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雪花飞(1 / 2)
('林总管比预计中回来得还要快,守门的看到他吓了一跳,温文尔雅中透着精明的林总管,此时蓬头垢面,嘴唇上起了几个大泡,双目满是血丝。
跟着他的小厮和侍卫,直到半夜才回来,林总管是独自一人骑着快马赶回来的。
他常年往来于行唐和昌平,庄子里的人都认识他,却还从未见他如此狼狈,有知道内情的就冲他喊道:“林总管您别着急,老爷和大小姐都没事,好着呢。”
林振兴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关于崔起勾结江洋大盗的事,已经满城风雨了,听那小厮提到大小姐,便沉声问道:“你见到大小姐了?”
小厮连忙陪笑:“小的没见到,但是知道大小姐昨天就回来了。”
林振兴像妇人似的在心里默念一声“阿弥陀佛”,连衣裳也没换便急匆匆去了罗绍的院子。
还没走到门口,迎面正遇到罗锦言在几个丫鬟婆子簇拥下走出来。
看清楚眼前穿着大红斗篷的小姑娘千真万确是大小姐时,林振兴终于长舒口气,眼中隐隐有水光浮起。
大小姐如果出事,他就是死上一千次一万次也没有用。
罗锦言冲他嘻嘻地笑,指指他的脸,做个睡觉的手势,又指指父亲的院子,拍拍胸口,又摆摆手。
林振兴心里酸楚,明明是自己失职,大小姐还在安慰他,让他去睡一觉,老爷那里不要担心。
进了屋子,林振兴二话不说,便跪在地上磕起头来,罗绍笑着喝止:“振兴,你这是做甚?惜惜出事也不是你的原因,要怪只能怪我后知后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振兴面红耳赤:“大人,这怎能怪您?愧煞小人了......”
罗绍便将罗锦言一路之上的遭遇,以及崔起的供词,连同几兄弟的事告诉了林振兴。
林振兴由愧疚到惊异,再到愤怒,罗大人不是贪赃枉法之人,大小姐只是幼童,这些歹人竟然算计到他们头上,这绝非是普通贼人能做出的事情。
那天罗绍和林总管在屋里谈了很久,待到林总管出了罗绍的院子,回到自己暂居之处梳洗完毕,再去前院时,已是掌灯时分。
罗锦言坐在黄花梨炕桌前写字,她写了两张小笺,笑盈盈地分别递给炕下服侍的两个丫鬟。
即使只是暂居,罗绍给罗锦言挑选的丫鬟婆子也是粗通文墨的。两个丫鬟分别拿着小笺,念出上面的字。
“大寒?”
“大雪?”
罗锦言笑着点头,眉眼弯弯,带着几分得意:“新......名......字......”
两个丫鬟全都惊呆了,好一会儿,大寒才喃喃道:“奴婢原来的名字叫芳菲。”
大雪也急急地说道:“奴婢叫半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多好听的名字啊,大小姐怎么就给改成大寒和大雪了,这要是叫出去,还不让人笑死了。
罗锦言摇摇头:“改......了......”
大寒和大雪快要哭出来了,她们求救地看向夏至,盼着夏至能给她们说上几句好话,没想到夏至就像没有看到,她笑着问罗锦言:“还有两个没留头的小丫头,依着小姐的意思,是不是就叫小寒和小雪?”
罗锦言使劲点头,真好,还是夏至善解人意。
大寒和大雪欲哭无泪,您还不如给我们改成小寒和小雪。
可是罗锦言已经不理她们了,提笔写了两张“小寒”和“小雪”的小笺,夏至看一眼大寒,大寒只好哭丧着脸出去叫了两个小丫头,把写着新名字的小笺交给她们。
两个小丫头识字不多,倒也认得这几个字,两人都很欢喜,开开心心来给罗锦言道谢,反倒显得大寒和大雪不懂事了,两人无奈,只好跟着一起道谢。
外面又下起雪来,常贵媳妇进来时,头发上还沾着几朵未化的雪花。
“大小姐,您让媳妇打听的事有消息了。”
罗锦言微微颌首,指指炕下的小杌子,示意她坐下说话。
常贵媳妇谢过,只坐了半个身子,接着说道:“山房那边的人说了,几位恩公只是第一天多喝了几杯,接下来便只吃肉不喝酒,方四爷有些不高兴,嘟哝了几句,说什么老七不在,咱们少喝一点儿他也不知道,被张大爷喝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爷让新调过去的几个丫鬟,个个都是水灵灵的,但几位恩公只让她们端茶倒水,就连铺床的活儿也没让她们做,平日里她们就在隔壁待着,听到有人要水要茶,这才过去侍候。”
“山房那边的人还说,今天林总管也让人去问过同样的话。”
罗锦言轻嗯,拿起羊毫笔,继续练字。
常贵媳妇看一眼夏至,轻轻退了出去。
清晨,一脸惺忪的罗锦言被夏至叫醒:“小姐,知县大人亲自来了,听说是专为崔起的案子来的。”
罗锦言问道:“报......官......了?”
夏至摇头,确定地道:“我问过远山,他说老爷没让人报官。”
罗锦言坐直身来,夏至一边服侍她穿衣,一边把从远山那里打听来的消息说给她听。
“知县大人到的时候,大门口还没有扫雪,没法子落轿,守门的老苍头正要扫雪,知县大人却等不及,让轿子停到角门。倒夜香的、送菜送肉的,一大早便在角门进出,那里的雪就是没扫也给踩平了。这位知县大人还真是心急,竟从角门进了庄子。”
罗锦言失笑,堂堂知县为了不知真假的传言,便大清早就冒雪来到城外的庄子,一刻也不等,急急忙忙从角门进来。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位知县大人也太勤力了。
想来是知州王朝明被这传闻弄得心乱,打发他过来看看情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锦言不由莞尔,对夏至道:“跟......我......走......”
夏至什么都没问,飞快地帮罗锦言梳洗完毕,给她穿了件镶白色风毛的皮子袄,正要套上木履,罗锦言已经自己穿上绣着忍冬花的缎面棉鞋,跳下炕跑了出去。
夏至苦了脸,小姐爱美,总是不肯穿木履,老爷知道又该心疼了。
她追着罗锦言跑出院子,还以为罗锦言会去老爷那里,却见罗锦言拐上一条种着冬青的小路。
那条小路通往后山的柳树林子。
这个时节,柳树林子比任何地方都要荒凉,稀稀疏疏的残枝被大雪压得垂头丧气,几只不怕冷的寒鸦在林间飞过,发出一两声哀怨的啼鸣。
罗锦言忽然停下了脚步,她看到被皑皑白雪覆盖的林间小路上,有一串脚印,一串浅得不能再浅的脚印。
她伸出自己的脚在脚印上比了比,只有一半大小。
她轻轻地踩上去,绣着忍冬花的漂亮棉鞋被陷进厚厚的雪中,湿湿凉凉。
她只有七岁,体态纤瘦,一脚踩上便是两寸深浅,而那只比她大一倍的脚,却只是留下浅浅的印迹,那印迹极轻,似是一阵风吹过,便能消失无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入冬以后,柳树林子鲜少有人进来,得知王知州的亲戚借住这里,罗建昌昨天便让人将这里打扫一新,从库房里取来家什,摆上应季的瓷器,听说那亲戚性子清冷,想来身边也有服侍的,便没敢贸贸然往这边派使唤的人。
雪越下越大,可能是因为没人走动的缘故,柳树林子的雪积得比别处要厚,一脚踩上去咯咯直响。
罗锦言还是第一次来柳树林子,好在冬日里的柳树林子光秃秃的,视野倒也宽阔,远远望去,便能看到那处院落。
雪地上那串浅浅的脚印很快便被不断飘落的雪花盖住了,罗锦言只好根据最后看到的印迹中脚尖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很远,她回头看去,却没有看到夏至。
她人小腿短,跑得不快,夏至应该是能追上她的。
她的身后只有她自己留下的足迹。
四周寂静,只有雪花落到树枝上的沙沙声,就连那几只不怕冷的寒鸦也不知躲去了哪里。
罗锦言的心也随着宁静下来。
夏至应是被人拦住了吧。
否则她一定会追过来。
罗锦言握紧了拳头,这里是罗家三房世代居住的地方,这里是她的家,有她的父亲,有她的世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什么人竟然在光天化日下拦住她的丫鬟?
即使是有真的有事,只要夏至说是去找大小姐,也没人敢拦着。
是回去?还是继续往前走?
她稍一踌躇间,忽觉眼前一花,她的身体已在半空中,她来不及惊叫,就看到托在腋下的那只手。
她被人抱起来了!
就在一瞬间,她看清了那只手。
那只手骨骼分明,白皙修长,指甲干净整齐。
下一刻,她已经稳稳当当坐在一株大树的枝桠上。
她低头看去,能看到粗壮的树干和自己那双还沾着雪沫的穿着绣鞋的脚丫。
绣鞋是葱绿色的,绣着粉色忍冬花。
没有捂住她的嘴,说明这人知道她是哑巴;没有挟持她往林子深处跑,说明夏至是被他制住的,他确定没有人追过来;能在一瞬间便把她放在树上,说明这人不但是练家子,还有轻身功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留在雪地上极轻极浅的足印,应该就是他的吧。
这样的人,一般是做大事的,不会蠢到在罗家庄子里绑架罗家小姐。
想到这里,罗锦言反而放下心来,她笑盈盈地抬起头,就看到那个抓住她的人。
粗布棉袍,身材颀长,背脊笔直,看上去应该是个年轻人。头发乌黑,脸上用块布巾遮住,只能看到一双眉眼。
眉毛如墨羽般服贴,却在眉峰处扬起,不仅棱角分明,还多了几分飞扬,如同舞起羽翼的灵禽,随时能飞向云端。这样的双眉下,却是一双如同深潭般深不见底的眼睛,静寂沉敛,水波不兴。
也只是粗粗一瞬,这人已经掠下树桠,向着柳林深处而去。
罗锦言怔住,这人抓住她,就是为了把她扔在树上?
她重又看看身下,距离地面约有两丈,别说是让她跳下去逃走,就是放了梯子,她都怕一脚踩空摔下去。
也不知夏至被扔在哪棵树上,夏至不是哑巴,那人或许会堵夏至的嘴......
罗锦言无可奈何地裹紧身上的翠绿缎面灰鼠皮小袄,早知如此,她就穿上那件猩猩红的斗篷了。
有雪花落到她细嫩的脖子上,她冷得打个寒颤,她有些懊恼,前世她活到二十二岁,是当过娘的人了,重活一世,怎么还像小孩子似的,做出这样莽撞的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开始后悔起来,试着去喊救命,可是小脸胀得通红,发出的声音就像月子里的小奶猫。
她索性闭上嘴,与其做这种无用功,还不如保存体力。王朝明所谓的亲戚明天就要住进来了,以罗振昌的脾气,今天会让人来看看房顶有没有被大雪压塌,待到雪停了,还会打发人过来扫雪,总要把房前屋后的雪打扫干净吧。
想到这里,罗锦言更加心安,她甚至在心里哼起了小曲,两只小脚丫一荡一荡的,踢着飘落下来的雪花。
那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树下,他仰起头,有些奇怪地看着那两只小小的绣鞋,踢着雪花的动作,就像跳舞一样,很有节奏。
这小孩是年幼无知还是吓傻了,被人挟持扔到高高的树上,也不知道害怕的吗?
小哑巴不会哇哇大哭,那也应该缩成一团小声抽啼,既害怕从树上掉下来,也害怕不能回家。
可她倒好,这么冷的天,她倒一个人玩了起来。
亏着他不想把她冻死,还巴巴地折回来。
罗家虽然富足,但看这庄子就知道,这都是祖上留下来的家产,那罗绍想来也并非鱼肉百姓的贪官,他被无端扯进这件事来已是倒霉,没有必要再把他唯一的骨血活活冻死。
算了,既然折回来了,那就索性好人做到底吧。
那人悄无声息,树上的罗锦言并不知道树下有人,她在心里默唱着杨万里的折枝词,这还是夏至小时候在江西时学来的,夏至唱得很好听,她也跟着学会了,如果有一天她能像正常人一样说话,一定也能把这曲儿唱得婉转悦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积雪初融做晚晴,黄昏恬静......”
她唱到第三遍时,噗的一声,一件灰呼呼的物件儿从下面扔上来,不偏不倚,正搭在她头顶的一条儿臂粗细的树桠上,积雪簌簌而落,有的落到她的脸上,凉丝丝的。
她仰起小脸,看清楚了,那是一件衣裳。
衣裳很面熟,她认出来,这就是刚才那人身上穿着的。
她伸手把衣裳拽过来,灰褐色的粗布,颜色和这萧条的树林几乎一样,穿着这种颜色的衣裳,即使藏在树上,也不会被轻易发现。
衣裳外面沾了雪花,入手凉嗖嗖的,但里面却是又轻又暖。
罗锦言心头微动,把衣裳翻开一看,吃了一惊。
她原本以为是件粗布棉袍,没想到竟是件粗布面子的皮袍,而这做里子的皮子,并非羊皮狗皮,也不是她这种灰鼠皮,而是只有王公贵胄才能穿的紫貂皮,毛色极好,浓密锃亮。
虽然普通人家不能逾制穿貂皮,但把皮子翻过来穿在里面的也大有人在,大户人家都有几件貂皮袍子,但用几文钱一尺的粗布做面子的,她还是头回见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皮袍子很大,但很暖。罗锦言索性把自己连头带身子包裹在皮袍子里面,有淡淡的味道萦绕在鼻端,似麝非兰,若有若无,却又挥之不去,那是......不二非尘!
这是金陵栖霞寺独有的香料。原是佛香,之后改良后仅用于栖霞寺结缘之用,说是结缘,但却是千金难求,能得到不二非尘的,不但能拿出大把银子布施,还要够身份才行。
金陵乃物华天宝的锦绣之地,但用过不二非尘的却寥寥无几。
前世罗锦言贵为皇后,也只是得了几盒子不二非尘,她还曾饶有兴致地想自己调制,可惜最终也没有成功。
用粗布做的貂皮袍子,沾着比龙涎香还要名贵的不二非尘......
这是重生以来,罗锦言遇到的最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难道今世早了十年,这不二非尘也变成随手可得的东西了?
她把皮袍子细细摸了一遍,除了隐约的不二非尘,她没有发现别的什么。
如果说还有什么值得一提的,那就是这件衣裳的针线并不精致。
如果没有不二非尘,她会以为是哪个粗汉子,无意中得到一张好皮子,随便做了件皮袍子穿上御寒。
但是有了不二非尘,罗锦言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当成巧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现在她什么也做不了,即使那个蒙面人回来,她也不能问出他的身份。
不过,她现在能确定的,就是这人对她,对父亲,对罗家是没有恶意的。
他应是为了王朝明而来,更或者,是为了王朝明那个所谓的亲戚而来。
她刻意放出去的消息,起到的作用还真不小。
知县大人来了,这个不明身份的人也来了。
想到这里,罗锦言甚至不再担心夏至了,她没有事,夏至当然也没有事。
只是不知道那人什么时候才会把她放下来,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总不能一直坐在树上吧。
好在那人没让罗锦言等得太久,半个时辰后,那人不知从哪里跃上树来,坐在罗锦言身边,眼睛微微眯起,看着把自己包得像粽子一样的罗锦言。
这个小孩还是没有哭。
他家的小堂妹和她差不多的年纪,看到一只虫子都会吓得哭上半晌,罗家的小哑巴怎么连哭都不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锦言不但没有哭,还冲他笑了笑。
她的笑容很欢快,竟然像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终于把你盼回来了,你再不来,我就要睡着了。
这么高的大树,睡着了摔下去可怎么办呢?
那人忽然就觉得很无趣,这个罗绍怎么把女儿教成这样了?他不是两榜进士吗?
其实他也不知道罗绍把女儿教得有什么不好,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让他很别扭。
他伸手一扯,把罗锦言身上的皮袍子拽了过来,长臂伸出,把罗锦言挟到腋下,纵身跃了下去。
罗锦言不由得腹诽,待遇好差,上树的时候还是被抱上来的,下树就变成挟着了。
那人挟着她在雪地上飞奔,没过片刻,他们便走出了柳树林子。
他把她放在一株冬青树后面,转身便走,待到罗锦言从冬青树后面拔了脖子去看时,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锦言揉揉眼睛,松了口气。
耳边有轻微的声音传来,那是绸缎衣裳磨擦树枝的声音。
罗锦言的听力比普通人都要灵敏,辨别声音,是她自从哑了以后,独自一人时,最喜欢的游戏。
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便看到被捆住手脚的夏至正蜷缩在不远处的一丛硕大的冬青树后面,冬青树被修剪成茂密葱茏的圆球,夏至嘴里塞着东西,反剪的双手正在树枝上艰难地磨擦,试图磨断绑着她的绳子。
罗锦言手脚麻利地解开夏至,取出她嘴里塞着的东西,却原来就是夏至平日里挂在衣襟上的那条帕子。
而用来捆绑的绳子,就是庄子里在冬天用来绑在树干上,防止树木冻伤的草绳子。
罗锦言撇嘴,这人还真是谨慎,除了不二非尘,竟是一丁点儿线索也没有留下。
她在迟疑间,夏至却已经把她前后左右检查了一遍,确定她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倒好像被捆了扔在这里的人是罗锦言一样。
罗锦言心里漾起暖意,这一世她虽然自幼丧母,但她身边的人对她都很好。
他们是真的疼她,不是做做样子,而是发自肺腑的疼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锦言拉了夏至的手,道:“我......没......事”
小姐年纪虽然小,但一是一、二是二,她说没事,那就肯定没有事。
夏至放下心来,对罗锦言道:“天太冷了,您别冻着,还是先回屋歇着,奴婢这就去叫人来抓那个贼人。”
罗锦言点点头,心里却是不置可否,庄子里虽然有护院,但却不一定就能抓住那个人。
真是白费力气。
但还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搜捕一番的,把这件事闹得越大越好,正好可能和“江洋大盗”的事联系起来。
她没有在自己屋里歇着,换下被雪花打湿的衣裳和鞋子,重又梳洗妥当,她带着常贵媳妇去找林总管。
林总管正和几个管事示下,看到她来了,便让管事们全都退下,他急急问道:“小姐,您怎么下着雪出来了?“
每年冬天,都是罗锦言最难捱的时候,要到春暖花开,罗绍才能放下心来。
罗锦言笑着说道:“有......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总管怔了怔,伸手把砚台里的半截墨磨了几下,将狼毫笔递给了罗锦言。
一一一一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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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那几位小正太都挺可爱的嘛,全部拐过来做弟弟,一个都不留给女主荼毒。
弟弟越拐越多,形势好像有些不对……
等一下!大姐大可不是你们的保姆啊喂!og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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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罗锦言有事找他,他便以为也是这件事。
无论是夏至,还是林总管,都不知道罗锦言在柳树林子里的遭遇,若是他们知晓了,怕是要给吓个半死。
罗锦言也没有想过把这件事告诉他们。
她在纸上写的是另一件事,她请林总管写信给尚在京城的钱粮师爷焦渭,想办法打探消息,如果父亲因病不能到陇西赴任,吏部可否还有其他人选。
林振兴看到纸上端庄妍丽的字迹,许久没有说出话来。
就在昨天晚上,老爷和他商谈许久,最后能想到的,便是让他联络还在京城访友的师爷焦渭,从吏部打探消息。
罗绍能想到这一点并不为奇,他是两榜进士,又做了六年知县,虽然远离京都,但并不代表他不懂官场之事。
然而罗锦言却只是七岁的小姑娘。
罗绍想到的事,罗锦言也想到了。
陇西属甘肃巩昌府,虽然地处偏僻,但却是西北重镇。瑞王赵梓在甘肃平凉府,与陇西所属的巩昌府均属陕西布政使司。亦就是说,如果瑞王能干涉陕西布政使司的事,那么陇西知县的人选,就一定会是瑞王关心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绍意外,因病不能赴任,若是罗锦言真的被人拐走,此时的罗绍和罗家庄子都是一片混乱。王朝明不但能在罗绍这里卖个人情,帮他抓捕拐带女儿的贼人,还能轻而易举就让“亲戚”住进罗家庄子。
那时的罗家庄子乱成一团,谁会去关心借住此地的人呢,就是卧病在床的罗绍也无暇多问。
如果王朝明带来的是宁王的人,那么这个时候就能趁机在罗家庄子里住下来,结交京城大小官吏。
罗绍之所以还能去陇西,也是靠了霍英的安排。霍家男丁被判流放,但他早在十五年前便被流放过一次了,五年后他被启复,此后十年官运亨通,谁知道他这次流放,会不会再次起复?因此他在离京之前,便用他最后的一点能力,将这次没被牵连的几个门生全都做了安排。
其中就有罗绍。
这也是他为自己保留的最后机会。
他今年还不到五十岁,只要朝中还有人脉,他就还有起复的机会。
外人只当陇西偏僻,不是富饶之所,却忘了那里本就是陕西布政使司驻地,地处甘肃镇和固原镇之间,是通往九边重镇的必经之地。
霍英做了安排,吏部自是有他的人暗中周旋,罗绍才能拿到调任陇西的文书。
别以为三年任满便能顺利平调或者升迁,否则那些长年累月在京城四处送礼的候补官员又是怎么回事?
现在罗绍不能赴任,他的腿伤至少也要三个月后才能远行,从京城到陇西,在路上便要耽搁两个月,这样一来,就要再过五个月,罗绍才能到达陇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五个月实在是能发生很多变化。也足够派其他官员代替罗绍。
且,罗绍唯一的女儿丢了,他是否还去赴任都是另说的。
罗绍并非寒门子弟,年纪还小,仕途上耽搁几年也未尝不可。
那么这样一来,代替他去陇西的那个人,就很微妙了。
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既更换了去陇西的知县人选,王朝明又顺利地把罗绍拉进宁王的这滩浑水,待到罗绍病好,再给他重做安排。霍英已经流放,罗绍在朝中再无助力,而王朝明不但帮他找回女儿,还又能给他在京中或京城附近安排位置,就是给了罗绍一个天大的恩情。
这些事情,罗绍想到了,罗锦言也想到了。
但是还有一些事,是罗绍想不到的,就像现在,因为陇西的事,他便怀疑王朝明背后的靠山是远在平凉的瑞王赵梓。
但罗锦言却知道,王朝明是在福建漳州的宁王赵栎的人。
只是现在,罗锦言的心情更加沉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把要让林振兴去办的事交待清楚,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目不斜视地走在刚刚扫过雪的花石小径上,并没有看到在她身后,林总管那满是困惑的神情。
他看着罗锦言长大。
以前罗锦言年纪还小,他也没有太在意,只当自家小姐分外聪慧而已。
但是现在......他又想起刚刚烧掉的那张纸,大小姐是不是聪明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且,他以前从未注意过罗锦言走路时的神态,小孩子走路不是都会好奇地东看西看的吗?
而罗锦言却是下巴微微扬起,目光沉稳地望向前方,步履从容,他虽是下人,但从江西到昌平,又从昌平到行唐,也算是见多识广,却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孩子身上看到了“气度”。
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笑着摇摇头,大小姐写给他的那些,或许是从老爷那里听来的,小孩子煞有介事地卖弄一番而已。
好在今天早上,他已经派人去了京城,但愿焦渭能打听出什么来。
罗锦言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把窗扇推开一条缝,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思绪飘得很远很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宁王赵栎能把手伸到北直隶,却伸不进陕西布政使司,九边之地,哪是他一个远在福建的王爷可以染指的。
但是瑞王赵梓却可以!
如果赵思还活着,罗锦言都快要记不起还有瑞王这个人了。
当年宁王之变,瑞王没有受到影响,他一直都是个远离朝堂的富贵王爷。
赵极死后,六岁的赵思登基。
赵极自以为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却没想到,他做了一件多大的蠢事。
他自做聪明赐死年轻的皇后,以为没有了太后摄政把持朝纲,赵思就能坐稳江山,他真是老糊涂了。
秦珏走了,赵思无依无靠,朝政落入杨善宗和耿文颐之手,这两人斗了六年,赵思成了彻彻底底的傀儡。
直到那几个内侍用慢性毒|药害死赵思,这两人才发现,这个碍眼的傀儡死了,他们谁也没有本事夺了赵家江山。
赵思年号建安,庙号孝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驾崩时只有十二岁,虽已立杨善宗之女为后,却并未圆房。
赵思膝下无子,而赵极另一个还活着的儿子四皇子赵熙在返京奔丧的路上暴毙,赵熙只有两名庶子。
赵家几个辈份高的宗亲一概不同意立赵熙的庶子为帝,最后,这皇家大统便落到瑞王世子,年近四旬的赵宥头上。
罗锦言打开窗子,伸手去接飘落的雪花。
她原以为赵宥只是幸运儿,重活一世这才发现,这世上或许真有天上掉馅饼的事,但赵宥却不是那个幸运的人。
他的幸运,来自父子两代人的厚积薄发,功于心计。
瑞王和宁王早有勾结,但宁王败后,瑞王却依然在平凉逍遥快活。
待到赵极父子也死了,瑞王却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泪水簌簌而落,罗锦言捂住了嘴,她怕自己哭出声来,却忘了她就连哭声也是无声无息的。
赵极病重,把她叫到病榻前,告诉她要将一个儿子封为桂王,赐藩广西桂林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时赵极仅有二子尚存,四皇子赵熙,李贵妃所出,时年三十一岁。
六皇子赵思,罗皇后所出,时年五岁。
如果是五岁的赵思封桂王,那么太子之位便落到赵熙头上。
赵熙三十一岁,庶长子已经十五岁,而罗皇后年仅二十二岁。即使赵熙为帝,罗氏也只能做个安分守己的太后,想要与年富力强的赵熙抗衡实非易事。
但如果立赵思为太子,若是赵极一两年内驾崩,罗氏必会效仿太祖的吕太后、英宗的窦太后,垂帘听政、把持朝纲,大周天下又将落入妇人之手。
赵极属意幼子赵思。
早在同德二十七年,宁王作乱之时,赵熙已令赵极失望了。
三尺白绫,换来了赵思的太子之位。
罗皇后一缕芳魂系于赵思屋中那盆牡丹花上,七年之后,赵思龙御殡天,那盆白牡丹无人照顾,花落枝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当天晚上,罗锦言就发起了高烧,她看到小小的赵思坐在她身边,问她:“母后,盂兰盆节那天,孩儿想出宫去看河灯。”
她强忍着内心酸楚,摸摸赵思的头,柔声道:“那天宫外的人肯定很多,你出宫不安全,你父皇不会同意的。”
赵思拉着她的衣袖,撒娇道:“父皇一准儿会同意的,秦阁老已经答应我了,他一定能护我周全的,母后如果准了,孩儿就去问父皇。”
原来是秦珏答应他了。
自从去年赵极让秦珏给赵思开蒙之后,赵思张口闭口都是秦珏。
就像这次,只要秦珏答应的,赵极肯定会准的,赵思来问她,倒像是她才是那个故意刁难的人。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在这偌大的紫禁城里,她只是一个多余的人。
无论是赵极,还是赵思,她都是多余的。
对于赵极,她是那个窥伺赵家皇朝的人;
对于赵思,她则是妨碍他崇拜秦珏的怪女人。
赵极再可恨,他也说了一句很对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思能不能坐上那张龙椅,就看你想不想活了。
既是如此,那就这样吧。
她牵牵嘴角,很想和赵思多说几句话,告诉他要提防秦珏,也要提防赵熙,赵熙或许不堪大任,但他身边的唐逸却绝非泛泛之辈,她还想告诉赵思,万不要重用他的外家,河间府罗家的人。
她正不知从何说起,赵思却摇着她的胳膊,道:“母后您没有反对那就是答应了?我这就去告诉父皇!”
没等她叫住,赵思已经一溜烟儿地跑出去了。
她叹了口气,赵思只有五岁而已。
一旁的太监卫喜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娘娘,您见了六皇子,也该放心了,时辰不早了,该上路了。”
是啊,该上路了。
她缓缓站起身来,目光落到窗台上那盆养在霁红瓷花盆里的白牡丹上,这盆牡丹还是不久前赵思跟着秦珏去丰台时买来孝敬她的。
她坐在妆台前,内侍和宫女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给她梳妆,镜中的她依然年轻,美艳不可方物。
她缓缓站起身来,看一眼那早已悬在梁上的白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宫里的白绫子成色真好,用来做寝衣时,在衣襟上用银丝线绣道细细的花边,那才最是漂亮。
她信步走到梁下,白绫子飘飘荡荡,如同伶人的水袖,美不胜收。
她指着那盆白牡丹,对卫喜道:“回头把这盆花送到六皇子屋里,好好照看着。”
卫喜应诺,终于收起脸上的假笑,跪了下去。
“奴婢恭送皇后娘娘!”
带着哭腔的声音此起彼伏,她转身看向跪了一地的内侍和宫女,这些人都是在她身边侍候的,想来一个也活不了。
她抬眼看向头顶上的三尺白绫,声音沉静如水:“来人,侍候本宫上路。”
迷迷糊糊的,罗锦言听到爹爹呼唤着她的名字:“惜惜,快醒醒,惜惜。”
她又听到夏至在她耳边说:“庄子里走水了,烧了马棚和柴房。”
惜惜,她是惜惜吗?她不是死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围很热,火烧火燎,她热得不行,对啊,庄子里走水了,大火烧过来了。
她想跑,可不知往哪里跑,天空下起了雪,大火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彻进骨的寒冷。她站在雪地上,冷得发抖。
忽然一只大手将她拦腰抱起,她被那只手托着,飘飘悠悠,大脑中一片混沌。
罗锦言醒过来时,已是黄昏。晚霞透过糊着高丽纸的窗子洒进来,屋子里一片朦朦胧胧的金红。
她下意识地看向头顶上方,鸭卵青的承尘是簇新的,一看就是刚刚换上不久。
没有白绫子。
她又看向窗台,那里摆着一盆洒金宝珠和两盆水仙,洒金宝珠养在青花瓷盆里,花枝上还系着一条粉红的丝带。
没有白牡丹。
她坐起身来,这才发现头晕沉沉的,只好重又躺下。
夏至坐在炕桌前,正用小锤子敲核桃,常贵媳妇正在做针线,小寒和小雪站在门帘旁边玩翻绳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是常贵媳妇听到声响,这才看到罗锦言醒了,欢喜地喊道:“大小姐醒了,快去把燕窝端来。”
小寒和小雪收了翻绳,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直到一碗鸡汤炖燕窝下肚,罗锦言才回过神来。
她已经病了五天了,今天早上才退烧,却又昏睡了整整一天才醒过来。
罗锦言苦笑,她这是老毛病了,每年冬天都要大病一场,不弄得人仰马翻的就像是不能过冬一样。
“爹......爹......”她问道。
常贵媳妇笑着道:“老爷这几天就在这里,没白天没黑夜地守着您,今天早上看您退烧了,远山和明岚才把老爷背回去歇着。”
罗锦言眼圈红了,爹爹还病着,却还要照顾她,从小到大,她就是这样拖累着爹爹。
她强撑着要下炕,常贵媳妇连忙拦住她:“我的好小姐,您这会儿可不能出去吹风,刚才您用燕窝的时候,媳妇已经让小雪去给老爷报信了,老爷累了几天,这会儿兴许还睡着,外面天已经放晴了,等明儿个,媳妇陪着您去给老爷请安。”
罗锦言无奈地点点头,又想起在睡梦中隐隐约约听到的话,对正在收拾核桃皮的夏至道:“走......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夏至把剥好的核桃仁交给常贵媳妇,道:“劳烦嫂子了,煮核桃露时多用纱布滤上两遍,老爷的要加银霜糖,小姐的那碗加冰糖。“
常贵媳妇猜到她们有话说,笑盈盈地招呼了屋里的小雪,捧着核桃仁退了出去。
夏至这才凑过来,低声道:“您病下的当天夜里,庄子里就走水了,火光冲天,可吓人呢。附近的人家都来救火,可庄子的大门关着,他们进不来,好在只烧了柴房和马棚,多亏刚下过雪,火势渐渐小了,没有连成片。”
“柳......树......”
夏至眨眨眼睛,恍然大悟,道:“您是问柳树林子的那个贼人啊,没有抓到,但是林总管派的人赶过去时,柳树林子里那里的退步被大雪压塌了,虽是退步,可那院子一时半会儿也不能住人了,要等着全都修好才行。”
罗锦言算算日子,应是柳树林子的房子先塌了,然后柴房和马棚才走水的。
走水的事,应是父亲让林总管干的,否则不会不让外面的人来救火,也不会只烧了马棚和柴房。
可柳树林子的事,也是太过凑巧,如果那边的房子不结实,前两天罗建昌带人查看的时候就应发现,说不定是被人在梁柱上动了手脚。
罗锦言眼前浮现出那个穿着粗布貂袍的人,是他吗?应该就是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那天罗锦言只好留在自己屋里,傍晚时分,远山背着罗绍过来,晚膳开在她屋里,看着面前用糯米、红豆、芸豆、红枣等等煮成的腊八粥,罗锦言才记起今天是腊八了。
往年都是早上喝腊八粥,可今年她病着,腊八粥也就改到晚上了。
罗绍笑着对女儿道:“你说喜欢吃沧州的金丝小枣,焦渭在京城里寻了几斤,赶在腊八之前送回来的。”
焦渭是罗绍的钱粮师爷,他是浙江绍兴人士。各衙门做师爷的,便以绍兴人居多。这次他没有跟着回庄子,罗绍让他在京城拜访同乡故旧。
听父亲的语气,焦渭只是让人送了金丝小枣回来,他的人还留在京城。
焦渭定是还没有打探出吏部的消息,否则也就回来了。
次日,罗锦言又去了花房,见张二家的在竹篾上生了豆芽,她很是好奇,这才知道豆芽是这样长出来的。
她觉得好玩,张二家的也有心哄她高兴,教她用桑皮纸种麦草。
罗锦言却没了兴趣,桑皮纸吸水性好,宫里慎刑司常用桑皮纸处置犯事之人,她也曾亲眼目睹,因此每每看到便觉得别扭。
张二家的一心巴结,见罗锦言刚才还是兴致勃勃,忽然就绷紧小脸,她一时讪讪的,只好求救般看向常贵媳妇。
常贵媳妇便笑着对罗锦言道:“花房里又潮又热,待久了不舒服,小姐啊,您有几天没陪老爷下棋了吧,要不要这会儿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锦言病了五天,也就五天没和父亲下棋。
她重又露出笑容,让常贵媳妇牵了手,出了花房。
张二家的这才松了口气,对身边的粗使丫头道:“这可真是孩儿脸说变就变。”
张二家的素来是个踩低爬高的,那小丫头暗地撇嘴:以前也没见你在花房里种豆芽,还不就是为了巴结大小姐,这下好了,马屁拍到马蹄子上。
可是没几天,大小姐不好侍候的话也就传了出去,林总管听到以后付之一笑,这样也好,免得这些婆子丫鬟们看到大小姐年纪幼小,又没有乳娘,便个个都想往她身边挤,大小姐再是聪慧,也只是个七岁的孩子,说不定就会被别有用心的算计了,崔起就是个例子。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这时的罗锦言从花房出来,便去了父亲的院子。
刚刚走进院子,就见明岚领着两个小厮打扮的少年正往厢房走。
见到罗锦言,明岚便笑着道:“小姐来得真是不巧,知州王大人来了,正和大人在屋里说话。”
他看向那两名小厮,道:“这两位是王大人的随从,小的陪他们到厢房里候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名小厮很是机灵,连忙给罗锦言行礼。
罗锦言打量着他们,两人都是十三四岁模样,眉清目秀,彬彬有礼,其中一个看上去有几分面善,罗锦言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王朝明又来了。
在罗家庄子闹出江洋大盗的传闻,又走水烧了屋子之后,他却又来了。
因为庄子里走水,而且又有贼人掳劫丫鬟,且,柳树林子的房屋被雪压塌,待到修缮完毕,也要十天八天,林总管亲自去了王朝明在内衙的居所,把庄子里发生的事详细说过,又说起罗家在昌平镇上有处宅子,租期已满,不如请王朝明的这位贵戚住到那里。
罗家是昌平大户,罗家庄子虽在城外,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早已传得沸沸扬扬,知县大人也曾亲自到庄子里过问。
王朝明推说亲戚想找处清静之地读书,婉拒了请他住进罗家在镇上宅子的提议。
罗锦言听说之后长舒了一口气,以为这件事暂时过去了,没想到王朝明倒是个百转千回的人,没过几日,就又来登门了。
罗锦言不置可否,昌平是京蓟重镇,当知州的很清闲吗?
既然父亲有客人,她自是不能去下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锦言转身往外走,没走几步,便觉似是有人正在看着她。
她攸地转过身去,就见沉香色万字不断纹的帘子正好落下,明岚带着其中一名小厮进了厢房,而另一名小厮却仍然站在原处,正看向她。
罗锦言的目光便和他撞在一起,电光火石间,罗锦言认出了他!
难怪他有些面善,前世她是见过他的,只是那时他已过而立之年,高大英俊,贵气天成。
瑞王世子赵宥!
赵思死后,继承大统的赵宥!
身为瑞王世子的赵宥每隔三年进京一次,赵极每次都会留他在宫中饮宴。身为皇后的罗锦言对他并不陌生。
重生后她早了十年,此时的赵宥还是略显单薄的少年,又穿了小厮衣裳,虽然认出了他,可罗锦言还是无法将他和那个戴着八梁冠,穿着四爪蟒袍,沉默寡言像块木头的赵宥联系起来。
被罗锦言发现自己正在看着她,赵宥落落大方,冲她眨眨眼睛,微微一笑,然后做个鬼脸,转身进了厢房。
大胆狂徒,竟然对她如此轻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锦言火冒三丈,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这才想起,她不是罗皇后,而只是一个七岁幼童。
赵宥是在逗小孩吧。
见她满脸不高兴,常贵媳妇也皱起眉头,嘟哝道:“知州大人的随从真不懂规矩,小姐咱们回去吧,等到他们走了再过来。”
罗锦言却来了兴趣。
真是太有意思了。
赵宥竟然混在王朝明的小厮中间。
王朝明知道吗?
或者,真正想来这里的是赵宥,王朝明让他假扮自己的随从。
瑞王好大的胆子,竟然让自己的儿子来了京城。
但是,王朝明是宁王的人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吏部用来代替父亲罗绍的是瑞王的人,那么王朝明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就很微妙了。
瑞王和宁王早有勾结,所以才有了发生在罗绍身上一石二鸟的计策。
难道是她猜错了,想要住进庄子里的人,不是宁王的人,而是赵宥?
常贵媳妇牵着罗锦言的手,往她们的院子走去,刚刚走到半路,就见大雪急匆匆跑过来:“大小姐,山房那边住着的六位恩公想要求见您,翠儿姐姐正在等着回话呢。”
那几兄弟?
罗锦言拍拍脑袋,病了一场倒把他们给忘了。
一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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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用亲口去问,罗锦言也猜到在她生病的时候,父亲让林总管去做了一些事,除了在庄子里放火,借故婉拒王朝明,他们还考较过这几兄弟。
罗绍想让几兄弟给罗锦言做护卫,但他不知这几人的底细,定是让林总管去查了。
江湖人的底细,只有江湖人才能查到。
但这几人是靠做力夫为生,也就不是纯粹的江湖人。
罗锦言虽然年纪小,可也是千金小姐,她不能在自己屋里召见这几个人。
她示意常贵媳妇,让山房的丫鬟翠儿转告,半个时辰后,她到山房见他们。
趁着这个时候,罗锦言去让夏至去找林总管。
林总管没在庄子里。
父亲又有王朝明这个客人。
罗锦言无奈,昨天醒过来后,她就应该去打听这件事的,现在好了,人家找上来了,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罗锦言腹诽时,忘记她还只是七岁的孩子,说话不俐落,又刚刚病了一场,卧床几天,今天早上才下地。
常贵媳妇却是暗暗称奇,什么样的小姑娘没有见过,可像大小姐这样的,她还真是头回遇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夏至找不到林总管,她去找了远山。
赶在罗锦言去山房之前,夏至气喘吁吁跑了回来。
“小姐,林总管托人在五城兵马司和附近几个县都查了,这几人没有案底,根据他们所报的籍贯,也确属流民,而非逃户,老爷为了安全起见,已经让人去他们原籍打听了,但是......”
罗锦言冲她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夏至的神情有些迷茫,似是难以置信。
“但是老七章汉堂却是大大的不妥。当日城门的旗官大人曾经问过这几人的籍贯所在,张大爷说过,老七章汉堂是京城人士,他既是京城人士,也就不会是流民,林总管让人拿了老爷的官帖去查了,找到叫章汉堂的有七人,年龄最大的七十开外,最小的只有三岁,没有一个和老七是相符的。”
大周对户籍管理严格,那几兄弟虽然离乡背井,但他们原籍之地确曾遭灾,虽然已过数年,但因家乡已无法安居乐业,很多人便流离在外。
这和为了逃赋举家迁移的逃户不同,自从同德皇帝赵极亲政,连年战事,东征西讨,国库空虚,拿不出更多的银子治理河道,遇灾年时更没有银子救灾,而朝廷安抚流民之法,也就是到那些贫瘠之地去垦荒,早前还给安家费用,随着鞑靼战事吃紧,安家费用也给不出来,流民没有安家费,即使接受招抚也无法定居。
以至于到了如今,各地因无法安置流民,也就是睁只眼闭只眼,但凡是那几个近年有过天灾人祸的地区,持此户籍的想要在外地落籍,只要有投靠的人家拿了文书,再到衙门里备案便可。
张广胜六人都是流民,罗家是昌平大户,只要双方同意,立下文书,他们便能在昌平投籍。昌平紧邻京城,是富裕之地,能在这里落籍,远比去那些鸟不拉屎的地方垦荒要好上百倍千倍。
一旦罗绍去任上,他们便能正大光明跟着一起过去,甚至能在衙门里谋个差事,娶妻生子,开枝散叶。
那天在回昌平的路上,罗锦言也是用这个来说动他们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于老百姓而言,没有什么比安居乐业更能打动他们。
这七人当中,只有章汉堂是京城人氏,可也只有他这里出了问题。
现在他虽然走了,可这七兄弟同气连枝,如果章汉堂是有问题的人,那其他六人的身份也就不好说了。
罗锦言弄明白这件事,就去了山房。
那几兄弟都在等着她。
见罗锦言来了,张广胜带头跪下,其他五人也全都跪了。
“罗家小姐,我们几兄弟都是飘泊江湖之人,难得被罗老爷和您礼遇,把我等粗人待为上宾,只是我等在外面自在惯了,过不惯好日子,我们几个商量过了,想着今天便告辞,只是我们是大小姐叫来的,便想着先给您磕个头,再去向罗大人请辞。”
说着,几人便叩起头来。
罗锦言不是他们救的,只是以让他们投籍为条件,雇他们把她们主仆送回昌平,有城门旗官从中做保,又派了骆明一路相送。
来到庄子里,不但日日酒肉招待,又给每人做了里外三新的衣裳,他们是粗人,觉得这些已经足能相抵。
但他们这一走,却是辜负了罗家知遇之情,这也是他们给罗锦言磕头的原因。
罗锦言在夏至手心里飞快地写了几个字,夏至略一思忖,道:“你们并不想走,可是兄弟情深,不想因为章七爷的事情让老爷和小姐为难,就只能就此离去,连前程也不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六人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叫夏至的丫鬟虽然聪明伶俐,但大的事情都是罗小姐吩咐的,就像现在这番话,也是罗小姐借她的口问出来的。
张大满脸愧疚,但说出的话却是掷地有声:“罗小姐说得对,我们兄弟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他虽然现在没在,可我们信他,他终有一天还会回来找我们。那天如果不是七弟,我们也不会知道这是条好路,这条路是七弟指给我们的,我们更是不能放下他不管。”
那天罗锦言是在车厢里,并没有亲眼见到,但这几人的确是过了好一会儿,才由张大出面应允,想来就是章汉堂让他们答应的。
罗锦言微微笑了,又给夏至写了几个字,夏至道:“章七爷既然和你们结交,却连名字也是假的,你们这都不怪他吗?”
没等张大说话,方四已经抢着开口,他大声道:“你这丫鬟妹子怎么这样说呢,老七就算是瞒着我们,也一定是有苦衷的,你不懂别瞎说。”
夏至被他一通喊叫,眨着大眼睛愣在那里。
而其他几兄弟却是连连点头。
罗锦言失笑,章汉堂,好在我没有小瞧你,就凭你这洗脑的本事,我也要会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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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古代户籍,参考的明朝户口制度,但毕竟是架空文,没有完全照搬,考据党请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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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他们时,他们风尘仆仆、衣衫破旧,头上肩上都是没有融化的雪花,看上去和那些砌房修灶的力夫一般无二。
如今在庄子里住了多日,没有了满面风尘、蓬头垢面,每个人都是衣履整齐,英气勃勃,与初见时判若两人。
也不怪罗绍想让他们给罗锦言做护卫,罗绍虽然只是七品小官,可也是做了六年知县的人。
庄子里有护院,想来父亲应是已经让人考较过他们的武功了,罗锦言虽然不懂武技,可只看老五腾不破的那双手就知道了,这几人绝不是普通的乡下汉子。
可惜那天她没有细看,后来又没有机会,也不知老七章汉堂是什么样的,听夏至说他只有十三四岁,小小年纪能让这七个人言听计从,长大以后还不知如何。
罗锦言又想起刚刚遇到的赵宥。
她暗暗攥紧拳头,虽然赵家江山和她没有一丁点儿关系了,这一世的父亲罗绍也不会把她献给赵极,更不会有赵思,但是赵宥如果敢招惹她和她的亲人,她决不会放过他。
她忽又想起自己还只有七岁,又是哑的,她发出一声和年龄很不相符的叹息。
声音细微,但屋里的人全都听到了,几兄弟不约而同看向她,目光中有询问,有探索,却没有闪烁不定,没有嘲笑讥讽。他们的目光坦坦荡荡,明朗如清晨的阳光。
人的眼睛是心灵的另一扇窗户。
这些人飘泊流离,过的是朝不保夕的日子,难得还有这样的目光。
第一次,罗锦言萌生了父亲的想法,她真真正正想要留下他们,打磨锤炼,让他们为自己所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还差一个章汉堂。
她微微笑了,用尽力气说道:“请......你......们......”
大病初愈,仅说了三个字她便没了力气,喉咙干痛,细白如玉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
几兄弟有些呆怔,他们知道罗小姐是个能发出简单声音的哑巴,也曾隔着骡车听到她的声音,可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她开口说话。
这样费劲,每一个字都像是生生挤出来。
常贵媳妇忙让小丫头去倒茶,夏至则把罗锦言的手放到自己的手上:“小姐,您别说了,让奴婢替您说。”
罗锦言摇摇头,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接过常贵媳妇捧上的温茶,喝了两口,这才继续说道:“......留......下......”
说完这两个字,她眼前便是一黑,踉跄一下,手里的茶碗掉到地上,咣当一声,茶汁溅起,茶碗裂成几个碎片。
常贵媳妇连忙抱住罗锦言,跪在地上,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夏至气得直跺脚,指着六兄弟骂道:“什么江湖义士,你们但凡有点良心,就别让小姐这样为难,小姐是女儿家,未经家里长辈允许就许给你们前程,你们来了庄子,我家老爷明知你们来历不明,可否慢怠过你们?章七爷说走就走,连招呼都没打,老爷和小姐可有责怪过你们?你们留下,就是罗家的人,是小姐的侍卫,你们送小姐回来天经地义,可你们若是走了,让小姐如何向老爷交待?”
常贵媳妇惊讶地看着夏至,她早知道夏至伶俐,可今天才知道竟然这样厉害,庄子里像她这样刚留头的小丫头,连端茶倒水的差事都做不好,可这夏至说起话来咄咄逼人,言之有物,老爷是从哪里给小姐找来的这样的人才。
几兄弟面面相觑,有几个已是脸胀得通红,老大张广胜嘴角翕翕,喃喃道:“咱们不是背信弃义的人,小姐,小姐不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锦言依偎在常贵媳妇怀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她对常贵媳妇道:“走......”
说完,她看也没看那几兄弟,伏在夏至后背上,让夏至背着她走出山房,面红耳赤的六兄弟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方四第一个忍不住:“几位哥哥,要不咱们留下来吧。”
老二鲁振来却是若有所思,他看向张广胜:“大哥,还是再商量商量吧。”
罗锦言回到自己屋里,脱鞋上炕,常贵媳妇让把灶上常备着的枇杷水端过来,服侍着罗锦言喝下,又转身出去,让灶上给小姐炖上鸡汤。
屋里温暖如春,罗锦言苍白的脸上有了血色,她拿起那本《大周景物志》看了起来。
平凉府在甘肃东部,六盘山东麓,泾河上游,横跨关山,西邻定西,南接天水,辖泾州、静宁州、固原州等三州七县,更重要的是,始于秦前的关陇古道途经此地。
罗锦言叹气,前世自己的目光只是局限在宫闱之内,从来没有关注过三宫六院以外的事。
直到今天才发现,赵极竟把这样一个重要的地方给了瑞王赵梓,他的堂弟。如果不是刚才遇到赵宥,她也不会想这么多。
他脑子里进水了吗?
不会,赵极虽然残暴阴险,但雄才伟略不逊历代帝王,这样的一个人,决不会做出这样不靠谱的事,而且,瑞王一家在平凉多年,如果赵极只是一时糊涂,那么隔了几十年,他早就应该清醒了。
他让瑞王留在平凉,一定有他的深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些年北旱南涝,时常可见流离失所的流民,可赵极还是有足够的银子去打仗,而且在她前世身为罗皇后时,宫中极尽奢华,国库空虚几个字,也只是说说而已,她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就从没有过捉襟见肘之感。她刚刚得宠,赵极就赐给她的娘家万两黄金,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赵极用来打仗用来挥霍的钱,都是从哪里来的。
但她现在想到瑞王,心里隐隐明白了,是关陇古道!
瑞王利用关陇古道做生意,再将银子源源不断送到京城,赵极再将瑞王的银子扩充军事,连年征战。
而瑞王一定是毫无怨言,尽心竭力给他赚钱,忠心义胆都是空的,只有黄灿灿的金子,白花花的银子却是摆在面前,真得不能再真。
罗锦言放下那本《大周景物志》,掏出怀表,在心里嘟哝着,该来的也该到了。
她对侍在一旁的大雪说道:“备......茶......”
大雪奇怪,小姐喝的茶就摆在炕桌上,她让备茶,难道是有客人?她怎么知道的?
正在这时,小雪跑进来:“大小姐,山房的翠儿姐姐来了,她说几位大爷有话想跟您说,若您身子不适,他们能不能过来见您?”
罗锦言微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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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在山房里,她虽是夸张了身体的不适,但也是七分真三分假。即使是前世的报应,那让她当哑巴就好了,何必还让她连身体也这么差。不能说话是她自己的事,但动不动就生病,却要拖累父亲。
罗家三房到她这里已是分宗的第三代,祖父是独子,父亲是独子,而她也没有兄弟。
罗绍孝期刚满,就有人上门提亲。罗绍那时刚刚及冠,又是两榜进士,家境富裕,又长得一表人才,父母亡故,嫁进门上面没有婆婆管着,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嫡子。
最后这条很重要,继室本就比不上原配,如果前面还有嫡长子,就连自己生的儿子也要被压制着,如果长子不长进,别人会说当继室的歹毒,故意把他养歪了;如果长子是个争气的,那也和她没有关系,待到老爷不在了,继室和继室的儿女被打压得没有立足之地的比比皆是。
罗绍不但没有长子,唯一的女儿又是个哑的,先前的太太嫁妆丰厚,当继室的只要不贪图长女的嫁妆,过上几年,把这女儿欢欢喜喜嫁出去,不但对自己的儿女没有影响,还能博个贤妻贤母的美名。
可罗绍却一直没有续弦,连个妾室也没有,府里的事都交给林总管和管事妈妈,家里人口简单,几年下来也没出什么乱子,罗绍更是提都不提续弦的事,问得多了,他便笑着说等到女儿出嫁以后再说。
不但罗锦言清楚,其他人也知道,罗绍之所以不续弦不纳妾,就是不想女儿被人慢怠,若是罗锦言和正常姑娘一样,他也不会这样了。
罗锦言看着自己捧着瓷碗的手,手腕白皙得接近透明,纤细得如同幼儿。她有很多小时候满月周岁时别人送的金手镯金手铃,那天找出来试了试,竟然还能戴,她七岁了,手腕却和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一般粗细。
罗锦言想到这里,放下枇杷水,在纸上写道:陈皮牛肉、干菌炖鸡、糖醋排骨、开洋白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夏至吓了一跳,罗锦言身体不好,喉咙有病,大夫让清淡为主,免得积痰积食。
可这菜单上除了一道白菜以外,都是肉食,小姐吃坏了身体可怎么办?
罗锦言冲她微微笑,一字一字地说:“我......要......吃......”
夏至无奈,又怕厨房看到这样的菜单不敢去做,只好亲自拿了菜单出去,刚走到庑廊下,就看到大雪领着那六兄弟鱼贯进了院子。
方才在山房里,六兄弟被夏至臭骂一通,这时看到她,全都红了脸,神色讪讪。
夏至忍不住噗哧笑出来,冲着他们福了福,六人连忙手忙脚乱地纷纷抱拳回礼。
夏至笑着对大雪道:“快带几位大爷进去吧,小姐过一会儿还要去老爷那里用膳。”
几兄弟进了门,早有丫鬟准备了六张玫瑰椅,可他们行了礼后却没有坐下,张大对罗锦言道:“先前是咱们不知好歹,辜负了罗老爷和罗小姐的知遇之恩,弟弟们和我商量过了,只要罗老爷和罗小姐不嫌,小人们愿意留下来听候差使,以后小人们的命就是老爷和小姐的,上刀山下火海保证不皱下眉头。”
罗锦言微笑,我让你们上刀山下火海干嘛,这一世我不嫁赵极,只会越过越好,你们是来给我做事的,而不是为我送死的。
她看着张大,目光明澈和煦,嘴角微微翘起,笑容中带着欣慰和鼓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大忍不住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衫,还好,衣衫干净,连个皱褶都没有,不知为何,这样的小姐,让他觉得高贵从容,就像她天生就应如此,让所有人收拾得干净抬头仰望,任何隐瞒,任何不能见光的心思,都是对她的不敬。
他嗫嚅着继续说道:“小人们还有个不情之情。”
这原应是试探的话,可他没等罗锦言回应,便接着说下去:“小人们的七弟,他是读过书的,比咱们有见识、有胆色,他还有一身好武技,咱们几个都不是他的对手。”
“小人们也不敢隐瞒,在没有认识七弟之前,小人们靠着有些身手,也曾想着做那没本钱的营生,可第一次做买卖就遇到七弟,七弟让我们信服,我们都是心甘情愿跟着他,后来遇到小姐,又是七弟告诉我们这是一条好出路,如今安顿下来,七弟却走了。”
“小人们知道七弟是有大抱负做大事的人,他这样走了不是对老爷小姐的不敬,他是有本事的人,不想就此停下来而已。可如果有一天七弟回来,还请老爷和小姐不计前嫌,让七弟能像小人们一样,不但有饭吃,还能有出身,小人们不敢代替七弟向老爷小姐承诺什么,但只要有那么一天,小人们愿意不要工钱。”
罗锦言在心里腹诽着,章汉堂只有十三四岁而已,这几兄弟中张大几个都是二十多岁的样子,最小的李初一也有十七八岁,这章汉堂究竟有什么本事,竟让这些原本野性难驯的汉子服服贴贴,如果没有他早就收复他们,就是现在她让他们留下来,以他们原本的经历,怕是也不能像现在这样。
夏至不在,她只好提笔写了几个字,大雪拿过来,念给几人听:“大小姐说,你们留下来就好,章汉堂只要没有作奸犯科,不是大凶大恶之徒,若是他回来了,大小姐会求老爷收下他。”
几个汉子大喜,齐齐跪下,给罗锦言磕头,比让他们留下来更加高兴。
打发走了几兄弟,罗锦言也累了,折腾了一个下午,普通小孩也会累,何况她又是大病初愈。
她让小雪去罗绍院里看看,问问王大人走了没有,可留下用膳,再问问远山,王大人的小厮们是如何安置的,可有差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宁王会造反,可只要六年后秦珏出世,他就只会以失败告终。
以前自己没有关注过瑞王,可现在知道了,瑞王父子才是赵极的真正对手,他们的隐忍低调,才更能对付赵极的强势凶狠。若是六年后谋反的不是宁王,而是瑞王,秦珏遇到那个笑到最后的赵宥,会不会马失前蹄?
那几个下药害死赵思的内侍,不会是靠着赵思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杨善宗和耿文颐,也不会是在奔丧途中暴毙的赵熙,最有可能就是最后的赢家赵宥了。
而如果赵极不是那样狠毒凉薄,她就不会死,若不是赵极和她全都错信了秦珏,赵思又怎能落到如此下场?
既然现在知道宁王和瑞王早有勾结,若是能让宁王起事时拉上瑞王,让瑞王父子提前二十年攻入京城,而以赵极的性情,只要他还活着,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他一定会从瓦剌挥兵北下,与瑞王父子血战到底。
若是瑞王父子败了,那就是成了另一个宁王,千秋万代被人唾弃。若是赵极败了,也不会再有另一个像她这样的皇后和像赵思那样的皇子无辜送命。
可是以她现在小小孩童的身份,如何才能把瑞王父子拖下水,不得不反呢?
一一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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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建昌,你说你绍堂叔真的就让那几个江湖汉子给小哑巴做了侍卫,还给他们到衙门里办了投籍?“
罗建昌是庶出,他的父亲罗经是二房的,嫡子罗建仪早亡,罗建昌便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但到了他这一代,不论是嫡出还是庶出,都已经无法依靠家里的产业生活了。
当年分宗不久,二房就把家业败得七七八八,多靠三房出手相帮,还能让他们平安度日。
罗建昌道:“您若是看到绍堂叔有多疼惜惜,这也就不算什么了,当日还不知要长住,只是因为惜惜要回庄子里暂住几日,庄子里没有小姑娘家喜欢的粉彩,绍堂叔就让我到昌平府去置办了一百零八头的粉彩放在惜惜屋里,那是今年最新的花色,花了三百多两银子。”
三百多两银子,已经够在昌平置办三十亩良田。
罗经叹息良久,一边和罗武喝儿子买回来孝敬他的小酒,一边说那千篇一律的说辞。
“当年刚分宗时,三十亩良田又算什么,连成片的四五百亩的田庄也不是没有过。”
每每父亲说起当年的事,罗建昌就不忍再听,那么大的家业,还不是被你和两位叔伯败得精光,到了他们这些小辈的时候,只靠给长房和三房做事混口饭吃。
好在罗绍是个厚道人,从来没有因为分了宗而慢怠过他,他在罗家庄子里除了每年有五十多两银子的薪水,年底还有二三十两的红包,比绍堂叔这位县太爷赚得都多,不但娶妻生子,还能让父亲每天喝上小酒。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每天来找罗经蹭酒喝的罗武却有了盘算。
他原本是罗家的旁支,分宗以后,连旁支也算不上,顶多是都姓罗而已。
“罗绍可一直没有续弦,眼光不要太高,他能看上翠湖?”武大太太对他的提议很是惊讶。
武大太太娘家姓丁,前几年黄河泛滥,田园尽毁,娘家兄弟丁文禄和妹妹丁翠湖便来昌平投靠了她,丁文禄是秀才,罗武倒也客气有加,但凡是读书做学问的花销,从不吝啬。但对于妻妹丁翠湖,却隔三差五就念叨着要找个富户嫁出去,做不了原配做填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就看不上了,你们丁家也算是身家清白,文禄又有功名,翠湖容貌好,又是刚刚及笄,嫁给罗绍当填房,还是便宜他了。”
武大太太脑袋摇成拨郎鼓:“三房是有钱,可罗绍比翠湖年龄上大了一截,前面又有个哑巴闺女,对了,我可听说他的老师得罪了皇上,给贬了官,要不他怎么会调到甘肃去呢?翠湖跟着他,只有吃苦受罪的份了。”
罗武冷笑,道:“你们妇道人家见识短浅,龙虎台的张员外,他家儿子候补了一年,还没有差事,调到甘肃有什么不好的,那也是县太爷,再说,他一任就是三年,昌平这么大的祖业,还不是要靠亲戚照应。”
他看看屋里只有武大太太和女儿罗金瓶,便把从罗建昌那里听来的事说了,武大太太啧啧称奇:“小哑巴只有七岁啊,罗绍真让那几个江湖汉子拨给她一个人当侍卫?这侍卫可不比丫鬟婆子,一年可要几十两银子的工钱吧?六个侍卫就是二三百两的银子,这罗绍可真舍得,一个哑巴而已,又不是儿子。”
罗武道:“你别小看这个哑巴,罗绍原配李氏的娘家可是江南有名的大盐商,那些盐商哪个家里不是银子堆成山,李氏嫁过来时那可是十里红妆,以后都是小哑巴的。”
当年罗绍中了进士不久便成亲了,婚礼是在昌平办的,罗绍的父母都已不在,成亲之后没过几日,李氏便跟着罗绍去了京城,之后不久罗绍便有了外放机会,去了江西。因此,罗家亲戚对李氏并不熟悉,印像最深的也就是那十里红妆了。
罗武又道:“罗绍不就是怕继室苛刻小哑巴吗?可若是小哑巴喜欢翠湖,那罗绍还不就依了女儿的心意?你可别忘了,你那妹子是没有嫁妆的,难道咱们还要砸锅卖铁给她置办嫁妆?罗绍至少还要在昌平待上三个月,他不能下床,小哑巴身边总要有人照顾,翠湖若是能趁这个机会嫁过去,不但嫁妆省下来,还能收上一大笔聘金。”
罗绍那么疼小哑巴,又怎会在乎有没有嫁妆。
一旁的罗金瓶听得张大了嘴,这世上还有这样的爹?当爹的不是都应该像她爹这样,整日把女儿当丫鬟使唤吗?
提到妹子的嫁妆,武大太太理亏。当年她嫁到罗家时,有三十六抬的嫁妆,可这些年贴补家计,用的七七八八。妹妹十五了,早到了订亲的年纪,可娘家已经没有指望,她哪还有能力给妹妹置办嫁妆,她找人给妹妹说亲,对方一听说没有嫁妆,立刻就给回绝了。
如今家里连个老妈子都没有,靠她和女儿、妹妹偷偷摸摸做针钱换些柴米油盐钱,又不敢让人知道,免得丢了罗武的脸面。
罗武看她不说话了,就让女儿罗金瓶去把小姨丁翠湖叫过来。
那罗建昌不过就是给罗绍管些杂七杂八的事,这些年不但娶妻生子,还能让罗经顿顿有酒,餐餐有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若是丁翠湖嫁给罗绍,罗绍又是长年不在家,那这昌平的产业还不都要交给他这个当连襟的?
他可不仅是连襟,他和罗绍都姓罗,是一个老祖宗。
听了姐夫和姐姐的话,丁翠湖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先前姐姐给她说的那些亲事,要么是家里的庶子,可么是和姐夫这样的小门小户,眼睛都盯着她的嫁妆。也有不要嫁妆的,可男方已经快五十了,她不愿意,姐姐也就没有再提。
这个罗绍不但有钱,还是进士,当官的,这样的好亲事,真的能轮到她吗?
听说要让她先接近罗绍的女儿,她就打起了退堂鼓,不住地摇头,那小姑娘被宠成这样,还不知有多刁钻。
武大太太正要开口相劝,罗金瓶却抢着对她说道:“小姨,您别担心,那小哑巴只有七岁,我帮您把她搞定。”
说着,罗金瓶看向爹娘:“你们去和二房那边说说,让罗建昌找个机会,让我到罗家庄子里陪那小哑巴玩玩。”
她才不想像娘一样,嫁个没出息靠女人吃饭的男人,做针线做得眼睛都坏了,稍不遂心便喊打喊骂,她要像那些真正的太太一样,有人侍候,有人使唤。
小姨丁翠湖的机会也同样是她的机会,她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一一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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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大人,扬州的年礼到了。”明岚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正在和女儿下棋的罗绍抬起头来,笑着道:“今年可真是早啊。”
明岚口中的扬州是指罗锦言的外家,李氏的娘家。
李家是安徽人,在扬州已经营两代,是江南数得上的大盐商。
李氏去世之后,李家年年都会在正月初一之前送年礼过来,这年礼当然不是给罗绍的,而是给罗锦言的。
罗绍调任陇西的事,早就写信告知了李家,吏部给的期限是三月十五之前到任,也就是说过了元旦五天的休沐,最迟也要在元宵节前便要赴任。
后来罗绍遇到意外,向吏部告假,不想让李家担心,就没有另外写信告知。而李家以为罗绍过了年便要赴任,又担心路上遇到风雪耽搁行程,索性提前把年礼送到了昌平。
来送礼的是李氏的嫂子,李家大太太的陪房崔妈妈,自从李氏去世之后,每年的端午、中秋、元旦,都是崔妈妈带着节礼过来。
因为家里没有主持中馈的女眷,每年都是罗绍亲自带着罗锦言来接待崔妈妈。
崔妈妈四十上下,穿着豆沙红的素面褙子,雪青色的裙子,圆髻梳得光溜溜,插着赤金镶玉葫芦簪子,赤金一点油的耳丁,还在发髻上插了朵指甲大小的红绒花,周身上下干净俐落,体面而不失喜庆。
崔妈妈笑着给罗绍和罗锦言请安,拿了只素缎荷包,道:“这是我家大老爷和大太太给表小姐的压岁钱。”
常贵媳妇上前接了,罗锦言起身行礼,崔妈妈侧了身子替主子受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崔妈妈又道:“婆子进了庄子才知道姑老爷病了,若是姑老爷不嫌婆子笨拙,婆子就留下来侍候表小姐几日,表小姐侍疾的时候,婆子也能给打打下手。”
崔妈妈是李家的人,大过年的,怎能让她留下,罗绍在心里叹息,若是惜惜身边能有这样一个人该有多好。
他笑着婉拒,赏了崔妈妈三十两银子,罗锦言则赏了对指宽的赤金镯子,崔妈妈笑得见眉不见眼,用过午饭便带着罗家的回礼急匆匆赶回扬州,过年是赶不上了,能在正月里赶回去也能吃顿团圆饭。
罗锦言把荷包连同里面的银票交给夏至,夏至掏出银票,足足一千两。
常贵媳妇咂舌:“这李家舅爷真是大手笔啊。”
夏至笑道:“舅老爷给大小姐的压岁钱每年都是这个数,倒是给大小姐带来的物件才叫特别。”
说着,她把礼单子拿过来给罗锦言过目,指着其中的茶叶说道:“崔妈妈说了,往年给您送的都是江南的春茶,春天里采的,到了腊月也就快要变成隔年茶了,今年二表少爷去福建做起茶叶生意,得了些今年的大红袍,特意带了两斤给老爷和您尝尝鲜。”
李家大舅爷李毅膝下四子,长子和三子跟着他做盐引生意,老四读书很好,李毅想让他走科举之路,唯有老二李青风是个“不听话”的,没有经营家中祖业,用平时积攒的五百两银子创业,先是把扬州特产贩卖到安徽和浙江,赚了更多的银子后,干脆做起了茶叶生意。
大红袍?罗锦言看着礼单,若有所思。
她忽然站起身来,没等常贵媳妇反应过来,自己趿着鞋子下炕,快步走到门口,这才转过身道:“去......看......看......”
大红袍是供品,因产量稀少,从福建到京城又是路途遥遥,送到京城时,往往已是次年春天,罗锦言在宫里时,也很少喝到当年的大红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大舅舅给送来的这两斤大红袍太难得了,喝了也太可惜。
没过一会儿,这两斤大红茶已经到了罗锦言屋里,她对夏至道:“鲁......振......平......”
鲁振平是六兄弟中的老二,如今他们六人都是罗锦言的侍卫,罗锦言虽然已经七岁,但乡下地方没有京城那么讲究,罗锦言在堂屋里见了他。
“大人,李家送来的年礼都已入库了。”明岚道。
罗绍问道:“小姐挑了喜欢的东西吗?”
明岚回道:“其中二十匹江南时兴的料子和十几张皮子是常贵媳妇收到小姐库里了,几枚象牙和玉石的小把件,大小姐让摆到您书房的百宝阁上,吃的喝的都交给二侄少爷,大小姐只拿了几匣子点心和两斤大红袍。
罗绍哈哈大笑:“这丫头真是识货的,早早地把那两斤大红袍收起来,免得建昌牛嚼牡丹。”
明岚也不由得笑起来,侄少爷是个好人,可见识上必竟少了些,说不定真会把大红袍当成普通茶叶拿来待客。
李家的东西原本就是送给惜惜的,如今她稍大一点,就懂得处置这些东西了,罗绍很是欣慰,李氏在的时候,也喜欢挑些把件摆到他的书房里。
罗绍并不知道,这两斤难得的大红袍,罗锦言并不是拿来喝的。
清晨,赵宥从屋里出来,几只麻雀在檐下叽叽喳喳,看到有人来了,扑着翅膀飞到了庑廊上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个有些面生的小厮端着茶盘走过来,赵宥叫住他,问道:“这么早王大人就有客人吗?”
赵宥已在王朝明的后衙里住了几日,这个小厮没有见过,但看他走过来的方向,应是从王朝明的书房过来的。
小厮道:“这是王大人昨晚练字时用的,他老人家体贴咱们没让收拾,可咱们也要有眼力,早早地把书房收拾妥当才是啊。”
赵宥扫了一眼茶盘,哥窑梅子青的茶碗里还有没喝完的茶汤。
看到这茶汤,他的眉头动了动,笑道:“王大人真有品味,这是好茶啊。”
他住在这里,王朝明对外对内都说他是一位同僚的公子,路经昌平,小住几日。
那小厮听到这位小公子这样说,便有些显摆地说道:“您可真有眼光,听我家大人说,这是今年刚采的茶,叫什么来着......我没记住,反正说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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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惜说,现在的赵宥,也还是个小孩子而已。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赵宥的眸子沉静如水,声音谦和,如沐春风:“如王大人这般的名士才当饮此茶。”
听到这位小公子赞扬自家大人,小厮与我荣焉笑嘻嘻地走了。
赵宥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早上起来,罗金瓶用香胰子洗了脸,还特意把后脖梗和耳朵后面也洗得干干净净。
她换了件半新不旧的翠绿夹袄,粉红色素缎比甲,杏子黄的裙子,她在铜镜前照了照,对自己这副打扮很满意。
她来到堂屋,见娘亲和小姨已经把早饭摆上桌子,爹爹正和住在隔壁的罗家另一个旁支罗秀在廊下说话,也不知罗秀一大早过来干嘛,罗金瓶却看到那罗秀心不在焉,一边和罗武说话,一边拿眼睛往屋里瞟。
罗金瓶恨恨地吐口唾沫,她看一眼脸颊彤红的小姨丁翠湖,好心情都没了,连早饭都没有吃。
罗武铁公鸡拔毛,给罗经送了两斤烧刀子,听说是让罗金瓶到庄子里陪着小哑巴玩玩,罗经便拍了胸脯答应下来。
罗建昌觉得不妥,可也不知是为何不妥,起先不答应,后来被罗经骂了一通,便说要先问过罗绍。
听说罗金瓶比惜惜大两岁,是个很伶俐的小姑娘,罗绍便笑着答应了,怎么以前没有想到,昌平不比行唐,这边都是亲戚,早就应该找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和惜惜一起玩了。
这还是罗金瓶第一次来到罗家庄子,她原以为庄子里都是田地,可没想到却是一座很大很大的庭院,有假山,有花亭,还有穿着绿袄粉比甲的丫鬟出出进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金瓶后悔死了,她怎么就穿了这样一身衣裳,罗家的丫鬟们竟然也是这样穿。
那小哑巴不会因此看不起她吧,不,她一定要想办法让小哑巴对她高看一眼。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不过是个哑巴而已,说不定脑子也不灵光呢。
罗建昌先带着她去见罗绍,没想到罗锦言也在,罗金瓶躲在罗建昌背后,偷偷打量着罗锦言。
穿着大红色素缎小袄,领口和袖口镶着雪白的风毛,脸蛋白里透红,五官像是画上去的,不,整个人都像是从画上走下来的。
罗金瓶吃惊地瞪大眼睛,小哑巴竟然生得这样美。
小姨丁翠湖就很漂亮,惹得周围的男人不管是成亲的还是没成亲的,有事没事来她家蹭歪,就是想看几眼,调笑几句。
可小姨和小哑巴比起来,除了多出一把子好头发以外,好像根本就不用比,没有什么好比的,就像是硬要用馒头和窝丝糖来相比一样。
这是九岁的罗金瓶能想到的最贴切的比喻了,她没有多想,便被罗建昌推到罗绍面前。
她温顺地给罗绍行礼,叫着:“绍堂叔。”
罗绍见她眉清目秀,样子乖巧,便问她可读过书,她按爹娘教的说道:“我喜欢读书,正在读女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绍很满意,道:“那正好,惜惜也爱读书。”
说着他看了看罗锦言,见罗锦言嘴角弯弯,像是很高兴,便对罗金瓶道:“我和你爹也是认识的,你在这里不要见外。”
说完,他让远山拿了只小匣子给她当见面礼,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也不知匣子里是什么东西。
她连忙谢过,罗绍就让常贵媳妇带着她和罗锦言出去玩儿,把罗建昌留下说话。
趁着没人注意,罗金瓶打开匣子看了看,是一对雕着莲花和莲蓬的银镯子,她把镯子拿起掂了掂,实心的,足有五六两重,再加上手工费,这样的一对银镯子能卖到八、九两银子。
罗绍不过就是问了她几句话,就给了一对银镯子,难怪爹爹说罗绍有钱呢。
回到屋里,常贵媳妇让小丫鬟端来一个红木攒盒,里面是各式各样的点心和糖果,一个十三四岁的丫鬟问道:“瓶小姐是喝龙井还是喝老君眉?”
罗金瓶随口说要喝龙井,丫鬟们很快便给她上了茶,她看到罗锦言歪在大迎枕上,已经开始看书了。
小哑巴还真是孤僻,每天就靠看书打发日子。
她放下茶碗,笑着凑了过去:“惜惜妹妹,你看的是什么书啊?”
罗锦言把书递给她看,《大周景物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应该是讲的各地风景的书吧,罗绍是当官的,不是应该很讲规矩的吗?爹爹说大户人家的女子都读女诫和列女传,可小哑巴怎么会看这种书呢?
她决定投其所好,道:“妹妹刚来昌平,一定没有去过延寿寺吧,寺里有棵盘龙松,还有一棵凤凰松,那盘龙松就像一条卧在那里的龙,凤凰松则像一只要飞起来的凤凰,可好看了。”
罗锦言眨眨眼睛,显然,她的话引起了小哑巴的兴趣。
她便添油加醋地把延寿寺各处景观描绘一番,就连常贵媳妇和夏至也听得聚精会神。可能是这屋子里平时太安静了,忽然多了一个能说会道的小姑娘,大家都觉得挺有趣。
大雪端了冰糖燕窝进来,罗锦言示意也给罗金瓶端一碗,罗金瓶吃了一惊,燕窝啊,小哑巴可真享福,不但她自己有燕窝喝,还能拿来招呼客人。
她没忘她来的目的,对罗锦言道:“我听小姨说,延寿寺虽然很好,可也比不上洛阳的白马寺,我外家就在河南,小姨去过很多次白马寺,她说白马寺比京城的相国寺还要大呢。”
夏至笑着说道:“瓶小姐家的这位姨太太真有见识,连京城的相国寺也去过。”
罗金瓶便道:“姐姐说错了,我小姨刚刚及笄,还没出嫁,还不能称呼姨太太。”
想要能经常出入罗家庄子,就不能让这些丫鬟婆子们看低了。
夏至连忙打嘴,道:“那应该称呼姨小姐。”
罗金瓶笑着点点头,却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下去,她看到罗锦言又低头继续看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个小哑巴还真难侍候,刚才她说起延寿寺时,小哑巴分明是很有兴趣的,可她刚刚说起小姨来,小哑巴就听都不听了。
这时,小寒进来,道:“大小姐,鲁振平回来了。”
罗锦言这才把眼睛从书本上挪开,道:“见。”
说完,她看向罗金瓶,微微笑着,像是在等着什么。
原来小哑巴能说话的,罗金瓶吃惊不小,她不明白小哑巴看她干什么?
一旁的夏至笑道:“瓶小姐,暖房里有很多花,奴婢陪您去看花吧。”
说着,夏至已经走到她的面前,罗金瓶忽然明白了,小哑巴是让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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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们问这本书是什么时候上架,一般来说,应是在十二至十五万之间,有编辑安排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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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振平在几兄弟中排行第二,为人机敏,罗锦言早就注意到了,章汉堂走了之后,老大张广胜常会看向他,征求他的意见。
人往往都有惰性,而在一个团体之中,这种惰性会因个别人的某种长处而转变为信任和依赖.
先有信任才会有依赖。
所以罗锦言把她让六兄弟做的第一件事,交给了鲁振平,至于他想带着谁一起去,让他自己去决定。
罗锦言给他的,只有一个吩咐、一包茶叶、五十两银子。
这个吩咐就是——
让暂居在知州后衙的小公子看到这茶叶或用这茶叶泡出的茶水。
罗锦言对鲁振平的回答很满意,她伸手做了个请坐的动作,鲁振平没有谦让,在早已放好的玫瑰椅上坐了。
夏至上了茶,他端起抿了一口,虽然飘泊江湖,但自从结识了老七,好东西也不是没有见识过,这竟是今年的明前。
就是罗绍罗大人,想来也不会用这么好的茶叶招待一名侍卫吧,他不由得抬眼看向端坐在炕桌前的罗锦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锦言对他微微颔首,道:“细......说......”
屋里烧了地龙,温暖如春,空气中有阵阵花香,并不浓烈,清清淡淡,却又绵绵不绝。
可鲁振平却不由得紧张起来,他把这两天发生的事仔细回想一遍,生怕留下疏漏。
他忽然心头大撼,这和自己以前的行事方法并不一样啊,以前无论是什么事,做了就是做了,又何曾在别人问起时,还要检讨一番有何纰漏,他何时变得这样小心翼翼了?
看出他有些迟疑,夏至又给他添了茶,他端起来却没有喝,而是重又看向罗锦言。
罗锦言嘴角含笑,目光温和地看着他,分明就是一个等着听故事的小姑娘,可他为何却在她的笑容中感觉到赞许和鼓励?
他垂下眼睑看向粉彩茶碗中澄清的茶汤,大脑中也变得清明起来。
大小姐对他们的,除了知遇之恩,还有信任和尊重。
生平第一次,他在兄弟之外感受到信任和尊重。
“快过年了,知州后衙里也在置办年货,从后门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其中有个卖鱼的,说的是老六家乡话,我又打听到他刚娶了媳妇,便让老六和他攀了交情,用二两银子买了两匹好尺头,只说是别人送的,自己没有女眷用不上,也不知这尺头值多少银子,如果他想要,就五钱银子卖给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人常常出入大户人家送鱼鲜,多少也有些眼力,见了那尺头就知道这是捡了便宜,当下掏了五钱银子买了下来。老六见他随身就带着五钱银子,很是羡慕,卖鱼的见他年纪小见识浅,便吹嘘自己连衙门也常去,虽然起早贪黑很辛苦,但这来银子的路子却很稳定,只要鱼新鲜,秤量足,这些大户人家就会一直让他送鱼送虾。“
“老六把我引见给他,我花了十两银子订了五十条鲜鱼,这人高兴极了,拉着老六要请他喝酒,老六就说他还小,不会喝酒,让他带着到衙门里见识见识,那人满口答应。”
“今天早上天还没有亮,老六就和他一起去知州后衙里送鱼,趁着那人和负责采买的婆子过秤,老六就脱了外衣,露出穿在里面的小厮衣裳,大摇大摆地去把这事办成了,待到他回来,卖鱼的正在找他,他便说是屙肚子找茅厕去了,就和卖鱼的离开了后衙。”
他说到这里,嘴角翕翕,像是还有些话不知该不该说。
罗锦言微微一笑:“无......妨。”
她言语困难,只能把词句简化,这句话的原意是但说无妨。
鲁振平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说道:“小六和我碰头后,我们只顾高兴,却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小六是卖鱼的带进去的,只说是年前太忙,找了同乡帮忙,但如果茶叶的事暴露出来,稍微一查,便能查到卖鱼的带过一个生面孔进来。也怪我们和大户人家打交道经验太浅,竟然疏忽了。”
他苦恼地把一双粗糙的大手绞来绞去,罗锦言觉得好玩,这么一个魁梧大汉竟然有小姑娘的毛病。
她对夏至招招手,夏至过来,把手伸给她。
罗锦言在夏至的手上飞快地写着字,鲁振平看到,心里暗忖,大小姐是有很多话要和他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刚刚消褪的紧张重又涌了上来,难道大小姐对他们做的事很不满意,都怪自己太疏忽,第一次办事就给办砸了。
双手越绞越紧,手心里都是汗。
夏至语声轻脆:“小姐说你们第一次办差就办得很好,她很满意,没有花完的银子交到我这里,另外再赏五十两给你们买酒喝。”
满意?大小姐说他们做事令她很满意。
鲁振平又惊又喜,连忙把余下的银票连同几锭碎银子交给夏至。
夏至则取过一只红木匣子,把这些银子放进去,又从匣子里取出三张银票递给他,两张二十两,一张十两。
鲁振平连忙行礼谢过罗锦言,心里却暗暗佩服。
把没用完的银子上交回来,却另外再赏银子给他。
并没有让他把余下的银子留下当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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