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聚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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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聚会

那个声音太过熟悉,即使这么多年了,对上的名字依旧让她心头一颤。

她没想到,他也在这个城市。

以一种从未意料的方式,猝不及防地重新出现在她的世界里,让她内心没由来地一阵悸动。

就像是本来平静无波的水面,忽然一只蜻蜓飞来,轻巧地点了一下。

然后涟漪再也无法平息。

佟可可明显也听出了江予归的声音,趁着等红灯的间隙提高音量朝卢一聪那边道:“你今晚来不来啊?我们可都盼着想见你呢。”

卢一聪将手机往她这边递了递,江予归的声音更清楚了:“想让我买单?”

“江总通透人儿。”佟可可嘿嘿笑了两声。

“我订了桐庐阁,用卢一聪的名字。”电话那头江予归道,“你们让先到的同学报他名字就能进去。”

卢一聪不服:“只报我的名字?那我那些美好的品质,敏而好学、谦逊上进什么的就不提了么?”

“什么时候的事?”卢一聪反问,“我不知道,那就是现在没了吧。”

一推门,一屋子十几个人都看了过来。

因为她看到,包厢门被推开了。

“.”

两人闹作一团。

但内心激扬而起的涟漪,在一圈圈荡开。

佟可可已经参加过两次了,她熟稔地与那些人打着招呼,又将于舒言拉了过去,给她介绍了一下。

果然,功利就会受到惩罚。

于舒言坐在佟可可旁边,听着她跟周围的人热聊。面前有一杯倒满的苦荞茶,她端起来啜了一小口。

“劝他找对象抱孙子呗。”卢一聪语气理所当然。他们这个年龄段除了这件事还能有什么,他自己天天还不是成天被家里念叨。

裙子线条流畅修身,衬得她腰肢纤细,中规中矩的职业OL感中又有种袅袅的情致。

佟可可没话了。

卢一聪迷惑:“怎么可能,他又不喜欢宋晓茵。为什么你们老把他俩凑一对?”

“不是,他爷爷现在住那儿。”说完卢一聪嘿嘿笑,“他每个月最后一周周末都会固定去挨骂。”

没过一会,就有人招呼着大家都围着中央的圆桌坐下。

有男生冲过来一拳打在卢一聪的肩上。

卢一聪将手机放回口袋:“他估计会晚到,他在御林公馆那边。”

嗓子蓦地提到了心口,呼吸不受控地一滞。

“就他对她感觉挺好啊。”佟可可随口胡扯一句。

这些男生还是一副没正形的模样,都在社会上混了好几年了,见面还跟高中时没什么变化。

忽然,右边座位上一个男生何阳叫了她一声,跟她搭了句话:“于舒言,你现在在干什么啊?”

“那他对我更好。”

棕色的厚重大门缓缓打开,众人的视线都望了过去。

于舒言坐在后座,指尖不知什么时候将衣角抓得紧紧的。

桐庐阁是一家会员制的高级私厨。他们报了卢一聪的名字,有专人领去了二层的一个包厢。

于舒言已经不是那个学生气的样子了,打扮也偏向了都市职业化。

江予归也懒得理他,挂了电话。

刚说了几个字,忽地噤声。

三十分钟后,佟可可将车停在了桐庐阁的停车场。

都是撷秀一中的同学,有他们当时11班的同学,还有几个于舒言不认识,应该是同一个年级的校友。

佟可可也同样吃惊:“找对象?我一直以为他有一个呢,什么时候分的?”

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一些人了。

“哇,那可是海市顶级别墅区啊,他这么快就在那儿买房了?”

她后悔了,她不应该来参加这次同学聚会。

班上几个男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听到佟可可说名字才逐渐记起来,眼里闪出不加掩饰的惊异。

闻言,于舒言放下茶杯,正准备回答:“我在做传——”

听到这句话,于舒言惊异地睁了睁眼。

“没有么,我高中就听说谈了啊。不是宋晓茵么?毕业就分了?”

于舒言坐在后座,安安静静的,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佟可可不解:“为什么?”

佟可可:“.”

先进来的是一位身着制服的服务生,她将门推至两边固定好,然后往后微微倾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随后一双锃亮的皮鞋引入眼帘,紧接着是笔挺的西服裤腿。

一个身影不紧不慢地踏步进来。

是梁渝。

“靠——”卢一聪率先叫了出来,“他妈的摆那么大架子!我还以为上面扫黑除恶来了。”

“哟哟哟,你们几个逆子,几个月不见,不认识你爹了?”梁渝三步并作两步朝那边过去。

“孙子你可来了,快帮爷爷掺茶。”还有别的男生也跟着打趣。

一时间男生那边又乱做一团。

于舒言深吸了一口气,逐渐恢复原本的心跳,突然意识到刚才的对话未完。

“抱歉,我现在在传媒公司工作。”她继续道。

何阳听后露出极为夸张的吃惊表情。

“怎么了?”于舒言问。

“没事,就是没想到你会从事这个行业。”

“为什么?”

何阳很实诚:“可能是我的刻板印象,我总觉得做媒体宣传的人,一定非常天马行空。”

于舒言哦了一声:“是我高中时太闷了。”

“也不是,我一直觉得你比较”他停顿了下,斟酌了一个词,“沉默。”

于舒言一时失笑。

她并不意外,这就是高中她给班里同学留下的印象。

对方已经很努力地找出一个正面词汇了。

换另一个词就是,呆板。

一阵轻微的轱辘声响起,有服务生推着餐车进来,开始上菜了。

江予归还没有到。

于舒言余光瞥了眼门口,那扇门一直敞开着。

但并没有人影从外面走进来。

聚餐的过程中,包厢的气氛一直热烈而欢愉,桌上的人说说闹闹,吵得不可开交。

于舒言见到了以前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庞,还与之前没有加好友的几个同学加上了微信。

但是一束目光,似乎不受控制地,一直凝固在大门那边。

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在内心激起一阵波澜。

就这样,桌上的菜逐渐减少,饭都吃得差不多了。

卢一聪接了个电话,出去了没一会儿又回来了,大声跟大家宣布:“这顿饭不用AA了哈,江老板请了。”

有人惊喜地问道:“江哥来了?”

“没,他直接派助理来付的钱,够义气吧!”卢一聪说着自豪地挥了挥手机。

“哇哦——”

顿时惊起一片起哄的赞叹声。

席上有个女生问:“江予归现在在干嘛啊?”

“对呀,他今晚还来么?”另一个跟着问。

“他不来了。”卢一聪挥挥手,“他在叙利亚卖炒粉,刚被城管撵了,今晚来不了了。”

“.”

“真不来啦?”佟可可确认了句。

卢一聪:“真不来,说开会走不开。”

“哦。”

于舒言僵直的背脊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像是忽然脱力,心里高悬了一整晚的大石头落了地。

胸脯狠狠地起伏了一下,内心一半是失望,一半是轻松。

他没有来,也好。

要想不相忆,不如不相见。

最起码,不会在时隔多年后,再次占据她的世界。

——

周一,于舒言在公司忙碌了一整天。

因为之前的提案被否,她被安排了另外的新任务,跟另一个公司的合作。

将要下班时,实习生江黎突然来到她这边,通知整个部门聚餐。

关电脑的时候,她在想,最近是不是食运亨通,怎么一会儿一个饭局。

三十分钟后,她和同事们一起打车来到一家酒店。

这是一家高档酒店,恢弘阔大,巍巍占据了半条街道。里面兼具中西式,环境古朴又精致,餐食也色味俱全。

姚姐选择了一个中式包厢,吃中餐。由于部门聚餐皆由公司买单,大家不客气地点了满满一桌。

于舒言在桌上一向很安静,一边剔着鱼肉的刺,一边听着饭桌上其他同事聊天。

“哎哎哎,你们猜我看到谁了。”一个女生去了趟洗手间,一推门回来就嚷道,“小秦总!”

一房间的人都抬起头看她。

“哪个小秦总?”有人问。

“还能哪个,盛华秦总的公子。”

“哟,你看清了?”姚姐问道。

“怎么没看清,他化成灰我都认识。我留神了下,看他进的是走廊尽头的那个,维多利亚厅。”那女生人很机灵,邀功式地眨眨眼,“我们是不是得过去表示一下?”

“维多利亚厅?那好像不是包厢了,是个宴会厅吧?”有人道。

“那就是说,应该有很多大佬在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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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姐忙放下筷子,用湿巾擦了几下手,端着酒杯站起身。桌上其他组长小头目也站了起来,要一起过去敬酒。

这样的场合,正是拉关系拉业务的绝佳机会。

江黎扯了扯于舒言的胳膊:“舒言姐,走走走,我们也跟着去。混个脸熟,万一以后哪次提案会上就碰上了呢。”

于舒言迟疑了一下,但想到上次提案的惨败,还是跟着站了起来,往桌上的空杯子里倒了半杯红酒。

工作场合,身不由己。

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了隔壁的宴会厅。

姚姐于这方面很老练,在门口就跟那位小秦总攀谈起来,顺势带着身后一群人进了会场。

于舒言默默地站在人群最后方,她没有往前面凑。

从最前方两人断续传来的对话中,得知这次是有位老板攒的一个酒局,不是正式的商务场合,里面也什么样的人都有。

这位小秦总也是个爽利人,因为跟姚姐熟识,他热情地提出帮她引荐一下贵人。

姚姐自然喜不自胜,握着酒杯跟他往里面走去。

其他几个人自然是跟着走。

于舒言轻叹了一口气,也跟了上去。

刚才站在门外,她看不到厅内的全貌,现在真正地踏进来,发现这个宴会厅比他们那个包厢大上十倍不止,上方的流苏水晶吊灯光线璀璨,照得四周蔷薇玻璃彩窗熠熠生辉。

里面设了几处紫檀木小桌配一圈红丝绒沙发,还有大片的开阔空间,宾客们四处走动,或站或坐。

小秦总很自然地领着朝正上方那一桌走去。

还没走到,他就大声道:“来来,有人来敬酒了啊,认识一下新朋友。”

有人捧场式嚷嚷:“哎哟,这么多美女,那必须一个个来敬啊。”

“好的呀。”姚姐也是会来事的人,熟稔应和着,“以后再碰见可别装不认识哈,得多照顾照顾我们的姑娘啊。”

说完她往后递眼色,有个有眼力见的同事走上去。

前方的人散开,露出了身后的人。

视线的遮蔽挪开,于舒言不经意间往前方桌上扫视了一眼。

突然,整个人僵住。

她看到不远处沙发里坐着的,是一个熟悉又遥远的面孔。

五官还带着年少时精致的影子,只是棱角分明了很多,像是线条开了刃,从眉骨到下颌都明晰又深刻。

他依旧那么耀眼,坐在一圈人里,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其实内心深处,她不是没有想象过多年后的一个偶然的重逢。

比如在一个古旧的巷口,比如在某个街角的咖啡店,甚至在人来人往的街道,都有可能说一句——

哦,原来你也在这里。

她以为,上次的同学聚会就是那个场合了。

但一晚上的忐忑与不安,慌张与失措,最终都落了空。

只是没见到,也就没见到了。

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年后的第一次相遇,竟然是在这样的酒局上。

在一个平平无常的晚上,在一家华丽空洞的酒店,在一次觥筹交错的聚会,在一场充满功利的敬酒。

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碰上了。

生活一向戏剧弄人,它嫌弃所有自作多情的仪式感,也从来不肯给人任何准备的机会。

就像现在对她一样。

突然,感觉到袖子被轻扯了一下,一看是姚姐。

她转头特意跟她说话,朝着上方抬了抬下巴,压低声音:“去,去跟那位江总敬个酒。”

“啊?”于舒言一惊,心跳变得很快,“我、我一个人么?”

她想,如果姚姐领着她去,她只用跟在后面还好。

但姚姐显然想让她出头露脸:“对,难得的套近乎机会。你别看人年轻,小秦总能先领到这儿,说明不是一般人,跟这些人混熟了对后续的合作也有利。”

于舒言没有接话,视线转向手里的红酒杯。波光粼粼,明明很微弱,却灼人眼。

姚姐见她不动,又催促了两句。

可能是因为音调提高了,引起了桌上其他人的注意。

于舒言察觉到有人看向她们这边,视线扫过来。

不好。

刚才有人冲着她们这些女生起哄时,江予归并未抬头,似是并无太大兴趣。

此刻不经意间掠过,却定格了视线,眸色掠过一丝惊异。

于舒言倒吸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她变化大么?

他认出她了么?还是没有?

这时,江予归唇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对着她。

一下子,于舒言成为了这一片众目聚集的所在。

大家都没说话,似乎在等着她的动作。

她没办法,端着面前的酒杯,硬着头皮朝主位方向走过去。

她一步一步走过去,踩在细羊绒地毯上,浑身僵硬得几乎察觉不到四肢。

终于站到了江予归面前,她微垂着眸子,没有正视他的面庞,但能感觉到他正看着她。

他从来不避讳什么,坦荡又自然。

以前是,现在仍是。

于舒言定了定神,缓缓启唇:“江总,我敬您,希望以后多多关照。”

这是个很陌生的称呼。

连她都不曾想过,再次重逢后,竟然会这么叫他。

她能听到沙发的一丝声动,江予归站起了身。

他比高中时更高了,身影一下子笼罩到了她头顶上方,盖住了她红酒杯里的粼粼波光。

一双干净修长的手持一只红酒杯伸过来,与她的相碰撞。

清脆一声响。

“谢谢,相互关照。”江予归的声音语调沉稳,用词也十分妥帖。

于舒言松了一口气,将红酒杯凑到唇边,喝了一口。

仰头时也终于抬眸,看了一眼江予归,正好与他的视线对上。

眸色黑亮,清澈如初。

江予归也将酒杯举到唇边。

干脆利落地,他将自己手里那杯一饮而尽。

但于舒言喝了两口后却停住了,将酒杯放了下来。

她犯了难,后悔杯中的酒杯倒得有些多了,根本喝不完。

握在手上,里面剩余的红酒微微荡漾,冲刷着杯壁。

江予归喝完后,扫过她杯中剩下的酒,并没有说什么。

但这时,一个粗哑的男声插进来:“哎哎哎,这位美女,敬酒怎么能不喝完?”

是一位中年男子,坐在江予归身边的。

于舒言记得,刚才介绍中,他好像是某局的办公室主任。

此刻那人面色已经通红,看起来喝得不少了。

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挺了下肚子,晃着已经有些醉意的脚步往两人这边迈了两步,对于舒言指了指:“不懂事啊,小姑娘,专程来敬你们江大老板就这么喝两口就完事啦?”

于舒言皱了眉,她知道按礼节理应喝完,但她酒量很差,要是这杯喝下去,今晚肯定会醉了。

她现在一个人住,她需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她不能在酒局上喝醉。

但此刻,被人在大庭广众下赤摞裸地指出来责备,她脸上火辣辣的。

就这么僵硬地站着,背脊发麻。

拿着酒杯的指头紧了紧,继续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那人还想说什么,忽然,江予归的手伸过来。

于舒言一惊,手臂还没来得及往后缩,手上的酒杯已经被他拿了过去。

她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将她酒杯里的酒倒进自己的杯子里,举起来,再次一仰而尽。

那位中年男子也吃惊地看着江予归,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没想到这位连他都需要捧着的江总竟然会替一位小姑娘喝酒。

江予归一口气将杯中的酒喝完后,举着空杯子对他晃了下示意,淡淡一笑。

那人不吭声了。

给人代酒可不是个小举动,更何况是江予归这身份。

都亲自帮着喝了,明摆着是要护着。

面子都是相互的,他要是再刻意为难,就显得不识趣了。

不过十几秒钟,于舒言的手甚至都没有动一下,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形势却已悄然扭转了。

“快回去吧。”江予归对她轻声道。

于舒言也小声回了句:“谢谢。”

江予归唇角上扬:“客气了,都是老同学。”

旁边那个男的察言观色,揣测两人关系不一般,又听到老同学才恍然大悟。

场子上混的人见风使舵很快,丝毫不见刚才为难于舒言的表情,转而开始跟她寒暄:“原来是江总的同学啊,我说怎么看起来这么面善呢。这位美女贵姓啊?”

于舒言不得不停下转身的趋势,答:“免贵,姓于。”

“哦,于小姐啊。”那人搓了搓手,继续,“目前在哪里高就哇?”

“星空传媒公司。”于舒言答,“做媒体宣传方面的工作。”

答话时余光飞快扫了眼江予归,但见他神色并未显露出意外。

那男人听闻后反应却大很多,哎了一声,又转向江予归:“江总,你们公司最近不是正缺宣传么,这不正好?于小姐你以后就能自称科技第一潜力股‘跃一科技’御用文案人了.”

于舒言为这胡乱自作主张显得很局促,她正忙着说“不用”,忽然听到那人提到的公司名称。

“跃一科技?”她不由自主喃喃重复了一遍。

刚才说了这么久,她这才第一次知道江予归公司的名字。

江予归面露疑惑:“怎么?”

“上周刚否定我的提案那家公司就是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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