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1 / 2)
('"Lookdown,lookdown.Don\'\'\'\'tlook‘emintheeye."
深夜,接连的恶梦再次将独梦洁从浅眠中拽出。她倚着床脚席地而坐,头上的全罩式耳机反覆播放着音乐剧《悲惨世界》的序曲,试图以传达着深邃苦难的音乐,隔绝窗外无声的喧嚣,并将自己心中的不甘与愤恨从心头中cH0U出。
「上衙市吴塔区庵G0u街二十八巷十二弄八百六十二之一号三楼......。」
挟裹着怨怼,独梦洁不停地复述着这段可憎的地址,耳边的音乐虽稳定住了她的心绪,让她分崩离析的JiNg神不至於继续深陷狂乱,却依旧丝毫没有浇熄她心中的怒火。乐曲中所Y唱着的苦难,反而成了不断向其中添加着的薪柴。
「上衙市吴塔区庵G0u街二十八巷十二弄八百六十二之一号三楼......。」
独梦洁仰起被剃平的头,回忆着自己的过去,但患有选择X失忆的她却只能拾起零碎的记忆碎片,时而被这些碎块所划伤。
今年二十四岁、末端私立法律学系毕业的独梦洁不久前才从长达一年的义务役中退伍,这意味着,从她断药开始到现在,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了。她是一名指派X别为男X的跨X别nVX,平时透过从黑市取得的nVX化激素,以缓解自身的X别焦虑。
独梦洁从小就生活於高压的环境当中,那是一个由以暴力为结构、以谎言为水泥所筑成的世界,家庭、教育、同侪、网路、军队等等都是如此,不断地将原本桀骜的她挤压、掰折成流水线上,一个符合周遭期望的量产品,这使得她的心里永远燃烧着炽烈的恨火,妄图焚尽整个世界的压迫。就连「独梦洁」这个姓名,都是在她脱离了原生家庭的暴力後,为自己而取的。她原先的名字叫作「陈俊雄」,这样背负着父母期待、又如此yAn刚且从众的名字,时至今日只令她作呕万分。
「上衙市吴塔区庵G0u街二十八巷十二弄八百六十二之一号三楼......。」
独梦洁再一遍复述这串恶心的地址,位於这个地址的,是一座五层楼老旧公寓中的某间廉价出租房。租用这间房的人是某个当地角头的心腹,名义上是作为自用住宅使用,然而实际上唯一住在这里的只有一位名叫施颖的十五岁小nV孩。
施颖的母亲在她十一岁时便丢下了她,而她的父亲也在她十三岁时JiNg神失常,在离家後便失踪了。在这之後,施颖被那位角头的心腹所领养,那人於是成了她的法定监护人。然而,那位贪婪的角头只将她作为生财工具来使用,施颖从十三岁开始便被迫卖y,成了被无数男人侵犯的玩具,每天在被灌醉、殴打的同时甜笑着服务那些衣冠禽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关於施颖与这串地址的消息,是独梦洁在庵G0u街当地的派出所意外听到的。当时的她正因自己於当地公厕如厕时遭到偷拍而至派出所报案,恰好从柜台附近两名年轻警员彼此的耳语中得知。独梦洁明白,那两名警员很有可能并非真正在「耳语」,他们不会都没注意到自己的音量已经足以被旁人所听见。只是在这个警察连工会都没有的国家中,他们相对於这腐朽的警政T制实在太过渺小以致於无力去对抗什麽,一旦忤逆长官或是坚持贯彻理想中的「警察职责」,很可能就是被严惩或职场霸凌到无法生存。因此,他们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寄希望於他人了。
所以,独梦洁决定趁这失眠的夜里,潜入营救那位名叫施颖的小nV孩。
即使,从法律系毕业的她明白这样的风险,但她已不愿在这无尽的压迫与漠视中继续当个可以随时被舍弃的数字。她已经忍无可忍了,她要为了自己应得的正义而去做出力所能及的反抗。
「上衙市吴塔区庵G0u街二十八巷十二弄八百六十二之一号三楼......。」
独梦洁起身,打开了房间一侧的衣橱,准备换上自己的外出服。她首先看上了位於衣橱左侧那几套甜美可Ai的萝莉塔洋装,这些是她最喜Ai也最常穿出门的衣服。
这也是她在公厕被偷拍的原因。
自从开始服兵役以後,独梦洁就没再服用过nVX化激素了,而断药後的副作用也随之快速浮现:她全身的T毛快速生长、皮肤变得十分油腻、时常失眠、T重暴增、忧郁和焦虑加重......,而且她的头发也因为入伍而被理成平头了。这样的她在退伍後也仍坚持做自己——然而,她头发稀少的後脑,配上油腻的脸皮与长期失眠的气sE,令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油腻的中年肥宅、她暴增的赘r0U在穿上因此略显紧绷的裙子後,则令那服装深刻地g勒出她那臃肿的身材、她因为忧郁焦虑以及众人目光而导致的社恐与畏缩,在旁人眼中则是东施效颦的娇羞。
如此的外表正好应证了大街上、网路上那群人对她的评语:
「Si变态。」
这样的独梦洁因此总是迎来街上大众惊诧、鄙夷的目光,时不时便会有人拿出手机对她拍摄,并发布到社群上公开嘲笑、羞辱。她如厕时被偷拍的影片至今仍在网路上广为流传,那些不堪入目的贴文与留言她仍历历在目。毕竟「做自己」人人都会说、人人都会用来彼此相劝,但真当有人做起自己时,便需要承受整个T制的结构X恶意——不然为什麽还有这麽多机会让你劝别人「做自己」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衙市吴塔区庵G0u街二十八巷十二弄八百六十二之一号三楼......。」
然而,独梦洁最终还是选择了位於衣柜最右侧角落,那套朴素至极的男装,毕竟此行的目的在於潜入营救,不适合穿会引人注目的衣服。而同时,她这样中年肥宅般的外貌也令她在知情者眼中看起来像是个「顾客」,反而能令人放下戒心。不过,被迫与世界妥协的她,还是将当中最小件的那套萝莉塔放入了背包中,那是一套她最喜欢却怎麽也穿不下的洋装。
「上衙市吴塔区庵G0u街二十八巷十二弄八百六十二之一号三楼......,呃啊——!」
独梦洁最後一次复述这串地址,这次并不如同前几遍那般压抑,她逐渐嘶吼了起来,将过往的一切怨怼都以这丑恶的言语加以宣泄。她在出门前最後喘了口气,背上背包铁下心走下这栋简陋的出租公寓,踏入苦难的深渊。
在服役期间与求学时的T育课中受到长期霸凌的经历,令独梦洁对於运动这件事患上了PTSD。因此缺乏锻链的她并没有足够的T力走到庵G0u街,便叫了辆计程车代步。
独梦洁沿途观赏着凌晨间从塔偌区到吴塔区的街景,随着车辆的前行,沿途的住宅愈显老旧、狭窄与危险,路网与建筑边的违建也随之愈发复杂。上衙市共分为十二个行政区,是这个高GDP宝岛的首都以及直辖市之一,为人口密度最高的行政区以及GaWC评选的α级都市,占全国超过一成的人口,日间活动人数则占了全国的八分之一。而在此同时,上衙市则拥有着极度可怕的贫富差距与社会问题,它如今的繁华便是建立於城市那占有人口极大b例的、被荣光与国族梦隐去身份的底层人柱身上。
计程车在转入庵G0u街二十八巷不久後独梦洁便令驾驶停了下来,并额外花了笔不小的钱让司机在营救结束後接应,接着徒步走向十二弄八百六十二之一号所在的位置。她走到弄口後,便发现那栋公寓口的红线上分别停着一辆轿车与跑车,那名角头与庵G0u派出所的所长正在欢快交谈着,於是她停下了脚步留在弄口观察、等待着时机。
「田巡佐,不好意思啊!今天恐怕没法让您尽欢了,X平会的委员刘成育议座此时正在楼上享合欢呢。事情来的突然,没法事前通知您,这点小心意就请您收下吧!」那名角头亲切地向田巡佐虚伪地灿笑着问候道,便给他塞了个红包,接着唤来一名小弟搬着一台家电前来。
「不用啦不用啦,哪里的事,我们所的业绩能这麽好,还不是多亏了会长您的照顾。还有我说麦可啊,咱俩都这麽熟了,就别这麽客套,直接叫我豫章就好啦。」田豫章同样虚伪地灿笑着,客气将麦可拿着红包的手推回。
「唉呀,这麽客气做什麽呢,都认识多久的兄弟了!这次没提前通知您,是我的不对,这才没多少钱而已,豫章大哥你就收下嘛!」麦可笑着再次将红包塞回田豫章的手里,同时令一旁的小弟将怀里的家电搬到田豫章的轿车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既然麦可您都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田豫章灿笑收下了红包後接着说道「如果没什麽事的话,那我就先告辞了。对了,替我向h文主部长和陈文檡局长问好!」
「知道了,慢走啊!」麦可回应道,待田豫章开车远去以後便点了根菸,和那名小弟乘上跑车,令其载他往反方向离开。
此时的公寓除了施颖以外,只剩下那位市议员了,很难再找到b现在更好的时机。独梦洁快步走入公寓,躲在楼梯间的角落蛰伏着。过了约略半个多小时後,她看见刘成育完事走下了楼梯後便躲进了暗处,十分钟後,她确认了刘成育已经走远,随後就奔上了三楼,大口喘着气拿出携带的工具拆下门锁奔进房。
进到房内,是令人窒息的高压。
门内的是一间窄小简陋的雅房,室内除了一间拥挤的厕所外没有任何隔间。房间一侧的墙壁上,上面油漆的痕迹可以明显看出那里原本有着一扇窗户,而後被人拆卸填满了砖块。老旧的地板虽不见一点灰尘,但却存在许多无法在短时间被擦除的W垢,代表这地板平时应该处於较脏的状态,到了几个小时前为了迎接市议员才进行打扫的。四周墙壁严重gUi裂,甚至出现了几条可以容纳手指的裂痕,而随处可见lU0露的老旧电线则更令这间公寓显得廉价与危险。房间内,简陋的床和梳妆台是唯二的家具,梳妆台上摆着的化妆品虽也是廉价品,但却已经是这间房内最奢侈的东西了。
施颖坐在床边,转过身,看着突然闯入的独梦洁。她幼小的身T一丝不挂——这间房间里并没有任何一件衣物,上面可以清晰看见不少瘀青与被菸头烫伤的痕迹。
「这个,给你。」惧怕社交的独梦洁木讷地说着,从自己的背包翻出了她正好装着的那套小件萝莉塔,递给了施颖。
施颖对於突如起来的善意愣住了,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你不知道我是个怎麽样的人,而且帮助我会让你陷入危险的。所以还是不要对我好了......我没事的,我已经习惯这些了。」施颖退避着说道。
「我没关系的,因为我......,我已经受够了这一切。」这句答覆是独梦洁的复仇宣言,从她的口中宣泄而出,就像一封向全世界宣告反抗之战的战帖:「我受够了这些只能蛰伏在他人的光鲜背後用血泪洗去耻辱的日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谢你......。」施颖也明白了独梦洁的意思,随後便从她手中接过衣服,并在穿上後跟着独梦洁离开了这个地狱。
为了避免从原路回去有被发现的风险,独梦洁刻意让计程车司机在前半程绕了点路。现在的时间已经是早上七点多的尖峰时间,然而车却因为前方的交通管制,在张塔区的上衙火车站前停了下来。
上衙车站的前方是站前广场,在广场前接着就是一条紧邻着广场的道路,左右两侧分别有一个十字路口,独梦洁和施颖所在的计程车便是在左侧的路口。
从总统官邸出发前往上衙市政府的总统车队,如摩西分海般,将路口两侧挤得水泄不通的通勤人车y生生阻隔开,许许多多从各地经过这个交通枢纽养家餬口的人,就这样被挡在了生路之外。因为在交管过後等着他们的会是以迟到为藉口扣薪的奴隶主。
广场也开始快速聚集了一大批人,在车队的必经之路旁向总统抗议,附近执行交通管制的警察见状也马上以r0U身挡在了人群和车道之间。
在过去,这座站前广场曾是众多无家者的归属之地。然而,在一周前政府因为顾及欧洲高官来访时的国家形象,便以路k0Uj通事故频发为由,在这里装设了许多爆闪灯以驱离大半的无家者。而在前天更有一名社运领袖只因为按下开关关闭了当中一个爆闪灯以示抗议,便被以破坏公物为由未经传唤直接拘提,并在拘提的六小时车程中被全程上铐。而现在,这些抗议的人群便是为此而来。
"Lookdownahebeggarsuower."
车队从右侧路口转进广场前的那条道路後,抗议人群开始唱起了歌词略为改动的《悲惨世界》cHa曲《Lookdown》,高亢的声音将平日压抑的怨怼化作一颗颗的J蛋,砸向高不见顶的象牙塔。
"Thisismysyhighsociety."
当车队接近了计程车所在的路口时,施颖也跟着人群唱了起来。她那优美的嗓音是如此的压抑而忧愁,踏上每一个韵脚落下之处,一层又一层地,将人心中承受苦难後的忧郁轻轻抬起,直到它成为一团软绵绵的云絮向天空飘去。施颖绝美的歌声,在每一个音符与字词之间,埋下了陈述世界之Y郁的注脚,如同玛尔塔.库碧索娃翻唱的《HejJude》所写那般,倾诉尽了世间的苦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Lookdown,lookdown,uponyourfellowman!"
在听到了施颖的歌声後,独梦洁也开始跟着唱,她的声音不如施颖那般忧郁且压抑,而是与其相反的愤怒与解放。独梦洁并不抚慰人心中的痛苦,她控诉音符与字词间的苦难,如同叶戈尔.列托夫的歌那般,怒号着将人心上压抑着痛苦的枷锁击碎。与施颖无意间合鸣着对於这悲惨世界的一切同理与反叛,相互补足着彼此的缺口,令一切完美而完整。
随着人群抗议的歌声愈发激昂,一个骑着机车赶通勤却被交通管制挡在路口的劳工也按捺不住怒火,朝着车队b了中指。接着,一名在附近执行交通管制的警察在看到了以後,便直接将那名劳工拦下带去一旁的角落「批评教育」。然而,却只有独梦洁和施颖看到了这一幕。
总统车队在前往市政府的路途中,原先是不需要从这交通要道经过的。只因为总统在七年半前的选举前,向弱势族群承诺了各种权利保障,而在当选後却又独揽大权背叛曾支持过她的族群。总统在她选前对原住民权益的种种承诺,使得一对恋人在她当选後的活动上热情激昂地演唱庆祝,即使是後来总统代表政府道歉而给他们的拥抱,个中温暖也仍令人余悸犹存。然而,在那之後,等来的却是执政党立法默许财团破坏原住民传统领域,恋人也因此在车队的必经之路露宿抗议,而这七年年华的刻苦除了换来多次突袭的恶警,以及总统额外十分钟用来绕路绕到上衙车站前的路程之外,只剩碎了满地的幻梦。
"Withalheahend.Howlongbeforethejudgementday?"
总统与首都市长分别属於互相对立的两大政党,这个国家的大党透过玩弄选举保证金与补助金制度、放任隐形贵族等桩脚掌握资源等手段,长期垄断绝大多数的政治资源,透过公权力各自建立了庞大的裙带利益集团相互倾轧。这个国家的阶级差距也随着这样的T制而愈发极端,而到了进入人口负利的这个世代,过往眼不见为净而积压着的问题也在这时逐渐爆发到台面上,这个世代的人便承受了这样的重压,而来自裙带集团的剥削却不减反增。也因此,这些人厌倦了两大党的谎言,才会如此吼出自己的怒火。
也有政治投机客看中了这样的愤怒,便利用起这样的愤怒,将自己塑造成不与裙带集团挂g的第三势力,攫取庞大的政治利益,然而却如同总统在选前的承诺那般,实则与自己的敌对势力有着完全相同的本质。尽管大半的人也同样厌倦这样的谎言了,但还是有些已经接近溺亡的人仍只能不顾一切地,抓住眼前能见到的这根救命稻草,尽管他们心底深知,这根稻草只会带他们进入下一个漩涡。
这三大政党之间角逐权力的饥饿游戏就如同暗cHa0般,任何一只小虾米都毫无还手之力,直将水面处还在苦苦挣扎——或痛苦求生或被迫踩下彼此来使自己上浮的人们,无情地拽入苦难的深渊。
交通管制在十分钟内就结束了,抗议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只剩因尖峰段挡住交通要道而造成的短暂塞车。计程车也开始继续向独梦洁的住处驶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从施颖来到独梦洁住处的这星期来,她们几乎整天都陪伴在彼此的身边。她们宛若一对被排除在象牙塔之外的孤狼,在寒风的荆棘荒野中,相互T1aN拭着彼此的伤口,温暖着彼此的身躯。
在离开了以世俗为钢骨的象牙塔後,她们终於在荒野中找到了自己的同类,能够在以对方怀抱构筑的自由世界中,温柔地拥抱名为异类的、那已被荆棘刺穿多年越刺越深的栖息地。就这样,将对方身躯中的痛苦紧紧接纳在彼此的怀中。
过去的独梦洁总是如此孤独,她被荆棘束缚在绝望的苦渊中苦苦地挣扎着。来自象牙塔之上的「施舍」远远不及深渊之中底栖蜉蝣被掠夺的膏血,所以当这些「施舍」落入YG0u之後,这些狼群便会扑向同类撕咬将其踩在脚下,以夺得微薄的生存物资与向上离开深渊的机会。而独梦洁又是那麽的无力,她从小就无法理解象牙塔与YG0u这场饥饿游戏。她在这座竞技场中扮演着一个不懂游戏规则的顽童,而其他同龄的角斗士都扮演了「rEn」,先天上相对她而言都具有绝对的优势。他们循着规则玩着残忍的游戏,而独梦洁却如同《萤幕判官》中的王裕明,以天真无邪的天马行空诠释周遭的世界。所以,独梦洁总是被打得遍T鳞伤,无法得到多少塔上的「施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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