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见人就打(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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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0章 见人就打
于孔兼对沈尚书说:「大宗伯但请放心,林泰来所依仗的那些东西,在考场这个特殊环境下,都会短暂失去效力。
任何一个环节出点小差错,都能够导致一位考生考试失败。
而朝廷又不能为了一个人的事故,而影响到其他数千考生。」
举个最极端的例子,如果某人的试卷在送到考官手里之前就丢失了,或者毁损了几页,朝廷难道还能为了某个人,再重新组织一次会试?
沈尚书早就知道礼部下属想搞事,本来内心是倾向于反对的,毕竟先前和林泰来达成过「默契」。
但今天林泰来的嘲讽脸成功激怒了沈尚书,于是沈尚书就对礼部下属的小动作默认了。
反正自己当初答应的是「对会试结果无异议」,如果林泰来有本事中了进士,不会对此再追究。
但是反过来说,如果林泰来不争气落了榜,那麽他同样没有异议。
林泰来已经走进了东区星字排的甬道里,一边是前排号舍的后墙,一边是星字排号舍。
四九号舍果然在这排最后面,紧挨着厕所,这还能忍。
在号舍的前方还站着一排军士,在考试时会全程盯着考生。但此时军士都手持火把,暂时充当照明作用。
号舍宽一米左右,深一米几,面积并不大,感觉比林大官人上辈子印象里的岗亭还小。
里放着两块木板,可以横着插在墙缝里架起来。一块比较高的作为「书桌」,而另一块比较低的则作为「座椅」。
林大官人放下装着物品的考篮,先在自己的号舍里搜索了一番,确定没有人私藏东西陷害自己。
随后林大官人也不着急进入号舍并插上木板,就站在外面,不知在等待什麽。
作为来自「直隶」的考生,点名次序比较靠前,所以林大官人算是进来比较早的,此时同一排考生还没有几个到的。
等了没多久,隔壁号舍的考生出现了。
这是一个年纪很老的考生,望去怎麽也有五六十岁了,其实在会试考场上很少见到年纪这麽大的考生。
一般到了这种岁数,很多都是屡试不中,已经没有多少心气继续了。
而且身体衰老,千里迢迢上京赶考的风险很大,一不小心就会客死他乡。
再说就算不考进士,也能以举人乡绅身份在家养老,有退路自然就少了拼劲。
所以这种五六十岁的老年考生,在会试考场上算是相当少见的,成功的引起了林大官人的注意。
那老年考生却没在意隔壁,面朝号舍,拿着木板,正在对准墙缝比划着名。
但还没等他把木板插进墙缝,忽然一股巨力击中了后背,导致他站立不住,一头栽进了号舍里面。
毫无防备的老年考生灰头土脸的坐在地上,惊愕的转头看去,就见一个穿戴盔甲的巨汉严严实实的堵在了号舍外面。
在最近处站岗值守的军士看到这一幕,不得不感慨一声,这林姓考生真乃禽兽也,竟然连初次见面丶毫无恩怨的老人都打。
然后这位善良的军士不忍心看下去,于是就闭上了眼睛。
林大官人冷酷的一脚踩住了老年考生,没让他爬起来,口中锐利的问道:
「似乎你叫傅三近?是不是有人指使你,在考试中耍小动作,假装连带我共同舞弊?比如说,故意向隔壁的我扔一个纸团?
反正你都已经这把年纪,很难在功名之路上再有所成就了,乾脆自弃前途,用来换取其他利益也好。」
哪能这麽巧,难得一见的老年考生,偏偏就安排在了自己隔壁。
如果这巧合是随机的,这差不多就是千分之一的概率。反正林大官人不太相信,真能遇上千分之一概率的巧合。
这位叫傅三近的老年考生气得脸上皱纹颤抖着,愤怒的叫道:「当真胡扯!凭空辱人!还敢动手,我要向提调官投诉!」
由于高低差太大,林大官人感觉站着低头说话太费劲,就蹲了下来,但仍然是居高临下。
然后说:「我林泰来是什麽样的人,你应该知道吧?」
只要是个正常人,前两天看到号舍图后,都会向朋友打听一下隔壁考生的情况。
再说林大官人近两个月来,每个省士子都请过了,少则一二十人,多则二三十人。
所以在考生里知名度很高,没有打听不到的道理。
又听到林泰来继续说:「首辅都是我的门主,大司徒是我妻兄,而且在苏州,肯为我效死的人有上千!
无论你是哪里人,无论你在老家有什麽势力,若我不惜代价,就一定能灭你满门!
所以想拿我林泰来换取什麽利益,是没那麽好换的!
我劝你好自为之,不要存在侥幸心理,趁早坦白交代实情!」
傅三近挣扎着要起身,又被林大官人按住了。
他悲愤的答道:「我只是来考试而已,与伱何干!你有何证据,安能对我妄加猜测和污蔑!」
林大官人心里不由得犯嘀咕,难道自己真的猜疑错了?这老头被安排在隔壁号舍是确实是偶然?
还是说,这老头演技确实太好,自己看不出破绽?
如果时间充裕,林大官人有信心能慢慢审问出来,但现在哪有工夫?
算了算了,先不管这老头到底有没有坏心,还是以我为主!我说是什麽,就是什麽!
又盘算了几下后,林大官人突然松手,拍了拍傅三近身上的尘土,貌似苦口婆心的说:
「你说你这麽大年纪,何苦趟浑水?就算你考中了进士又能享受几年?
再说考中了进士后,也未必能有什麽享受。
我和吏部杨天官还是能说上话的,如果你被分到云贵啊甘肃啊广西啊当知县,这把老骨头可如何是好?」
傅三近:「」
你林泰来这意思,就是踏马的不给人活路了?回老家被灭门,混官场被发配?
「活路还是有的。」林大官人尽可能温和的说,「你反过来想,就算你因为什麽事情丢掉了举人功名,我也能弥补很多啊,而且给的比别人更多。」
就在这时候,负责本片区巡绰的锦衣卫官发现了这边的动静,连赶了过来。
「林泰来!竟敢在考场作乱!」那锦衣卫百户官有点兴奋的叫道。
林泰来扭头看着锦衣卫百户官,皱眉道:「这排号舍最里面的动静,与外面干道隔着将近五十间号舍,二十丈的距离。
这都能被你如此迅速的注意到,所以你在刻意关注我?
看你这情绪,你似乎还很高兴?感觉你也有问题?」
毕竟和锦衣卫官校打过好几次大规模群架了,锦衣卫内部裙带关系很多,说不定谁和谁就有点关系。
几个呼吸后,这锦衣卫百户官被林泰来抓着,狠狠向墙上砸去,直接昏了过去。
', ' ')('号舍里的傅三近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心惊肉跳,这凶人真的是来考试的?
林泰来对近处站岗值守的军士说:「这锦衣卫官故意挑衅考生,恶意干扰考生考试,你要为我作证。」
老军士轻轻叹口气,站完这班岗就回辽东去!小李都督安排的差事太凶险了!
进了考场后还见人就打,这什麽神经病考生啊!
感觉再这样偏袒下去,连自己都要危险了,指不定会被别人当成同犯,报复成什麽样。
贡院龙门处,点名和搜检程序进入了尾声,此时只剩下数百考生等待入场了。
总提调兼知贡举官丶礼部尚书沈鲤稍感轻松,从三更起床熬到现在,确实很累。
他忽然发现,剩下的数百考生仿佛收到了统一号令,齐刷刷的望向考场内部方向。
此后一位穿戴盔甲的大人物,左右手各自拖着一个行走不便的伤员,进入了沈尚书的视野。
你麻痹进考场就是为了打人吗?你到底能不能消停点,老老实实等待被搞死?
林大官人朗声道:「在下南直隶应试举人林泰来,有情况上报!」
待入场的数百考生一起哗然,这场面有点过于抽象了。
林大官人随手将两个人扔在了沈尚书前面,指着其中一个锦衣卫百户说:
「此乃巡绰官,恶意干扰我考试,有值守军士作证!」
如果是在考试中打起来了,还可能是因为现场抓住了考生作弊。
可现在考试还没有开始,巡逻的人和考生打架天然就不占理,尤其还有「证人」。
沈尚书没管这个重伤的锦衣卫百户,他对锦衣卫官校本来就没什麽好感。
所以只看向另一个被扔过来的人,这明显是个老年考生。
林泰来继续禀报说:「这位考生傅三近自己主动承认,他受到礼部官员指使,坐在我隔壁号舍,意图在考试中设法构陷我作弊。」
沈尚书:「」
你林泰来长的是极品嘲讽脸吗?这才进去了一会儿,就连续发现了两个准备害你的人?
林大官人踢了傅三近一脚,有点鼻青脸肿的傅三近连忙爬上前说:「是我鬼迷心窍,受人指使陷害林泰来」
「知道了,林生先准备考试去吧。」沈尚书表面无动于衷的说。
这事一时半会查不清,现在马上要开考了,必须要优先保证考试的顺利进行,这才是头等大事。
如果在杂事上纠缠不休,耽误了考试,他这个总提调就罪责难逃了。
而且沈尚书也不想在公开场合询问,他也不敢确定这个傅三近到底是什麽情况,万一问出点什麽不该公开的东西呢?
但林泰来却没完没了的说:「有官校出手,有礼部官员指使,还有对号舍的操纵,不知道还会有什麽!
种种迹象表明,我这个考生已经遭到了有组织的围剿和陷害!」
沈尚书不耐烦的说:「你这话无凭无证,危言耸听!不要捕风捉影,杞人忧天!」
林泰来不依不饶的说:「在下以为,礼部官员对在下意图不善!在下向大宗伯申请,将经手试卷各个环节的礼部官员全部撤下!」
疲惫不堪的沈尚书又被气得有激情了,怒喝道:「这不可能!」
受卷丶弥封丶誊录丶对读四个经手试卷的环节,每个环节都有四名官员负责。
当然另外具体干活的人更多,比如誊录所就抽调来了七百名顺天府以及附近州县的生员。
只说这四个环节十六名能经手试卷的官员,是由吏部和礼部共同会商选取的,当然还是要以礼部官员为主,或者说大部分都是礼部官员。
怎麽可能为了林泰来一个人的嫌疑,就把所有礼部官员全部撤下来?
林泰来极为愤慨的高声叫道:「在下再三明明白白的反映过,礼部官员对在下图谋不轨!
而且种种徵兆也表明,在下正在遭受有组织的构陷!
但大宗伯身为总提调,却对在下的呼声置若罔闻,至今仍然无所作为!这是渎职!」
沈尚书耐性已经到了极限,完全不顾政治默契了,直接准备掀桌子,大喝道:
「林泰来!最后一次警告!再敢无理取闹,搅扰考场,便将你逐出考场!」
这林泰来真是有大病,居然想把礼部官员全部撤下来,简直痴心妄想!
真以为有首辅和大司徒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这样无原则无底线的闹下去,影响的是整个考试,连首辅也救不了你!
林大官人毫不畏惧,声嘶力竭的振臂高呼道:
「数百考生在这里看着,如果大宗师坚持认为礼部官员没有问题,在下也无话可说,只能去这样考试。
那麽敢问大宗师,如果在下的试卷出现了涂抹丶毁损丶火烧丶水泡丶丢失丶掉包丶裁截等状况,大宗伯会对此负责吗?」
沈尚书:「」
卧槽!林泰来绕了几大圈,原来是为了最后的道德绑架!
有那麽一瞬间,沈尚书感觉自己像是被点中了死穴!
难怪林泰来受迫害妄想似的大喊礼部官员要害他,又弄出一堆似是而非的徵兆,还在这个即将开考的时刻极限闹事!
原来林泰来并不是真的想驱逐礼部官员,也不是为了讨一个具体说法,而是为了给自己这个礼部尚书捆绑责任!
有个无脑举子大概是想讨好礼部尚书,跳了出来指责林泰来说:「如果你的试卷完好无损,又当如何?」
林大官人翻了翻白眼说:「提调官保障考生试卷完好,那不是理所应当的麽?难道考生还要为此负责?」
在现在这个局面下,以沈尚书的人设,不可能当众说出不负责任的话,而且他也没时间拖延了。
片刻之后,沈尚书无可奈何的说:「本官会指定专人盯着你的试卷,一直到送进内帘。」
这就相当于公开承诺为林泰来的试卷担保了。
于是林大官人立刻不再说什麽,行了个礼后重新回考场去。
如果那帮清流官员拼着献祭上一个领袖礼部尚书,也要废掉他林泰来的试卷,那他也认了
隐藏在沈尚书背后的礼部郎中于孔兼,脸色黑的像锅底。
「你不会还想继续吧?」沈尚书幽幽的问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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