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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
“好勒!姑娘拿稳。”
匆匆说了几句,二人就此别过。
程令雪小心将师姐给的护心丹收入袖中,与师姐的短暂会面冲淡了她面对姬月恒时的窘迫,上车后,她很自然地将炸糕递他:“你要尝一尝么?”
姬月恒欣然一笑:“要的。”
炸糕给他后,她坐下来,小口小口吃着,像啃着最后一枚松果的扫尾子。
许是幼时挨过饿,她不论吃什么都津津有味,姬月恒仅是看着就有了食欲,他拿起炸糕亦尝了口,眉头蹙起。
“卖炸糕的人,定家徒四壁。”
“噗——”
程令雪忍俊不禁。
难得地,她听懂了他委婉的讥诮,师姐手艺的确不大好,但她们都喜欢吃炸糕,因而每次临时需要会面时,为了不引人怀疑,师姐常会假装买炸糕的摊贩。
她一发自内心地笑起时,杏眸便会微微弯起,澄澈的眸光浮动,没了苦大仇深的清冷劲儿,显得无忧无虑。
被她感染,姬月恒眼底也带了笑意:“你买她的炸糕,也算日行一善了。”
师姐若听到这话,恐怕会气得跳脚,程令雪眼底笑意深了些。但笑归笑,应有的警惕不能少,姬月恒心思缜密,她得极力避免任何可能被他觉出端倪的疏漏。
她垂下眸,看着炸糕:“我又不是菩萨,但这种摊子最便宜。”
一句话,让对面的青年默然。
姬月恒忽有些不是滋味,毋庸置疑,这是他吃过最难吃的东西。
但对幼时的她而言,或许是垂涎已久也吃不到的山珍海味。
忍着挑剔,他全部吃完了。
他总算不说话了,程令雪乐得自在,优哉游哉地吃着炸糕。
是夜,两人歇在驿馆。
那次过后,程令雪每晚都会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放在床榻正中,冷言威胁姬月恒:“再胡来就杀了你。”
匕首照例躺在他们正中。
夜深,程令雪还在回想师姐说的话,师父要派师姐去洛城。如今她几乎能确定,师父的仇人多半是姬家。
心情复杂,她叹了口气。
又翻了个身,乍然对上昏暗烛光下青年清亮的眸子,程令雪吓了一跳。
“你没睡?!”
还在背后看着她!
她不免戒备,这人是不是觉出什么来,怔愣时,腰间忽然被人一叩。
程令雪被他揽在怀中。
那把匕首被他一把扔下床,以为他要图谋不轨,她忙扯过被子裹住身子,跟个坚守佛心的佛子,淡道:“想都别想。”
姬月恒低笑一声,替她把被子裹得更紧,幽叹:“好像粽子啊。”
粽你个鬼。
程令雪冷冷的目光扫去。
她不管他,兀自闭眼睡去,在即将入睡时,被他搂近了些。
“令雪,我给你两万两吧。”
程令雪眉间一紧。
姬月恒怎么突然会说这些话?
她继续装睡,没接话。
黑暗中,姬月恒无声吁出一口气,只在她发顶轻柔地抚了抚。
“睡吧,没有别的意思。”
.
车行近月,沿途群山愈白,景色越发萧瑟,入了洛川境内已是初冬。
程令雪坐在马车上,车上烧着炭,她又裹了一层被子,只露出张脸,像个包得极为饱满的白米粽,可眉眼却截然不同,似远山之巅的薄雪,清冷不可靠近。
', ' ')('“啊,张嘴。”
姬月恒轻哄着将栗子喂过来。
程令雪亦熟练地张嘴。
行车时太过无聊,她又不像姬月恒,捧着一卷书可以看上半日,更不爱闲聊,为了避免他没话找话,每日不是装睡,便是在借吃零嘴点心占住嘴。久而久之,二人寻到了合适他们的相处模式——
姬月恒含情脉脉地喂她零嘴。
她面无表情地吃下。
马车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慢,姬月恒喂她栗子仁的速度亦慢下。
程令雪悄悄望向对面人。
他今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且她还发现了,这一路上,离洛川越近,他越安静,简直和初遇时差不多。
沉静疏离、不像个活人。
连亲昵都少了许多。
若不是知情,她简直以为他不是在回家的路上,而是在出家的路上。
正看得出神,姬月恒忽然抬眸,幽静寒潭中漾开柔和的涟漪。
“怎么一路都在偷看我。”
偷看他被逮个正着,程令雪一个不慎,牙齿咬到了舌头:“嘶……”
姬月恒笑笑:“是在紧张么?”
程令雪摇摇头。
无缘无故,她紧张个什么?
姬月恒没有读心术,抬手在她头顶安抚地揉了揉:“别怕。母亲是昭越人,常年隐居山庄,没什么架子。”
程令雪敷衍地点了点头。
这话怎听着怪怪的?
可她又说不上是哪一处奇怪……
正纳闷时,马车停在庄园入口,外头传来一众仆从齐声的问候。
“九公子安。”
不愧是洛川大族的仆从,乍一听到这训练有素的问候,程令雪都被不由放下了被子,双手叠放膝上,老实乖巧。
刚端起姿态,她又猛然醒悟——
她既不是他家仆从,又不是他姬月恒的什么人,为何拘着自己?
管它的!
她百无聊赖地托腮等着。
前后的变化悉数落入姬月恒眼底,他什么也没说,取来一旁的狐裘绕到身后给她披上,挽了个漂亮的结。
毛绒绒的领子环绕住她下颚,越发像缩在窝里的雪兔,姬月恒捏了下。
“裹紧一些。”
看着狐裘的份上,程令雪便原谅了他掐她脸的罪行。姬月恒得寸进尺,又捏了一把,在她发怒前,掀起车帘。
“走罢。”
第47章 047
“云昭山庄。”
程令雪裹着裘衣,念着山脚下石碑上的字。石碑旁是连绵的阶梯,通往掩映在云雾丛林中的亭台楼阁。
颇像书中与世隔绝的蓬莱仙阁。
随众人拾级而上时,程令雪余光频频瞥向坐在肩舆上的姬月恒。肩舆座椅上铺着紫貂皮,华贵舒适,上方青年一袭裘衣胜雪,月色冠带随山风飘扬,衣袂翩翩,与仙气弥漫的山间异常相衬。
程令雪反而想起从前主家供奉新观音像时的景象,姬月恒眉间的朱砂痣此刻就如瓷观音上的一点红釉,华美肩舆是铺着丝绸的漆盘,他则是漆盘上的瓷观音,虽被珍重对待,受香火供奉,可到底不是神佛,连挪动位置都要假人之手。
对于一个腿脚不便的人而言,这人间仙境岂不是囚牢?
她盯着他轻垂的手看时,青年的长指不疾不徐地叩了三下,坐在肩舆上弯下身:“走了这么久,累不累?”
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关切总会让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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