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2章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叩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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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2章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叩门
经验丰富的茶农,可是会自己炒茶的,他们既是农户也是匠户,在浙江本地生活非常舒适,为何要前往千里之外,遍地都是烟瘴,随时都有可能被蚊子咬出疟疾的地方?
除非有重大的诱惑,或者巨大的压迫,才能让安土重迁的茶农离开故土。
朱翊钧不希望申时行拿出的方案是后者,这种巨大的压迫,派遣到云贵川黔也是祸害,和当地土司合流,恐怕大明江山就要永无宁日了。
大明的士大夫们不愿意前往边方,朱翊钧开出了极为丰厚的条件,应者寥寥,经过讨价还价之后,才算是派遣了一批勉强够用的士人,前往了绥远。
「陛下,臣有本启奏。」申时行将一本奏疏拿了出来,呈送到了陛下面前,既然是申时行主张的,当然是他推进,他负责。
朱翊钧打开了奏疏,看了许久,才抬头不停地打量着申时行。
「进前来。」
「啊?臣遵旨。」
「再进些。」
朱翊钧打量着三步之内的申时行,看了许久才说道:「朕倒是小瞧了你,你好好干,这件事做好了,回京了就入阁。」
大明皇帝有点心有馀悸的看了眼阎士选说道:「申巡抚安心,五品也能入阁,大学士本身就是五品。」
有阎士选这家伙的被动在,朱翊钧也不知道申时行什麽时候才能官复原职,幸好,大学士也是五品官,申时行就只是五品,也可以入阁,当然会被人笑话五品阁老就是了。
申时行的奏疏的核心,围绕着一件事展开,官身。
云贵川黔一直在改土归流,这个地方最主要的矛盾就是王化,和腹地的矛盾完全不同,当地王化程度低,世袭土司遍地,甚至像播州杨氏丶勐泐刀氏等等,都是汉唐时候的世袭土司了,比大明年龄还要大。
大明在云贵川黔的改土归流进度缓慢,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没人愿意去,甚至连当官都不愿意去。
而现在前往云贵川黔开辟茶园的茶农,可以获得官身,以宝歧司农官的身份前往,这个官身可是正经的官身,正九品,除了不领俸禄之外,和正常的九品官是没有区别的,官给配驿丶免劳役丶见官不跪等等特权应有尽有。
官身是很难得的,在大明腹地,尤其是浙江这种文兴之地,举人才能做官,不是举人,读书再好,再有本事,也就是吏员,吏员想要当官,哪怕是有张居正开的口子,吏员优则仕,也是难如登天。
数以万计的吏员,跨过这道坎儿的,只有寥寥十数人罢了。
对于茶农的专业技能,也要对其茶艺进行深入的审核,确定是个人才,才能前往,而官身是到了地方开辟了茶园,才会给临时的官身,对茶园的规模和产量都有一定的要求。
「茶园稳定产出五年后,才能获得正式的官身,是不是太久了些?」朱翊钧眉头紧蹙的说道:「这云贵川黔烟瘴之地,还是三年吧,五年太久了。」
五年,能发生太多太多事儿了,烟瘴之地,动不动就要人命的地方,即便是这些茶农去的地方,早已经是通了官道的地方,算是贵州王化程度比较高的地方。
「这正式官身,三年给,世袭罔替。」朱翊钧又做出了更改,申时行给的官身是十分吝啬的,就是浙江茶农开辟的茶园死了,茶园会收为公有,朱翊钧则反过来开了历史倒车,这官身是世袭罔替的,代表着茶园也是世袭罔替的。
申时行立刻说道:「陛下,这农官,世袭罔替,不妥吧。」
「申巡抚不种地,自然不清楚。」朱翊钧说道:「申巡抚,你知道一个茶园从一片荒芜到持续稳定产出,供养地方百姓,需要多久吗?」
「五年?」申时行结合自己具体办事经验,给了一个时间,一片荒地重新开垦,到成为常田,大约就是五年的时间。
朱翊钧笑着说道:「一个茶园,从无到有,最少要六十年,四代人。」
「这麽久?」申时行眉头紧蹙,他明白皇帝为何要给世袭罔替的官身了。
茶园的生意要是那麽简单,大明皇帝早就不顾一切在腹地推广了,还能等到现在?
朱翊钧深吸了口气说道:「这石砌填土丶排水丶道路丶牛栏畜圈,从设计开筑至为周全壮观,就要数年时间,一边营造,一边种茶,第一次采茶,大约在种茶的五年后,采茶就行了吗?当然不是,采茶之后,需要制茶,等摸熟了,茶商也就到了,茶号也开了起来,这个时候,周围的百姓看到了,才会认可种茶之事,茶树才会增多。」
「周围的百姓,慢慢的都在山坡上种上了茶树,小心呵护,可这外来的茶树,终究是要在本地育种,才不至于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想要山下都是茶庄茶坊丶每年固定的行商来拉运丶漫山遍野都是茶树丶谷雨前后家家户户炒茶丶适合本地风土的茶树丶茶籽,需要六十年。」
「需要六十年,四代人的辛苦,若是连这官身都不给世袭,恐怕没人会去了,世袭官身不能升转,想要升转,就得考取功名。」
「臣欠考虑了。」申时行再俯首领命,他发现自己可能给自己挖了个天坑!成功的标准不同,按照申时行成功的标准是种下茶树收茶,五年就可以采茶,就算是成功了,所以他的想法是给个官身,鼓励前往。
但陛下的标准是,形成稳定的产业,这一个个茶园,分明就是一根根统治地方的基石,这可不得六十年的时间?
陛下做事情,看的总是更加长远,每一个茶园形成,就像当初的黔国公府的沐园一样,大大增强向心力的存在。
申时行不得不承认,陛下慧眼如炬。
在朱翊钧看来,这种差异,其实是种地和不种地的区别,朱翊钧对农桑之事格外的关注,他知道这件事能行。
贵州铜仁府梵净山有一个茶园,叫东海堂茶园,其先祖是在唐中晚期,为了躲避战乱,逃到了贵州,祖祖辈辈开辟茶园,历经四代,六十年,才初具规模,历经四十馀代,传承至今,成为了铜仁府为数不多的汉人士族。
东海堂本来该是某个徐家的分堂,可是时光荏苒,东海徐氏都不记得自己究竟是从哪里迁来了,只说自己是东海徐。
「申巡抚,就是朝廷不给,这官身在那边也是世袭的,比如这东海徐氏,就是铜仁乡试中举的常客,自正统三年至今,徐氏就出了三十多个举人,即便是不是他们自家人,也是沾亲带故的门生。」朱翊钧又补充说明了自己给官身的原因。
朝廷不给,也是世袭罔替的,因为教育。
铜仁,东海堂徐氏在正统年后,一百三十年的时间里,出了三十多个举人,两名进士,掌握了生产资料的徐氏,在教育上拥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可以说整个铜仁的科举,不是徐家弟子,也是从徐家出来的门生。
朝廷对此非常清楚,并且鼓励这种行为,因为云贵川黔这些地方,土司的势力还是过于强横了些,汉人士族的扩张,对大明朝廷在当地的统治,是有利的,都说卸磨杀驴,这改土归流的面还磨完,没有杀驴的道理。
「你的这个想法很好,但执行的时候可以更大胆一些。」朱翊钧给这篇奏疏最终定性,可以执行,但给的条件还是不够丰厚,这可不仅仅是重赏了,这等同于族谱单开了一本的大事,而且还有世袭官身,虽然只是个正九品的农官。
对于官场而言,正九品连芝麻官都算不上,但对于百姓而言,正九品就是官人丶官老爷,是阶级跃迁。
在申时行的规划里,浙江茶农前往边方开辟茶园,是有税率上的蠲免,减半,本来茶园按大明税率是百值抽六,按坐商收的,但到了贵州等地开辟,头十年免税,之后一律减半,百值抽三;除了税率上的蠲免,还有就是茶农茶叶贩运可用贵州丶云南丶广西的官道驿路;贵州地方差遣劳役,每年调拨一百劳役,配合茶园开辟之事。
除了这些之外,就是关于盐的,前往云贵川黔宝歧司做农官,可以每年获得十张盐引,每张盐引为一百五十斤,一共一千五百斤盐的分配权,当然这盐引是需要用茶叶去交换,这其实就是茶盐对流,将广西贵州的茶换广东的盐。
这套办法,其实也是殷正茂当年在两广治盐的不二法门,现在被申时行给学了去。
这些规划都是鼓励茶农前往,但整个政策的设计,还是围绕着官身去展开。
朱翊钧跟申时行详细沟通了之后,对鼓励政策进行了修改,而后这份奏疏会送到北衙,经过北衙廷议后,转到张居正丶王崇古丶王国光丶万士和这四位阁臣手里,经过阁臣廷议之后,完善制度设计,进行推动。
「烟瘴之地,需要一代一代人前赴后继。」朱翊钧合上了奏疏。
「陛下,去云贵川黔开辟茶园可以如此鼓励,去海外开辟茶园,是不是也可以如此鼓励?」申时行眼光闪烁,低声问道。
朱翊钧抬起了头,看着申时行,带着一些无奈的笑容说道:「申巡抚,你这燕国的地图这麽长的吗?图穷匕见,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臣就是临时起意。」申时行赶忙俯首说道:「主要是爪哇还有锡兰,其实都非常适合种茶,这山头咱们种了茶,就是咱们的了。」
最好的丶最稳固的王化手段,还是种地,只有真的垦了出来,才真正属于大明的,有了地,就有了产出,有了人,才会有文化政治经济军事上的强烈从属关系。
没有地,就没有一切。
申时行真的不是图穷匕见,他就是和陛下讨论政策的时候,忽然想到了开海,觉得这个政策,同样可以用于开海,都是为了加速王化。
「无不可,那就一体适用吧。」朱翊钧只觉得有趣,申时行一边看向了腹地,一边看向了海洋,这是海陆并举,他的目光不仅仅局限在腹地,还看向了海洋,这是一个极好的转变。
荷兰丶英格兰的东印度公司,就是从茶叶开始殖民世界的,更加确切地说,是胡椒丶茶叶丶棉花这三样大宗商品,撑起了荷兰丶英格兰东印度公司的庞大规模。
万历三十二年,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长皮特斯·佐恩第一次从澳门获得了茶籽,就是茶树的种子,而后开始了在爪哇丶斯里兰卡丶好望角丶雅方卑南等地种植。
', ' ')('万历三十五年,东印度公司董事会决定,开始批量从大明进口茶籽,并且招募足够多的大明工人,在各地制茶,万历四十年,东印度公司从澳门获得超过30万颗茶籽及各种制茶器具,以及带走了十二名茶农和茶工。
万历四十七年,爪哇绿茶出现,到顺治年间,锡兰红茶开始行销世界。
自此以后,中原对茶叶的绝对商品优势,伴随着鞑清严酷的禁海令,消散在了历史长河之中,因为禁海,中原茶叶不能卖到全球各地,直到鸦片战争,除鞑清外世界茶叶的总产量依旧只有鞑清茶叶产量的十分之一。
这个生意,泰西人做的,可以赚,大明人,当然也可以做,也可以赚!
「陛下杭州府有姚氏,号称浙江第一富,最近浙江地面的势要豪右被抓了不少,姚氏趁机继续扩张,陛下,是不是限制一二?」申时行说起了钱塘姚氏来,他详细介绍了一下姚氏的情况。
和其他势要豪右赚了银子就兼并不同,钱塘姚氏家里一亩地都没有,因为姚氏不是势要豪右,姚立言本来是一家纸坊的掌柜,后来自己出来建了一个纸坊,凭藉着极为独特的生意经,短短数年的时间,就从一个经纪买办,做到了浙江第一富。
申时行颇为感慨的说道:「这姚立言倒是想买地,可是浙江地面没人卖给他,都嫌他是个暴发户,也不跟他家来往,这江南大户人家都觉得,这姚家,有钱是有钱的很,但都是坏了规矩赚到的钱,也就是个商贾之家,不是以诗书传家,说不定哪天就倒了。」
「这姚立言一直想要融入这士林,诗词歌赋买了不少,但因为不懂诗格韵律,每次卖弄新得的诗词,都被士子们嘲弄一番。」
「这次百顷以上缙绅皆被抄家,反倒是姚家因为被排挤,躲过了一劫。」
要不说造化弄人,这姚立言因为暴发户的特点,备受排挤,连一百顷地都没买到,诗会都不带着他们家玩,姚立言做的都是工坊生意,反而在这次的大地震,安然无恙。
姚立言要扩张,申时行拿不准主意,要不要进行限制,毕竟摊子一大,必然就成为恶龙。
「这人怎麽做到的?短短七年,就从一个经纪买办,做到了浙江第一富?」朱翊钧十分疑惑,什麽独特的生意经,能如此赚钱。
「这人有点怪,容臣细细道来。」申时行仔细想了想,跟陛下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若是真的跟你说的这般,恐怕不是因为姚立言是暴发户,所以没人跟他们家来往,姚立言这麽搞,江南势要豪右没杀了他,都是老爷们心善了,断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这种普遍的排挤,是利益之争啊。」
「下旨姚家,明天朕亲自登门拜访,看看他们家经营的这些工坊,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朱翊钧听申时行絮絮叨叨的讲了一堆,有点不太相信,打算亲自过去看看。
既然是调研,还是要脚踏实地的亲自看看,才能确定。
因为按照申时行的说法,这姚立言的生意经,解决了一个不可能三角,大规模雇佣丶公允劳动报酬和丰厚的利润,得到两样,得不到第三样的不可能三角,居然被姚立言给破了,这真的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必须要亲自去看,才能相信。
姚立言的生意经是公开的,不是秘密,他的生意经是围绕着生产资料展开,只不过是东家不持有生产资料,姚立言只分享利润,若是产业稳固了下来,大把头谋求另立门户,姚立言也不阻拦,给钱就撤。
忽悠皇帝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反正皇帝也不懂,只需要场面上弄的热火朝天,看起来朝气蓬勃,就足以糊弄了事了。
朱翊钧解决被人忽悠的办法,其实也很简单,做好充分准备再前往,而不是盲目的丶没有任何目的性的,一头扎进去。
他的办法也很简单,他看向了赵梦佑说道:「赵缇帅,辛苦你和骆缇帅,把他们家的帐查一遍,看看有没有问题。」
他防止自己忽悠的办法,有很多,而查帐,就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六册一帐法得到了普遍的应用,收付一目了然,而且很多时候,不是你做好自家帐就可以,你的上下游都对不上帐,那就不能怪朝廷了。
稽税从来都是一个成本的问题,而不是一个查不到的问题,稽税成本不仅仅是人力物力,为了线索的赏钱,还有就是政治资源的成本,比如会同馆驿的承兑汇兑掌握了大额交易的流水帐本,可是要拿到,就要有人给方便;比如市舶司有进出口案的记录,但要拿到需要人给方便。
缇骑直接隶属于皇帝,政治资源成本较低,但人力成本极为高昂,每一个缇骑都是数年的墩台远侯丶海防巡检,每一个府衙的稽税院都要有一个出自内学堂的管帐太监,培养这些皇帝花了海量的银子。
朱翊钧没有等太久的时间,赵梦佑第二天一大早就来到西湖别苑,等陛下用了早膳之后,才俯首说道:「陛下,帐目上,没什麽问题,查到了一笔需要催缴的税款,大约十二两银子,还是因为封锁耽误了缴纳,事后银子太少,给忘记了。」
大动干戈,缇骑们辛苦了一整天,最后催缴十二两银子,这已经是大炮打蚊子了。
「下催缴票吧。」朱翊钧眉头一挑,笑着说道,既然查到了再少的银子也要催,这是个规矩的问题,不是朱翊钧喜欢银子。
大明稽税院在地方,权力几乎无限大,几乎每一个案子,朱翊钧都会亲自过目,为了防止稽税院失控。
朱翊钧曾经亲口对张居正等人谈到稽税院失控后的可怕景象,各种创收手段,可谓是触目惊心。
看得多了,朱翊钧发现了稽税的规律,但凡是在调取帐目的时候,被调查的人对抗调查,基本可以100%的确定,这家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调取帐目帐目十分的顺畅,八成都不会有问题,即便是有,也是小问题。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叩门。
而钱塘姚氏并没有抗拒调查,缇骑前往的时候,姚家乌泱泱的跪了一大片,生怕一言不合,缇骑抽出刀子来杀人放火,要什麽给什麽,调查十分顺利,隶属于姚家的工坊和各家铺面,都极力配合缇骑的稽税。
最终也证明,姚家没有问题。
「这钱塘姚氏和吴中姚氏,也就是姚光启的姚是一家吗?」朱翊钧临行前,询问着上海知县姚光启和钱塘姚氏的关系。
冯保赶忙说道:「大约五百年前是一家。」
「那没事了,出发。」朱翊钧让缇骑开路,铺出了自己威风的仪仗队,就奔着姚家去了,在北衙南衙,朱翊钧敢一身常服,四处溜达,在杭州,他只能铺开仪仗,威风凛凛。
「草民姚立言带子三人丶孙八人,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翊钧还没下车,车下就传来了山呼海喝之声。
姚立言只有四十多岁,看起来颇为精干,穿的是绫罗绸缎,也不知道是天气热还是紧张,姚立言已经汗流浃背了。
朱翊钧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免礼,往姚家大宅的院门一看,差点笑出声来。
「姚老板是吧,这门前,这俩门鼓,拉出去毁了吧。」朱翊钧让姚立言进前些,嘱咐姚立言把门鼓扔掉,省得招惹祸患。
「陛下,这门鼓,有什麽问题吗?」姚立言立刻满头大汗了,本来接驾就紧张,更不知道皇帝来做什麽,这还没进门,居然有了问题,这一只脚已经进了鬼门关。
朱翊钧也不着急进门,他在等缇骑拆门槛,皇帝走到哪儿都是如履平地,门槛是要拆的。
皇帝指着一对儿门鼓说道:「你这宅子很新,听说是前几年建的,朕今天看见了,你这俩门鼓,是皇亲国戚用的,汉白玉丶狮子站在鼓上,你这就是僭越了,你的对家看到这俩门鼓,到衙门告你个僭越之罪,够你全家流放了。」
「草民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姚立言人都傻了,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了他去过的所有势要豪右之家,根本没有他这个造型的门鼓!
他发达之后,就日防夜防,没想到门口就两个要他命的玩意儿,这东西就放在门前,众目睽睽之下,要害他真的非常简单!
昨天,缇骑其实就看到了这俩僭越的门鼓,摆个青狮摆就摆了,可青狮下面坐着一张鼓,那就是僭越。
「毁了就是,免礼吧。」朱翊钧笑着说道,真的追究,他就不会过来调研了,僭越这种事,一旦上称就是千斤打不住,朱翊钧不打算上称,那就是小事。
这姚立言是真不知道僭越了,皇帝亲自登门,门口摆这俩玩意儿,是要赌皇帝心善吗?还是赌皇帝不懂?皇帝不懂,礼部尚书肯定懂。
有人要害他。
暴发户底蕴不足,对一些没踩过的坑,不了解就会上当。
「姚老板,咱们进去坐一下,就去你的工坊看看,朕今天来啊,是找你请教生意经的,你不必紧张。」朱翊钧笑容满面的说道:「不必紧张,也不必备茶,朕不用宫外水食。」
「姚老板,那松江孙氏投献了朝廷,还有开海的东风,才争下老大的家业,姚老板能赚这麽多银子,还望姚老板不吝赐教。」朱翊钧坐直了身子,十分郑重的说道。
姚立言愣了片刻,才彻底清楚了皇帝的来意,一时间不知道怎麽文雅的说出来,只好俯首说道:「不敢当,不敢当,陛下,其实草民也没什麽生意经,就是青楼那一套,这有头有脸的青楼,一般不自己养姑娘,费时费力还一手的腌臢事,青楼开门,都是嬷嬷带着姑娘到楼里做生意,五五分帐,草民就是学的青楼的买卖。」
「有些大把头,他手里有匠人,还有绝活,唯独没有这个门路,进货出货的门路,也没钱开坊,开了也会赔钱,草民正好擅长钻营,就提供厂房丶原料,草民来管帐,他们安心生产。」
「大抵就是,人人持股,才能以坊为家,自家的买卖,自然人人上心,拧成一股绳了,每个人都会上心了。」
「这人人持股是怎麽个持股法?」朱翊钧往前凑了凑好奇的问道。
姚立言讲清楚了其中的股份分成,姚立言又出钱又出力,建工坊,找销路,还承担风险,但他只拿利润的五成,大把头拿两成,剩下的工匠们分三成,人人有股,这扩张了也不怕,新进来的人,也是这麽个分帐法。
姚立言说的荒唐,把自己说的经营方式和青楼一样,说的一无是处,但朱翊钧听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就在这个人人持股之上。
所以,他赚的盆满钵满,他们家的生意,涉猎极为广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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