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怎能说是打白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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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4章 怎能说是打白工?

进入腊月后,京师的公宴和聚会陡然增多,每年都是这样。

还没到正式封衙的时间,大街上就已经能经常看到醉醺醺的官员或者文士了。

今天阁部院在京苏州同乡聚会,首辅申时行参加了聚会。

但今天同乡聚会的主角却不是申首辅,而是刚被罢官的原礼部侍郎徐显卿。

就在上个月,云南道御史万策丶江西道御史林可成等一大批言官,发了疯似的弹劾徐显卿,攻击徐显卿排挤同僚丶勾结富商丶谄媚太监丶行为不端丶收受贿赂。

最后以徐显卿被迫致仕而告终,其实就是罢官了。

在众人眼里,徐显卿实在太倒霉了,快过年的时候遇上了这种灾难。

又因为运河封冻的缘故,他又不得不暂时滞留京师过年,要多难堪有多难堪。

而在申首辅心里,对于同乡徐显卿被废也极为可惜。

因为徐显卿同样是翰苑出身,当初馆选第一,修过实录,当过讲官,资历非常漂亮。

好不容易熬到了礼部侍郎位置,距离尚书或者入阁就差一步了,结果二十多年的修炼前功尽弃。

在申首辅的政治谋划布局中,徐显卿是个很重要的角色。

申首辅本意是想让徐显卿将来接吏部老天官杨巍的班,但现在只能说白费心思了。

想到这里,申首辅深深的叹了口气,你徐显卿排挤同僚丶勾结富商丶行为不端丶收受贿赂,也就罢了,怎麽还能被抓住谄媚太监呢?

在今天的聚会上,喝酒最多的是徐显卿。

看着心情抑郁把自己往死里灌的徐显卿,有苏州同乡人愤愤不平的说:

「那些言官就是欺软怕硬而已!排挤同僚丶勾结富商丶行为不端丶收受贿赂这样的事情,我们的林九元全都干过,他们敢弹劾林九元吗?」

醉醺醺的徐显卿听到「林九元」三个字,顿时放下酒杯,抬头叫道:「我被罢官,都怪林九元!」

大部分不太明白真相的人一脸懵逼,你徐显卿真喝多了?林九元人还在苏州呢,也能给你背锅?

申首辅立刻轻声呵斥说:「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说!」

徐显卿破罐子破摔一样的说:「十月初林泰来在苏州主办文坛大会,组建了新文盟,把沈鲤丶赵用贤丶孙继皋等人打成了「文坛反贼集团」,导致赵用贤和清流势力彻底捆绑在一起!

所以清流势力必须要要反击,把丢掉的面子找回来!同时又要帮赵用贤谋求礼部侍郎位置,我就成了牺牲品,这是其一!」

有人打圆场说:「这也不能全怪林九元吧?总不能让林九元什麽也不做了吧?」

徐显卿又说:「我遭受大量攻讦时,阁老们本可以上疏救人。

即便申丶王二公同为苏州人,所以要避嫌不便说话,但按惯例可以委托给次辅许阁老。

在过去的时候,申公和许阁老经常这样合作和互相掩护。

但在今年,因为林九元操控扬州盐业的事情,许阁老与申公之间产生了裂痕。

故而在我遭到攻讦的时候,许阁老袖手旁观,导致内阁无人上疏救我!」

本来大厅里挺热闹,但大家听到徐显卿说到这里时,出现了短暂的安静,毕竟涉及到了内阁最高层的人际关系,比较敏感。

稍微了解一些内幕的人都知道,徐显卿说得其实不算错。

当今扬州盐商大半是徽人,而许阁老就是徽商出身,科举又接受过同乡商人的资助。

所以扬州盐业向来被默认是许阁老的势力范围,别人不会和许阁老争。

但近些年来,林泰来不断地对扬州盐业进行渗透,尤其今年确立了窝商制度丶组建了盐业公会,让林泰来完成了对扬州盐业的极大掌控。

但这些行为的性质就等于是,不断侵吞许阁老的势力范围。

对此许阁老肯定非常不满,肯定对申首辅表达过不满和抗议。

但申首辅又不能放弃对林泰来的支持,也没有强迫林泰来吐出盐业,裂痕就这样产生了。

在前些年,申首辅和次辅许阁老还是很合作的,共同对抗「三红人」和清流势力,但今年两人之间明显疏远。

所以徐显卿被疯狂围攻时,申时行丶王锡爵不便说话,王家屏本来就支持清流势力,许次辅再袖手旁观,那徐显卿就没救了。

申首辅放下酒盅,缓缓的对徐显卿说:「这些话都是别人告诉你的吧?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别人为什麽会告诉你这些话?」

徐显卿酒意上头,顶撞说:「不管什麽目的,这些内情是不是事实?」

申首辅深深的看了眼徐显卿,劝道:「如果你是这样想的话我建议你回去后不要住在苏州了。」

徐显卿正要说什麽,兵部郎官申用懋站了出来,「徐前辈不要太过于怨天尤人,我知道伱和林九元素有私怨。

一年前林九元支持赵志皋为吏部左侍郎,挡了你的路;还有林九元在苏州织业大举扩张,也让你多有不满,毕竟你们徐家乃是织业大机户,也是织业公所的大管事。

但是,晚辈还是认为,不要让私人恩怨蒙蔽了心眼,忽视了问题的根本是什麽。」

有些受邀列席丶对林泰来不太熟的外乡人听到这里再次大为震惊,这林九元究竟是个什麽人?

刚才从只言片语中能得知,林九元把持了文坛,然后操纵了扬州盐业,还弄着苏州织业,一个人究竟有多少精力,可以同时搞这麽多事业?

聚会散夥后,申首辅父子一起回了家。

申首辅碍于身份,有很多话没法公开说,或者是对别人说,也只能在自家儿子面前狠狠发泄几句了。

「刚才徐显卿说出那些话时,我都不好意思反驳!

我回想了一下,今年的我就像是一个给林泰来打白工的!」

申用懋申大爷安抚说:「父亲言重了!你不就是帮林九元安排了一个吏部左侍郎丶一个宣府巡抚丶两个庶吉士丶一个吏部文选司员外郎丶两个礼部主事丶一个松江府知府麽?

另外就是为扬州盐业改革丶吴淞江下游故道疏浚工程保驾护航而已。」

申时行叹口气:「但为了安抚吏部杨巍,我自己的人没安排几个!

而且连合作多年的许国如今都要闹得分道扬镳了,这不像是自掏腰包给林泰来打白工麽?

我有时候就想不明白,事情怎麽会变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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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用懋选择用数据说话:「二弟来信说,截止到上月为止,林氏集团直属产业已经占据扬州盐业份额的百分之六丶苏州丝织业的百分之十五丶松江府商品棉布的百分之八丶苏州府钱粮徵收业务的百分之十五丶苏州府米市的百分之三十丶苏州府大型工程的百分之二十。

而上面这些产业,都有咱老申家的股份啊!所以父亲你怎麽能说,自掏腰包打白工呢?」

申首辅:「.」

是不是自己身居高位太久了,已经脱离了实际,看不到基层的现状了?

听说当年弘治朝的大学士王鏊致仕回苏州后,弄了三个园林,自己怎麽也不能比王鏊差吧?

申用懋又说:「对了,二弟信里还说,虎丘徐家仗着与我们申家的特殊关系,总是与林九元不服气。

林九元万般无奈之下,烧了拙政园的前院,他们才稍微消停了一下。

所以二弟希望,父亲你出面与虎丘徐家的家主徐泰时谈谈,警告一下他们不要继续作死了。

还有,林九元说拙政园太大了,占地二百亩纯属浪费,而且徐家根本无法在如此大面积里完整修缮。

应该让虎丘徐家分出一百一十亩,送给本地有德有望之人,仔细修缮园景。」

申首辅有点纳闷的问:「为什麽是一百一十亩?」

申用懋答道:「据二弟猜测说,当今苏州园林最大的就是拙政园,二百亩。

第二大的就是原怡老园和东庄旧址,都是八十亩地。

如果从拙政园切出一百一十亩的话,原拙政园就只剩九十亩,而切出来的一百一十亩就足以保证成为苏州新的第一大园林。」

申时行久久无语,自家儿子对林泰来心思的揣摩力度,都踏马的快赶上自己对皇帝的揣摩力度了!

申用懋便问了句:「能办麽?」

申首辅想了想刚才听到的一大堆经济数据,咬牙说:「办!」

申首辅在公事上不含糊,在私人事务上一样不含糊,被清流势力骂也不是没原因的。

临近新年,九州同庆,无论京师里的人怎麽埋怨丶憎恨丶欣赏丶想念,暂时都影响不到远在苏州的林泰来的心情。

这个新年可能是林泰来穿越以来,最为热闹和欢乐的新年。

去年过年的时候,他还在京师为了会试而打拼。

林二哥也从扬州过来了,兄弟四人齐聚在沧浪亭林府守岁过年,再下一辈也有将近十人了。

林国忠林老爹早就升级为了林太公,不升级也不行,已经没人敢随便用林老爹这个称呼了。

除夕夜,全家三代男女老少二十多口人一起汇聚在中路大厅。

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林家如今也有了扑面而来的富贵气象。

但是家人之间的闲谈,还是不失质朴,林太公揪着林阿四问道:

「别人都说你是九元真仙,我就假装信了,但你说过的双季稻到底准不准?

我今年在家里侍弄的几分地,又没成功种出双季稻。」

林泰来答道:「一定可以!只是需要反覆试验,花费十年八年也有可能!神农尝百草的道理,老爹你应该懂吧?」

林老大又凑过来问道:「为何又要整修新园子?」

林泰来豪气的说:「我们林家未来要做苏州第一豪门,就应该拥有苏州第一的园林!」

林老大主要不是想说园子,也不关心是不是第一豪门,而是谈自己儿子的事情:

「长哥过了年就十五了,几近成年,也没个定性,什麽本事也没有。

我说了也不听,劳烦四弟帮忙管教管教,他也就怕你了。」

林泰来建议道:「让他练练武,将来考一下武举,再进入苏州卫?

如今在苏州卫还没有姓林的人,按大明的规定,十六岁就算成年可以混武职了。」

林老大想了想后,答道:「挺好,就是劳烦四弟出把力提携一下了。」

这时候,林泰来就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们,这具体婚事到现在还没敲定。

他转眼看去,正好看见范氏丶黄氏两人大过年的也不闹了,正和白秘书丶孙怜怜坐在一起说话。

于是便走过去问道:「你们两个想好了没有?谁与申家结亲?谁与华亭徐家结亲?」

黄五娘为难的说:「奴家也想不出,到底哪边更好。」

她心里怕的是,选了一边后,再过若干年被另一边的范娘子比下去,那就没面子了。

其实范娘子的心态也差不多.

林泰来头疼的说:「明天就是新年了,后面还要去申府串门拜年,所以今晚必须要定下来!

如果你们拿不定主意,那就抓阄!一切看天意!」

事不关己的白秘书和孙怜怜一起笑道:「这个法子好!」

随后由白秘书写了两个纸团,混在一起后,让黄五娘和范娘子去拿。

一人选了一个纸团,众人打开看去,只见黄五娘手里的纸团写着「徐」,而范娘子手里的纸团写着「申」。

落子无悔,尘埃落定!

于是林泰来对范娘子说:「过两日去申府拜年串门时,你跟着去,把九一也抱上!」

家人们都知道,林泰来过完年就又要去京师了,但是过年时没人提这事。

所谓宦游就是这样了,不可能一直守在家里和亲人身边。

如果是普通的妻妾,跟随丈夫去外地或者京师赴任也没什麽,在京师安家多年的官员也比比皆是。

但林泰来的妻妾都太不普通了,每个人手头都有一大摊很关键的事业,实在离不开苏州。

就算她们能舍弃事业,跟随林泰来去外地赴任,林泰来也不放心让别人接手那些事业。

所以陪着林泰来去京师的,只能是白秘书,没有事业反而能获得行动自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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