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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奋。

下一瞬,青年转过头,眸中一片平静,不言不语只是看着程令雪。

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瞧见这个动作里蕴含着的戒备,姬月恒眼底划过细微寒意。

手上残存的疼痛袭来,他想起白日里看少年练剑时及方才被掐痛时头皮发麻、血液沸腾的感觉。

眸中的寒意被茫然覆盖。

想了想。

他恍惚道:“是你啊……”

程令雪心里紧绷的弦随身子稍有松懈,看清了公子眼底的茫然,她这才彻底明白方才的对峙因何而来——

公子发病时易认错人。

或许他把她认成那些刺客。

尤其她还那么粗鲁。

看着青年出血的虎口,程令雪心情酸涩复杂。好容易有英雄救美的机会,她却太过戒备搞砸了。

公子以后还敢不敢再用她?

想到不知何日才能解开的蛊,程令雪眸光越发黯淡,她颓丧垂头,安静跪坐一边,方才把公子骨头掐得痛哼的一双手老老实实地叠放膝头。

这姿势跪坐在地上躺着的人身边,活脱脱一个孝子贤孙。

姬月恒淡道:“你是在守灵么?”

“不、不守。”

程令雪忙站起,立在洞口。

公子发病的时候太可怕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发病。

她得离他远一些才好。

刚如此想,公子忽然抬起头,问她:“你现在很怕我。”

程令雪的确害怕,但确切来说,她害怕的不是公子,而是一身蛮力,还不知怜香惜玉为何物的自己。

所以她才想要疏远他一些。

不过,他怎么总能在她在生出一些不算好的念头时猜中她心思?

“在好奇我为何知道,是么?”

她刚想要否认,公子低下头看着被咬破的虎口:“习惯罢了。”

一句话让程令雪内心五味杂陈。

今日遇刺时,对方派出那么多人,显然是想置公子于死地。

公子看着虽不在意,但一个患了腿疾的病弱之人,还随时可能毫无预兆地发病,他怎么可能不恐慌?

比病更难受的,应当是发病时难以自控的情绪,还有旁人的恐惧和疏远。她拿起茶具给他热水:“属下不怕公子,只是担心被公子认错成刺客。”

“也是,你无需怕我。”公子笑了,“方才若不是你顾及我安危,刻意收着劲,轻易就能捏死我。”

程令雪心虚垂眼,公子不知道,她根本没打算收力,只是因为他按住她舌头让她心生恐慌而使不出全力。

她默默给他倒了一杯水。

公子很快饮完。

程令雪看向他稍显干燥的唇,捏着茶壶把手道:“公子还要么?”

“不了,多谢。”

公子将茶杯放回原处,他似乎很疲倦,虚弱地靠着石壁休息。

程令雪看向自己手中的茶壶。

她女扮男装,所以处处拘束,而公子温雅,现下定也拘谨。往日都是亭松照顾他起居,他是不是怕喝多了水不方便,这才忍着渴?

想了想,她含蓄道:“属下就守在这。公子您若是想饮水,或有别的需要,可以随时叫属下。”

怕他拘谨,她又说:“不必顾虑。”

但话虽如此,程令雪却很紧张,心里暗求公子:要不您还是再忍忍吧,说不定亭松马上就来了。

姬月恒看过去,少年虽口口声声说着“不必顾虑”,可自己却正蹙着眉,纠结的模样像个赧然的少女。

那错觉又来了。

他揉了揉额角:“我想透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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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她上一句话在前,公子这样说,程令雪只当这是含蓄的说法。

咬咬牙,她上前扶着他起身。

上次扶他时是初次见面,她太过紧张,此时公子清醒着,感受着他孱弱的步伐,程令雪看出他是左腿小腿没知觉,右腿虽乏力但并无大碍。

扶着公子到了底下,程令雪手稍稍松开:“公子自便?”

公子转头:“你不扶着?”

混迹江湖已久,她多少知道些东西,也听说富家公子哥万事都要伺候,自然而然地误解了他的话,惊诧地问他:“……您竟还要扶啊?”

公子:“你觉得呢。”

她的手顿如石块僵硬。

姬月恒察觉了,这少年的过度生分让他深感无奈,淡道:“扶着。”

黑暗中,程令雪越发僵硬了,各种思绪在心里混战一团。

最后一个声音胜出了。

不,她做不到。

就算这样可以让公子更信任她,就算现在公子只当她是个男子,

就算……

就算怎么样都不行!

心里虽不悦,但直接拒绝容易让公子觉得她身为下属不够敬重他。程令雪寻了个合适的借口。

“我……属下手脏,怕玷污了公子的……贵、贵体!”

回应她的是青年的许久沉默。

不说话的时候,这方天地尤其安静,气氛有几分诡异。

程令雪觉得似乎不大妙。

“公子?”

公子还是没有回话。

过了许久,他深深吸了口一气。

“你以为我想让你扶哪?”

第11章 011

姬月恒无言地仰面望着那四面高崖中间露出的一小片夜空。

懊悔漫上眉间。

方才,他该继续的。

“罢了。”

公子情绪一贯渺然,有时淡得像假人,可这回程令雪从中这句“罢了”中觉出明显的嫌弃和无奈。

他态度明了,她也不迟钝了。

是她以为权贵子弟万事都要服侍,把公子说的“扶”想歪了!

“属下的意思其实是——”

“不必费心现编。”

公子体贴得让她更为尴尬。

“我虽体弱,但亦能自理,真有需要时,守在附近即可。”

程令雪窘道:“属下扶您回去。”

她舌头还有些捋不直,一个“扶”字说得烫嘴。公子话音幽凉:“都是男子,有那么可怕么?”

折腾许久,长夜已过半。

回到石洞,火光甫一映在身上,为两人蒙上一层假面。

程令雪又是那清冷寡言的少年护卫,公子也还是瓷观音般疏离易碎的贵公子。方才他发病时双双失去理智的对峙也好,因为话说得太含蓄爆出的一场乌龙也罢,仿佛是错觉。

公子睡着后,她倚着石壁发呆,渐渐地眼皮竟沉得支不住,挣扎着想起来,整个人却像被锁在石棺之中,她用了全力,要压在上面那层厚重的棺盖,眼帘总算掀起一道细缝。

隐约见到一只白得发冷的手,指节修长白净,手心安安静静地躺着几粒五颜六色的糖豆,一颗,两颗……

那指尖流露着懒意,有一搭没一搭地数着掌心的糖豆。

程令雪手心扣着石壁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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