。」

「九天之上,化生雷霆,威力无边,有着抹杀万物,毁天灭地之威。」

「天地之间,遍布雷磁,无所不至,又无迹可寻,可千里传书,一念传音。」「世人只知,我郑家研究的是「雷霆』之道。」

「但这种雷道,至刚至阳,杀伐至重,所修之人必须道心无畏,正直不阿,从来都是极少数人才能修的。即便修了,轻易也不能动用。」

「而我郑家,多数阵师的谋生之本,其实还是「雷磁阵』。」

「雷磁阵,亦是雷道的衍生,应用广泛,而且大多数郑家弟子都能学..」墨画点了点头。

郑方当初不服自己做小师兄,就是拿了一副家传的,基础的雷磁阵图来考的自己。

「但是,」郑长老目光一沉道,「这世间绝大多数修士,包括大多数阵师,对雷磁阵都有误解。」「隔行如隔山,放在阵法里更是如此。隔着一个阵法门类,很可能便隔着一道山脉..」

「基础五行八卦倒还好,有共通处,但奇门的八卦,例如乾阵,坤阵,雷阵,学问就很深奥了,不研究基本不懂。」「至于其他的,阴阳,三才,四象,七星等等阵法,就更不用说了。」

「学阵法的,都叫阵师,但阵师和阵师之间的区别之大,学问壁垒之高,甚至不亚于人和狗的区分。」「八卦雷阵一系,尤其是雷磁,也是如此。」

「寻常阵师不精通此道,常将元磁和雷磁混称,但根本不明白,元磁和雷磁,其实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框架。」

「『元磁』充其量,只是应用层面的东西,而『雷磁』这两个字,才涉及真正的,不可告之于人的阵法绝密...」墨画目光炯炯,听得极为认真。

郑长老教得也极认真。

只是此时的郑长老,也还没意识到,他正在为墨画推开一扇,感知天地,掌控雷磁,洞悉源流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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