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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道狭窄,他们只得暂留片刻,亭松让赤箭带人前去相助,派出去的几人很快回来了,奇道:“是青州杜家的船,船上还有位杜二公子!”

程令雪起初在走神。

公子的异常让她心不在焉,那声“杜二公子”猝不及防闯入耳畔,她怔了会,随即身子一寸寸僵硬。

怎么这么巧?!

身后轮椅声忽近,如同“嗡”的一声弦响,程令雪成了惊弓之鸟。

公子来了,倘若不巧与那人碰了面,她说不准会暴露!

她仓促转身,往后方走去。

赤箭看来,则另有一层遐想,他促狭地大声调侃:“竹雪怎的看到公子就跑啊,公子又不会吃了你!”

程令雪忍住把他扔入江中喂鱼的冲动,头也不回:“内急。”

赤箭嗤了一声,显然不信。

亭松也跟着笑了,却见本神色淡淡的公子眉心攒起。

那神情简直像被虫子蛰了。

他正忐忑,公子的目光倏然淡下,眸中是无边无际的漠然。

“风大,回吧。”

舱门关上,房内只余姬月恒。

回想少年适才惊慌的逃避,和那日在他醒后含糊其辞的言语,他苦恼地以手撑额,长指揉着眉心。

有人停在门外。

姬月恒心有所感,推开门。

少年清秀的杏眸盈着茫然,对视时长睫轻扇,显见的心虚。

懵然的神情和梦中重叠。

渴念被勾至梦外,姬月恒凝着那微红的唇,扶着门的手突地紧扣。

又来了……

他收手,让硌痛驱散邪念。

公子蓄力的手落入程令雪眼中,只觉他捏着的是她的小命。

她本与亭松找了个借口来公子门前守着,既可避免和那人碰面,又能看紧公子。可公子……似乎不大妙。

他手扣着门,正凝眸看她,和从前的冷静不同,他像坠入一张大网,眼中有许多她看不懂的情绪。

其中似有懊悔?

她隐约知道他为何懊悔。

正好她的心也乱,不自觉在公子身上加诸了对过去的她的怜悯,看他的目光淡含着温柔和忧郁。

“公子,对自己好一些。”

她如此唤他,亦在唤过去的她。

姬月恒定定看着眼前人。

因这一句话,眼前少年与梦中少女重叠,渴念如浇了油的干柴,再次熊熊燃起。可仅须臾,低沉的余音回响耳畔,浇来一盆冷水。

升腾的烈焰一点点熄灭。

“公子?”

又是一声,只剩湿漉漉的柴禾,黑色烧印的丑陋而寂然。

手用力一推。

那少年和鬼魅都被关在门外。

门外,程令雪对着紧闭的门,一头雾水地摸了摸后脑勺。

方才她一安慰,公子目光微动,似乎升起了希望。可一眨眼功夫,那漂亮的眸中又染上寂然。

就好像希望落空了。

她猜不准他是心情不好还是身子不舒服,打算问问。可刚要开口,公子什么也没说,淡淡阖上门,神情一如初见时,是无情无欲的疏离。

好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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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道总算在黄昏时被清了出来,他们的船只得以再次启航。

程令雪心里一根弦松下了,然而另一根弦却绷得更紧。

这夜原该她守在公子房内,可公子却让亭松和她换过来,忆及白日里公子面对她时的种种异常,她再迟钝也能察觉到——他不想见到她。

见她孑然而立,一旁的赤箭幸灾乐祸凑上来:“你得罪公子了么?”

这人长了嘴,却不会说话,程令雪目光和声音皆冷下来。

“与你无关。”

“行吧,那祝你好运。”赤箭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竟是没继续调侃她,而是出神地望着江面看风景。

事出反常必有妖,程令雪顺着他视线看去,眉头亦凝起。

今夜月色正明,又有江水照映,四下通明,远处岸边的石头上躺着个人,手臂正无力地来回摇曳。

赤箭讶道:“那人还活着!”

征得公子同意,他带人把人救上来,回来后兴奋地同程令雪道:“是个俊朗的青年,看衣裳像富户家的侍从,说不定就是那艘船上的!”

程令雪警惕望去,见另一护卫捞着个奄奄一息、身穿武袍的人经过。

不是那个人。

她平静地收回目光。

这艘船虽大,因是公子出行所用,公子的卧房、书房、浴房就占了大半空间,余下的几间舱房,都被船夫们、其余护卫和一众侍婢占满了,只有程令雪和赤箭亭松的房中仍有余地。

他们三人轮流值守,舱房多半时候空着,救上来的那人便由亭松做主,暂且安置在他们房中。

后半夜,到程令雪休息了。

房中虽有生人,可半死不活,她索性当人不存在,倒头就睡。

刚睡不久,子苓端着药入内,那人昏得厉害,她死活喂不进去,顾及男女有别又无法施展,正愁着,一双素白修长的手接过药碗。

程令雪道:“我来罢。”

她坐在榻边,平静地把人扶起来,要把药灌入对方口中。

怕她看不清,子苓将烛台捧近,烛光恰够照清榻上青年的面容。

那是张相当俊朗的脸,舒眉朗目,然而看惯了公子和竹雪这样的神仙面容,子苓并未很惊艳。

倒是程令雪,一下怔住了。

她死死盯着那年轻公子的脸,手中的药碗竟没拿稳。

药汁泼洒在青年身上。

“咳……”

青年被烫醒了,缓缓睁开眼,看到榻边的少年时,亦是恍惚。

他一睁眼,程令雪彻底看清了这张脸,瞳孔愕然紧缩。

要命……

救上的人怎么是他!

她猛地起身,仍烫手山芋似将人扔下,沉声:“他醒了,可以喂了。”

药碗再次回到子苓手中,子苓不明所以,懵然看向竹雪淡漠的背影,思绪又被青年的咳声拉回。

喂完药,青年再次昏睡。

子苓出了门,见竹雪双臂抱剑立在月下,周身被月色披上一层薄霜,清冷得让人不大敢靠近。

她关切地走近:“竹雪?”

程令雪回头,平静得仿佛适才失态倾翻药碗的人不是她。未待子苓询问,她不自然地以拳抵唇:“没什么,就是有些怕生,人没事吧?”

子苓噗嗤一笑:“人倒是没伤到,喝完药又昏过去了。”

昏了就好,程令雪暂且放心。

当日那书生一句“只是依赖,算不得喜欢”就如一把剪子,一刀剪散了她对于那人凌乱的心结。

她现在,已经不在意了。

然而毕竟是见过她的人,虽说两年过去,她长开了些,他不一定会认出。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她盘算着要如何避免碰面。

要不,把他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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