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望穿(1 / 2)
('13.望穿
隔日,戏园子后台,程班主一听要唱别家老板的招牌戏,立刻犯愁:“这……柳老板,这不合规矩啊!”
柳如烟说:“有什么不合规矩,只唱这一次。”
“柳老板,我多说一句,唱得比人家好了,跟人结梁子。要是,万一唱的不如别人了,砸自家招牌啊。”
“我给乔家唱堂会。又不在戏园子里卖票唱,旁人不会知道。”
“唉,那成吧。”
会馆里,方天泽的两个弟弟和小妹妹方天嬅,还有乔小小和她几个同辈的表兄妹。
乔小小一边听一边不断的赞叹:“天泽哥,柳老板当真是不可方物。既有男子的英武,又有女子的娇美。好眼光!”
方天嬅也在一旁赞叹不已,戏毕还缠着哥哥要一张柳老板的签名照。
方天泽说:“好了,别缠着柳老板了。晚上柳老板大戏院还有演出呢。”
柳如烟在一旁笑说:“这有何难,只是眼下没带着。明日我让程班主给你拿个十张八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天嬅这才作罢。
方天泽开车送柳如烟去戏院,“先去吃点东西吧?饿不饿?”
“不饿,会馆的糕点真够甜的。最近都吃胖了,气短。”
“哪儿胖了,我看看。”方天泽说着就伸手往那人腰间掐了一把。
“哎呀,好好开车!”
车开到戏院门口,却发现外面冷清的很。
方天泽绕到柳如烟平常出入的后门,门上贴着封条。门口程班主和小五垂头丧气。
方天泽下了车问道:“又是学生闹事?”
这次不是学生,民众的正义感,来得快去得也快。
学生们终于不闹了,可是戏园子又被日本人查封了,说是有人在戏园子里宣传赤化,主张共产。
方天泽一听,拉着柳如烟就上车,“正好,放假!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哎,柳老板……”程班主还指望着柳老板能给以前总来的日本军官打招呼,把戏园子解封呢……
戏园子封了,柳如烟乐得清闲。反而跟乔小小和方天嬅成了朋友,经常带了礼帽墨镜,跟她俩逛百货商场。
她俩左一个“柳哥哥”右一个“柳哥哥”的,让柳如烟请喝咖啡,吃西餐。
方天泽有空自然要陪着一起。
两家人就这么其乐融融地往来起来。
方父开心,认定婚事不久可跟乔家商量安排日期。
程班主这边哭诉无门,封了两月余无法演出。
舍下脸来求了好几次方大少。
方天泽眼看下周乔小小要去上海,才找清水少将帮忙说了话,解封了戏园子。
乔小小已经去上海半年有余,再没了消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父着急婚事,最近隔三差五就让方母去问,可是却问回来乔小小在上海刺杀汪伪政府二把手不成,反被抓的消息。
方天泽回到公寓,把事情告诉柳如烟,“得想办法保她一条命在。”
柳如烟说:“我去找日本首相的儿子。”
“不行,太危险。不能让你去。”
“唱出戏,喝杯酒,求个情。成就成,不成我也绝不多说,没事的。”
方天泽一脸严肃,“不行,我绝不能拿你冒险!”
“可我也不能让你去送死啊。”
“怎么是送死呢?”方天泽解释道:“我父亲在上海商界有几个好朋友能说得上话,都是中国人。成不成的也不会把我怎么样。你去找日本人,太危险。你是我的命啊!”
乔家这边也动用全部关系花钱托人联络到胡四,他是汪伪政府二把手最信任的人。请他为乔小小求情,留她一条性命。
方天泽以父亲的名义办了一桌酒席,带着几个随从,说是随从其实是保镖。以招待上海银行界的主事人为由,请来了胡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柳如烟不放心,借着去上海大戏院的演出,跟着人一起到了上海。
今晚方天泽宴请那帮人,晚上出门前,柳如烟搂着人说:“我会等你。”
“嗯,饭吃完,我就回来。放心。”
柳如烟当晚唱的是《昭君出塞》。他心里惦记方天泽,总是心不在焉,上了台处处放水。
演到昭君上马,单足颠颤的部分,居然在台上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好在观众爱他,无一人喝倒彩。
这原本就是他拿手的好戏,绝无可能出错,可心收不回来,脑子不听使唤,只得草草敷衍了事。
在后台匆匆卸了油彩,等不及敷脸就赶回家里,人没回来。
他坐在客厅心焦地等了整晚,没人、没消息。
早上天蒙蒙亮,就让小五出去打听。
一天后的清晨,小五拿回一份上海早报,头条新闻:天津银行家之子,惨死上海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柳如烟手脚冰凉一屁股坐在地上,小五好不容易把他拖到沙发上。
他说不出话,眼泪停不住,一直流。
柳如烟病倒了,嗓子不出来声音,四肢一下地就抖个不停,只能卧床休息。
每天就是让小五出去打听消息。
程班主也赶到上海,请了西医中医请了一个又一个,查不出什么病灶,也只能是写点开胃固本补气的方子。
柳老板重病上海,闭门谢客,取消所有演出。
这一躺就是一个月,程班主和小五好歹是带着人回到了天津。
回到天津第二天,柳如烟就要去方家大宅看看。
管家老赵看到柳老板本来就清瘦的身子,如今又向内塌进去一大圈,老泪纵横地劝着不让去。
柳如烟说:“我得去看看,问问究竟。如若他还活着,即便是再被方父多打几顿,也没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管家老赵在门口拦住大门怎么都不肯让开:“您这身子,别说打一顿,就是碰一下也要散架啊。柳老板,爱惜自己啊。”
“我不相信他就这么没了。”
管家老赵见怎么劝说都无用,只得说了实情:“柳老板,方宅,如今都没了……”
“没了?!怎么可能没了?!”
“半个月之前,日本军队突然派人来征用方宅。
方家匆匆腾了宅子,军部的人搬进去不到五天,那日夜里莫名其妙起了火,烧了个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
柳如烟听到这里,身子一晃险些又摔倒。
管家老赵一把搀住,想扶他回屋内。
谁知柳如烟竟来了力气,推开老赵冲出门去,拦了一辆黄包车,直奔方宅。
管家老赵放心不下只能在后面跟着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黑乎乎的废墟上,什么繁华热闹都瞧不出来了。
柳如烟早已哭没了眼泪。管家老赵在后面也赶了来。
“那,那乔家,乔家呢???走,去乔家看看!”
管家老赵跑得喘不上来气,根本说出来话了。
柳如烟拦了两辆黄包车,让老赵也上了车,两人又赶奔乔府。
乔府屋子还在,可已是一个空屋了。
管家老赵说:“自大乔小姐出了事,乔家就开始变卖家产,四处打点,花钱如流水。不久前乔老夫妇就已经举家离开天津了。都说是救女不成,移居海外了。”
柳如烟这才想起:“那方父方母呢?他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呢!”
管家摇摇头:“都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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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烟在废墟里寻找,到底要找什么他也不知道,翻得满手是黑色的炭灰。
一阵风吹过,吹起尘埃翻飞。
身后一个温柔的声音喊他:“书宇,书宇,你找什么呢?”
柳如烟回头,在尘埃中努力寻找对方的身影,只见对方背对自己往远处走去。
柳如烟要追过去却被脚下烧塌的废墟绊倒。
柳如烟猛然惊醒,发现刚才只是梦一场,自己这不是还在卧房内睡着。
哪里有什么废墟和人影。
方天泽无音讯已经两个月多了。
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梦见他,想来四五十次总有了,梦里总是摸不到,碰不着,看不清,醒来自己已是泪目,再难入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要说演出,他根本足不出户。
对外推托嗓子坏了,腿上旧伤复发,手也抖了,上不成台了。
可管家老赵夜夜听见柳老板高亢入云的:“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夜夜院子走着拳脚功夫,到底是什么伤?
书案上日日练那几个毛笔字,运笔如剑,哪里抖?
这日又有人上门来请柳老板出山,仍然被谢绝。
管家老赵送走客人,返回屋里说:“柳老板,我倚老卖老说句不该说的。这阔少爷捧角的多了,可都是玩玩罢了,有几个人是真感情呢?您何苦为了他,自毁前程?更何况这人都不在了,您这是守得什么?就算是真夫妻,大难临头各自飞……”
柳如烟泪目摇头,旁得人哪里能懂呢。
“老赵,别说了。”
眼瞅要春节了,柳老板让管家老赵回老家过年,不必在这小院子里陪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管家老赵实在放心不下,说道:“我三十那天再走,回去三五日就回来。柳老板照顾好自己。这宅子里里外外地没个人照应,注意门户安全……”
啰里吧嗦地嘱咐了许久。
柳如烟点头笑道:“哎,老赵啊,你总把我当个十几岁的孩子,我已经二十一岁啦。放心吧。”
管家老赵摇摇头,仍旧担心。
当日又出去采购了肉,菜。回来把肉切片,切块后分别油纸包好放在屋外窗台。
白菜,大葱,土豆在院子角落堆成小山。
第二日又补充了煤炭,木柴。
第三日又买了几坛子酒来,放在厨房地上。
走之前简直恨不得把这小院堆满。
年三十,天刚刚亮,管家老赵就开始剁肉拌馅和面,提前包了五帘饺子放在院子里冻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擀了一帘面条。
都忙完换了一身新衣服回屋跟柳老板说:“柳老板,我得回家了,再不出发,怕是天黑前进不了村子。饺子,面条都弄好了,煮了就能吃。白菜,大葱院子里都有。猪肉我切好地在厨房外面窗台上。”
柳如烟从躺椅上起身,到屋里抽屉拿了一包银圆递给管家老赵说:“过年了,拿着吧,可惜没用红纸包一包。雇个车回去,你年岁也大了,别自己走。”
管家老赵摆手不要:“柳老板给得够多了,这我不能要,不能要。”
“好彩头,拿着吧。大过年的,别惹我不痛快。”
管家老赵这才拿了,转身出去。
夜里,外面爆竹震天,只听见孩子们高兴地,激动地,吓得各种尖叫声不断。
柳如烟独自在房里,燃着灯,几百遍地写着:“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在家时,姐弟众多;学艺时,师兄弟众多;出道后,前呼后拥。
似乎打从出生自己还真没这么冷清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知道,即便现在他走出去,也仍拥趸者众。可外面再热闹,他都不想要。他只想着那一人。
温了酒,煮了饺子,酒喝了一壶又一壶,饺子却早已凉了。
酒意上来,戏衣披上身,一曲《白头吟》唱得直入云霄。
倦了,和衣而卧。
醉梦里,听见门响,冷风入屋。
一个冷凉的手抚着自己的脸,那再熟悉不过的温柔声音:“怎么和衣躺在客厅睡着?会着凉。”
觉得自己被有力的臂膀抱到卧榻。
柳如烟知又是他入梦来,最好永远都不醒。
他这次要死死抓住梦里这个人,再不让他走。
那温柔的声音说:“这是喝了多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柳如烟不放手,吻他,冰冷的脸,冰冷的唇,回应他,热烈的。
“不要抓这么紧。我又不走。”
“又是骗我的!”柳如烟醉梦里答,“你夜夜梦里都是这么骗我的!待我醒了,还不是找不到你!”
“书宇,你睁开眼睛看看,真的是我。”
柳如烟摇摇头:“趁我酒未醒,带我远走高飞可好?”
那温柔声音不再说话只与他抵死缠绵。
深夜,柳如烟头疼欲裂,醒来想喝水。
屋里灯未灭,忽见眼前躺着一个人,裸着身子,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方天泽睁开眼睛:“醒了?喝水么?”
柳如烟拍了拍自己的脸,这次梦有点长有点真,还没醒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天泽也坐起来,拉住他的手:“哎,好端端的干嘛打自己?别打了。”
柳如烟也反手抓住他:“真的是你?你真的没死?你回来了?”说着就哇地哭了出来。
方天泽忙搂住他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回来了,我来找你了,我这三个月没有一日不惦记着你。”
柳如烟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反手就给了他一个嘴巴,不解气,抓起他胳膊狠狠地咬下去。
方天泽忍着痛:“打吧,咬吧。这次是我对不起你。”
柳如烟还是不解气一般,又在他肩膀,脖颈一边咬一边哭。
闹累了,看着他:“真的是你吗?你真的回来了吗?”不信似的又咬自己。
方天泽拦住:“真的是我,哎,别咬自己!”他拿起柳如烟的手拍自己的脸说,“你摸,真的是我。”
顾不得问许多,他覆身上来又吻他,只想此生就这么纠缠永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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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天泽和胡四会面那天,早已暗中安排好杀手在酒席宴间要枪杀方天泽。
杀手来到酒楼,胡四亲自带到包厢门外,看了看问:“要刺杀我的是那个坐在左边的年轻小生?长得蛮英俊,哎,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
酒席进行到一半,杀手突然冲进来,开了三枪。
可打死的不是方天泽。
胡四不知何故,临时改了主意。让枪手进去却杀了另一个上海银行界的长辈。
枪手进来开枪时,方天泽被身边的随从架住他往外跑,被胡四的人拦住。蒙着眼带往一处小屋。
“为何要刺杀我?”
方天泽说:“我是来求胡长官办事情的呀,绝不是要刺杀您。”
“哦?办何事?”
方天泽便说了自己“未婚妻”是乔小小。
求胡长官留乔小小一条命,她还年幼只是被人蒙骗,绝不是故意和汪政府作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胡四说:“我不杀你,但是乔小小是保不住的。你明日就离开上海,再不要回来。多送你一句,带着家母老父快逃吧,越远越好。再不要露面。五天后,不管是上海还是天津只要见到方家乔家的人,见一个抓一个,谁也活不了。”
方天泽背后刺痛,又晕了过去。
再醒来,独自一人躺在开往天津的船上。身上的西服没了,穿着一身破衣烂衫,如同乞丐。
下了船,他不敢立刻回家,一直在码头等到深夜,才偷偷摸回家里。
方天泽跟父亲说明了情况。
方父心里明了,再不走恐怕一家子都活不了。
好在家里固产不多,第二日就把所有现款统统汇往香港。
第三日让方母先带着两儿一女上了船。
其间,方天泽偷偷给乔家送了信。让他们速速离去,不要留恋。
一周后,军部派人来,占用了方宅。方父坐船去往香港。
乔家也都安全离开天津。
方天泽看着被日军霸占的自家宅院,心中气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午夜,偷偷摸回来放了一把火。
方宅和宅内日军化为灰烬。
方家人终于在香港团聚。
方天泽其间一直想托人给柳如烟捎个口信。
大弟弟方天享见哥哥整日魂不守舍便劝他说:“哥,你就不要想着再回天津了。母亲整日担心,吃不下睡不好,总是垂泪。”
“我不会拖累到家人的。”
“你若冒险再回去,有个三长两短,让母亲怎么办?”
“我心中有数!”
“那柳如烟再好,也不过是个戏子。人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方天泽打断他:“这家里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他一直没去找柳如烟,是担心自己的事情会给他带来麻烦,思来想去还是先避一避风头,不要联系。
又过了两个月,收到乔家说乔小小已经被偷偷释放的消息,全家已在英国团聚,让他们放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过半月,眼看要春节,各地把守松散。
方天泽想来这事应该已经彻底过去,才四处托人买票要回天津一趟。
方父大怒:“你这次如若坚持要走,就永不要再回来!我没你这么一个儿子!”
方母把方父劝开,将天泽拉到一旁说:“孩子,全家人能活下来,不容易。你要珍惜眼前的团圆啊。”
方天泽:“母亲,我……”
方母握着儿子的手说:“我不是劝你别去。你不要理你父亲,他也是说气话,这个家永远为你敞开大门。出去了,千万注意安全。什么家国道理我不懂,我只求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知道吗?”
方天泽:“母亲放心。我一定安全回来。”
方天泽不顾父亲阻挠,从香港落地上海返回天津,去找柳如烟。
下了船,白天人多眼杂,方天泽一直躲在外面。
一身破衣破袄如同盲流。
入了夜,才偷偷靠近。大门,二门都没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天泽一口气,给他讲了这三个月发生的事情:“原谅我吧。我也不想瞒着你,只是……”
柳如烟叹气:“什么原不原谅,这三个月,我也算死过一回了。只要你还在,什么都不重要了。”
方天泽:“以后,你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什么。自打在报纸上看到你的死讯。什么善恶是非,什么国仇家恨,心里百转千回想的都你那天带着我一起死了才好。”
“那,一起走吧,跟我去香港。”
“好。”
方天泽没想到他竟然答应得如此痛快,他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不可置信地问道:“角不当了?戏不唱了?”
“当年师哥师弟各个都盼着成角。我成了,日日劝自己谨言慎行。成角不易,不要自毁前程。”柳如烟望着他,“如果没有了你,角算什么?名气算什么?什么角,什么戏,都是假的。”
“这一屋子精致,那些头面,戏服,都不要了?”
“来生,让祖师爷罚我做牛做马,换这一生与你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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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
大年初四,管家老赵一直放心不下柳老板,想着到小院看看情况。若是没事,住一宿他再回来。
四十多里路,不算太远。
傍晚到了四合院门口,见大门上着锁,老赵心里一沉。
开了门锁,屋里屋外不见人。
客厅八仙桌上放着一封书信和房契地契。
“老赵:
行头都赠与程班主。这屋子里的家什和小院你卖了,回老家去颐养天年。感谢你这些年的照顾。
我很好,别找我。
柳如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老赵原来就是跟着柳如烟父亲的家仆。柳如烟父亲生前是前清私塾先生,他跟在身边也颇识得几个字。
起初看了信,心里一凉,以为柳老板想不开,了断此生。
再细看,字体飘逸洒脱,完全不是柳老板平日里练的正楷。
会心一笑。对着南边作了个揖。
香港。
方父和大弟弟方天享都在香港汇丰银行谋到职位。
方母日日烧香念佛,足不出户。
小弟弟方天霖在香港大学继续念书,小妹妹方天嬅已经在新的中学交到了好友。
方天泽和柳如烟初到香港先在半岛酒店落了脚。
父亲虽然没阻拦,可带着柳如烟大模大样回家总归是不方便。
人生地不熟,方天泽粤语勉强算可以沟通,柳如烟则是完全不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一件事就是找个房子住下来。方天泽在皇后大道附近想找一间公寓,和自己家人住得不太远。
看了三套,方天泽都觉得小。虽然两个人都已经没什么行李,可他屋里屋外看来看去,总和柳如烟当年那个小院比较,这客厅窄的一个圆场都走不了。
都不中意。
下午方天泽从报社回到酒店,柳如烟还在被子里猫着。
方天泽问他:“懒猫!还不起床!想出去走走吗?”
柳如烟不适应湿冷的南方冬天,中午醒来了就不想出被窝。
方天泽脱了外套飞扑到床上,把手伸到被子里冰他。
柳如烟打着滚的躲:“哎呀,手这么冰,快下去,下去,喂……诶……”
他又被冰到肚子,双手伸出被子来推他。
方天泽抓住他双手腕按过头顶,还没挣开。人就压了上来。
他虽然比方天泽瘦些,但只矮了两三厘米,何况他武生出身,认真讲不是真的挣不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柳如烟嗔道:“刚分开大半天,怎么又来。”
“才半天吗?感觉像半年。”
“不想出去转转吗?看看你跟来了一个什么样的城市。”方天泽怕他不适应南方的饮食,想带他去外面一个北方人开的馆子。
“不想去。急什么,未来有的是时间。”
两个人就在酒店里吃了饭。
接连几天,方天泽白天去报社上班,中午抽空去看房子。
柳如烟就在酒店里懒懒散散的,顶多在酒店周围不超过一公里的范围转转。
以前的日子,都不知道是怎么过的,像是一直被人黏着往前跑。也不知道终点在哪里,还把沿途都错过了。
柳如烟来的时候把家里的金条银元装了一箱子,带来了香港。
昨天问方天泽要不要去换成港币,方天泽让他先留着。
柳如烟问:“留着要干嘛,镇宅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天泽一生从未为生活发过愁,大米多少钱一斤都不知道。看房子更是只想着要有地方能柳如烟在家能走上两趟戏,有书房,有卧室,有餐厅,有客厅,再请个佣人。
可是符合这些条件的,都太贵,完全超出方天泽现在在报社的薪水能负担的范围。
他现在在报社的工作,每个月开支能负担起的房子,他都看不上。
其实若是他自己一个人,他能忍。可他不愿意自己另外一半,那样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日子过得像一幅画一样的人受委屈。
下午下班之前,方天泽找报社老板又借了几千港币,要不然酒店房费都要付不起了。
柳如烟在房间待得无聊,用两条白色毛巾装作水袖,唱起了《贵妃醉酒》,这段还是小时候学过,从没演过,最近总是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师父天天拿着竹棍抽着他们练功,如今没人管了,两天不唱还浑身痒痒。
正唱道:
“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广寒宫。”
方天泽进门来,本还在发愁,可看到他用毛巾装水袖唱自己被“清清冷落”反倒笑了,走过去抱住他。
疲惫的脸埋在他脖颈。疲惫的双手恨不得把对方嵌到自己身子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缠绵。
柳如烟过惯了日夜颠倒的日子,晚上睡不着,正好方天泽熬夜写稿子。
他就陪着,自己在边上也写写画画的瞎涂。
方天泽明天要给报纸交一篇三千字的连载,心里着急,也不理他瞎涂什么。
写新闻挣得太少,放以前写这种胡编乱造的江湖,他是绝对不屑的。
“这钢笔可真好用,比咱们的毛笔好写多了。你说是不是?”柳如烟跟他说话,见没反应,觉得没意思。
方天泽又点了一支烟,柳如烟咳嗽起来。
方天泽赶紧掐了烟,起身伸个懒腰,打开阳台门。
柳如烟盯着那一摞摞稿纸,说道:“我当年要是也能读书,现在还能帮帮你。”
“现在学也来得及。”方天泽拿出之前的报纸,反倒自己写的连载的,递给他,“呐,你也认得不少字了,查字典也教过你啦。没白天没事儿的时候,在家慢慢看,遇到不认识的画个圈,等我回来。”
柳如烟拿着报纸,又叹道:“你说咱俩要是同学,你会不会喜欢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咱俩要是同学,要么我留级,要么你是天才?”
“那肯定我是天才呗。”
“那下辈子咱俩做同学,我是你学长,给你讲题……”
“我是天才啊,你给我讲题?”
“哈哈哈,好,那你给我讲题!”
柳如烟见聊了这么半天,他脸上才有了点笑模样,问道:“你这几日,你烟抽得有点多,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没有的,你别多想。下午的《贵妃醉酒》都没唱完,再给我唱一段吧?”
“好。”
他唱着,他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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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烟中午起来,看方天泽的一身西服搭在凳子上,想着这身西服都穿了好久没有洗过,便把口袋掏了,西服让酒店洗衣房去干洗。
口袋里揣着几张纸条。
柳如烟好奇,展开来,他认得字不多,可“借据”这两个字是认得的。
以前在戏班,周围总有那么几个人,每月都靠着借当过日子。
他大概明白是他俩现在也过上借贷的日子了。
怪不得他近日总是赶稿子,抽的烟也很呛。一闻就是便宜货。
正想着,有人敲门,是酒店经理,鞠了个躬客气地说:“赵先生,打扰了。刚才洗衣房说您拿了一套西服要干洗,让先挂账。”
“是。有什么问题?”
“真是抱歉,方先生已经一周没结房钱了,不能再挂账了。您看您要是方便,是不是把房钱赏下来?”
柳如烟还没被人催过债,“有是有,只怕你找不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鄙人一定想办法。”酒店经理阴阳怪气地答道。
柳如烟从自己带来的箱子里,拿出一根金条,放到酒店大堂经理手里说:“你拿去兑吧,剩下的给我送回来。”
经理本以为方天泽落难,拿不出房钱,想借机撵他们走。
可看见沉甸甸的金条在手,真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赶忙谄媚地鞠了个躬说:“打扰,打扰。我这就让洗衣房把西服给您洗好熨好,明日就拿回来。”
柳如烟叫住他:“等等。”转身从屋里又递给他一双皮鞋说,“顺便把皮鞋也给方大少擦了。”
“好,好,好。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今晚还是在屋里用餐吗?”
“晚上再说。”
柳如烟最瞧不得他们这副奴才相。
酒店大堂经理虽然走了,可是柳如烟知道一直住在这半岛酒店也不是事儿。
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出了唱戏什么都不会,粤语英语一句不会,局势这么不好又不敢出去乱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下午方天泽回来时,拎着几样北方的菜,“怕你总吃酒店的粤菜,觉得寡淡。”正摆食盒,就看见桌子上的借据。
他伸手把借据揣到裤子兜里,装没事。
柳如烟也面色如常坐下来看着三五样菜,没动筷子,抬头问他:“房子还没寻到合适的?”
“嗯,还没有。”
“明天休息日了吧?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
“我在这屋子里呆得腻了。”
“嗯,那明天我陪你走走。”
皇后大道很繁华,但比起上海还是差些。
两人沿路闲逛了大半日,柳如烟问:“怎么一直带着我逛街,不是去看房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不容易休息陪你,不看房子。”
柳如烟:“那不转了,回酒店吧,我累了。”
两人刚一进屋,柳如烟关了门,发火说道,“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自己扛,你当我是个废人吗?”
方天泽不想跟他吵,他们相识以来,还没红过脸。
他开了阳台门,点支烟,不说话。
柳如烟:“方天泽!你宁可找别人借钱,也不愿意跟我说吗?”
他进屋把装着金条银元的小箱子拿出来,“既然这样,我把这些都扔了,咱俩沿街乞讨去。”
方天泽拦住他,把箱子抢过来放下,“好了。别气了,我说就是了。”
“父亲在汇丰银行的薪资并不高,家里积蓄是还有些,可还要供弟弟妹妹上学。我搬出来没找家里要一分钱。看了十几处房子,要么太小,我怎么舍得让你住那种鸽子笼。看得上的又太贵。我在报社的收入,哎,不提了。前些时日我是连酒店房钱都付不出来了,才找报社老板借。我在报纸上连载的,口碑很好,稿费不少,报纸销量也上来了,眼看下个月就能还上钱了。又不是真的活不下去了。你说,你急什么。”
柳如烟:“我既然决定跟你来香港,就没想过还能过以前那种日子。屋子嘛,有两间屋子,也就够了。你还要住多大呢?我小时候跟师哥师弟几十个人挤一个大通铺的日子也挨了十年。现在哪里就算的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想你跟了我,过得还不如以前。”
“以前?什么以前?以前都过去了,我都不记得了。”
“可我记得。”
“那是你自己受不得委屈,不要赖到我身上来!”
“谁说我受不得委屈?!我冒了多大风险从香港返回天津去找你,穿成乞丐在三等舱,穿着漏风的破衣破袄,三九天里坐在路边等天黑。都是为了谁?”
柳如烟红了眼圈走着过来搂住他:“你说,我们这是在吵什么?吵谁更爱谁吗?那你赢了,好不好。”
“谁要跟你吵了。”
“好好,都是我不好,要跟你吵。”柳如烟抹了眼角的泪,“昨天大堂经理已经上来过一次了。我给了一根金条,他今日还没把剩余的送来。你明日就去帮我把这一箱子黄的白的换成港币,还了债,咱俩找个小屋,别在这酒店里烧钱了,好不好?”
“好。”
两人终于寻了一处两室两厅的公寓,安顿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间书房,一间卧室。
方天泽坚持客厅什么家具都不摆,“你无事在家,可以走两趟过过瘾。”
布置好书房,方天泽问:“你说我起个什么笔名好呢?”
“好好的,干什么起笔名?”
“那些江湖,传出去丢人。时政新闻用大名写,还是起个笔名的好。”
“‘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就叫‘残月天’可好?”
“好!好!好一个残月天!”
柳如烟在家当真像个主妇,学买菜学做饭学煲汤学做家务。
方天泽每次看他似带着身段做家务,就笑他道:“真是天上仙子离了广寒,落入凡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18.美人迟暮
方天泽的用笔名残月天在报纸上连载的江湖十分成功,报社给的红包也渐渐厚了起来。
两人过了半年就另换了一处更大的屋子。
搬家时,柳如烟生气:“刚住半年,胡折腾什么?你看看你这些书,死沉死沉的。烦死了。”
刚骂完他书多,又看见一包一包的信,都是由报社转交“残月天”的信,心里吃醋,“方大作家!你这些粉丝来信留着作甚?扔了啊!”
“别扔别扔啊,留着点炉子也行啊。”
“骗鬼,真点炉子的时候,你又舍不得!”
搬到新居,偌大的客厅摆了全套的沙发茶几,都还能空出一个戏台大小的地方。
夜间有了兴致,两人温了酒,如往常一样喝着聊着唱着,唱到隔壁半夜来砸门抗议。
两人也不管,嘻嘻哈哈笑了滚上床去。
平稳的日子不到一年。香港也被日本人占领了。
两年里又搬了三次家,却是越搬越差了。
报社收入也日渐减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柳如烟这日出去买菜,看见戏院门口写着《霸王别姬》的曲目,便厚着脸皮进去问。
好巧这班主是从上海逃来香港的,曾经听过柳老板的戏,热情地邀请柳如烟再出山,价格好商量。
晚上,方天泽回来,柳如烟说了白天的事情。
方天泽不同意说:“我现在给两三家报社写,下个月就会好起来了。”
可他这话已经说了三、四个月,拿回家的家用还是日渐减少。
抽的烟更多,熬夜也越发久了。
柳如烟理着他鬓角的头发说:“你是怕我抛头露面地给你丢人吗?”
方天泽:“我是怕台上的你太美,被别人抢了去。”
“讨厌!”
“你要是实在待着无聊,去玩玩是可以的,千万不可当真。这里不比天津戏园子,往台上扔鸡蛋也是有的,你受得了么?”
“嗯,我心里有数。”
这临时凑的班子条件确实很差,戏服上一股子酸臭味。油彩也是几十人混着用。卸妆用的草纸简直能把人脸上揦出口子来。
有时还要唱露天台子,这室外不拢音,唱起来费力不说,刮风时一场唱下来喝一肚子凉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晚上回来,肚子里蹿了凉气,拧着疼。
家里也没有热水袋,方天泽就给往大茶缸子倒了半缸子开水,让他躺好隔着被子给他敷肚子,揉肚子。
“我就说别去了,每天回来身上都是戏服的臭味,那油彩也不好,你看看你这脸上,都起疹子了。毁了容,我可不要你了啊,你怕不怕?”
柳如烟当然知他是故意吓他的,不理他。
方天泽又说:“挣得那两个钱,还不够你每天洗衣服洗头的。”
“好啦,好啦,知道啦。让你给我揉揉肚子嘛,啰里吧嗦的念叨了这么一大堆。”
“哎,你狗咬吕洞宾。”
柳如烟便起身当真咬了他一口,“让你说我。”
“疼,疼,疼。不说了。我还不是怕你被哪家有钱公子看上,抢了去,你说我亏不亏?把你接回来,我还没睡回本呢。”
“哎呀!好不要脸!”
“还有更不要脸的!”
……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19.相依为命
方父东拼西凑,把两个儿子和女儿都送去了英国。
老两口也打算一起过去,叫方天泽回来商量。
方父:“这日本人一来,香港也待不下去。天泽,你什么打算?”
方天泽:“我得问问书宇,看他什么意见。”
方父摇摇头,管不了,也管不动了,只是叹气。
晚上,方天泽从父母家回来,刚进门就看见柳如烟在书桌前啜泣,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今日又和哪个卖菜的吵架了吗?”
柳如烟泪眼蒙眬,手里拿着一份报纸说:“你怎么能把女主角写死?”
方天泽笑了,却是为了自己在报纸上连载的江湖里的情节垂泪,笑他道:“一个,你至不至于,吓我一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这个狠心的!他俩那么相爱,怎么能不在一起?”
“可是已经跳崖了啊,怎么不死?”
“你到底有没有心?我不管,反正女主角不能死!”
“唉,好好,不死。写她虽然跳了崖,没摔死,被世外高人救了可好?”
“嗯,可以。”
方天泽想起父母白天问的事:“说正事,我父母打算下个月去英国。你觉得咱俩?”
“我学个粤语都要了半条命,还要再学英语,又要再重新适应一个环境啊。”
“可是,这个月香港已经有饿死人的了。形势只会越来越差。”
柳如烟叹口气:“出来前,总还想着能回去。越走越远怕是就真的回不去了。”
“你说不走便不走。总有办法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20.福报
方天泽从报社回了家,见满桌子的菜,居然还有肉,这可是一年多都没见过的景象了。赶忙问:“你这是抢了谁?”
“你绝对猜不到。”
“你真把别人抢了?”
“啧,讨厌!我今天在黑市买米,你猜我见到谁了?”
方天泽心里一沉,怕不是见到以前捧角的纨绔子弟了。
“老赵啊。老赵你记不记得?”
“哪个老赵?”
“我小院子里那个老管家啊!”
“啊?他也来香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初,柳如烟离开天津后,老赵变卖了柳如烟留下的家当,跟两个儿子做起了粮食的买卖。
局势吃紧,老赵小儿子勾结黑道往北平走私大米。
没想到这“买卖”越做越大,老赵两个儿子在米船运输业里成了说一不二的人物。香港现在比北平还差,上周已经有人吃人的传闻了。
米商经常两三个月无米可卖,黑市米价更是打着滚的往上翻。
这走私大米的买卖也发展到了香港。
老赵其实才五十多岁,并没有很老,心里总惦记着找到柳如烟。
他和儿子这些年挣的钱,全靠柳如烟当年把所有家当都留给自己。
他听说当年很多人都逃往香港,他便密切往来于香港,到处在戏园子里问,终于遇到那个曾经请过柳如烟的班主。
只是那班主并不清楚柳老板住哪里,只是知道大概位置。
现如今哪还有人花钱听戏,戏院早荒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老赵也是执着,便在班主说的接到附近的黑市里溜达。
想着,柳老板总得来黑市买米。总能遇到。
今日便遇到了。
赵书宇指了指破屋角落堆成小山的一袋子一袋子的大米说:“看,这都是老赵今天给我搬来的。够咱们吃一年的了。这一桌子菜也是他从饭馆叫来的。我本想留他,他说为了寻我已经在香港逗留太久了,今晚要回天津去了。”
方天泽:“真的要好好谢谢他啊。”
21.白首不相离
一年后,1945年,香港的日剧时代结束了。
五年后,1955年,方天泽有了自己的报社,柳如烟的水牌仍然时不时会出现在香港大戏院的门口。
“今日唱的什么?我都没有去看。”
“方大主编,我这样的不成角的戏子,哪里请得动你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诶!你这嘴可越来越坏了。”
“本来就是啊。你只怕看了我十几年,早看腻了。”
“来,我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腻。”
“哎,老不正经的,别扯我裤子啊!”
柳如烟整四十岁这年,气力都跟不上了,彻底决定再不上台。接着被香港大学艺术系请去做了教授,讲京剧艺术史。
残月天的江湖已经不只是连载,全部发行了单行本,畅销大江南北,有华人的地方就有人看他的。
柳如烟仍时常被他写的那些江湖恩怨惹得在家垂泪。
方天泽也仍嘲笑他岁数越大眼窝越浅。
“你就不能写个喜剧一点的,让人看了开开心心的吗?”
“那还有什么好看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世间这么多分离还看不够吗?”
“好,我封笔之前一定写个热闹的,每章都叫你看了笑的。”
十年后。
“明年我就从报社光荣退休了,还想回去看看吗?”
“唉,听说内地又搞运动呢。那些老艺术家,都给打倒了。”
“是啊,终究是不太平。”
两人始终再没有回到内地。
二十年后。
方天泽七十三岁这年,终于活到了坎上。
柳如烟在病床旁握着他的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天泽不舍地看着他:“下辈子你还做台上角。我还在台下看你。”
柳如烟含泪点着头,轻声念道:“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柳老板,我做到了。”
柳如烟晚上又梦见那个让人心碎的废墟。
坍塌成灰烬的方家大宅。
柳如烟在里面找啊,“方天泽,你说了会回来的。”
身后有个温暖的声音叫他,“书宇!”
他回头看,还是那个二十多岁的方大少。可是穿着一身学生的衣服,柳如烟再低头看自己,也是同样一身学生打扮。
“走啊,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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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梦》后续现代篇:《世界尽头》
素人设计师盛晓阳
男团Idol陈一烁
现实容不下我们,那么就去世界尽头相爱吧
前世:柳如烟;今生:陈一烁
前世:方天泽;今生:盛晓阳
设计师盛晓阳工作遇阻,跟着摄影团队来到了冰岛散心
黑沙滩、蓝湖
留下一段难以忘却的记忆
此生也许不会再跟他相遇了吧
那么,就依靠着那星星点点却灿若云霞的记忆活下去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文】
“人间本不该令我这么欣喜的,但是你来了。”——北岛
1.出发
陈一烁睁开眼睛,电视微弱的光里播放着不知道是什么比赛的赛事报道,荧幕时明时暗。
他起身拉开遮光窗帘,外面阳光温柔。
已经下午五点,天边的云映出粉红的天空。
他坐到窗台上,看着逐渐变红色的云。
不一会儿,天就完全黑了下来。窗下,万家灯火。
这样呆坐着,什么都不干,真好。只有时间陪着自己,心情也可以慢慢流淌。
陈一烁刚刚工作了三十六小时,本想一觉睡上个二十四小时,可还是醒了。身上还是很累,明天下午就又要飞了。是一个外景拍摄,冰川气泡水广告,要去冰岛的斯奈山拍。
这年头,广告都是在绿幕前面摆摆姿势,谁想这个厂牌居然要去冰岛实景拍摄,这样有钱任性的甲方爸爸真是不多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一烁所在的男团,去年刚出道。这是他第一个商业代言,而厂牌从五人男团中只选了自己,陈一烁心中还是高兴的。总算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小成绩了。
他洗了澡,拿起手机,微信上红点里的数字都快挤不下了。点进去,先看置顶位置经纪人发来的:“飞雷克雅未克的机票已出。看到信息,回电。”
陈一烁把电话拨过去,对方秒接:“醒了?”
“嗯。”
“吃东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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