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手无策的梦境(1 / 2)
('【1】
夏夜。
晏平乐坐在院子里乘凉,穿堂风将人间的繁华笑语吹了个零星,在他两鬓呼啸而过。
他在呼吸间明白了什么叫孤独。
为什么熊澜缕去县城还不回来。
可是他觉得好累,甚至都不想去寻她,如果她能早点回来就太好了,不回来就算了,他也不骂她。
这时一只灰扑扑的鸟飞来了,大叫起来:“不行,你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你太被动了!”
好聒噪的鸟,晏平乐狠狠地皱眉,捂住耳朵。
“不行!你不能这样坐享其成!”鸟从葡萄架飞到竹椅上,“你要是想表达心意,你就应该送她一朵世界上最美的玫瑰花。”
“它会比祖母绿更珍贵,比猫眼石更稀少,他必须用你的心血染成,它会比世界上任何东西都红的耀眼。”
晏平乐有了一点兴趣,歪头想了想:“好吧,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我懒得走路,你去把玫瑰花摘来插到我的心口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样等她回来,就能得到一束漂亮的玫瑰花。”晏平乐沾沾自喜,眼睛含着期待的雾气。
“好吧,我就最后再帮你一次。”鸟笑嘻嘻地从天边先来一只纯白的玫瑰,它化作人的样子,塌鼻梁,寸头,肥胖,好没特色。
“你真丑。”晏平乐很嫌弃。
鸟不气不恼:“我原谅你的无礼了。”说着,狠狠将尖锐的花枝插进了男人的心口。
好痛啊,晏平乐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他看着心血慢慢将花瓣染红,心中的欢喜胜过了痛处。
大功告成之后,晏平乐把花小心地贴放在自己的胸前。
“希望那只笨熊能能识货一点,别浪费了我的好东西。”他喃喃自语,又满脸忧虑。
不过一会他又释然了:这便是爱情啊。
他不知道睡了多久才被熊澜缕叫醒。
“你喜欢玫瑰花吗?”晏平乐声音软了下来,他还是希望这人配合一点,毕竟他真的很痛很痛。
女人接过花枝,震惊的目光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喜欢,对不对?”晏平乐讨好地笑起来,蹭着她的手。
“我这辈子最喜欢你,乐乐。”熊澜缕手指有些颤抖,一向无波无澜的声音也有些沙哑。
只要这个妖怪陪他这辈子就好啦,晏平乐一点也不贪心,他是个容易知足的孩子。
“你不是让我买衣服吗?”她抓住晏平乐的手,“我买了,我们冬天一起打雪仗,好不好?”
“你最近对我这么好,我都不习惯了,”晏平乐瞥了她一眼,“傻帽,大夏天的,说冬天的话。”
“嗯,约好了,冬天,下雪,天地白茫茫的一片,干干净净的,只有我们两个。”
“说到衣服,我想起来了,当初你为什么要偷我衣服?”晏平乐气鼓鼓地质问。
“我对你一见钟情,我想和你白头偕老,所以撒谎了。”熊澜缕亲吻他上扬的嘴角,含住他的舌头,好像又想要他了。
“我就说你意图不轨吧,”晏平乐眉开眼笑的样子明晃晃的诱人,他得意地哼哼,“毕竟我这么帅,你装不下去了。”
“有了我之后,就不许要别人了,不然我把你的手指头砍下来,”晏平乐还挺适合扮恶人的,语气拿捏的恰到好处,“要让我知道你有我之后还敢动歪心思……”
被晏平乐牵起来的无名指抽搐了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不把这个戒指摘下来,我帮你割了。”晏平乐泪眼婆娑,倒成了他委屈。
不是熊澜缕不想摘,而是她根本摘不掉。
她根本不知道晏平乐的心里还有那么多坑坑洼洼,让她感觉到无从下手。
“没了手指我怎么给你快乐,你三思而行,乐乐。”
“反正你又不用无名指,少了也没什么问题,”晏平乐低着头,带着哭腔说,“再说我根本不想要什么快乐,我只想要你爱我。”
【2】
晏平乐还是倒下了,熊澜缕无力地看着,挽回不了任何东西。
小地方的医生大概也是第一次碰见病人被宣告了艾滋,还那么冷静的家属,不由多看了熊澜缕几眼。
晏平乐坐在医院栏杆上,悠哉地晃着腿。
“你够了吗?晏平乐,”女人疲惫地笑起来,“你还想要怎样才够呀?为什么总要放弃生的希望呢?你最后还有我呀。”
“你不会得这脏病吧?”晏平乐消瘦的身形岌岌可危,好像随时都能从楼上掉下去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就好,”晏平乐见熊澜缕沉默不语,就把漂亮的手伸给她,灿烂一笑,“你带我回家吧。”
晏平乐向南方望去,他若是那边的家,会被安置在最好的病房,用研究室最新的药,还可以苟活很久很久。
但他眷恋着北方的寒冬。
熊澜缕苦笑:“你总是这样折磨自己。”
“不,”晏平乐神秘地嘘了一声,用手指了指一碧如洗的晴空,“是上天在惩罚我。”
女人把玩着他的手指,沉默了很久,转移话题:“你想不想知道关于我的蠢事。”
晏平乐眼睛顿时亮了,乖巧地点点头。
“那这样,只要你多活一点,我就给你讲一件。”
“怎么想都是我血赚不亏,”男人当然无法拒绝,撒娇似的用手指蹭了蹭她的手心,眉目低垂,“之前都是我一个人说话,我也累了,现在就由你讲吧。”
【3】
熊澜缕把晏平乐洗洗安顿在床上,见他这么翘首以盼,心里柔软了很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之前在G国被拘留过15天。”
“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家伙还嫖娼!”男人眼色一暗,枕头结结实实地砸了过来。
突然让完美人生代表熊澜缕坦白她人生的污点真的很艰难,她几番措辞才开了口:“你应该知道的,G国有禁烟令。”
“而之前我抽烟很凶。”
“我是在禁烟令之前去那里研学的,突然让我戒根本不可能,科室里面的同事有时会三两成群的去逃生楼道里放松一下,当然我也会去……”
某天,她刚把烟放在嘴里,就从楼道下来一个年轻的女下属,女孩看上去很激动,一个劲的问她是科长吗,是科长吗。
熊澜缕当然内心对于自己的违规十分愧疚,表面上依旧是风轻云淡,略带歉意地表示自己也不想给女孩留下这么差的印象。
女孩却说着你不明白,实在太迷人了之类的话。搞得她以为事情已经翻篇,还想着下次一定要更加谨慎。
“然后第二天,我就被举报了,拘留了15天。”
这里熊澜缕特意停顿了一下,果然,从那个女孩出场时脸色就极差的晏平乐终于嗤笑出了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那以后,只要我去食堂吃饭。督察就会揪着我的衣领闻味道,抓住我就盘问不停,我才彻底戒烟,”熊澜缕坦白,“四年过去了,我依然觉得很丢脸,除了你以外,这辈子都不想再和任何人提了。”
晏平乐揪住她的衣领,小狗一样嗅着她脖子间的洗发水味道,挑衅地抬头:“是这样?这督察真不要脸!”
熊澜缕把他按在床上:“这个动作你做出来了,我才意识到督察在勾引我。”
晏平乐任女人亲吻自己的脖颈,分开自己的双腿,他眼角渐渐染上绯红,目光像化开的春水般荡漾,痴痴地只装了一个人。
他哑声叫:“澜缕……”
啊,可悲的满足感。
一点点的过往,他就心满意足了,他甚至完全可以想象出熊澜缕在求生通道里漠然掐烟的样子,她面无表情地向下属表示歉意的样子,索然无味地接受盘问的样子,冷冷地坐在拘留所床上看书的样子,都那么的可爱啊。
“澜……缕……嗯……”
他舌根发软,用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哭叫。
“澜缕……我爱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不要走……”
“我不走,我当你的跟班,你在哪我在哪。”熊澜缕哄他,把他再次诱骗上无依无靠的高潮。
“我累了……别……唔……”
【4】
青年男人,带着无框眼镜,儒雅俊美,风尘仆仆却不改威压。
“乐乐,该回去了。”他微笑着,声音低沉性感。
“小舅舅!”晏平乐惊喜地叫起来,扑入他怀抱的瞬间狠狠扯了一下熊澜缕的衣服,用口型示意。
快跑。
他舅舅韩昔,是个好人,但对于熊澜缕来说一定是个危险的人。
“我生病了,舅舅。”晏平乐的下巴被男人挑起,不由娇声娇气地抱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些年你离G国太远了,你在躲我吗乐乐,对不起,”男人担忧地摸摸他,“你在放纵自己,你已经完全失足堕落了。”
“舅舅……”晏平乐见韩昔从下属手里接给了猎枪,一时间眼皮狂跳,身子缠得几乎要把韩昔的衣领扒开,“你要干嘛呀,我们快回去吧……”
“先把一些虚情假意的人除掉。”韩昔温和地安抚。
晏平乐僵硬地回头,见熊澜缕还站在原地,顿时撕心裂肺地喊叫起来,带了血的声音近乎划破耳膜,不似平日悦耳:“傻逼!闪开!没看到他有枪!”
熊澜缕肩膀被贯穿时内心无波无澜,甚至还用口型释放她生前无处安放的幽默感:“我守信用吧,死也在你身边。”
晏平乐的神情渐渐晦暗,他的心仿佛也被打碎了,血淋淋的一片。
“你放过她吧,韩昔,我求你,她是无辜的,我们的关系,她是无辜的……”身体无力地滑下,跪在地上,不抱什么希望地恳求着,嗫嚅着,眼泪无知觉地往下掉。
该死,该死的是他,他是会把一切搞砸的人,他不配幸福,他不配拥有那么好的学姐。
……
学姐?是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乐你看,她是妖怪,不会死的,”韩昔对着已经化成兽型的熊肆意地补了几枪,低沉地狂笑起来,“看,那妖怪还在动呢!”
“不!才不是!你胡说!你们都在骗我!她不是妖怪!”晏平乐仿佛发出了鸟雀的最后一声嘶鸣。
他呜咽,他痛哭,他成为这一方天地最后的王者,霎时间,大地为之震动,山岳为之荡波,天空阴沉,碎裂的虚像化成玻璃从亿万高地砸下。
熊澜缕挣扎着护住已然彻底失控的晏平乐,冷声催促耳蜗里的机器:“快脱出,他已经发觉到我们的存在了。”
“你在梦里都不愿意给自己一个美好的结局吗,晏学弟。”
女人转头轻叹。
【5】
“博士,刚才真是太冒险了,应该顺应着病人的潜意识暗示向下进行的,肯定会有线索,大不了,再开一组新的……”金发女孩伸手要扶起实验台上的女人,神情关切。
虽然科研团队已经很努力了,但相距于人脑转移脑电波的精确度来说,仍然差上那么一点。
只是那么一点,就能让人的意识永远困在病患的虚无梦境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学医学的没人性了吗,柯艾。”女人撩起薄薄的眼皮,幽深的眸子难以揣摩。
“可您刚刚就差点成为植物……”
“医生!”一位中年男子见女人走了出来,急忙迎上来打断了柯艾的话。
晏平乐的鼻子和中年男子一样高傲笔挺。
他身后的漂亮女人也瞪大了她的眼睛,满怀期待,她手边的小帅哥那小小的声音,在幽静的实验室里可以听得那么清晰:“妈妈,哥哥是不是已经好了,我给哥哥准备了礼物……唔!”
女人捂住儿子的嘴,腼腆地冲众人笑笑。
“熊医生,乐乐他,怎么样了?”晏父紧盯着眼前穿白大褂的脑神经学家,她翻看着手中的反馈数据,显得冰冷而专业。
“我会把他治好,这是实验合约规定的。”熊澜缕把电子数据库交给柯艾,淡漠地承诺,好像她已经有了百分之百成功的把握。
“谢谢您医生,”叱咤风云的父亲此时无端安心了,小心翼翼地补充,“我知道,这个要求很得寸进尺,我希望进程能赶在过年之前……我们一家很久没吃过团圆饭了,如果可以,我想叫上晏平乐的妈妈……”
“可以,”熊澜缕公事公办地颔首,状似漫不经心地叮嘱,“到时记得叫我一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晏父从欣喜中反应过来,嗓子眼被呛得生疼,“如果熊医生愿意,我可以……”
借孩子康复的名义,办个宴会,多请点有病富豪,帮刚回国的她宣传一下,她照样能财源滚滚,也不至于要参加他家家宴吧。
“晏先生,您儿子的失语症很严重,我能力有限,只能让他一时好转,如果你不告诉我真相,我就无法去除他的心魔,”熊澜缕走近晏父,面不改色,说的话却让在场所有人如遭雷劈,瞠目结舌。
“所以我能做的只有承诺好售后了,他的余生,我都会陪伴左右时时照看。”
“阿姨!”晏平乐的弟弟呜呼大叫起来,“你是在求婚吗!”
“告诉我一切,我没有任何恶意,我只在乎他。”
柯艾在上司眼里看到了熟悉的热量,那一瞬间她知道自己的暗恋死去了。
她暗恋的人是一块稀有金属,沉默寡言,冷酷坚硬。
有自己规定的化学成分,有自己的燃点和沸点,不遇到就不会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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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澜缕喜欢吃鱼,更喜欢钓鱼,沉得下性子,又运气爆表,被钓友们戏称“钓王”。
作为国家二级游泳运动员,她多次参与防溺水志愿宣传活动,积累时长一骑绝尘,校内无人能及。
研二那一年,学校论坛上她的名字后面多了一个人。
新任“钓王”晏平乐。
想到钓鱼事业在母校后继有人,熊澜缕古井无波的心一时有些悸动,想着等她把出国的事情安排好,就联系垂钓社社长和他会会。
不过后来有一次,她在路上真遇到了晏平乐,身边的女朋友搡她说:“看,真正的钓王就是这么气派。”
经常钓鱼的人总会那么白呢?熊澜缕承认有天生不怕晒的人,但晏平乐和她心里勾勒的形象天差地别。
好看是好看,难不成他还能学貂蝉沉鱼?
熊澜缕站在树荫下看他被众星捧月,目不斜视地走过,衣摆扬起清新的夏意。
“看什么!拉帮结派的富二代,气派吗?小心我告状,让文渊修理你。”女友愤愤地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熊澜缕不置可否:“他不会吃醋的。”
“靠,智性恋谈恋爱就这样吗,我还是想问你们整整九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女友踮起脚尖凑近她,小声咬耳朵,“我要是你男朋友,只要看见一个帅哥在你身边,我都要疯!”
“人哪里有丑的呢,看久了都会有可爱之处。”
“谢谢您传授爱情保鲜的方法,”母胎单身二十四年的生物医学工程研究生翻了白眼,“对了,你们俩出国的事搞的怎么样了?”
“嗯,明天就闲了。”
“那你和文渊打算去约会吗?”
熊澜缕摇摇头:“好长时间没钓鱼了。”
晨起钓鱼,然后顺道救了溺水的晏平乐。
想到在岸边摆得整整齐齐的电子产品和鞋袜,这个才十九岁的男孩或许不是失足,而是想轻生。
他孤零零地来到这个世界上,又想孤零零地离开,青波碧草,晓寒深处,像个胎儿一样与水进行最沉溺最彻底的纠缠。
在这个欲望的世界,谁也不要蒙谁,都是赤裸的肉身,只有死亡可以宣判纯洁,饶恕污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熊澜缕此后坚持说他是失足落水,主要是因为她和晏平乐的交集,关于见义勇为的事可以说出来,剩下的,尽是她坦荡人生中的污点。
【2】
水至清则无鱼,所以野湖虽是活水,倒也不是什么清洁水质,熊澜缕也是默默地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自己才跳进去的。
她从来不做超出自己能力范围外的善事,因为太游刃有余所以善良得不着痕迹。
大不了回家身上痒几天,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被湖底的水蛭吃了。
晏平乐根本没有呼救,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向他游来呢,他很努力地,想认真地打量那个傻子。
意识逐渐模糊,他只看到细长的阴影,手臂的线条像极了海里的刀鱼。
好安静的影子。
水波,轻浮地搂抱着他的身体。
熊澜缕水鬼般湿淋淋地从湖水里钻出来,晏平乐已经失去了意识,乖乖被拖着倒也方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抹掉耳边和锁骨上的藻类植物,扒开晏平乐的刘海,人工呼吸,心肺复苏交替进行。
“沉得不深,应该不会有问题啊。”她脱得只剩内衣裤,在晨间的凉风里打了个冷战,喃喃自语,再次堵上这位溺水青少年苍白的嘴唇。
她反复操作直到感觉到男孩的微弱呼吸。
这时阳光已经出来了,透过树影婆娑映在湖面上。
晏平乐睁开酸涩的眼睛,一个声音居高临下地传来:“你就是晏平乐吧,手机呢?给你朋友打个电话,让他们给你多带件厚衣服。”
“丢水里了。”他缓缓爬起来,声音沙哑。
女人给出认真的建议:“你用我的手机登社交账号也没关系。”
他神情恍惚看着自己身上穿戴干燥整齐,而陌生人浑身湿透,晃动沉重的头颅:“我不想被别人知道。”
她穿着他的衣服。
女人倒也没有说什么,点点头:“行,那你就穿着我的衣服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好她平时的衣服都很中性,基调为灰白蓝,今天为钓鱼特意还多穿了一件宽松的衬衣防晒。
“没经过你同意,对不起。”她拿起长长的鱼竿,突然开口。
“对不起什么。”晏平乐抬头望她,眼睛里面住着苍白的灵魂。
没经过他的同意就救了他?
还是没经过他的同意就换他衣服?
“我不想这个湖里出人命,要是被封了我会很伤心的。”女人单膝蹲下来,丹凤眼微微瞪大,里面竟然混合着某种露骨的热情。
“这个湖里,有很多好吃的鱼,胖头又肥又大,偶尔还有小龙虾。”
“我不知道它们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在这里生长,刚寻到这个野湖的时候,我也在思考,不过后来想了想,还是活得没良心一点吧,”熊澜缕指着她马扎放的地方,贴着晏平乐软白的耳朵说,“能找到这里的人很少,今天我就传授你钓鱼的秘诀吧,那个地方有个出水口……!”
熊澜缕强忍住把溺水青少年攀附脖颈的手腕甩开的欲望。
她知道被一代钓鱼枭雄传授经验几乎等同于被皇榜下捉婿,激动是在所难免的,可是能不能别贴得这么近,她身上的衣服还没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男孩突然哭得很绝望,消瘦的肩膀不住地颤抖着。
熊澜缕昂扬的情绪在拥抱中渐渐退潮。
但他没有察觉到,一边说一边打哭嗝,很没有形象,紧张,不知所措地扯着熊澜缕的裤子口袋边边:“我下次投胎想当条鱼,物竞天择,从出生就一个人生活。”
那是他的衣服,口袋是避孕套。
“渭城水库你知道吗?那里死的人多,不少你一个,最近上游还禁渔了,你选那里当投胎地点,天时地利。”熊澜缕掏出手机给他看地图,还有三百六十度实景图片。
熊澜缕见晏平乐呆愣愣地盯着自己,索然无味地收起手机站了起来。
她清冽的眼睛不掺杂任何多余的情绪,过度自负所以空无一物,谈起热爱的才显露出百分之百的真诚。
显然这位父母教育缺席的医学生对晏平乐是死是活没有半点兴趣。
她拿起鱼竿,把她的棒球帽丢到晏平乐怀里:“耽误我的钓鱼计划,先走了,再见。”
“我……我该怎么把衣服还给你。”晏平乐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叫住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洗洗把它捐了吧。”熊澜缕头也不回地说。
她人高腿长,步迈大,步频快,走在校园里仿佛赶场的杀手,想要欣赏湿身诱惑,可能还要估摸一下会不会被她的鱼竿抽死。
不过熊澜缕才不会用鱼竿打人,她爱惜这根昂贵的渔具,胜过爱惜男朋友。
回宿舍她草草洗了个澡,室友翘着兰花指捻起水盆里泡着的裤子问:“你去干什么啦?”
熊澜缕没说自己见义勇为的愚蠢行径,敷衍地嗯了一声。
“我这几年没见过你穿这个牌子的衣服。”室友看她的眼神写满了盘问。
“不是我买的,”熊澜缕眼珠一转,反问,“很贵?”
室友撇嘴,倒也没有否认:“捧出来的,就冲个新鲜劲,也就这回T恤的款式质量做的上得了台面。”
她倒是想买啊,丫根本没货了!
熊澜缕各有所思地点点头,隔天就把晒干的衣服裤子塞到了楼下公益柜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避孕套则扔到了可回收垃圾桶里。
“你在扔什么?口香糖?你要终于要戒烟了?”室友无意地扫过,好心提醒,“亲爱的那不可回收。”
“无菌手套。”
“你什么时候把手套带出来了!”
浅论搞神经科学临床的人白大褂和手套有多脏!
熊澜缕神色自若:“忘了。”
中午她和室友吃完饭回学校,走到八角楼楼下堪堪停住了。
晏平乐背手提着防水牛皮纸袋,站在公告栏那里看艾滋病宣传周的海报,懒散地套一件浅色的宽松款体恤衫,但从头发到手指甲都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交叉在一起的手腕白皙得让人痴迷,书卷气很浓。
“熊澜缕学姐。”他的声音清澈雀跃,说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一笑就露出洁白的牙齿,杏眼弯弯,如草木葳蕤,倾然华光发于内,清爽干净。
室友的表情一时间有些怪异:“我的朋友,他是不是想钓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瞬间熊澜缕明白了他们口中的此钓非彼钓,此钓王非彼钓王。
她十分后悔没有说自己是见义勇为拯救失足落水少男,因为短短几天之后这份光荣的履历便转变成了她的污点。
但后悔也晚了。
【3】
熊澜缕也不是情商低的人,该懂的都懂,晏平乐想钓她,这是连室友都能看出来的事,早恋经验丰富的她怎么看不出来。
之前熊澜缕可从来没有在图书馆见过他,但那段时间窗边就多了一处靓丽的风景。
他的桌子前像模像样地摆着书,有时是蓝色的《纯粹理性批判》,有时候是红色的《火的精神分析》,紫色的《市场经济的变革之路》。
熊澜缕想可能是他觉得装帧好看,颜色纯真配他的衣服,他常穿的颜色就那几个。
那几本书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幸运的是它们可以亲吻晏平乐香软的脸颊,不幸的是它们作为知识的载体,大概从来没有被晏平乐翻开过。
晏平乐只是伏在桌子上,傻傻地盯着熊澜缕,瞳孔被阳光晒得温暖,如同浪漫的春野,蒸腾出青涩小心的笑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嘶,熊澜缕还不能警告他,他会打蛇随棍上,可怜兮兮地邀请她吃这吃那。
每天都有俊男美女试图把他拉出图书馆这个根本不属于他的地方,各式各样美人,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身边找不到的。
晏平乐低声发誓他之前只有炮友情没有恋情,言语中疯狂暗示他是初恋仍在的纯情少男。
当时他当时耳根因害羞而发红,眼睛忽闪忽闪的,竟然不合时宜地显示出近乎贞洁的俊朗。
“我是真的真的有男朋友啊。”熊澜缕数次强调无果,掰掉手指上的戒指递给他看。
戒指内侧是两人的名字。
X&W。
晏平乐轻咬下唇,撇开眼睛:“你男朋友每天都好忙,根本见不到人。”
“要是我。”
“肯定会天天陪着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熊澜缕重新带上戒指,极其残忍:“寸步不离的是狗,不是男朋友。”
“为什么要这么说,”晏平乐眼里浮现出苦涩的泪水,“我说了我只是想和学姐做朋友,究竟怎么了。”
“我知道学姐怕男朋友误会,我知道学姐是个专一的人,他很优秀,我都知道……”
眼泪掉在他手背上,他慢慢抹去,又掉一滴。
熊澜缕心里明镜似的,他哪里是自惭形秽,明明是掂量着文渊长相平平,家境也平平,哪哪都比不上他优越。
是,文渊长相这事熊澜缕耳朵快听出茧来了,但她本来就审美障碍,没看出闻天五官哪里不好,人类不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肉乎乎的身材摸起来更舒服,她爱就完事了,关各位屁事!
分了让她去哪里找愿意被肏,叫床还甜的小朋友啊。
更何况文渊脑子好,从初三开始和熊澜缕谈恋爱年年是模范学霸情侣,研二直接公派常青藤。
这些年来他因为和熊澜缕在一起饱受长相言论攻击,时常在深夜自卑哭泣。
熊澜缕内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女性的爱有三大主要来源,内疚,怜悯和自我感动。
她常常想:又妻如此,夫复何求。
熊澜缕的研究方向是神经认知科学,应用治疗心理疾病,她用专业的眼光得出结论:
晏平乐没大病,俗套的凡人一个。
他跟在身后自己的几个月看着特别积极特别乐观,完全没有自杀倾向,更没有一丝阴霾,但突然一哭,眼尾红红的,就正常起来了。
十九二十,正是知好色而慕少艾的年纪。想来他因为长相吃尽了甜头,正为赋新词强说愁,人生无趣,自觉飘零,众人皆庸俗我遗世独立。
自己却无视他的脸,肯定激起了这位公子哥的好胜心。
就像她自己也有很强的胜负欲。
熊澜缕挑起晏平乐的下巴,奇怪地咦了一声,像刚刚才认真观察过他似的:“你哭起来竟然还挺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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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她把握着分寸亲近晏平乐,果然几个月后男人的热情渐熄,完全把她当备胎吊着。
熊澜缕心里廖寥,莫名唏嘘自己看人太准。
清纯的面孔,无辜的眼眸,多少英雄25书屋上了他的钩,入了他的局,着了他的魔,当了他的狗。
“你准备什么时候和文渊分手?”室友兴奋地问,“晏平乐这样的甜妞真是好可爱,我能rua十个!”
熊澜缕充耳不闻,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等新款电脑开售。
“你他妈的再装聋子我就把你的车胎扎了。”室友冷笑。
“我前几天是情非得已,你可别在文渊那乱说。”
“我看你是情难自禁,你显卡都要一年一换,怎么看他都是高配版,”室友看熊澜缕实在兴致缺缺,故作遗憾地微笑,露出两个酒窝,“也是,和海王也就玩玩,真过日子还得看文渊啊。”
熊澜缕听出了朋友的阴阳怪气,竖起手指认真地说:“小马,不要靠近漂亮的人,会变得不幸。”
室友往她优越的脸上丢了个白眼,拱手抱拳,搬行李去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熊澜缕以为无妄之灾已经过去了,谁知临着出国晏平乐突然来找她喝咖啡,带着一男一女。
“学姐晚上好呀,”晏平乐大大咧咧地坐在对面,招呼两人坐下,“这件事一定要告诉你。”
“我还想着这段时间没有和学姐说话学姐不会生气了吧,万一你不出来怎么办呢?”他看菜单的时候随口说道。
他抬头对熊澜缕笑得自然不做作,红唇微翘,眼底藏星:“我这个人对什么感情都是三分钟热度的,学姐看出来了吧,我就喜欢玩……”
“有话直说吧,晏平乐。”慌张,像藤蔓一样爬上了熊澜缕堪称粗大的神经,她低头皱眉,还是难以摆脱那种不祥的预感。
“那我就说了姐姐,先说好我不是故意的别生气生气吃亏是你自己!”旁边的女孩子抢着说。
另一个男孩附和地点点头,好像不敢看她似的。
哦,原来是文渊同时劈腿了女小三和男小四。
“姐姐我不知道你混不混圈,”女孩观察着熊澜缕的神情,怯怯地撒娇地说,“真不怪我啦,我当时找他约他也没有说什么,我就在隔壁美院上学,本地线下聚会和他认识的……”
“他不是个好人!这是他们聚会喝醉后的录音,我听到后就和他掰了。”女孩说着向男孩要过手机,播放一段录音。
“啥是好女人啊。”有人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文渊的声音依旧那么好听,让人心痒痒的:“一见倾心爱上我,不言不语忠于我,吃苦受累取悦我,最后当我要换人的时候,不迟不早离开我,这就是……”
熊澜缕忘了自己最后是怎么离开的,只是往前走,步履不停,风雨兼程,再不曾欣赏人生沿途的风景。
风花雪月,非她所爱。
她没有让更多人知道,没有在文渊面前戳破这件事,没有分手,谁让她死要面子呢?
直到两人在国外完成阶段性的学业,她才找借口搬离同居的房子。
毕业后文渊迅速与一拉丁裔女性结婚,熊澜缕则被导师留在研究所,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只能在深夜抽空给他写了一封电子邮件和平分手。
她沉思良久,最后打下几个字:“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
不言不语忠于他,吃苦受累取悦他,最后当他要换人的时候,不迟不早离开他。
嗯,堪称好女友。
熊澜缕给自己点了一根烟,面无表情地看着的它燃烧。
唯一让她欣慰的是天赋异禀的前男友在成家之后就沉寂了下去,安分当了一个心理医生,成了在学界不值一提的无名小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她被人称为科长,博士……是炙手可热的“科学家”。
回国后熊澜缕闲了依然喜欢去湖区钓鱼,虽然门票贵得够她吃顿全鱼宴——那又怎样?这世界上除此再没有让她更开心的事。
很少有和她一样有钱没地方花的无聊人士,童颜老头算一个。两个人经常在湖边碰见,不言不语但莫名惺惺相惜。所以当他连着半个月没有来,熊澜缕竟然有些自嘲:人类的关系就是脆弱啊,谁死了世界照样转啊。
又过了半个月,老头提着小桶和马扎出现在了她身边,抛杆,固定,开始发呆。直到黄昏熊澜缕收拾渔具时老头才无奈地撇向她满当当的桶:“妮子,你这运气一天天的有些邪门啊。”
熊澜缕咽下重逢喜悦,整理思绪反问:“大爷你最近怎么没有来?”
“其实我家经营着一个企业,”老头红润的童颜黯然失色,“本来我都退休了,但孙子他突然病了,开着会突然不说话了,说不出来,听不进去,看不到人,就像封闭了五感一样。”
“其实当时我就不同意他学生物医学进公司,勾心斗角的。他嗓子好,我老伴还在时,最喜欢叫他唱歌听……”
“几个孩子我最疼他,他本来是一个多好的孩子,现在变成那副样子,我最心痛!”
熊澜缕也不清楚和她一起钓鱼的老头背后经营着一个怎样顶尖的医企,只是想帮帮老伙计,将来再一起钓鱼。
她打开手机,点了点地给老人家:“大爷,你要是不嫌弃,就让我来吧。”
“小小年纪就有百科词条了。”老头一看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熊澜缕已经算不上“小小年纪”了,她还是微笑着说:“钓鱼佬除了鱼什么都有嘛。”
老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桶感觉有被冒犯到,尖锐地指出:“不,你还没有男人。”
熊澜缕被戳了心窝子,面不改色淡淡地狡辩:“大爷,过去,现在,未来的女人,未婚,不等于没有男人。”
老头会意笑起来,但不知为何慢慢收敛了嘴角,迎着风叹气:“会当击水三千里,自信人生二百年,独立坚定的人,终身未婚又如何?只会少许多俗透的纠缠……”
“不,我想结的。”熊澜缕不解风情地打断。
老头刚酝酿好的情绪烟消云散,气呼呼地瞅她一眼。
【2】
熊澜缕没有想到老头就是晏平乐的爷爷。
原来他们家的童颜是祖传的。怪不得她觉得那老人笑脸熟悉可爱。这些年她尽量少想文渊,更不要提知道丑事的学弟了,她心里不无感激,但更多是不解,他干嘛来掺和这种烂事,不怕惹一身骚吗?
相遇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个笑容可掬的男孩,是不是真的对自己有好感?
柯艾盯着熊澜缕,她戴着眼镜双手抱臂站在观察室的单向玻璃前,身姿挺拔,冷静而专业,像台精密仪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看那病鸡坐在空旷的观察室里,垂着头发只露出苍白的下颌,他纤细的手指交叠在小腹处,葡萄糖通过针管进入静脉吊着他小命,关节显出一种病态的青蓝。
薄暮斜阳透过玻璃,形影相吊,尘光相慰。
而科长的黑黢黢的眼睛融入夕阳里,竟然也有了温柔的色差。
一切进展太快柯艾完全接受不了,干脆打断:“博士,晏先生来了。”
熊澜缕点点头,向咨询室走去。
突然她转头对柯艾说:“我做完这个课题就离职了,boss说让你当科长,虽说你能力比不上我,但人情世故比我懂得多,之前把研究员排挤走的事我是知道的,他现在回老家了,本来他可以拥有很光明的前途。我们搞科研的,有这样的风气不好。”
她依旧是冷傲的语气,没有过分热络的样子:“我倒是承蒙厚爱,不过你前途光明,我敬而远之。”
【3】
晏父看到熊澜缕向咨询室走过来了,他不想说出关于儿子的过去,可事实证明逃避既可耻又没用。
“关于他我都了解得七七八八了,你来听一下吧。”熊澜缕打开电脑里的文件。
“晏平乐,男,28岁,小时候由爷爷奶奶抚养,奶奶姓徐,他大学专业是生物医学,工作后经常熬夜身体比较虚,但是没有便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呃对,没听过他便秘。”晏父感觉重点往偏僻的地方一去不返了。
“可他在梦里便秘,你说他为什么给自己安排这么尴尬的病呢?”熊澜缕自言自语,“他的梦境是我见过最魔幻现实主义的,没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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