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访(2 / 2)
除了温蘅自带的春纤、碧筠外,南熏馆内仅四五内监宫女,见御驾忽至,均在赵总管眼神示意下,噤声垂首,退到一边,皇帝掠着夏夜凉风,走至画室前,春纤正捧着碗消暑的冰碗子,要给小姐送去,见圣上来了,也是吓了一跳,刚要惊呼行礼,圣上已摆手示意她下去,从她手里端过那碗甜瓜果藕冰碗,挑帘走了进去。
画室极宽敞,中无隔断,两边窗牖皆支着,窗下燃着淮奈香,既驱夏虫,又香气淡雅,有静心宁神之效,碧桐翠竹清气,随夜风透窗传送入室,混在风轮款送的习习凉风中,幽凉入骨,沁人心鼻。
写意山水、紫藤翠萝……或精细临摹、或信手涂鸦的画作,也都未装裱,随意并排垂挂在室内,如重重雪底暗花的轻软薄帘,为夜风轻轻拂起,偶露出一点空隙,令人可见重重“画帘”以后,隐隐一道天水碧的清影。
皇帝如逐光般,向着那道碧影,手拂“画帘”行进,见她就站在宽阔的大理石画案后,手执画笔,半躬着身子,对着雪白的宣纸细细描画,画案上摞着四五个山峰笔架,其上搁放着各式画笔,旁铺的颜料碟,银朱、石青、藤黄、胭脂……一碟碟地铺陈开去,如乍泄的春光,流水般倾泻绽放,至案角青灰釉瓷莲深盘处方止,盘内,清水流漾,养着几朵雪白的栀子,有的仍是半开的花蕾,只绽开浅浅几瓣,边缘仍染有绿意,如亭亭少女,有的开得烂漫,重瓣尽展,色如琼玉,静吐芬芳。
她画得极认真,紧盯着画纸,一手揽住宽大衣袖,手下画笔轻移,每一笔都极轻细小心,丝毫没有注意到画室里多了一个人,这人,还正悄声向她走去。
皇帝端着那碗冰碗子,静走到她身边不远,见纸上画的是镜湖风荷、小楫轻舟,舟沿上摆着一碟新剥的白莲子,旁边还搁着一只未剥完的碧玉莲蓬。
温蘅细将最后一笔画完,一边望着未干的新画,一边往画案边上移走,准备将手中画笔搁回案角的笔架上,然才这么移走了两步,忽似像撞到什么,还有一点凉水溅出,抬头一看,竟见是端着碗的圣上,唬了一跳,忙放下笔行礼,“臣妇参见陛下……”
皇帝将那碗甜瓜果藕冰碗搁在画案上,虚扶她起身,“起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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