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现世长安之二(1 / 2)
('金陵城中的龙湾渡口乃是城中最大的船运货物进出口,时近正午,渡口已停靠十多艘货船,正等着卸货。渡口旁的东大街本是货物输送,人来人往之地,现下却透着一GU肃杀之气,就连正在卸货的船丁埠工也全神警戒,似乎算计着有大事发生。
稍早,一群人自街口鱼贯而出,他们手握兵器,脚步急匆匆的,带着一GU莫名的焦虑,似在寻找什麽。
埠口头工丁十七默默瞧着这帮人,他在龙湾渡打滚已有二十余年,一眼就能瞧出异状,这些个外地人,一个个面sE凝重,肩颈紧绷,怕是要来寻事。
丁十七一面指挥船丁埠工,一面低声提醒手下留神这些外地人。原来丁十七还有另一个身分――盐帮江淮一堂的堂主,如今天下太平,盐帮逐步将赖以维生的命脉从盐业转向漕运,今日有从北方来的自家船舶进港,船上除了装载贵重货物,还有北方诸堂口的要紧情资,必须由他汇整後上报帮主,故他一早就在渡口待命,埠头既是他和手下的活计,也是堂口的脸面,无论如何得守好。
大街尽头传来一声尖锐的哨音。
那群外地人一听哨音就往四面八方散开。
街面上车声辘辘,四十余名车夫拉着九辆七尺长车,向着渡口行来,由车辙印痕可瞧出,车上载的货箱相当重,拉车的全是身形JiNg壮、神情专注的汉子。丁十七识得,带队的脚总唤名王小山,他们应是受商家委托载运货物到码头装船。
丁十七还来不及出声警告,那帮外地人便蜂拥而上,其中一人迅速蹿到车队前方,手腕一抖,一把未出鞘的钢刀横在王小山面前。
「东西在哪里?」持刀者问道。
王小山狠瞪来人,「说的啥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脚夫们见自家头儿遭人威吓,一一cH0U出藏在长车里的兵刃,预备迎敌。
持刀者冷冷地回道:「我们顺隆镖局遭劫的镖。」
在场所有人―─包括旁观的丁十七和手下一听,顿时譁然。
两天前,城中风闻,顺隆镖局的镖车在金陵城的朝yAn门外遭劫,震惊城中黑白两道,大街小巷全议论纷纷。
顺隆镖局位於京城前门大街上,由前总镖头卓老英雄创立,卓老英雄以一手卓家刀法驰名江湖,颇受众人敬重,现任总镖头傅春乃是卓老亲传弟子,将镖局经营得更胜以往,不但押送货物,还承接官家委托,为官府押送重要的文书、不可向外人道的贵重物件等等,一般盗贼看到顺隆镖局的镖旗,都得先掂掂自己够不够斤两。
丁十七与手下交换了一下眼sE。
持刀者想来就是傅春,能在傅春眼皮子底下拦路打劫的,金陵城中只有寥寥数人,王小山亦是其一。
「我道是谁,原来是傅总镖头,听说昨儿顺隆镖局不但镖车被劫,连镖旗都给人拔了去,丢人丢到南方来,」王小山与一众脚夫大笑出声,「你们丢了货物不去寻,反倒来寻咱们晦气,真当莫名其妙。」
傅春身旁的一名镖师,「这金陵城中,就以你脚行最是声名狼籍,江南道上伤人劫掠,无所不为,如今我们货物被劫,不找你们又找谁。」
此话一出,王小山又奇又怒,「我等虽是屠狗之辈,可也不许你们胡乱攀咬,脚行人挣的都是拉车搬货的苦力钱,每一文都乾乾净净,明明白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若是乾净,何不打开货箱,让我们搜上一搜。」傅春道。
「甚麽东西!」王小山啐了一口。
一众脚夫更是炸了锅,各式匪夷所思的粗口此起彼落。
丁十七同在心里暗骂,脚行乾不乾净不好说,平日里抢地盘与街头斗殴,他们一点儿也没少g,可要说会伤人劫财,倒也未必。
顺隆镖局一来无真凭实据,还b人打开货箱备查,实在太过霸道,脚行若擅动东主的货物,便是犯了行内大忌,要是传出去,只怕商誉尽毁,日後再无脸面在这城中立足。
脚行人心下顾忌,四十余人将货车团团包围住,各自手执兵器应敌。
傅春沉声说道:「如此看来,你们是不肯了?」
王小山怒红了眼,痛斥:「你怎不自断一臂,然後滚出金陵城。」
「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傅春不容分说,钢刀出鞘,朝王小山迎面砍去。
其余脚夫见状,手握利器分头拦截傅春与一众镖师,王小山趁隙从货车下cH0U出一柄短斧,随即加入打斗,双方你来我往,陷入一片混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旁观的丁十七等人虽然忿忿不平,但顾及行道纠纷,目前态势不明,只能两不相帮,暂作壁上观。
顺隆镖局众镖师刀法JiNg湛,尤其是傅春,不愧为总镖头,钢刀使得虎虎生风;脚行人握着杀J屠狗的柴刀、斧子,用的是市井无赖的打法,难与前者匹敌,然而脚行仗着人多势众,又有四方赶来助拳的脚行兄弟加入战局,强龙对上地头蛇,双方各有胜场,一时难分胜负。
只是傅春在打斗之余,眼角不断瞥向某处。
难道他们还有援军?
丁十七见此番争执恐难善了,连忙对下属低语,「快去请二当家。」
当双方鏖战正酣,旁观众人隐隐听见大街尽头有动静。
是马蹄声。
不好。
只见烟尘滚滚,街尾一支骑队纵马奔驰而来,两骑一排的队形,骑者身穿皂sE盘领公服,头戴平巾,腰别铁尺、锡牌,是应天府捕班。
「官差!」打斗中的王小山见状大吼,手中短斧向前一送,砍中一人肋部,该名镖师即刻血流如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小山斧口指着傅春,「你们竟然报官,这算几个意思!」
「若是问心无愧,又何须惧怕官府?」傅春语带嘲讽。
这下不但脚行兄弟同仇敌忾,就连丁十七和围观群众也忍不住骂声连连。依照规矩,江湖之事,江湖人自凭本事了结,不牵扯旁人,不劳烦官府。
差役们转眼来到跟前,每两骑一排的队形,迅速将街道占满,尽管如此,王小山还是趁隙踹了眼前一名镖师的腿,教对手几乎直不起身。
「停手。」一个宏亮的声音打断双方争执。
发话者是应天府总捕头梁岱城。
「将货箱全数封存待验,」梁岱城喝令,「所有货船,许进不许出,所有人等一概不许动。」
突然而来的命令,教人无所适从,过去从未有过官府大规模查扣货品的案例,何况其中还有城内百姓赖以维生的粮食药材等物什。
丁十七最先回过神来,堆起笑脸问道:「梁爷,这恐怕不合规矩吧?这货箱里头还有城内贵人们所需衣食,兹事T大啊。」
「这是知府大人之命,我等只是奉命行事。」梁捕头语态放软了些,似乎也对此事不以为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岂知傅春竟在此时走上前来,「事关重大,还请速速查验货物,以免赃物落入贼人之手。」话说完还觑了王小山一眼。
此言一出,再度惹得脚行和埠工们群情激愤。
「有种过来跟爷们一对一b拚!」
「秦淮河里的王八都b你像个人样。」
「我1。」
梁捕头无视众人情绪激动,右手一扬,捕班差役便分头行动,以渡口为中心,将封锁区扩散到百步开外。开始对区内进行彻底搜查,就连船上未卸下的货物也不放过。。
对王小山等人的搜索更是严密,差役们登上脚行押运的货车,将货箱一一卸下,撬开顶盖,用铁尺入箱搅动,货箱里只是些寻常的南枣、杏仁等乾货,但是这一翻搅,货物受损,对东主便难以交代。
脚行咬牙切齿,又不能对官差动手,一GU子气无处可发,只能愤愤地望着顺隆镖局诸人。
「仗势欺人,」王小山怒红了眼,直指傅春,「无论如何,我今天一定要宰了这条狗。」
他紧握手中短斧,悍然无畏地冲上前去,其余脚夫也跟着蜂拥而至。尽管傅春刀法JiNg妙,迅速将王小山b退,但是对手人数众多,一时之间显得左支右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住手!」梁捕头喝道。
这一声势若洪钟,众人手下动作缓了一缓。
梁捕头cH0U出腰间铁尺,对王小山喝叱道:「当街斗殴,目无王法,全数押回应天府大牢。」
差役们听见号令,二话不说,随即将脚行等人一一上铐。
王小山不服,一面挣扎,口里怒吼道:「为什麽只抓我们?」
此言一出,无数人附和。
「应天府衙门何时帮起外人来了?」丁十七再也忍俊不住,走上前为脚行辩解,「梁爷查扣货物已惹民怨,现又执法不公,实难教人心服。」
梁捕头目光灼灼,沉声说道:「好大的口气,你一个苦力,竟敢对官府指手画脚。」
所有人面面相觑。
熟知世情者都清楚,脚行多是穷苦人家出身,大字不识得几个,平日里总不免g出些J鸣狗盗之事,然而他们受总行家规约束,心存道义,见无赖调戏妇nV会援之以手,见混混恃强凌弱也会加以拦阻;盐帮以贩卖私盐起家,也曾劫掠官盐,但他们杀贪官、赈济灾民,劝戒帮众仗义行善,在江湖上备受敬重,如今应天府捕班为了一件劫案,将脚行和盐帮的人一并冲撞了,实在太不寻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总镖头傅春瞧着丁十七,对梁岱城言道:「梁捕头何不将阻滞执法之人,全部带回捕房盘问,说不准他们是同夥。」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江淮一堂众弟子见状,立刻拥上前去,掩护他们的堂主,
「果然是同夥,」傅春冷冷说道:「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动手」
应天府捕班未动,傅春一扬手,顺隆镖局众镖师提刀上前,yu将丁十七与弟子制服……
一道发光的金链横空袭来,y生生划开一条界线,将两边人马区隔,金链灵如蛟龙,链梢直扑向几名镖师,瞬间打落他们手中钢刀。
傅春一惊,喝道:「什麽人?」
一名白衣男子凭空降下,落足在顺隆镖局与江淮一堂之间,他一甩袖,将众镖师b到一旁,再以金链荡开傅春手中持刀,他衣袂翻飞,身法几乎快得看不清来路,直到顺隆镖局的兵器皆被打落在地,众人才如大梦初醒。
白衫男子站定,他的容颜清俊,气度从容,激斗之後,仍衣不染尘,放眼整座金陵城,有此能耐者,也仅有盐帮子二爷这麽个人物,而他身旁居然还跟着一名荳蔻少nV。
丁十七自然知道她就是将盐帮上下搅得人仰马翻的大小姐豫洁,於是亲率弟子上前见礼。
子犀对弟子略一点头,面向梁岱城,气定神闲地说道:「不过是丢了点东西,何必闹出这麽大动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名镖师冲口道:「说得容易,你知道被劫之物是何等贵重?」
子犀轻挑双眉,似不愿搭理无礼之人。
傅春使了眼sE,要自家镖师退下,盐帮二帮主之名他自有耳闻,当下对子犀一抱拳,「那依二帮主看,应当如何处置?」
「还请诸位卖我个薄面,双方暂止g戈,」子犀向四方抱拳为礼,「给我五天时间,必定找回失物。」
「这个……」梁捕头低头思忖。
失窃之物非同小可,是由南京刑部直命捕班,不计一切代价寻回失物。然而多年来,金陵城内执法又有一项不成文的规矩,凡事只要牵扯到盐帮,除非有明令及官署加印,否则一律睁只眼闭只眼,任其帮众便宜行事。据说盐帮多年前助朝廷平定叛乱有功,所以拥有特权,连在京城都可通行无阻。
梁捕头思索半晌,开口道:「不行,五天太长,只能三天。」
「一言为定,就三天。」子犀爽快地回答。
一直待在他身旁,安静没开口的豫洁忍不住低声问:「二叔,三天真的找得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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