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我是说,你在下面(2 / 2)
炸开的木质清香伴随着散裂的木屑缓缓飘落。月泉淮眼神阴狠,长眉微拧,眼尾处妖异的殷红活过来了一般,在亮莹莹的烛光下愈发鲜艳明丽,如一抹喷溅上的血,诡艳得摄人心魄。月泉淮语调阴冷,嘴角弧度阴森:“……老夫也不介意,和他们好好算算高句丽一国的血、债、了。”
“师尊神功盖世,举世无双,唐国那些鼠辈,自然不配打扰师尊!”端木珩急忙奉承。月泉淮冷哼一声,并不搭话。过了片刻,他才一瞥端木珩,语气缓和几分:“起来吧,你年岁也大了,又是月泉宗的长老,以后你我私下里见面时,这些跪拜就少些吧。”
“师尊在上,尊卑有别,徒儿就算年岁再大也是师尊的弟子,万万不敢在师尊面前失礼无状。”端木珩站了起来,依旧躬身恭敬地回应。
月泉淮勾了勾唇角站起身,习惯性地将单手负到身后,踱步一般慢悠悠地走了下来。思及刚刚端木珩提起的名字,月泉淮想了想,嘴角勾起几分嘲弄的蔑笑,不紧不慢转过身去,拂了拂自己的肩膀。
“日落月升……天象预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月泉淮的喃喃自语像涓涓的水流一样在房间里窣窣地漫延开来。端木珩躬身而应:“正是,江湖人称,这是天道所指,天意所向,师尊定是要天下无敌,一统江湖了。”
“天道,天意?”
月泉淮哼笑一声,轻蔑的讽意如水般在这间屋子中层层荡漾开:“不过随老夫一念而生,一念而灭。”
什么三足金乌,什么生灵涂炭的神鸟,不过是他进补的食饵罢了。一念之间,他将点玉带出深山,结果竟成了正道畏之不及的祸世神鸟么?
真是可笑。
“师尊雄才伟略,架海擎天。”端木珩恭敬地单膝跪下,抱拳而礼:“师尊之威,如日月凌空,光耀千载!”
月泉淮低低笑了两声,并没接话端木珩的逢迎,反倒话锋一转:“点玉何在?”
“适才让他去取师尊平日用的东西来,师尊……”端木珩抬头。
“老夫疗伤之时,让他进来随侍。”月泉淮将手一背,不紧不慢地抬脚向门外走去。刚走两步,他好像想起来什么一般,脚步一顿,扭头看向端木珩,艳丽含锋的眉眼在光影笼罩的发丝下若隐若现:“其余人等,若非急事,没有老夫的命令,一概不许进入,明白了么?”
“是,师尊。”端木珩低头,拱手应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曲折的岩石地宫阴暗又深邃,凹凸崎岖的巨大石块仿佛是巨人随意丢弃的石子罗列成堆。巨蟒般的密道斗折而来,又蛇行而去,蜿蜿蜒蜒地豁开高高一片宽敞的空间,容进满满一洞温热的池水。嶙峋差互的晶石闪闪地亮着岩壁上火把的红光,照亮了乳白的热气袅袅。
跫跫足音自密道中传来,墙上十步一个的火把随着这声音灼灼地跳动着,哔啵有声燃烧着清香的松油。火光摇摇,将探头探脑的点玉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义父?”一声小小的呼唤被洞穴回荡出一圈圈涟漪,点玉带着点探寻,带着点不安,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嗯?”是他熟悉的声调,漫不经心的,带着点鼻音的,微微上挑的,好似带着笑意的。点玉几不可见地松了口气,又上前两步,眼前豁然开朗,阴暗的洞穴和幽暗的池水间赫然亮起一抹柔软而赤裸的白,升腾的缕缕热气将这抹白皙蒸出一片湿漉漉的粉色。
“义父!”点玉的声音顷刻间雀跃起来,他快步来到月泉淮身边,正要一撩衣袍跪坐下来,却见月泉淮微微偏了偏头,声调懒散而随意:“脱了,下来。”
“是,义父。”点玉点点头,乖乖地将衣服脱光又叠好,迈入温热的池水。
这池温水不知道被香巫教加了什么草药,阴深幽暗,明明也就将将到人胸口的深度,却颜色深暗,难见池底。粼粼水面反射着周围火把和晶石的光,映得人脸明明暗暗。
深色的池水缓缓吞下白皙的脚踝,骨肉匀停的双腿,纤细坚韧的腰肢,还有微微隆起的胸口。长长的黑发漂浮在温热的池水上,划出一道乌黑的波澜。
晃动的水波急促而轻快地拍打着月泉淮的胳膊。月泉淮懒懒倚着池壁闭目养神,此时双眼睁也未睁,抬手掐住靠过来的点玉的后颈,将人一把拽过,双唇与双唇顷刻间贴合在了一起。
相处这许久,点玉自然知道月泉淮要什么,这样平静且突如其来的亲吻早已成为他们之间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他乖觉地闭上眼睛,微微张开唇瓣,金乌的力量宛如清凉的泉水,源源不断地涌进月泉淮的身体。
“嗯……”熟悉的力量涌入体内,月泉淮舒服地轻声叹息着,他扣紧了点玉的后脑,无声而强势地要求着更多。点玉温顺地供奉着,双臂不知不觉攀上月泉淮的肩头,他奉上自身拥有的一切,只为了向强大的年长者索求安慰和依靠。
一吻作罢,月泉淮只是气息微乱,点玉却喘个不停。他抿了抿因亲吻而发红的唇瓣,原本攀在月泉淮肩头的双手也搂住了他的脖颈。抬眼望望义父没什么表情变化的俊美脸庞,点玉瘪了瘪嘴巴,凑近过来,将柔软的脸颊埋进月泉淮干净洁白的颈窝,讨好又难过地蹭了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点玉脸颊上被伏澄剑气伤过的地方早就好了,半分痕迹也没留下。软嫩的颊肉干净细腻,在敏感的脖颈上一蹭,酥酥麻麻的痒。
月泉淮不由得偏了偏头。
“义父……”颈侧传来一声又绵又软的呼唤,被压低的尾音拖得又细又长,简直是十二万分的委屈。
“嗯?”
月泉淮向来懒得体察别人的心情,但点玉声音中的委屈简直满得快要溢出来,就像这里足能攥出水的温热蒸气一样。点玉惯爱朝他撒娇,他也已经习惯,但这小金乌正儿八经委屈成这样,他还真是头一次见。
从下车到现在,不过半天功夫,他又是自己的义子,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能给他这么大的委屈受?
月泉淮随手虚虚拢住点玉细韧的腰背,偏了偏头看向怀里毛茸茸的黑脑袋,勾人的凤眸一眨,一时竟有些好奇。
“义父……”点玉不肯抬头地窝在他怀里,从唇瓣间挤出一声闷闷的低唤,双臂还把他愈发环得紧了些。
在外受了欺负的幼雏,委屈巴巴地将自己埋进大鸟的羽毛里讨要安慰,细细软软的啾啾声都变得模糊,平白更多几分可怜的意味。
“那个人是义父的客人吗?就是那个皮肤很黑,上半身没什么衣服的人……”点玉愈发委屈地瘪嘴,抬起眼来看向月泉淮,眼角眉梢都委屈地耷拉下去,他半身都泡在水中,一头柔顺的黑发都被温热的池水浸得湿漉漉滑亮亮,活像只落了水的小鸟,浑身羽毛都湿淋淋:“那个人好没礼貌啊义父……”
皮肤很黑?上半身没什么衣服的人?
点玉这描述实在新奇有趣,月泉淮险些被他逗笑出来,垂眸稍作思索,方才恍悟点玉说的应该就是刚刚送信给自己的陈徽——倒确实是肤色很黑,上半身没什么衣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刚刚见过点玉?!
险些被带跑偏的思绪猛然回收,想起谢采信中的态度,月泉淮凤眸一眨,漂亮到妖异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
修长的手指抵住点玉的肩头将人推开,月泉淮捏住点玉的下巴,不容置疑地让他抬起头来:“他说了你什么?”
这无疑正戳在点玉最难受的地方上。小金乌委屈得眼眶都快红了,抱住义父的手臂,不无急切地将刚刚的遭遇从头道来。
两刻钟前。
端木珩有意单独向月泉淮汇报谢采来信一事,因此便早早地用“为师尊整顿行李”的借口支开了点玉。而从嵩山到黑山林海一路,点玉时时随侍于月泉淮身边贴身伺候,也自然对一众物事了如指掌,岑伤又被安排去和香巫教接洽,这份活计理所当然地要落到他的头上。
月泉淮的东西不算多,但也不算少,要和之前端木珩带来的东西合并,又要在一团纷杂里理出个头绪,第一次干这事的点玉忙得焦头乱额、团团乱转,好在还是乐临川帮了他一把,才算是彻底打理得妥帖顺当了。
打发走最后一个新月卫,点玉长长地松了口气,刚坐下歇会儿,就见面前又多出了一双缓缓站定的脚。
“怎么……”刚冒了个头的问话被点玉掐死在喉间,他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腿脚,眼眸定定地眨了眨。
这不是新月卫的衣服,也不是刚刚看到的香巫教那些人的衣服。
点玉缓缓地抬起头来,身材高大的男人逆光而立,黧黑的面容藏在阴影中看不分明,只一双被风雨洗礼出的眼眸分外明亮:“你就是三足金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是谁?”点玉警惕地站起身,身后坠在剑柄上的幻月随着他的动作下下晃动着,在昏暗地洞穴里奇异地折射出闪闪荧光,长长的穗子一下下地抚着青年肩头,点玉的脸颊都被幻月的光照得光泽盈盈,格外的洁白漂亮。
那男人不答,双眼定定地瞧着点玉背后晃动不休的幻月,又将目光挪到点玉的脸上,一眨不眨,一瞬不瞬,直盯得点玉浑身不自在。他正要再度开口,却见那男人突然凑了上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你的喉结怎么那么小?都快没有了,骨骼也小,你多大了?”
点玉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后一闪躲开了男人的窥视,双眉拧成一团:“你是什么人,敢在这儿无礼,快走!不许打扰义父休息!”
“倒是忠心。”那男人自言自语了一句,双眼再度带着审视的意味落到点玉身上,还有他背后的幻月:“连月泉宗的信物都能给你当剑坠使,传言说得没错,他果然很宠爱你。”
“义父待我当然好!”点玉赌气似的反驳,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急急找补:“跟你有什么关系!快走,别逼我动手!”
男人笑了一下,双眼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点玉,嘴里喃喃,又像即时评价,又像喃喃自语:“举止天真幼稚,语气也活泼,像个孩子似的……月泉宗主现在好这一口么?你有岑伤侍奉得好么?”
“你!”点玉被激得气急,正要抬手拔剑,却见那男人抬了抬手,终于回应了他一句:“别动手,我是来给宗主送信的。”
说着,还怕他不信一般,男人从上半身不多的衣服中掏出了一封信——点玉都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掏出来的——作证似的扬了扬,又不知道塞回到了哪个地方。点玉一时僵住不知所措,眼睁睁地看着男人走远,嘴里还怕忘似的嘟囔着什么:“受宠、天真、忠诚,嗯……不男不女……”
点玉气急,拔脚就要追,却正巧来了新月卫传话,义父入浴,点名要他伺候。点玉恨恨地盯着那男人远去的背影,也只能作罢,忍气吞声地跟着那名新月卫转身离开。
“我是天生阴阳同体没错,可他凭什么说我不男不女?”幽暗的山洞中,小金乌满怀愤懑的清脆叫嚷回荡得到处都是,点玉气恼得眼圈发红,望着眼前皱起眉来的月泉淮,声音越发委屈,手掌都把旁边无辜的池水拍成碎汪汪的水花:“我是义父的东西,他凭什么说我不男不女?义父都没这么说过我,他凭什么这么说我?”
点玉气得直喘,微微隆起的胸膛不住上下起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算我不男不女,跟他又有什么关系?我是义父的东西,又不是他的!义父都没说过我这种话,他凭什么来对我指指点点啊?!”
委屈了好一会儿,点玉才慢慢平静下来,他看着自始至终没说话的月泉淮,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几丝不对劲,他抿了抿唇,试探着去拉月泉淮的手:“义……义父……”
“老夫赐你月凌霄,是让你白白看的么?”冷冰冰的话语将他的手截在了半空,月泉淮慢悠悠地眨了眨眼睛,嗤出一丝轻笑,那双勾人的凤眸含着冰一样刺过来,直把点玉刺得一个哆嗦。
“不是的……义父……”点玉抿了抿唇,小声叫着,红红的眼睛露出幼兽乞怜似的表情:“他说他是来送信的,我以为他是义父的客人……”
“若是遇到事情只会哭哭啼啼,你也不必当老夫的义子了。”月泉淮冷笑一声,转身撑着池边迈步上岸,手掌随意地一抬,隔空取来布巾擦干身上的水,又捡起衣服,慢条斯理地一件件穿好:“还是回你的山里罢,新月卫——”
扣好金属的护腕,月泉淮转了转手腕,微微侧了侧头,长长的黑白相间的发丝晃动着,露出一抹殷红的眼尾。
眼角眉梢一扬,尽含讽意。
“——不需要废物。”
随意掸了掸肩膀,月泉淮抬脚欲走,却听得身后水声哗啦一响,自己的右臂陡然一沉。
“义父,对不起。”月泉淮垂眸看去,只见那只小金乌正抱着自己的手臂死死低着头,认错声咬得又软又闷,自己这个角度只能看得到他黑茸茸的头顶。
活像个小黑毛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义父,我错了。”点玉抬起头来,声音也随之变得清亮,他眼巴巴地望着月泉淮,眼眶还是发红,目光却坚定得发亮:“我不该那么软弱的,让自己难过不说,还丢了义父的脸,我不该那么做的,义父赐了我月凌霄,我不该对他手软的。”
“义父别生气了好不好?”点玉乞求地轻轻晃着月泉淮的手臂:“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下次再也不会做错了,我是义父的东西,以后再遇到这种人,我才不会跟他客气,一定不给义父丢脸!”
“义父……别生气了义父……”点玉小声唤着,手掌向下探去,指尖探到月泉淮的手就十指相扣地握住,讨饶地轻晃着。
“刚刚还只知道哭泣叫嚷,这会儿的胆子倒是大得很。”月泉淮抽出手,二指钳起点玉的下巴,勾人的凤眸似笑非笑,慢条斯理的语气在最后几个字上一字一顿,有种别样的意味深长:“你就不怕,以后遇到的委屈,更大么?”
“不怕!”点玉双眼亮晶晶地望着他,坚定地摇摇头:“我有义父在呀!义父答应过我,会保护我的!义父对我最好了,才不会让我受委屈呢!如果哪天义父给我委屈受,那也一定是我哪里没做好惹义父生气了,是我的错,我就不委屈,只要我能跟着义父,我就不会委屈!”
“有义父在,我什么都不怕!”点玉挣开月泉淮的束缚,张开双臂抱住了他的腰,柔软的脸颊埋在月泉淮的胸口,满是依恋地蹭了蹭,好似离巢的雏鸟找到了窠穴,安心地一头扎进温暖安全的归宿。
“啧……都是水……”月泉淮轻啧一声,抬着双手垂眸看着扎进自己怀里的小金乌,不无嫌弃地皱了皱眉,叹了口气。
停在半空的手指最终还是搭在了点玉的肩头,似是犹豫地停顿片刻后,轻轻地拍了拍那一小片细腻的肌肤,手掌覆上圆润的肩,轻轻将人推开了。
“去把衣服穿好。”月泉淮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手掌运起几分内力,将刚刚点玉带来的水渍拍个干净。月泉淮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漫不经心,轻佻上扬的尾音陡然一厉,如刀锋出鞘,满室寒光森森:“老夫倒要看看,鬼山会的人,胆子究竟有多大。”
点玉一乐,歪头笑得眉眼弯弯:“是!义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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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珩与岑伤立于阶下,安静恭顺地低眉顺眼,大气不敢喘一口。
于是空气也变得凝滞,连烛火也仿佛被这厚重的气氛所凝固,直直地立着亮着,一动也不敢动。
“笃。”
月泉淮的指尖轻轻敲在了木质的扶手上,发出一声沉静的轻响。
“笃。”
又是一声。
“笃、笃、笃、笃……”
一声声敲击的轻响如泉水般层层回荡开来,好像有无数只蚕吐出细丝,在房间里交织成一张令人心慌的网。
丝线疏落,将心脏紧紧缠绕出窒息的深痕。
“跑了?”指尖一抬,勒住整个房间的“笃笃”声顿时一停。轻佻上扬的声音似喜非怒,如惯常那般带着些鼻音,似乎还有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端木珩一声不吭,岑伤放轻了呼吸。
“鬼山会……陈徽……”月泉淮哼笑一声,缓缓抬起眼皮,幽暗的阴影下,一双凤眸冷若冰刀霜刃:“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不愧是谢会首身边最得力之人,如此巧思妙想,还真是有他几分风范。”
“名义上送信,实则暗自打探师尊身边人的底细,谢采小儿着实无礼!”端木珩同样愤懑地开口,复又气不过地一拱手:“师尊,可要传令血月众,截杀陈徽?”
“哼。”一根修长的手指撑住自己的太阳穴,月泉淮嘴角噙着两分冷笑,黑色的瞳孔隐没在阴影中,神色晦暗难辨:“不急,许久未见,难得谢会首还对老夫如此牵肠挂肚,百般关怀。”
眉眼一动,月泉淮将目光落到端木珩的身上,唇角一勾,不紧不慢的嗓音在房间里再次徐徐回荡开来:“谢会首如此好意拳拳,作为回礼,你就再将月曌大典一事,与史朝义好生商量一番吧。”
端木珩一喜,拱手而礼:“徒儿谨遵师尊之令!”
“嗯。”月泉淮满意地挥了挥手示意二人退下。他将身子向旁倚去,点玉适时地端起已经沏好的热茶,恰到好处地送到月泉淮的手中,月泉淮勾了勾唇角,随手用茶盖拨了拨浮叶,不紧不慢地吹了吹飘袅的清香热气,慢条斯理地轻啜一口。
点玉低着头眨了眨眼睛,抬起眼皮瞅瞅月泉淮,又低下头去,复又抬头瞅瞅,又低头,再抬头。
如此反复。
三四回后,月泉淮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随手将茶盏一搁,懒懒散散地用手支住头颅:“想说什么?”
知子莫若父。他这个义子向来心思单纯,平日里言行举止和孩童一般直率无忌,今日倒是难得矜持犹豫,却也把欲言又止这四个字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着倒也有趣。
“义父。”点玉轻声唤了他一句,抬眼望望正注视着他的月泉淮,他抿了抿唇瓣,来到月泉淮面前,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义父恕罪。”
“哦?”勾人的凤眸一眨,月泉淮轻扬眉梢,难得有些诧异:“要老夫恕你何罪?”
“义父,我……”点玉抿了抿唇,抬眼望望月泉淮,垂下了头。
“义父,我是不是如果不是阴阳同体就好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月泉淮望着下方的点玉,不由得皱起了眉。
“我的家人因为我不男不女抛弃我,那些和尚因为我不男不女封印我,我一个人长到二十岁,只有义父不嫌弃我,可是今天又蹦出来个什么陈徽,又说我不男不女,还敢妄自评价义父的选择,惹得义父生气,还牵扯到了义父的大事,义父,如果我不是阴阳同体,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义父,是不是我太特殊了?我这样特殊是不是不好?我是不是不该这么特殊?义父,我之前知道我的特殊之处能帮上义父的时候真的很开心,因为义父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了,但是,但是这个陈徽,有了陈徽这个事情我才发现,我的特殊之处是不是也会给义父带来麻烦?我从来不后悔跟从义父,可是,我不想应为我给义父带来麻烦……”
点玉说着,声音渐渐变弱,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看上首那个没什么反应的俊美男人,一股莫名的难过涌上心头,他的肩膀耷拉下去,声音也沮丧起来:“我知道我不该这么想的,义父,我也知道我这么想是错的,所以想求义父恕我胡思乱想的罪,可是我又觉得我好像真的有问题,这好像不是我的错,可是又明明是因我而起,如果我不那么特殊,就不会有这些事……我……”
点玉低垂着头颅,咬紧了唇瓣,纠结的齿关将唇咬出一片死白。
“义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松开唇,咬痕泛起一抹血色的红。
“我该怎么办啊,义父?”
他抬起头来,祈求地看向那个坐在高处,代表着力量、地位,还有岁月的男人。
“教教我吧,义父。”
未经世事的幼鸟茫然地啾啾叫着,无措地向长者、向父辈,发出求助的信号。
月泉淮沉默不语,他盯着下方的点玉,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时间也在长久的静默中凝固。
就在点玉的希冀被这份沉默所磨灭、而终于绝望地垂下头去时,月泉淮终于动了。
身形修长的黑衣男人踏碎光与影向他走来,他的每一步都将满室明亮的光辉踩碎成片片涟漪,又将破碎的光明在身后织成长长的拖影。
月泉淮单手负于身后,在点玉面前停住了脚。
他低头望向点玉,点玉也正抬头望向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光与暗在月泉淮的身上交织,他迎光而来,面带皎皎光辉,又背光而立,身后黑暗丛生。
月泉淮冲点玉伸出了手。
干净、洁白、修长的手冲点玉落了下来。
如往常无数次那样,点玉安静地闭上眼,仰起头,等待来自月泉淮的触碰。
是迎接,也是承受。
“人总会将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冠以妖异之名。”那道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金色迦楼罗的鸣叫跨越百年的岁月,回响在点玉的耳畔。穿越过烛火的光和室内的影,那只手落到了点玉的头上,抚了抚,又轻轻地拍了拍。
“义父……”点玉带着些微的讶异和激动睁开了眼,头上那只手干燥而温暖,如月泉淮的凰炎之火一般燃烧着永恒的生命。月泉淮的嘴角微微扬起,莹莹烛光照耀着他的脸庞,将他的脸笼上一层圣洁的光芒。他身后的黑暗仿佛在融化,也仿佛在吞噬。光与暗的变幻中,唯有月泉淮是真实的、不变的、永恒的。
他将光明打碎,也将黑暗践踏。
“他人的言语,不该左右你的生命。”月泉淮居高临下地看着点玉,垂落的眼神仿佛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点玉突然有种错觉,好像月泉淮一下子离他很远很远,他下意识地去碰月泉淮放在他头上的那只手,直到双手将那只手握在掌心,他好像才有了一丝丝的实感。
“义父……”点玉捧着月泉淮的手掌,贴在心口,喃喃自语着。
“他人的言语,不该左右我的生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人的言语……
我的生命……
他人……
我的……
我的生命……
我的生命,是属于我的啊,它让我的灵魂有了存于世间的载体,它是我,是我自己,是我自己独有的选择和决定,是我自己拥有的经历和感受,没有人能代替我,我只是我自己,我的生命,也只属于我自己啊!
只属于我自己的生命,本就该独一无二,本就该绽放属于自己的光彩。生命本就该是独特的,多样的,不被他人束缚的,不被他人支配的。
生命是多彩的。
或甜蜜,或苦涩,或特殊,或平凡,或幸运,或悲哀,或幸福,或绝望。
那都是我的选择,我的轨迹。
那都是我的经历,我的感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也只该是、只能是我的选择,我的决定,我的经历,我的感受!
那都是我的生命啊!
我的生命,凭什么要被他人的言语所影响,我的生命,凭什么要因他人而书写固有的运势,日月升落的轨迹尚且不必由群星支配,而我自己,又凭什么要因为他人的言语,来质疑属于我的生命啊?
他人的言语,他人的评价,他人的理解,他人的安排,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我的生命,我来评价,我来理解,我来决定!如果说诞生无法选择,那我至少可以选择如何孕育我自己的生命,我的生命,我用一生为自己选择的路,我要走下去的路,我生命的轨迹,难道不正是该由我自己决定吗?
又何必因为他人而质疑自己,又何必因为他人而动摇心念呢!
我的生命如何,还轮不到他人来置喙!
那是我的生命啊!
“义父!”点玉激动地抬起头来,紧紧攥住月泉淮的手,一双清澈的眼眸明亮得如同天上的星:“我明白了,谢谢义父!”
孺子可教。
月泉淮勾起嘴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正要抽回手,却不防依旧被点玉双手握得紧紧的。月泉淮看向点玉,只见点玉正双眼亮晶晶地望着他,一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孺慕和感激。点玉捧起月泉淮的手,看着那洁白如玉的指尖被屋内的烛火点得莹莹发亮,好似有光在他的指尖绽放。
头顶还残留着被月泉淮的手抚摸过的触感,点玉闭上眼睛,虔诚地吻上那点在指尖绽放的光芒。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固定在石壁上的火把将耀眼的光线大团大团地涂抹在岩石上,明亮的火光将黑暗撕成大块大块的暗影,又被暗影揪扯着吞噬。
两道脚步声由远至近,惊得墙上火光跳个不停。庞大的影子占据了整个通道,黑暗张牙舞爪,被人力钉死的光明瑟瑟发抖。
“你可明白师尊的意思?”端木珩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向岑伤,那头霜雪般的白发在火光的照耀下亮得格外刺眼。
端木珩不适地眯了眯眼睛。
岑伤沉默了一会儿。
“……点玉的身份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义父和大长老此举无非是想趁势而为,壮我月泉一宗声威。正巧,史小将军来信说掩日魔剑将成,倒不如一起把事办了,更显声望,也震一震那些所谓的江湖正道。而谢采既然如此无礼,那这件事就更要借他的盟友史朝义的手,一来说明了义父的意思,二来也算对谢采敲打威慑一番,义父用着正顺手的人,还不是他能指点插手的。”片刻后,岑伤低垂了眼皮,很乖顺似的,将月泉淮的用意娓娓道来。
“不错,你确实还是一如既往地懂得师尊的心思。”端木珩呼出一口气,凝视了岑伤半晌,慢慢转过身去:“不过可惜,师尊现在眼里只剩下那只三足金乌,倒是委屈你了。”
“同是为义父办事,算不得委屈。”岑伤温声回答着,眼睫一眨,遮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凛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端木珩哼笑一声:“不委屈,还是不敢委屈?”
他重又转过身来,岩壁上的火光倒映在他的眼眸中,将那双眸子映得闪闪发亮,仿佛正有火焰在他的眼睛里燃烧:“岑伤,你素来忠诚能干,只是这次点玉之事怎不早同我说?师尊竟把幻月都给了那小子!虽说师尊在山上住了一月有余,对点玉一清二楚,但师尊是何身份?谢采小儿无礼不假,但信中所说不无道理,点玉这人,难保不是有心之人故意安排到师尊身边的。岑伤,你怎的没再探查一番?”
岑伤脸色陡然转白,在火光的照耀下,他的脸色竟然比他那头白发还要刺眼。
他终于意识到一件早已发生却迟迟不敢被他承认的事:尽管他以为他把自己的情绪收拾得很好,但他其实早在寻到义父的那一刻就已经方寸大乱,以至于忘记了最基本的该做的事。
面对端木珩的指责,岑伤喉中发噎发涩,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罢了,你们那会儿又要躲避正道耳目,又要忙着赶路,一时疏忽也是有的。”见他迟迟不言,端木珩叹了口气,也帮岑伤找了台阶下。他背起双手转过身,火光将他的后背照得光芒万丈:“师尊应是心里有数的,点玉是什么人,他应该比我们都更清楚。只是谢采那厮,一向无利不起早,偏又智多近妖,应该不会冒着惹怒师尊的风险,非要陈徽送那样一封信过来不说,又暗中探查点玉。我只担心,他是不是嗅出了什么不一样的味道。”
他转过身,面对着岑伤,眉宇微皱:“师尊既有联系史朝义的意思,我便亲率血月众去一趟,务必事求完美,也好顺便探查一番点玉的身份。至于这边,他既是你新月卫之人,该如何做,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
岑伤终于抬起眼睛,雪白的脸庞上,缓缓挂起了他那抹常见的微笑。
“大长老放心,岑伤明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莹莹火光被参差嶙峋的晶石闪闪地折射出一室暗红的光,乳白色的热气袅袅地升腾着,萦绕着草木的清香和诡异的腥甜。水雾温温软软地流淌着,恍惚间映出一道赤裸纤细的光洁背影。
月泉淮闭着眼睛靠在池边,微起波澜的池水轻轻拍打着他饱满精壮的胸膛,还有胸膛上那道狰狞鲜红的伤疤。他去了发簪,一头如墨长发尽数披散,悄无声息地削弱了他平时锋锐的凶戾之气,又平白多出几分柔和的魅惑,鬓边几缕红发夹杂在柔顺的黑发间,衬得那双漂亮的眉眼越发妖异了。
“义父,喝口水吧。”在旁侍立的点玉跪下来,手捧一杯清水送至月泉淮唇边,柔声劝道。
月泉淮正双眼紧闭,眉头紧蹙,此刻听见点玉的呼唤,他睁开双眼,却只是低头凝视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烦躁地皱起了眉。
慢,太慢了!
今日是他来到黑山林海疗伤的第四天,也已经服用了三天的黑陨龙血。可除了第一日他命点玉侍奉的那次以外,这被香巫教夸得天花乱坠的真龙鲜血也没给他带来什么意料之外的收益,比起金乌之力的立竿见影,黑陨龙带来的效果简直不值一提。
就这等货色,还值得香巫教那群蝼蚁百般夸赞。
一群废物。
月泉淮眉头越皱越紧,他抚了抚胸前的伤疤,一股烦躁涌上心头。
“义父……”点玉一直没得到月泉淮的回应,抿了抿唇瓣。他望了望水中身躯袒露的月泉淮,突然一反手,将背后的月凌霄拔了出来。
幻月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坠在点玉手下,晃晃悠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剑客在血火中淬炼出的本能让月泉淮在点玉抬手的一瞬间就瞥了过去,他冷眼看着点玉拔剑出鞘,眼中寒意寸寸凝结,冰封千里。
“义父……”点玉抬起头望向月泉淮,不无委屈地唤了一声。
“义父这两天疗伤为什么不用我了?是我没有黑陨龙好用吗?可是义父,我去看过那什么真龙了,那根本就不是真龙,不过是条被人装上奇奇怪怪爪子的大蛇罢了,它有我好用吗?义父?”
眉尾耷拉下来,眼睛也垂了下来,嘴巴也噘了起来,点玉满腹委屈,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平白失去了侍奉义父的资格:“黑陨龙不过是人力造成的东西,可我身体里是真真正正的三足金乌啊……还是说因为它可以割血给义父用?那我也可以啊,我也可以割血给义父用啊!”
话音未落,点玉赌气一般,换了左手挥起月凌霄,剑光如雪般一闪而过,点玉的右臂上顷刻间多了条长长的伤口,汩汩鲜血争先恐后地流淌下来。点玉咬着牙放下月凌霄,随手泼了杯中清水,将杯子移到伤口下,接住道道流下的淋漓鲜血。
点玉下手极重,手臂上的伤口又长又深,几可见骨。浓稠的鲜血源源不断地向外奔涌,很快就接了满满一杯0。
“义父……”点玉将满杯的温热鲜血递给月泉淮,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眸里充满了委屈,还有浓重到连委屈都遮不住的期待。
月泉淮一时微怔。
他倒还真没想到过三足金乌还有这种用途……不过,点玉说得不错,人力强行造就的奇异生物怎能比得上天生自然的神鸟?黑陨龙于他身上伤势的作用的确不如金乌之力,既然三足金乌的功力就已经是大补,又焉知其血不是更有效的滋补食饵?
月泉淮心念大动,目光落到点玉手中那杯热乎乎的鲜血上,抬手将其接过,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他好像吞下了一团滚烫的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热热的鲜血没过唇齿淹入喉间,一股火热的灼烧感顺流而下坠入腹中。这感觉好像是在吞饮一杯烈酒,滋味却比他喝过的任何一种烈酒都重,仿佛他饮下的不是血,而是一杯液体的火,一路顺着他的喉道灼灼地烧下去,将浑身的经脉都暖得熨熨帖帖。月泉淮舒爽地仰起头,半闭着眼睛感受着金乌之血的神奇力量。那杯热血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灼烧感直钻入他的小腹,将丹田烘烤出一片温暖的热意。
这是与自焚时截然不同的烧灼感,由内而外的烘烤让月泉淮浑身热乎乎暖洋洋的,舒畅到浑身经络都打开了。他仰着头享受着,额头少有地渗出几滴汗珠,几丝鲜红如血的长发垂落颊边,和他满面的潮红相映成趣。
“嗯……哼……”他哼出一声舒爽的喘息,迦楼罗神功早已自行运转起来,吞噬、吸收,消化着腹中的金乌之血。饮下的血浆烫乎乎地凝结在小腹中,随着功力的运转流向四肢百骸,涌上胸前的伤痕,丝丝缕缕地蔓延在经脉之中,简直说不出的畅快。
浑身都暖热得不行,胸前的伤也褪去了所有的疼痛,只有一片暖融融的热意包裹着伤口,酥酥麻麻的舒服。月泉淮舒爽地叹息,他几乎可以感觉得到,胸前的伤痕是如何在金乌之血的作用下血肉再生、活化肉身的。喉结滚动,他不自觉地做出吞咽的动作,口中的腥甜血气层层翻涌,化作无上的甘美快意,引人回味不已。
痛快,这金乌之血……着实痛快!
点玉捂着血流不止的胳膊,快活地注视着月泉淮享受的模样——义父这幅神情他已经很熟悉了,每当义父吸收他的力量而感到舒服时,露出的就是这样一副表情。
他的血对义父是有用的,那义父之后就不必喝什么所谓真龙的血了。
月泉淮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他望向点玉,那双勾人的凤眸里还残存着进补的快意。月泉淮满面红晕,光洁的额头上汗珠点点,将他鬓边柔顺的长发粘得湿漉漉的。
“不错……你这金乌之血有点意思。”刚刚那遭实在是舒爽得令人浑身发软,月泉淮鼻音慵懒,一双勾人的凤眸里带上几分浅淡的柔和笑意。他嘴角轻扬,目光落到点玉为了止血而紧紧按住的手臂上,哼笑一声,从水中抬起湿淋淋的手掌,握住点玉的右手手腕,将那条受伤的胳臂拉到自己面前。
“义父……”点玉小声唤着,清澈的眼眸眨了眨,声音绵绵软软的。
“轻点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月泉淮似笑非笑地抬眸瞥他一眼,指尖逐渐凝聚起一抹暗色的光。指尖如电,接连点过点玉臂上几处大穴,刚刚还怎么也止不住的血流一下子凝滞了起来,涓涓小流逐渐枯萎,最后挂在点玉的胳膊上凝成一抹颓然不动的鲜红。伤口依旧狰狞,却没了刚刚一个劲流淌的血液,月泉淮指尖一抬,一道暗光覆在点玉的伤处,将那抹伤口恰到好处地盖住。
“谢谢义父!”知道月泉淮这是用内力帮他暂时封住伤口,点玉笑得眉眼弯弯,好似得到了糖果的幼童:“义父真好!义父对我最好了!”
“呵。”月泉淮嘴角一勾,复又将自己懒洋洋地泡进水里:“下来。”
“是,义父。”点玉笑得开心,动作轻快地脱了衣服又叠放整齐,乖乖下了水,来到月泉淮的身边。
“义父。”水波流溢,点玉亲昵地小声唤着,凑到月泉淮的身边,抱住他的胳膊,软软的脸颊往他身上贴了贴,一双清澈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月泉淮,其中满是巢中幼鸟般的孺慕。
“义父,我以前听别人说过,说是古医书上有种办法,如果一家里有个长辈生病了,就让家中的小辈或者亲近的人用自己的血肉做药引子,有了这个药引子,无论是什么疑难杂症,都很快就治好了。”
点玉松开月泉淮的胳膊,拨开水流来到他的面前,双眼亮晶晶地望着月泉淮胸前那条艳红的伤疤,眼中满是希望和期盼:“我的血对义父有用的话,那我是不是也能算是义父的药引子了?”
“那,义父喝了我的血,是不是很快就能好了?”点玉扑进月泉淮怀中,撒娇地蹭了蹭那片结实的胸膛,复又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晶亮如星,他期待地望着月泉淮,双手搂着那把劲瘦的腰肢,眼角眉梢的笑意灿烂又天真,像是夜空中绽放的璀璨烟花。
月泉淮嘴角轻勾,他几不可闻地低笑一声,捏起点玉的下巴,低头吻了上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个吻起初只是内力的进补。
但这亲吻不知何时就变了味儿,内力的流淌在不知不觉间悄然干涸,取而代之的是唇与舌的纠缠、索取,交换。
月泉淮垂落的长发在这个绵长的吻中落了点玉一肩,黑发和黑发交缠在一起,一时分不清谁是谁的。月泉淮紧握着点玉的腰,亲吻得肆意又强悍,几乎要将人吻化在他的怀里,直到点玉承受不住地呜呜推搡他的胸膛,月泉淮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两人唇瓣分离,牵绵出一条短而亮的银丝。
“你这肺力,着实是不堪一击。”看着面前喘个不停的点玉,月泉淮捏起他的下巴,指尖懒洋洋地揉过那张被自己蹂躏得晶亮殷红的唇瓣,嘴角一挑,语气嘲弄而轻佻。
“义父……”池中水雾缭绕,本就憋闷。点玉双颊泛红,委屈地撇了撇嘴巴,满是不甘地望着月泉淮,双手将那截又细又韧的腰肢搂得越发紧了:“义父再来!我才没有那么没用呢!”
两人的身体贴得极紧,肉与肉贴紧了磨蹭着,将柔软的水流都挤了出去,磨出一片滚烫的火星。
月泉淮动作一滞,不可抑制地低低抽了口气。
方才饮下的金乌血还没彻底消化,沉甸甸热烫烫地在他的丹田中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力量。内外夹击,一时身体的热度陡然上蹿,将月泉淮的脸颊蒸腾得绯红如桃。
“义父。”点玉小声叫着,闭上眼睛吻了上去。
湿漉漉软乎乎的舌尖描摹着唇瓣的弧度,一遍遍如猫儿汲水似的轻舔。柔软的双唇将饱满弹嫩的唇瓣含进口中,贪馋地吸吮轻咬个没完,活像是在品尝某种甜美多汁的浆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舌尖探了出来,轻而易举地侵入微扣的齿关,卷住那条湿润滑腻的舌头不住吸吮着。点玉扣住月泉淮的后脑,欲求不满地品尝着义父口中的滋味,却又被同样按住后颈,承受着男人侵略意味十足的吻。
湿吻缠绵,等到两人的唇瓣再次分开时,下方两根阳物已经双双勃起,抵着彼此的腿根磨蹭出一片别样的湿润黏腻。点玉熟练地伸手握住月泉淮挺立的男根,却还没来得及伺候,就被月泉淮拨开了手。
“义父?”点玉疑惑地抬起眼睛。
“哼……”月泉淮嘴角笑意微微,眼尾泛起一片勾人的殷红。他舔了舔自己因为刚刚那阵湿吻而变得分外红润饱满的嘴唇,一手握紧了点玉的腰,一手慢悠悠地摸上点玉的腿根,揉了揉皮肉滑腻的大腿。
点玉微微一颤,他咬住嘴唇,温顺地扶着月泉淮的细腰站定,任由义父对自己上下其手。
月泉淮嘴角一勾,戏谑地抬起眼皮,饶有兴致地注视着点玉的反应。
指尖一挑,灵巧地抚上腿心那处本不该有的女穴。剑客的手指格外灵巧,又满富力量,不过随便揉了几下,点玉就红了脸颊喘个不停,再往里一探,点玉立时呜咽一声,软在了月泉淮的怀里。
“义父……义父嗯……”点玉下身多出来的那处器官又小又窄,只容纳了一根手指就胀得不行。月泉淮又常年练剑,手腕又灵活又有力又稳健,不过几下,点玉就抓紧他的手臂,窝在他怀中呜呜地叫出了声。一股温热的水流打在月泉淮的指尖,点玉腰肢挺了挺,却没射出来,腿间的阳物反而更加精神地头颅高扬,磨蹭着月泉淮腿间的挺立。
“嗯……”阳物磨蹭本就有种别样的快慰,温热的池水自然更添风味。月泉淮眯起眼睛,刚轻出口气,就感觉到点玉双手握住彼此的肉茎,揉捏着抚慰起来。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点玉知道怎么样才能让月泉淮爽。他懂事地握住月泉淮胯间的东西,和自己的并在一处,熟练地撸动着,指尖轻揉过两个饱满的囊袋,又来到马眼处,故意用指甲轻轻搔刮着。两个龟头顶在一起,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地顶撞磨蹭着。
“呼……”点玉熟稔的手法带来阵阵快感,月泉淮呼出一口气,眯起眼睛向后靠去,任由温热的池水一波一波地拍打着他的身体。马眼被点玉熟练的手法玩得张开吐液,却又被热乎乎的池水烫得一缩。月泉淮一个激灵,倒抽一口凉气睁开了眼睛,他绷起腰身想要躲闪,下身源源不绝的快感却又让他不得不放松了身体。马眼被一下下烫着,酥麻的痒痛都化作助兴的快意涌上脑海,甚至让月泉淮莫名有种要失禁一样的错觉,这种诡异的快感又刺激又独特,让他无法控制地兴奋起来。月泉淮低低喘息着,呼吸越发粗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义父,舒服吗?”点玉双手未停,认真地服侍着年长的上位者。他跃跃欲试地注视着月泉淮的反应,一手不断撸弄着挺立的阴茎,一手不住轻揉着饱满的双囊。温暖的池水不断升腾着白袅袅的雾气,水雾柔软而缠绵,静悄悄地挤占着氧气的空间。爽快的滋味让月泉淮仰起头来喘息,却又被湿热的雾气裹得面红耳赤,连呼吸好像都不是那么顺畅了。
“真慢……”月泉淮的胸膛起起伏伏,带着一波池水荡荡漾漾。他懒洋洋地张开双臂倚靠在池壁上,任由水波急切地拍打着他的胸口。月泉淮嘴角似勾非勾,带着惯常那种嘲弄又戏谑的表情抬脚踩上点玉的肩膀,勾人的凤眸一眨,姿态高傲又漫不经心:“许久不行事,老夫教你的技法,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么?不中用……呜嗯!”
一根手指猝不及防地借着水流破开了他的后穴。灌进体内的热水一时烫得月泉淮睁大双眼叫不出声来,一时间浑身上下、由内到外,没有哪儿不是热乎乎的,好像他整个人都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通透了一般,热水将敏感的内壁刺激得又疼又痒,他本能地要收缩后穴,却被那根灵活的手指转了两下,准确地按上他体内最受不得刺激的那一点。
“哈啊……”熟悉的快感直冲头顶,月泉淮小腹一抽,爽得仰起头来,半眯着眼睛发出愉悦的呻吟:“这还……有点像样……”
听见义父的夸赞,点玉满足的勾起嘴角,俯身吻了吻月泉淮的肩头,指尖灵活地在义父的身体里打着圈按揉起来。
抽插,揉弄,搔刮。点玉的手法随意又灵活,仿佛带着种玩弄的意味,认真的力道却做不得假。注视着因为快感而仰头喘个不停的月泉淮,点玉低下头和他唇瓣厮磨交缠,又垂下头颈,与他交颈缠绵。
“义父……”点玉撒娇一般用自己的侧脸轻轻磨蹭着月泉淮的下颌,又扭过头来,用湿润柔软的唇瓣留下一连串的亲吻。他调皮地抬起头来,轻咬一口月泉淮的耳垂,又极快地退开,双眼亮晶晶地望着月泉淮:“义父,我学得好吗?”
一声“逆子”就这么被点玉这句问话掐在了喉咙里,月泉淮微微皱眉望向他,眼神里少有地带上几分柔软的困惑和茫然,脸上红晕绯艳如霞。点玉埋在他穴内的指尖又抽动几下,眨了眨眼眸,望向他的眼神格外明亮:“义父刚刚教的手法,我都学会了!”
“逆子……”一股羞恼涌上心头,月泉淮抬脚就踹,正中点玉小腿。身体骤然失衡,点玉身子一歪,“噗通”一声摔进水里,溅起一片水花。
胸口的伤疤被水花温柔地拍过,月泉淮勾人的凤目里含着几分怒意,更为眉眼间的春情增添几许不一样的风情。点玉咳嗽着爬起来,讨好地抚上月泉淮的阳物按揉撸动着,露出幼崽般的讨饶神色:“义父别生气,是我错了。”
“哼……”月泉淮移开目光懒得看他,抬脚踩上点玉腰间,不耐烦地皱眉:“动作快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义父。”点玉乖乖应下。
柔软的指尖灵活地开拓着身下那个紧致的洞穴,滚烫的水流顺着手指进进出出,将敏感的黏膜烫得又疼又痒。奇怪的感觉弥漫在身体中,反而催生了情欲的滋长,月泉淮蹙着眉头喘个不停,一时说不准自己想要更多还是想要点玉住手。挺立的肉茎被另一只手包裹在手心中轻柔地爱抚着,快感细微又酥麻,细细密密地游走在神经末梢,刺激得月泉淮不由得勾了勾脚趾。他有些难耐地喘了口气,又不满足地皱起眉:力道太轻,仿佛隔靴搔痒。月泉淮不自觉地挺腰,更深地将自己送进义子的手心中去。
不够……他要更多……更多……
点玉的指尖突然用力顶上那一点,骤然爆发的快慰终于让月泉淮满足地叫出了声,他颤抖着仰起头来,眼尾处的绯红似乎也染上几分快活的湿意。小穴翕张着吐出一股水,湿漉漉地缠裹着点玉的手指。月泉淮挺了挺腰,一条修长的小腿勾住点玉的腰,脚背无声地摩挲着他的后腰。点玉了然地吻了吻他的唇,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洞穴中依旧雾气弥漫,白色的雾气带来些许窒息的滋味,将快感无声无息地放大、加倍。月泉淮迷醉地眯着漂亮的凤眸不住喘息,恍惚间被这熟悉又陌生的滋味带着回想起了他们路上的那一次。
那次是在马车里,点玉不敢让他出声,堵着他的嘴不让他叫,又是窒息又是憋闷,可最后的快感却格外地尖锐绵长、酥爽入骨,让他现在想起都只觉得腰间发软。这次和之前不同,偌大的洞穴中不过就他们两人,守浴的新月卫又都站在密道口,离得远远的,他大可以爱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过,尝过了那种与众不同的快感,再品尝起中规中矩的性事,就未免有些寡淡……唔……
月泉淮长长地喘息了一声,仰起颈子承受着点玉的进入。温热的池水早将他泡得浑身筋骨酥软,渴盼情事的身体也早已期待着那根能给他带来无上快乐的物事入侵。可点玉一进来不要紧,又硬又热的阳物伴随着又柔又热的水流插进他的身体,穴口连着娇嫩的内壁一时都被烫得又疼又爽。小穴翕翕张张个不停,像张小嘴一样,含着体内的阳物又是吸又是裹,又是推又是绞,直把点玉折磨得低哼一声,咬紧了唇瓣,才堪堪忍住。
“啊哈……”体内好热,好烫,好痒,好特别的滋味。月泉淮忍不住蹙着眉头轻吟出声,眉宇之间尽是放纵春情。点玉被他叫得浑身发热,握了握月泉淮的腰,抽出半寸,又一挺腰用力插了进去。
“啊……”一时间两个人都是低吟出声。体内那一点被狠狠擦过的爽快刺激得月泉淮前头挺立如铁,有一下没一下地挨碰着点玉结实的腰腹。点玉挺了挺腰,故意让自己的腹部能够摩擦到义父阳物的顶端,这才低下头去吻住了月泉淮的唇瓣,用力地挺动起腰身来。
“唔……嗯……”满足的呻吟止不住地从两人紧密相连的嘴角中溢出。又粗又长的硬物热热地反复摩擦着体内最痒的地方,前面的顶端又一下下磨蹭着光滑结实的皮肉。内外双重快感次第而来,一下下激得月泉淮头皮发麻。他闷声呻吟着,一半的叫声都被点玉堵在了嘴里。双腿不知何时已经大大地分了开来,挂在点玉的臂弯中,门户大开地承受着肉茎的入侵。
摇晃的水波拍击着岸边发出有规律的轻响,混杂着两人的喘息声,在洞穴地高高低低地回荡成一片。下身的汁水越插越多,连温热的池水都找不到挤进去的空隙,只能贴合着两人的交合处,和黏腻的水液交融成一团。月泉淮半闭着眼睛喘息着,眼角的绯红被水雾洗得分外湿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体内的硬物又热又长,随着点玉的每一下动作用力摩擦过他的敏感点,激起令人头皮发麻的快感。月泉淮享受地仰起头,发出舒爽的叹息声。
“快点……”他催促地踢了踢点玉的后腰,略低的嗓音沙沙哑哑的,透着股情欲的味道,又像他惯常那样仿佛浸着点笑意,上扬的尾音带着个鼻音的小勾子。月泉淮似笑非笑地抬起眼眸,一双勾人的凤目不紧不慢地眨了眨,明亮锋利的眉眼间春情流转、风情万种,眼尾一抹绯红给他这幅青涩的少年皮囊缀上一道情色的妩媚。鬓边湿漉漉的红发粘在颊边,是雪白的皮肉,艳红的点缀,漆黑的长发,月泉淮低低哼笑了一声,扬起下巴,指尖挑逗地抚了抚点玉的脸颊,仿佛养宠的主人正在逗弄自家豢养的小鸟儿。点玉扭头温顺地用脸颊贴上月泉淮的指尖,闭上眼睛乖巧依恋地磨蹭着,他的双手掐紧了月泉淮的腰,抽出大半截后猛地插了进去。
湿软的小穴被这一下直接操开,糯糯地包裹着点玉的器物吸吮着。月泉淮被这一下插得高高仰起头,绷直了脚尖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长长的呻吟。
义父喜欢这个。
点玉低头,亲昵地舔了舔月泉淮喉间的那道伤痕,果不其然听到一声近乎惊叫的模糊的“逆子”,身下人整个儿都绷起了身子,连小穴都受惊一般紧缩起来,一裹一裹吸得发紧。
义父明明就很喜欢这个。
点玉被吸得抽了口气,决定不去揭破月泉淮的伪装。他又握了握月泉淮的腰,胯下猛地用力抽送起来。
义父催了,要他快点。
下身的快感如巨浪般骤然袭来,把月泉淮从头到脚泼了个彻底。他下意识夹紧了点玉的腰,呻吟出一串长长的颤音。
体内硬物的动作越发加快了,快感铺天盖地而来,几乎把月泉淮完全淹没,点玉的每一下都直直撞在最敏感的那块软肉上,尖锐激烈的快感细密如织,一波未去下一波就紧接而来,在大脑中层叠回荡,刺激得月泉淮几乎喘不过气。湿湿软软的小穴被插得一个劲地紧缩,又被粗硬的阳物强横地插开,强迫着容纳更多的欲望。快感在没有限度地疯狂叠加,月泉淮双眼迷离,一双勾人的凤目里含着晶亮的水雾,将他眼中无尽的情欲浸泡得湿漉漉的,格外分明。月泉淮大口喘息着,双颊殷红得像是打了两团胭脂,热得发烫。点玉微凉的唇瓣温柔地吻过他潮红的脸颊,下身的阳物找准了位置,一下下顶得又快又准,直把小穴插得一片湿软滑腻。听着义父一声比一声急促的喘息,还有一声比一声浪软的呻吟,点玉咬紧牙关加快速度,终于听见一长串近乎哭腔般的呻吟呜咽,月泉淮痉挛着夹死了点玉的腰,挺着腰射出一股接一股的白浊,他浑身颤抖着,尾音滴水地哼咽着,好半天才急促地喘息着,缓缓地放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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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父……”他动了动腰,软声开口,深埋在月泉淮体内的那物轻柔地磨蹭着紧致湿热的内里,挤出身下人一声难耐的呜咽:“义父,我们换个姿势好不好?换个深一些的姿势……”
月泉淮喘息着抬起眼眸,一双勾人的凤眸里还含着一抹亮晶晶的水光,看上去格外柔软无辜。他没有立时回答点玉的话,思绪反而被点玉的这个要求又扯回到了马车上的那一次。
那次也是点玉想换个姿势,之后进得又深又狠,感觉整个身体都要被操穿了一样……光是想起个中滋味,月泉淮就浑身一软,一股莫名的快感蹿上腰间,面上红晕更甚,连腿间刚射过的阳物都跳了两下,兴致勃勃地抬起了头。
“义父。”深埋在月泉淮体内的点玉最直观地感受到了他身体的变化。他恰到好处地掐紧了月泉淮的腰,双手托着人,让他不至于沉没水中。点玉又轻声唤了一句,语气里带着点撒娇,带着点讨好。
“哼……”
殷红的舌尖舔过嘴角,在柔软艳红的唇瓣上留下一抹湿黏晶亮的水痕。月泉淮心念一转,饶有兴致地抬起那双勾人的凤目,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点玉,懒洋洋地开口,语气轻佻:“也罢,老夫今日就再教你一招……”
“义父教!我一定好好学!”点玉充满期待地眨了眨眼睛。
“呵……”月泉淮勾起嘴角,抬起赤裸的脚掌抵在点玉的胸口,将人缓缓推开。点玉面带不解,但还是很乖地顺着义父的动作缓缓向后退去。深埋在月泉淮体内的那物也随之缓缓撤出,圆润的龟头撤出穴口,被撑开的小穴一时合不拢,被涌入的水流烫的一个哆嗦,又麻又痒地缩了起来。
“唔嗯……”月泉淮一时瞪大了眼睛,急促地喘息起来。体内的水流热烫的温度不输男子的阳物,可偏又柔软无形,无孔不入。刚吃过好东西的小穴被这温度吸引得不住收缩,却怎么也得不到满足。柔软的水流在他体内涌动着,每一下都把敏感娇嫩的内壁烫得发麻发疼。月泉淮喘息着收紧了小腹,试图将体内的水排出去,可当他刚刚放松身体,另一股热得发烫的水流就一头扎进了他的身体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哈……”月泉淮身子一颤,丝丝灼热的疼痛宛如情欲的催化剂,他的体内被热水开拓得又湿又热又烫又痒,难说是疼还是爽。腿间阳物勃勃挺立,在水中耀武扬威,月泉淮深吸一口气,伸手拽过点玉将人抵在池壁上,双腿一分一跨,居高临下地骑在点玉身上,手扶着点玉硬邦邦的肉根抵住自己不住翕合的穴口,沉下腰一寸寸地吃了下去。
“哈啊……”性器没入身体的一瞬间,两人俱是一阵战栗。硬热的肉根破开被烫得又热又紧的穴肉,擦过敏感的凸起,一寸寸插进最深的地方。月泉淮舒爽地仰起头,长长地叹了口气,贪吃的肉穴一吸一吸地裹着插进来的硬物,胯间的东西也彻底抬起了头,硬勃勃地挺立在二人之间。
嗯……好深……都进去了……
月泉淮喘息着感受着体内的肉茎,动了动身子让那东西蹭过自己最敏感的那一处。一阵酸软酥麻的快感顺着尾椎直冲天灵盖,月泉淮呻吟一声,腰肢一软,抬手撑住点玉肩头,喘息不已。
“义父……”月泉淮红着脸喘着气,低头一看,点玉喘得比他更厉害,一张雌雄莫辨的漂亮脸蛋上绯红如霞。点玉抓住月泉淮的手腕,一双清澈的眼睛满是渴求地看过来,脖颈和下巴都被池水拍打得湿漉漉:“义父……好紧……好热……嗯……”
“呵呵……”点玉这幅柔弱讨饶的模样倒是取悦了月泉淮。他低笑两声,撑着点玉的肩头坐直了身子,双指掐住点玉的脸颊让他抬起头来,月泉淮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他,食指的指尖带着逗弄和挑逗的意味搔刮着点玉的嘴唇,动作算不上多轻柔,但也没有多粗暴。他歪了歪头,饶有兴致地注视着身下被情欲煎熬得难耐不已的青年,黑白相间的长发下露出一双漂亮到妖异的眉眼来。
眼角红晕如霞,鲜艳的桃色从眼尾蔓延到白皙饱满的脸颊,勾人得像是有意描绘出的红妆。嫩嫩的粉红顺着脖颈一路向下,在他饱满的胸膛上晕染出大片艳丽而狰狞的伤痕。
美艳,又危险。
“义父……”点玉小小的喉结滚动着,吞咽着。他一眨不眨地望着骑在自己身上的月泉淮,捧住他掐着自己脸颊的手,偏头轻柔地吻了吻。
青年柔软的唇像是花瓣,碰触在手指上,温温软软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手指被青年的手轻柔地捧着、拉着、邀请着来到柔软的唇瓣间。点玉抬眸望着月泉淮,缓缓张开了口。
月泉淮哼笑一声,微微抬起了下巴。
洁白的指尖被缓缓抵进了湿润温热的口唇中,像是破开一片艳红饱满的花瓣。贝壳般的牙齿轻巧地避开,湿热灵活的舌尖热情地迎上来,扫过光滑坚硬的指甲,舔过敏感粗糙的指腹。滑润的双唇含住手指轻柔地吸吮着,肉舌柔软地包裹着修长的指尖舔弄,舌面上细细的小颗粒在指腹上磨蹭着,酥酥的痒意从指尖一路蹿上心尖。
湿软、温热、柔滑。
好像陷入一汪紧致柔软的温泉之中,指尖传来的些微吸力、指腹酥酥麻麻的痒感都勾得人格外舒服。月泉淮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手腕一转,指尖戏谑地勾了勾点玉的上颚。
这一招痒得点玉整个人都一哆嗦。他捧着月泉淮的手,温顺地打开口腔任由义父玩弄,连舌尖都搭在唇瓣的边缘,一点湿红若隐若现。月泉淮将指尖慢慢向外抽出,点玉的舌尖竟也追了出来,湿湿热热的,温顺又乖巧地,一下又一下,完整地舔过月泉淮的指尖。
“哦?”
月泉淮轻笑一声,眉梢一扬,双指一并夹住点玉滑腻的舌尖,提拉着向外轻拽。点玉半张着口,温顺地任由义父拉扯着自己的舌尖。一点软软的红色夹在两根白皙的手指之间,晶莹透明的涎水从合不拢的唇齿间滑落,在点玉的嘴角划出一道晶莹剔透的水痕。
月泉淮垂眸俯瞰着点玉,嘴角的弧度似有若无。点玉仰望着月泉淮,一双眼睛亮得像是夜空里的星子。
“嗯……”慵懒的声音垂落下来,仿佛在品咂玩味着什么。月泉淮嘴角一勾,双指一抽,点玉只觉舌尖微微一痛,再抬眼时,义父已经抬起手掌,嘲弄地摸向他的脸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啪。”
修长白皙的指尖还缠绕着他晶莹黏腻的涎水,在他的侧颊上轻拍出一记清脆的声响。
点玉望着月泉淮,眨了眨眼睛。
“啪。”
手指轻扬半寸,又不轻不重地拍了上来,力道暧昧得像调情,月泉淮垂落的眼神又像玩弄。点玉却没再给那只手离开的机会,他捧住颊边的手掌,温顺地闭上眼,将柔软的颊肉贴了上去。
细腻光滑的脸颊肉被一只手掌全部包住。点玉闭着眼睛蹭了蹭,扭过头来,用唇瓣包着牙齿,叼住掌侧一块皮肉,轻轻地扯了扯。
“呵……放肆。”月泉淮手一拨,指尖力气一重,点玉被抹得偏过头去。他眨了眨眼,扭过头看着月泉淮,双手依旧捧着那只洁白的手,送到了自己唇边,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嗯?”月泉淮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轻笑,他微微歪了歪头,带着几分打量的笑意,将目光落到青年的身上。
牙尖叼住白皙的手指,轻轻地咬了咬。柔软的皮肉被坚硬的齿尖咬下一个小小的凹陷,又随着牙齿的离开而复原了。
湿软的舌尖贴上了那一小片曾经短暂凹陷过的皮肤,如乞食的幼兽一般舔了又舔。点玉抬起湿漉漉的眼眸望向月泉淮,像馋嘴的幼崽那样渴求地舔了舔自己的唇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义父,疼疼我吧。”
恍若实质的目光居高临下地滑过点玉的身体,又似嘲讽,又似挑逗。月泉淮勾起嘴角,扬起下巴,轻哼了一声。
臀瓣抬起又落下,饱满雪白的皮肉碰触着点玉的小腹。穴口将粗壮的肉根吐出又咽下,反复含吮个没完。点玉不住喘息着,双手扶着月泉淮的腰,看着他仰着头在自己身上起起落落。下身被水润湿滑的小穴夹得极紧,来回吞吐间爽得点玉头皮发麻,喘息越发粗重,点玉红着脸握紧了月泉淮的腰,忍不住挺动了一下腰肢,顺着月泉淮坐下来的动作,恰到好处地磨蹭着敏感点插进最深的地方。
“唔哈……逆子……”快感直冲而上,这一下刺激得月泉淮腰间一软,差点栽倒在点玉怀里。他眼疾手快地撑住点玉的肩头,声音连着腿根抖成一片,绵软无力得宛如调情。月泉淮低垂着头大口大口喘息着,脸上红晕丛生,春情婉转,长长的发丝从他的耳边黑黑红红地垂落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扫着点玉的胸膛,痒酥酥的。
“义父……”点玉难耐地轻喘着,渴求地吞咽着:“嗯……好紧……也好深……”
“哼……”月泉淮喘着气,慢慢直起身来,长发顺着他的动作向他身后合拢,宛如一件黑色的绸缎斗篷。他随手将面前残留的几缕凌乱发丝抹至脑后,又顺手擦了擦嘴角,语气模糊而低沉:“别乱动……”
他挺起腰,湿润的肉穴吐出半截硬挺的阳根,他仰起头坐下,柔软的小穴又将那截硬物深深吞咽。月泉淮眯起眼睛,发出一声舒爽的叹息,自顾自地起起伏伏个不停,全然不顾如此几番后,点玉已然被逼出了受不住的呜咽。
“呜嗯……义父……义父……”最敏感的私密之处被这样一处柔软湿润的温柔乡夹着吸裹吞吐个不停,点玉早就爽得红了眼睛,喘得胸膛起起伏伏,激得周围水波摇摇晃晃。喉结不住地滚动着,点玉伸手向下握着月泉淮挺立的肉根熟练地来回抚弄着,又是上下撸动,又是揉弄马眼,还会温柔地抚弄囊袋。月泉淮被这前后夹击的快感刺激得浑身发软,凤眸半眯,眉眼含春,一时间自己吞吐摇晃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他挺着腰翘起臀部,让体内那根阳物准确地顶在最舒服的那块软肉上,来回摩擦了起来。
“嗯……嗯哈……啊……”快感的节奏被自己一手掌握,全身心的快感让月泉淮止不住地呻吟喘息,身前的肉柱被反复抚弄着,体内的敏感点又被硬热的东西抵住用力摩擦着,月泉淮的呻吟的声音越来越高,喘息的节奏也越来越急促,吞咽不及的涎水从唇角溢出,连红艳的舌尖都吐了半截出来。他舒爽着,着迷地摇晃着腰身享受着不住叠加的快感,连脚趾都爽得勾了起来。点玉只觉手中的阳物越翘越高,身下那物也被越绞越紧,他喘息着抬起眼睛,望着义父春情泛滥的模样,再也忍耐不住地握紧了月泉淮的腰,一翻身将人按抵在池边,惊起水花万千。点玉略一弓身,一挺腰重重插了进去!
“啊啊……啊哈……”月泉淮几乎是惊叫着弹起了腰肢,那处敏感的软肉被狠狠撞击的快感爽得他大脑一片空白,眼前全是绚烂的烟花。他痉挛着紧紧夹住点玉的腰,呜咽着挺腰一波接一波的射,连脚趾都爽得紧紧蜷在了一起。两人身姿摇动间搅得池水一漾一漾地晃,好半天才慢慢平复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已经射过两次精的月泉淮浑身软得像滩水,若不是点玉一手搂住他的腰,只怕整个人都要陷进水里。他本想斥责点玉的自作主张,但刚刚尖锐绵长的高潮让他舒服得慵懒绵软,小腹中热热的金乌血也让他懒得再想那么多。点玉低下头讨要亲吻,月泉淮勾了勾嘴角,也就和他懒洋洋地唇舌纠缠,搅弄出一片温吞的水声。
呼吸在亲吻间急促起来,温和的动作不知不觉变得激烈。点玉吸吮着月泉淮的舌尖,双手将人托了又托,抱住两瓣饱满柔软的臀肉向外掰开,一挺腰卖力地动作起来。
池水不深,站着也就是将将到人胸口,月泉淮被他一抱更是大半个身子都露出水面,湿淋淋的身体被岩壁上的火把笼上一层细腻晶亮的光。这个姿势同样进得深,何况还加上了月泉淮自身的重量,身下的肉茎每一次都能插到他体内最深的地方。不过几下,月泉淮就被插得再咬不住牙关,一声一声的呻吟回荡得整个洞穴都是。交合的动作将水声拍打得越发清脆,贪吃的肉穴翕张着,将体内的肉龙含吮得又深又紧,简直在催着青年出精。点玉急促地喘息着,下身插得一次比一次深重,脸上绯色更甚,有如云霞。月泉淮被插得爽了,正不住扭动腰肢迎合,喘息间抽空瞥见小金乌这幅模样,只觉得倒也有趣,便随手扭过他的下巴吻上去,恶劣地将点玉越来越重的呼吸都堵在两人的唇齿之间。
就像在马车上时,点玉曾经对他做过的那样。
一时间洞穴中的动静小了下去,沉闷的水响被掩盖在摇晃的水面下,只有知道真相的水波不安分地拍打着两人的腰际。月泉淮正欲松开点玉的口唇,却突然心神一凛,远超常人的耳力听见了密道中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那声音,那节奏,他再熟悉不过,是岑伤!
糟糕!
玩得太开心,竟然忘了这是他几日来服用黑陨龙血的时辰了。今日的龙血尚未服用,岑伤定是来给他送药的!
来不及多想,月泉淮足跟向后重重一踢,猝不及防的点玉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跌入水中。月泉淮来不及让他喘口气,一手掐住点玉喉咙,一手攥住点玉双手,死死将人按进水中,背靠池壁做出一副无事发生的自然状态,只要……
呜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被按进水中的青年本能地挣扎起来。可他这一挣不要紧,体内硬挺的阳物被他的动作带动着,直接狠狠蹭过那处最敏感的软肉。月泉淮身子一颤,险些叫出声来。他瞪大了双眼,隔着波光粼粼的池水,凶狠地瞪向被他按入水中的青年,无声而凌厉地警告着,铁钳般的双手钳制着点玉让他挣扎不得。池水将两人温柔地向上托举,月泉淮却用力向下坐去,以自身重量压制住点玉让他无法动弹。肉茎因为他的动作深深插入,直破开身体最深不可及的地方。月泉淮被操得一哽,本能地张开了嘴巴,却是一声也发不出来。
“义父。”
脚步声在身后停下,岑伤熟悉的声音响起了。
“是您服用黑陨龙鲜血的时候了。”
月泉淮没有回应自己忠心耿耿的义子,事实上他也并没有精力去回应岑伤。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钳制点玉水中的挣扎上,小金乌被他按得太快,根本没有时间好好吸一口气,但现在的情况由不得他挣扎半分,倘若池水晃动太急,被岑伤看出不对……
呜!
身体里的那根玩意,怎么更硬了……
月泉淮死死压抑着自己的喘息,眼前朦胧一片。点玉上半身被他紧紧按着,只能控制不住地挺腰挣扎,每一下动作都让那根大逆不道的玩意抵着软肉抽插磨蹭,动作大得要命,力道也大得要命。月泉淮咬住唇瓣,眼里的雾气凝成实体,欲落未落,他被插得腰间双腿阵阵发软,几乎要压制不住身下求生的青年,月泉淮强迫着自己坐直了身体,喉间的呼吸被他强制性地压抑着放缓,下身却不自觉地夹得更紧了。
“义父?”没有得到月泉淮的回应,岑伤的声音变得疑惑起来,他又唤了一声,语气恭敬地再次提醒:“是您服用黑陨龙鲜血的时候了。”
知道了……别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月泉淮死死咬住唇瓣,不许一丝不堪的呻吟溢出喉间,眼前被水雾迷得视线模糊,好像景物都在不住晃动。身下青年挣扎的力道好像变弱了,但那根东西怎么越发精神……呜!!!
体内那点被重重擦过,月泉淮无声地尖叫着,用力将自己的唇咬得一片惨白。穴肉抽搐着吸吮着,点玉那根东西突然一顿,用力地跳动了几下。
“义父?”岑伤的语气带上犹疑,他沉默片刻,慢慢抬脚向这边迈出了一步。
滚……别过来……!
身体被铁钳似的双手死死按在水中,无法呼吸,无法挣扎,点玉还在挺腰,却也不过是最后的求生本能。最后一丝氧气也被身体吞噬,肺部的空气彻底消耗殆尽,只有下体高热湿软的肉穴还在要命一般疯狂吸裹。窒息濒死的尖锐快感将点玉送上前所未有的巅峰,生命在流逝,意识在消失,唯有下体的快感是真实饱满的。点玉浑身震颤着,乳白的精液携带着蓬勃有力的生命力喷涌而出,在柔软湿热的巢穴中一股接一股地播撒着生机勃勃的种子。身体的肌肉正在瘫软,点玉抽搐几下,无声地张开嘴,整个人软绵绵地消散了挣扎的力道。
一连串气泡从他的口中升起,浮上水面。
呃唔!!!
这是从未有过的强烈内射,月泉淮双眼翻白,舌头不知不觉间吐出半截。脚趾死死地蜷缩在一起,月泉淮满脑白光,死命抓住最后的理智咽下所有媚浪的呻吟尖叫,掩藏在水下的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紧紧绷起,上半身的肌肉却被大脑的指令强制着全部放松,任由高潮在这具年轻又敏感的肉体中反复冲刷,眼中凝结的水雾终于接二连三地簌簌滑落,身前身后一起喷涌,高潮的快感被强迫放松的肌肉拉扯得格外尖锐又绵长,月泉淮无法呼吸地张着嘴,眼泪颗颗滑过他的唇角,留下淡淡的咸味。
泪珠坠入池水,将浮上的气泡个个打碎。
“义父?”白光渐散,月泉淮脑中嗡嗡作响,好半天才听到岑伤担忧的呼唤。那声音竟然更近了!他心下一惊,顾不得还未完全散去的高潮余韵,只向左侧略一偏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黑白相间的刘海一晃,端着托盘的岑伤急忙停下了脚步,恭敬地垂下头颅,不敢上前半分:“义父,今日的黑陨龙血。”
月泉淮张了张唇,被死命压抑过的喉咙一时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咽下所有的颤抖和情动,发怒一般压低了嗓音:“出去。”
义父声音不悦,岑伤自然不敢多说什么,急忙应“是”,如来时那样恭敬地退了出去。
月泉淮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松下身体靠在池壁上大口喘息。他喘了两口气,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松了双手的力道,掐住点玉的肩膀将人从水里拎了起来。
小金乌的脑袋软耷耷地低垂着,微微隆起的胸脯也没了起伏的反应,整个人安静苍白得像具尸体。月泉淮扫了两眼,不无嫌弃地皱起眉啧了一声,捏着那人的下巴让他贴上自己的唇,哺送过去一口长长的气息。
鲜活的氧气如亲鸟渡食一般送入点玉的口中,顺着气管流淌滋润枯竭的肺部。点玉猛然长吸一口气睁开眼睛,他大口大口喘息着,一双眼睛重又有了生命的活彩。
“义父……”点玉喉间还有被月泉淮刚刚掐出的手印,其色由红转青,看着尤其骇人。他不满地哼唧一声,扑进月泉淮怀里,撒娇地蹭着长者的胸膛,恃宠而骄地抱怨着刚才的委屈和粗暴:“要憋死了……义父……”
“哼……”月泉淮捏着点玉的后颈将人拉起来,嗓音依旧低哑得不似平时:“出去,让岑伤不必带黑陨龙血进来了。”
点玉乖乖坐直了身体,乖巧地点头应下义父的吩咐:“是,义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光线明亮又昏暗。
被固定在岩壁上的火把燃烧着明亮的火光,火焰被固定成十步一个的光球,明耀耀地散发着温暖和光辉。
光线漫无边际地四散开去,弱不禁风地落在地上,散成一片混沌。暗吞吞的光芒昏红又浑浊,与黑暗暧昧不清地纠缠着,再分辨不出生育它的火焰那般的明亮模样。
又或者,光明与黑暗之间,本就没有那么清晰的界限。
这儿的密道又长又曲折。
就像巨蛇一样。
这里的光线又暗又红。
就像他手中的鲜血一样。
岑伤面无表情地端着盛放黑陨龙鲜血的托盘,定定地站在密道的入口,等待着义父的传唤。
左右的新月卫已经被他遣散。
留着干什么,等着听到不该听的动静吗?
搭在托盘边缘的指尖已经用力到发白。岑伤好像毫无所觉一样,双眼望向黑漆漆的密道深处,似乎那儿有某种奇怪的吸力,能够透过他的皮囊,将他的心肝与灵魂一并吸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或许已经吸走了。
心间的破洞变得更大了,灵魂空荡荡地飘在半空,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这具虚无的皮囊。
那具皮囊是饱满的。
灵魂知道。
可那只不过是看起来饱满罢了,他的内在已经被全部掏空,他现在不过就像一个皮革制成的空水囊,被空荡荡的寒风把皮肉撑得满满当当。
啊……为什么呢?
灵魂想了想。
倒也不必追根溯源,毕竟心间的破洞早就已经存在了。如果说要探寻他的空洞,那也不过是刚刚亲眼见过的、温泉池畔的景象而已。
昏暗的一洞穴、温热的一池水、赤裸洁白的一背影。
还有那默不作声的安静,简直像极了他可以近前的默许。
多美好的画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如果,他是说如果,旁边没有那摊该死的衣服的话,这幅画面就完美了。
不是吗?
他不想去想那个人是谁,他也没兴趣知道,他其实很愿意将那摊衣服当作是义父的。可是月凌霄就那么大大啦啦地摆在一边,幻月就那么明明晃晃地坠在剑柄上……他没法不知道。
义父依旧是安静的。
可是——
如果衣服在的话,没有衣服的人会在哪儿?
他能在哪儿?
岑伤的眼里几乎要浮现出笑意,嘴角几乎要上扬起弧度。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漆黑的密道,眼里的黑暗比无光的密道还要幽深。
这是什么?义父?
欲盖弥彰吗?
但他还是停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义父动了。
黑白相间的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义父的脸颊,他只能在发丝的晃动间瞥见一点点嫣红的皮肉。
义父的脸,好红啊。
然后义父压低了声音让他出去。义父压着嗓子,是很低沉的声音,像极了义父平时发怒的语调。
如果不是尾音透出几分沙哑的话。
岑伤的呼吸都要停滞了。
他到底为什么又陷入了和那日在马车旁同样的境地?他的十指几乎要将手中木制的托盘捏碎,可是,可是——
义父说让他出去了。
手中的黑陨龙血,那是给义父疗伤的药物,他不能弄洒。
岑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又走出来的,也忘了自己是用什么样的语气将密道口守浴的新月卫遣散开的。等到他有记忆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待在这里,手里捧着木制的托盘,托盘中盛着鲜红的血。他站在这里,像雕像一般,等待着义父的召唤。
密道里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灵魂在那一刻骤然归体。岑伤觉得自己好像哆嗦了一下,连呼吸也好像突然就开始了。他的双眼明亮起来,一眨不眨地望着黑暗的密道深处。
可是,可是……
岑伤逐渐皱起了眉。
这好像不是义父的脚步声。
“伤哥。”一道他最不想听到的恶心的声音骤然将他的五脏六腑捏成一团,嘲弄地拽至高空,又狠狠掷下。失重般的呕吐感让岑伤差点压抑不住反胃的动作。他咬紧了牙关,眼睁睁地看着点玉那张脸从黑暗中一点点浮现出来。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岑伤脚下生根地站在原地,没有后退,没有转身,他只站着,手里稳稳地托着黑陨龙的鲜血。
更没有上前,让那张脸上也流下鲜红的血。
“伤哥。”声音更近了,是点玉那种惯常的怯怯懦懦的语调——拿腔拿调的恶心,恶心得让人想吐——他目标很明确地冲他走过来,露出一副柔弱又友好的笑容——多看一眼都是肮脏——他又在叫他。
“伤哥,义父说你不用带黑陨龙血进去了。”点玉想了一下,补充了一句:“应该以后也不用了。”
岑伤只盯着面前的青年,他看见点玉的嘴在一张一合,也听到了点玉在对他说话,可是他听不见,他听不见点玉在说什么。他盯着点玉,眼里只有点玉还来不及用内力烘干的湿漉漉的发尾,只有他肩头摇摇晃晃的幻月,只有那头披散的长发无法掩住的、点玉的脖颈间的、一个青色的手印。
那是,义父的手印。
岑伤的呼吸几乎要暂停了,敏锐的神经却后知后觉地接受了对面那人传达的信息,尖叫着将那句命令传递到岑伤的脑海。岑伤一个呼吸,眼眸骤然变得清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却又心间一颤。
义父不用黑陨龙血治伤了?
以后也可能不用了?
怎么会?义父这是怎么……
思绪一时万千,纷繁杂乱的念头汹涌而来,挤得岑伤头脑发胀。他眼神清明地将目光落到点玉身上,深知这人绝无可能假传义父命令,可这……义父的伤……怎么……
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头,却被轻轻一滚的喉结全部带下。做了这么久的新月卫长侍,岑伤深知有些事在义父没有开口吩咐的时候是不能擅自询问的。他冷冷地瞥了点玉一眼,深深按捺住恶心的冲动,准备转身迈步离开。
“伤哥。”出乎他意料的,点玉居然叫住了他。这个向来在义父面前做出一副害怕他模样的人居然敢主动凑到他的面前,甚至脸上还带着关切的神色:“伤哥,你的脸色好差啊,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你要好好休息呀,义父很需要你的。”
说着说着,这人还皱起了眉,眼神里又是关怀又是担忧,看得岑伤几欲作呕。
“不劳点玉兄弟费心。”他挂上平素常有的那种奇特的微笑,一双眼睛又亮又凉。他垂落眼皮,看着那人喉间的青痕,嘴角火焰似的讥笑越扬越大,明明白白的是点玉平时最惧的那种神色:“点玉兄弟还是先关心好自己吧。”
岑伤笑容微微,明亮的目光从点玉喉间的青痕打了个转,落在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上,他的语气里有种奇异的抑扬顿挫,让人无端想起蜿蜒爬行的冰凉的蛇。
“义父现在最疼的可就是你,你可要对得起义父的宠爱,才算不辜负义父对你的一片慈心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伤哥。”
出乎岑伤意料的,点玉没有脸色煞白地退开,然后矫揉造作地垂首不语,尽管他的背后就是密道,尽管那密道之后就是义父沐浴的温泉。点玉轻轻叫了一声,嘴角勾起他看不懂的笑意,微微一歪头,盯着他的眼睛暧昧地眨了又眨。
“义父的确很需要我,伤哥。”
点玉将身体轻轻一晃,剑柄上缀着的幻月随着他的动作晃晃悠悠。光线流转,流光溢彩的幻月反射出莹莹清光,照亮了点玉红晕犹存的白嫩脸颊,也照亮了他唇畔意味深长的笑意。
“但他也很需要你呀,伤哥。”
点玉将目光从岑伤的脸上恍若实质地滑下,落到他那双捧着托盘的手上。视线在其间穿梭几个来回,点玉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意几乎凝聚成某种高高在上的实实在在的什么东西。
这种盛放蛇血的木质托盘可以有很多用处,比如,还可以盛放茶水,盛放菜肴,盛放衣衫……盛放客人需要的各种东西。
毕竟,酒楼里,驿站里,茶肆里,大家都是这么干的。
不是吗?
心尖名为理智的弦被骤然扯断,脑海中满是铮然鸣响。万物褪色,岑伤眼前只剩下点玉那张笑得意味深长的脸,恍惚间和当年岑安和数着铜板的得意嘴脸悄然重合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白玉制成的杯盏在地上碎成一摊四分五裂的鲜红,两声清脆的“铛”响交织在一起,在昏暗的地宫中回荡成一片过于明亮的声响。
“伤哥!”点玉惊慌地以月凌霄抵挡着岑伤发疯似的攻势:“你、不,你不能这样!”
剑锋交错,剑身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火花四溅。点玉不敢还手,狼狈地躲过捅向他心口的刀尖,气喘吁吁地惊叫:“你、你会打扰到义父的!义父在休息!你不能打扰义父!”
点玉的嘴巴在岑伤的视线中一张一合,像是香巫教培育的某种粉红湿润的肉食植物——他们的嘴巴都会这样恶心地一张一合,散发出某种人体内脏般的腥臭气味。
令人作呕。
不渡在瑟瑟发抖的火光中爆发出雪亮的光,气劲挥洒如泉。刀锋轮挥如月,将空气狠狠撕扯出尖锐的哀鸣。密集的攻势如暴风骤雨般向点玉袭来,岑伤神色冰冷,眼底似有血色隐隐闪动。
恶心的东西,就该被一刀斩断。
“伤、伤哥!伤哥!”刀光闪亮,密不透风,狠准地袭向点玉最脆弱致命的部位。点玉没有还过手,只是努力地招架抵挡岑伤不要命似的攻击,像只软弱的食草动物那样,在不大的洞穴中拼命地闪躲。右臂上被月泉淮短暂封住的伤口经不起这么高强度的攻击,血淋淋地裂开了口子。鲜血道道流下,染红了点玉干净的青色衣衫。他提醒什么似的一声声唤着岑伤,声音里满是担忧和紧张:“伤哥!不行,伤哥!”
“伤哥!你清醒点伤哥!”
金戈撞击之声和点玉急切的喊声穿过毫无遮挡的密道,直灌入空荡的洞穴之中。刚把自己清洗干净的月泉淮冷着脸穿上衣服,湿润的长发在迦楼罗内功的烘烤下逐渐变得干燥蓬松。一双勾人的凤眸泛着冷意,月泉淮转了转手腕,单手负于身后,冷着脸走入长长的密道之中。
“吵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伤哥!伤哥!你这是干什么啊伤哥!伤哥!你冷静点!”
“苍蝇……”岑伤额角青筋跳动,眼底血色更浓,牙齿被咬得咯咯作响。墙上的火把将岑伤的白发照耀出一片刺眼的光,
“闭嘴……!”不渡破空而来,发出尖锐的呼啸。点玉惊慌地睁大了眼睛,月凌霄和不渡再度撞在一起,发出铿锵的鸣击之声。右臂传来皮肉撕裂般的疼痛,点玉抑制不住地痛呼一声,一头长发向后扬去,暴露出他雪白纤细的脖颈。他扭头将目光落到密道的入口处,声音和手中的长剑一样摇摇欲坠:“伤哥……”
“不能打扰义父……”
“闭嘴……闭嘴……!”点玉喉间的青痕在火光的照耀下看得一清二楚。岑伤双眼泛红,耳中脑中阵阵嗡鸣。他听不见点玉说了什么,他也不想听见。他双眼紧盯着连连退却的点玉,心中涌起一种看见清梵入魔时那般的快感。点玉臂上的鲜血染红了岑伤的眼睛,他冷笑着上前,心满意足地看着点玉被他逼得躲无可躲、退无可退。一种诡异的激动感让他浑身颤抖,岑伤深深地呼吸着,一双含笑的眼睛惊人地闪闪发亮。
不渡的刀身被高高举起,在岩壁上烙下黑色的影子——
“义父!”
点玉骤然收剑跪地,好似浑然不觉自己的后背这下彻底暴露在岑伤的刀下。岑伤冷笑地高举长刀,痛快地一劈而下!
“砰!”一股强大的内力气劲将两人重重掀飞。二人齐齐摔到岩壁上,发出沉闷低厚的声响。点玉咳嗽着,捂着胸口慢慢爬起来,极快地抹了抹嘴,一瘸一拐地来到月泉淮身边。
“义父……”
点玉右臂上的伤口早裂开了,鲜血滴滴涓涓地将他半截青色的衣袖染得鲜红淋漓。点玉颤抖着右手收起月凌霄,痛得轻嘶一声,捂住了手臂上的伤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月泉淮扫了他一眼,随手点过他几处大穴为他止血,复又冷冷盯着还没挣扎起来的岑伤。这一波突如其来的袭击似乎让岑伤终于清醒了过来,他捂了捂脑袋,惶恐又茫然地抬起手,下意识地握起不渡的刀柄,却又在看到月泉淮的下一秒浑身僵冷。
点玉衣袖上的一丝猩红沾染了点过穴道的指尖,月泉淮收回手,有些嫌弃地捻了捻手指,转而将手背到身后。
月泉淮双颊嫣红,饱满圆润的脸颊像只水嫩的桃子。凤眸一眨,眼尾处的绯红好像还残存着点水色一般活色生香,锋锐的艳丽逼人而来,夺人心魄。
“当啷。”不渡从岑伤手中掉落在地,在地上摇摇晃晃地反射着冷光。
“义、义父……义父……”月泉淮冰冷的目光让岑伤如坠冰窖。后知后觉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岑伤浑身僵硬得像是被冰冻过一般,手和脚都不听使唤地踉跄着,他四肢不协调地挣扎着,终于扑通一声跪在月泉淮面前:“义父恕罪……”
“你们倒是热闹。”月泉淮冷笑一声,习惯性地拂了拂肩膀,单手负在背后,冷冷地盯着岑伤。
“义父恕罪!”头脑终于意识到现在该做什么,岑伤急忙俯首谢罪,又一抬头看向站在月泉淮身后的点玉,急急开口辩解:“义父,是他,是点玉出言冒犯在先,他说……”
说到一半,岑伤原本流利的话语突然哽在了喉咙里。
“哦?”月泉淮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冷笑,他不紧不慢地扭头,锐利的目光扫过点玉满是无辜的脸,又落回到岑伤身上:“他说什么?”
“他……他说……”
呼之欲出的话全部哽在喉咙里,岑伤浑身僵硬地望着点玉,突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月泉淮挺拔的身影后,点玉正静静地站着,一双清亮的眼眸越过月泉淮的肩膀望向他。视线与视线相撞,点玉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岑伤,嘴角几乎要露出一丝笑容了。
他微微歪了歪头,催促似的冲岑伤轻轻扬了扬眉毛。
是啊,我说什么了?
快告诉义父啊。
无法说出的话语像凝结的冰块,沉甸甸凉冰冰地哽在喉中,咽不得也吐不出。岑伤张了张嘴,浑身战栗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义父……恕罪……”
半晌,他终于从牙缝中挤出几个模糊的字眼,牙关几不可闻地打着架,岑伤的一颗心好像正坠入深不见底的冰渊。
月泉淮的目光一寸寸沉冷下去。
隐含着失望的锐利眼神扫过不渡,又落到岑伤身上。那比刀锋还要锋利千百倍的视线让岑伤浑身发冷,内脏仿佛被冰冷的铁块坠扯着,连呼吸都冷得无法顺畅。他不敢出声,只觉得灵魂都要被义父的目光搅碎了。
“一言不合便拔剑相向。”
义父终于开口了,冰冷的怒气包裹着岑伤,让他喘不上气来。他在义父的目光下战栗,名为绝望的冰水灌入他的口鼻,令他颤抖着窒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身为长侍,就是这么替老夫管教新月卫的么?”
“不……义父……”空前绝后的恐惧死死勒住岑伤的喉咙,他死命从牙关处挤出几个字来,声音却抖抖索索地含糊成一片模糊不清的音符。他费尽力气地呼吸着,想要组织好语言辩解什么,却又在义父的目光下溃不成军。
他不该……他不能……他打扰了义父……他居然敢动义父的东西……
“滚出去。”月泉淮却是背手转了身不看他,莹莹火光点缀着义父的衣摆,将那深黑的颜色镀上一层金灿灿的光芒:“以后都不必送黑陨龙血来了。”
“义父!”
巨大的绝望将岑伤的脊背砸塌,他猛地抬起头,望着那个挺拔的背影,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生生撕裂。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和慌张将他攫住,岑伤绝望地挣扎着,感觉自己要被无形的泥淖吞没了。
不……
义父……
月泉淮一皱眉,冷冷地转了半身,目光居高临下地锁住岑伤跪伏的身体。岑伤猛一咬唇,含着满口的腥咸滋味,低下了头。
“……是,义父。”
洞穴中再次安静下来,安静到点玉的呼吸都清晰可闻。他揉了揉喉咙,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岑伤走后就一直背着手没动过的月泉淮身边,轻声唤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义父……”
月泉淮转过身来,锋利的目光落到点玉脸上。看着点玉写满了无辜的脸,他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猛地出手掐住了点玉的下颌。
“嘶……义父……疼……”这力道狠厉得仿佛要将他的下半张脸的骨头全都捏碎。点玉疼得皱眉,含糊不清地向月泉淮告饶。月泉淮冷笑一声,手指不松反紧,直捏得点玉发出一声痛楚的呜咽。
“老夫亲封的新月卫长侍……”
月泉淮的声音又细又轻,尾音习惯性地拖着点鼻音。火光闪动,月泉淮那双漂亮的眉眼隐藏在黑白相间的长发下,在光暗的交晃下时隐时现。
“……也轮得到你出言冒犯么?”
月泉淮的声音极轻,仿佛吹口气就会消散。他说话的尾音习惯性地微微上挑,像个挠人的小勾子。火光掩映,月泉淮眼尾的那抹红越发鲜艳生动了。
好像溅上去的一抹血,又像话本中吃人的妖精有意描画的红妆了。
“呜……义父……”点玉痛得眉眼颤抖。月泉淮冷哼一声,扬手将人甩开,冷眼看着人喘息着忍受痛苦,又怯生生地向自己的身边贴了过来。
“义父……”点玉小声呜咽着,抬眼觑觑月泉淮的神色,讨好地凑向他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拉住他的手,又像撒娇又像讨饶地晃了晃。
“义父……我错了……再不敢了……义父……以后绝对不会了……义父别生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犯了错的幼雏小声小气地啾啾叫着,一下一下地磨蹭着年长者的羽毛。点玉在月泉淮的腿边双膝跪下来,捧着月泉淮的手,用自己毛茸茸的头顶贴了上去。
手上传来柔软又光滑的触感。月泉淮垂落目光看去,只见点玉正端端正正地跪在自己脚边,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的手,用发丝蓬松干净的头顶,虔诚地碰触上自己的掌心。
“义父,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别生气了。”
点玉闭上眼睛,用干净柔软的发丝蹭了蹭月泉淮的手掌心,复又睁开眼睛,在墙上跳动的火光中,点玉的眼眸清亮又干净,亮晶晶地反射出月泉淮的半身小像。
“我听义父的话,再也不冒犯伤哥了,您就别生气了,义父。”
点玉仰着头,充满希冀地望着月泉淮。
“摸摸我吧,义父,求求您了。”
“哼。”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冷淡的音节,月泉淮抽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地向外走去。
点玉轻快地站起身跟在他身后。月泉淮脚步顿了顿,视线微一转,便又目视前方,步履未变地向前走去。
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本就不欲掺和这些小辈之间的恩恩怨怨。况且不过是言语不和而已,又算不得什么大事。他知道点玉和岑伤二人从见面就不睦,甚至不睦了一路,他十分宽容地给了他们两人足够的时间去解决这件事,但是如今看来,他倒是不得不做点什么了。
点玉……
岑伤……
勾人的凤眸眨了眨,月泉淮轻叹口气,凤眸中少有地闪过一丝失望。
满墙的火把都随着这一声叹气而轻摇不止。隧道之中,两人的影子晃来晃去地纠缠着,一会儿黑一会儿亮,明明暗暗的,一时分不清谁是谁的影子了。
小辈间的不睦是小事,也是常事。他并不在意岑伤和点玉之间有什么摩擦,重要的是,他们要如何解决这些事情。
又想起岑伤,月泉淮目光沉了下来。
他当然清楚陪伴自己多年的义子是什么样的人,更清楚岑伤决计不可能在这种小事上对他撒谎——他不敢,也不会。如果岑伤指认点玉对他出言冒犯,那点玉必然是说了什么令他生气的话。
——可是。
月泉淮复又叹了口气,眼中失望之色难掩。空荡荡的隧道里回荡着他的脚步声,一声叹息显得越发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一手栽培起来的新月卫长侍,平素聪敏可靠,伶俐忠诚,可怎么就在这样一件小事上,居然被点玉这种才经世事几个月的孩子设计得连一句完整的解释都说不出来?脑子都去了哪儿?
没用的东西。
罢了,左右岑伤和点玉已经闹成这幅模样,倒不如干脆让他早些动身,去准备关于渤海武林擂台的事情。他有点玉陪在身边,三足金乌的力量和血液,再加上能让人功力大增的天蚕茧,想来距离他伤愈功成、计划提前进行也为期不远,让岑伤提前过去准备也无不可。
至于点玉……
他倒是小看了这小金乌,本以为他要依靠自己的庇护才能在新月卫中勉强占有一席立足之地,没想到居然还有两分小聪明。
也罢,他月泉淮的义子,也总该有点本事才对。
“点玉。”
这么想着,月泉淮出声唤了。
“义父。”点玉乖巧地上前,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顺孺慕。
“吩咐下去,明日启程前往雷域大泽。这香巫教口口声声赞叹的黑陨龙也不过如此,老夫倒是想要看看,那天蚕茧能有几分用处。”月泉淮习惯性地拂了拂肩膀,漫不经心地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义父。”点玉听话地应承下来。他抬起眸子,月泉淮已经继续向外走去了,火光将他的影子拉成长长一条,缀在他的身后,摇曳不定,却又执着不离。
点玉直起了身子。
他看着月泉淮远去,耳边还萦绕着刚刚那两声轻浅的叹息。少年似的挺拔身影路过一个又一个火把,明亮的火光一个又一个地扑到他的身上。光明依依不舍地挽留,却又无可奈何地从他身上滑落,摇摇晃晃地摔碎成一地明灭闪烁的光线和恍惚不定的黑暗。
他身披光明远去,身后洒落留不住的光芒。他步履坚定地向前,哪怕一路孤行,他如锋利的长剑,孤傲无悔地插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的身后,唯有被拉扯到变形的长长的影子,沉默而执着地追随,它被踩在他的脚下,无怨无悔地紧追他永不停留的脚步。
点玉扯了扯嘴角,他凝望着月泉淮的背影,几乎要叹出一口气。
何必叹息呢,义父?
难道你还不明白,在这个世上,能让他心神不定又方寸大乱的,唯有你一人而已。
义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雷域大泽。
西南地区的植物一个比一个奇怪,尤其是香巫教培育出来的这些东西,更是长得一个比一个奇怪。点玉盯着白生生圆滚滚胀鼓鼓的天蚕茧,这么想着。
那日义父决定离开黑山林海直奔雷域大泽,香巫教的尤伽罗摩脸都僵了——至少面罩外露出的上半张脸僵了,但还是好声好气地答应了义父的要求,毕恭毕敬地将他们一行人送至这里。不过好在,此前端木珩已经带了一些人离开,岑伤虽与他们一起动身,却是带人去了东海。这样算下来人数少了不少,再加上黑山林海和雷雨大泽两地极近,这一趟倒也不算折腾。
岑伤带走了一小部分新月卫,还有一些血月众。乐临川则带着另一部分更多的新月卫留下,跟随义父来到了雷域大泽。而自打来到雷域大泽的第一天起,义父没怎么休息就进了天蚕茧,说是要通过这种奇奇怪怪的方式疗伤。
以天蚕茧疗伤需按五毒教《亡体秘录》所言,以特殊功法逆体而行刺激经脉,于天蚕茧中闭关七七四十九个时辰方可出关,如此才能无毒无害。算算时间,义父如今已经进去了整四天,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可以出关了。
点玉打起精神,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蚕茧。
义父点名要他护法,那他一定得尽心尽力才行,决不能让义父出半点岔子……嗯?
鸟儿叽叽喳喳地飞在点玉的头顶,叫得一声比一声欢实。点玉一侧耳朵抬起头来,认真聆听了一会儿后皱起了眉头。
“有人来了……?”他犹豫地望望天蚕茧的方向,考虑了一下,还是转身脚尖一点,轻捷地纵身而去。
“……我去看看。”
这里的空气似乎永远都弥漫着一股诡异的腥甜,就像这儿永远阴沉沉的天空一样,让人压抑又难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沐华隐藏在药巾后的口鼻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自己制作的防护药巾有用与否,但毕竟雷域大泽里波谲云诡,谁知道现在的空气中有没有毒呢……万事还是要小心为上。
可……她这是走到哪儿了?
程沐华叹了口气,嘴里嘟囔着草药的名字,自顾自地寻找着正确的路径。
“……一品红、断肠钩吻、黄山乌头、香松柏汁、黑五味子、刺南蛇藤、箭毒木皮、雪杜鹃、铁心海棠、金盏银台、垂魂紫阳、辛寒大戟……十二异地毒株皆现于次泽东面谷底,此乃非凡绝境……”
“漂亮姐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呀?”一道笑盈盈的声音打断了程沐华的自言自语,她一个激灵抬起头来,只见岩石构成的天然高台上,一个俊俏的青年正歪着头,笑眯眯地望着她。
身体本能地弓紧戒备,程沐华警惕地盯着青年,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这是什么人,居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
“嗯……不管你去哪儿,你都不能往前走了哦。”她还没来得及继续想下去,就被青年好心的提醒打断了思绪。那俊俏青年皱了皱眉,又歪了歪头,露出一副有些苦恼的模样:“漂亮姐姐,我已经跟着你有一会儿了,你要是往别的地方走,就走吧,可是这里不行哦,你不能往前走的,再往前走,你就要打扰到义父了,义父正闭关呢,不好被人打扰的。”
义父?!
这独特的称呼让程沐华顿时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她不无惊恐地盯着青年,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陷入一个十分可怕的境地。
江湖上会被人唤一声义父的有名之辈,除了那个人,再没第二个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拥月仙人,月泉淮。
程沐华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是了,是了,他被渡法打下山后来西南疗伤,看来是正在这附近,而她居然误打误撞地遇见了……等等,这青年说月泉淮正在闭关?
心脏因为意外的喜悦而砰砰跳动起来,程沐华强自镇定地咽下一口唾沫。既然月泉淮这老贼正在闭关,那如果能想办法打断他,令其伤势反噬岂不更好?只不过她孤身一人,贸然前去倒是不妥,得想个法子,先摸摸那老贼的具体方位,之后如何倒是可以再做图谋……
心念回转,程沐华又咽了口唾沫,看着高台上那个俊俏又乖巧的青年努力挤出个胆怯而讨好的笑容:“我……我不知道仙人在此,我无意间走到这里的,我这就离开……”
“好的哦。”出乎她意料的,青年听着她的话,乖乖点了点头,甚至还笑着从她挥挥手,一副乖巧模样:“姐姐快走吧,不然义父看见你要生气的,姐姐再见。”
程沐华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她急忙收敛了心神,假装怯弱地道了谢就匆匆离开。她眼角余光向后瞥着,那青年当真一动也不动地目送她离开,安静又乖巧,像一尊雕像一样。
月泉淮这是从哪儿捡了个傻子回来??江湖上有传言说他因为功法原因性情大变,难道这是连口味也变了?!
百思不得其解就干脆不思。程沐华摒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确认自己摆脱了青年的视线后就悄悄转了个弯,偷偷钻入植丛中隐秘的小径。
一只鸟儿从茂密的植被上方掠过,在空中留下一道看不见的轨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点玉重新回到天蚕茧旁边,专心致志地为月泉淮护法。
经过刚刚那一番折腾,又过去了一段时间,现在离义父出关的时间已经不到一刻钟了。
义父很快就能出来了。
点玉的心情有几分雀跃,想到义父出关后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自己,心里更多了几分期待。自从和义父相识以来,他就一直贴身侍奉,还从没和义父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呢。
也不知道天蚕茧能不能彻底治好义父的伤,不过义父体内还有三足金乌的血,想来应该是可以的吧?
点玉有一遭没一遭地乱想着。一只鸟儿却掠过他的头顶,洒下一串叽叽喳喳的鸣叫。
“……啊?”点玉皱起了眉,他看看开始不住蠕动的天蚕茧——那是义父闭关将成、快要破茧而出的信号,又看看不远处茂盛的植被,不太开心地拧着眉头,不情不愿地叹了口气。
“……好吧,我去看看。”
程沐华躲在植被中,大气不敢喘一口。
她也没想到,等她兜兜转转绕了好大一圈再找到这里时,月泉淮已经快要出关了。本想着趁那青年不在时偷偷做些标记指路,再悄悄溜走,可他倒是警惕万分,看得极紧,她一时也只能潜伏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哎?人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沐华一时怔愣,不过一个错眼的时间,刚刚还背着宝剑站在那里的青年就已经没了踪影。心里猛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强烈的危机感让程沐华顾不得再隐藏下去,急切地寻找起青年的身影。
“姐姐是在找我吗?”笑吟吟的声音宛如从天而降的一盆冰水,泼得程沐华一个哆嗦。她急忙抬头望去,只见天空中,俊俏的青年不知何时张开了一双金红色的翅膀,如降世神鸟一般光芒四射地立在阴暗的天空中,微笑着望着她。
那金红色是如此的灼热,灼痛了程沐华的双眼,灼得她浑身狠狠打了个哆嗦。
金乌……三足金乌!是月泉淮手底下那只三足金乌!
居然是他!!!
“姐姐。”那青年又在唤她了,程沐华急忙抬头,她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毕竟这小金乌那么呆傻好骗,她都想好了,就说自己不是故意来到这里的,她是想要离仙人闭关的地方远一些,但是这里植物太多她迷路了……
“姐姐。”她听见青年惋惜地叹了口气。
“你不听话。”
金红色的火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垄断了程沐华眼中最后见到的光亮。金乌之火从天而降,将附近的植物燃烧成一片火海。
点玉收拢双翅,缓缓降落。火焰随着他的落地缓缓熄灭,燃烧后的黑色灰烬会成为最好的肥料,这里过不了多久又会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远处的天蚕茧剧烈地蠕动几下后短暂地安静了片刻,随即顶端处的裂口如花苞一样缓缓地张开。上身赤裸的男人睁开双眼,轻哼一声踩着肥厚的茧片一跃而出,落地时如鸟儿一样轻盈无声。他袒露着光滑结实的身躯,精壮的胸膛上一片白皙干净。月泉淮低头看看自己光洁的前胸,动作顺畅地活动了几下身体,感受着体内大涨的功力和源源不断的生机,嘴角扬起怎么也抑制不住的笑意。
一群鸟儿飞来,围绕着逐渐熄灭的火海叽叽喳喳。
“义父!”点玉欢快地冲他跑了过去。
“嗯。”终于伤愈,月泉淮心情大好,他勾起唇角,难得语气温柔地回应了义子的问候。他抬起眼眸,看向点玉身后尚有残余的火焰,勾人的凤眸一眨,眼中流露出几分好奇的神色:“什么人?”
“一个走错路的,义父不必在意,已经解决了。”点玉眼睛亮亮地望着月泉淮:“义父!你的伤终于好了!”
“呵呵……”月泉淮满意地轻笑出声。他转过身,目光打量着因助他疗伤而耗干能量、低垂下来的天蚕茧,眼里终于泛起一丝赞许:“看来香巫教的东西,倒也不全是废物。”
“义父,晚上风寒,您把衣服穿上吧。”点玉殷勤地拿起衣服披在月泉淮身上,熟练地服侍他穿好衣服,戴好护腕,又拿起金色松纹的簪子,要为月泉淮挽发。月泉淮武功卓绝,自然不会怕什么冷风,只是他心情正好,点玉的服侍周到又殷勤,伺候得他妥帖又舒服,心里更是畅快不已。
群鸟叽叽喳喳个没完,点玉皱了皱眉又很快松开,专心致志地用金簪挑起顺滑的黑发,缠缠绕绕。
义父的头发真好。
“义父。”簪子插入饱满圆润的发髻中,点玉松开发簪,复又贴上来,搂住月泉淮的胳膊,撒娇地晃了晃:“义父再赏我根新簪子吧,让我沾沾义父的喜气好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月泉淮轻笑一声,揶揄地瞧了眼抱着自己手臂的点玉,那双勾人的凤眸一眨,颇为宽厚地纵容了自己义子的小贪心:“随你,回去自己挑吧。”
“谢谢义父!义父最好了!”点玉喜笑颜开,又搂着月泉淮的手臂晃了晃。月泉淮被他晃得身子连都摇了两下,又呵笑一声,手指抵着点玉的额头把人缓缓推开。
真是闹腾。
理理衣襟,转转手腕,月泉淮悠哉哉地单手负于身后,哼着小曲不紧不慢地向大泽之外走去。身后群鸟啾鸣,点玉抬头仰望。
如今他伤势已愈,功力也已大涨,下一步计划去哪儿好呢?掩日的安排还需些时日,腹中的金乌血还没全部消化,若是有人能让他试试功力……
“吵死了!都闭嘴!”月泉淮正在沉思,冷不丁身后突如其来一声大吼,直把堂堂拥月仙人都吓了一激灵。一口气深深吸入又长长吐出,月泉淮双眉皱紧,凤眸含着冷意转身看去,只见点玉气鼓鼓地盯着天上的鸟儿,而群鸟也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怒意,原本叽叽喳喳的它们竟全都住了嘴,甚至不少飞鸟纷纷降落,垂着头一副认错的模样。
哦?
眼前这画面倒是新鲜有趣,月泉淮一时竟忘了生气,微微睁大了眼睛,凤眸清亮地看着点玉训鸟的场景,只是这一幕怎么看怎么有些似曾相识。月泉淮单手抵着下巴回忆片刻后恍然大悟,当初他带点玉离开深山时也见过类似的场景。
只不过他当时一心琢磨着点玉的金乌之火,后来又被日落月升的江湖传言牵扯心神。相比之下,区区控鸟倒是显得不值一提了。
嗯……有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义父。”点玉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声音有多大,扭头看来的眼里满是慌张和歉意:“义父对不起,它们实在是太吵了,一直在说成都出现了什么糖,被挑拣的糖?还是简单的糖?什么糖啊这么了不起,怎么在成都出现我就要知道吗?”
点玉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发丝:“我又没有糖,什么……这又变成什么糖什么书简了,什么东西啊这是!”
月泉淮一愣,凤眸里少有的一片茫然,点玉的话让他没来由地感到一丝熟悉,好像他曾经见过或者在哪儿听过相关的字眼。这种没来由的熟悉感越发强烈,催着他垂下头,指尖轻轻点着眉心,皱眉翻阅着脑中上百年的记忆。
一个名字电光火石地划过脑海。
月泉淮猛然抬起头来。
“唐简?”
“哎?对!是!就是这个名字!”点玉原本写满苦恼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义父,您……啊?这是个人?”
“当然是人。”月泉淮嗤笑一声,不再理会点玉恍然大悟的“是人不是糖啊”的窃窃私语,仰头望着雷雨大泽黑沉沉的天,脑海一时被回忆攻陷。
那时他第二次战胜今野小次郎。之后宗内例会之时,竟有一带着机关匣的羽箭射入偏厅门楣。那羽箭入木三尺,铮铮有声,其上机关匣更是精妙绝伦,一时月泉宗内几乎无人能破。后来他与那人与海边比试,好一番亲自讨教。那场比试极妙,他虽不曾与人提过,但那人独树一帜的武学造诣,倒还值得被他记住。
后来他为解决自焚一事游历中原,那时才知原来当初那人就是唐门的前门主、中原的前任武林盟主唐简。这身份让他大感意外,更有些惋惜当初只比过一夜。不过江湖阔大,多少人来去匆匆,他虽有些感慨,但也就此搁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唐简如今就在成都?
妙哉!妙哉!他正要找人试试功力,这倒是送上门来的好人选!
月泉淮眼里笑意更甚,他转了转手腕,一双凤眸熠熠发亮。
“点玉。”
“义父。”点玉急忙应声。
“吩咐下去,三日后出发,前往成都。”月泉淮嘴角轻扬,转身将双手背到身后,离去的步履轻快又矫健。
“是,义父。”点玉恭顺地应下。他看了看月泉淮潇洒离去的背影,直起身来挥了挥手,群鸟如蒙大赦地振翅而起,冲向高远的天空。
点玉仰头看着,看着它们依照自己的命令展翅而飞,争先恐后地飞向自由的方向。
又或者,被人掌控的生命,真的自由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车轮又一次碾出一路辚辚声响。
小路上的石子随着车轮的转动摇摇晃晃,轮毂转动间搅绕着清风徐徐,在逐渐高远的蓝天下回响着辘辘的声音。山风吹来碧绿的落叶,任其被木讷的轮子卷成一地细碎的枯黄。
一路行来,秋色已深了。
点玉扒在窗沿,欣赏着一路以来的美妙秋色,清亮亮的眸子里装满了高空的湛蓝和落叶的金黄。
明媚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将他的皮肤照得白皙透亮,连发丝都好像在发光。微风吹拂,帘子摇摇晃晃地飘着,轻柔地拂过点玉头上新换的银簪。
那是根很精巧的银簪,状如松枝,弯弯翘翘,栩栩如生,若非银光灿灿,只怕都要被人错认成真松枝了。
此去成都,远比当初他们赶来南疆时悠闲得多,甚至可以有闲心好好欣赏一下沿途的景色。更何况他们此前一路奔波,在黑山林海和雷雨大泽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十几日,一直没能好好休整,而成都距离此地算不得远,月泉淮便也有意缓缓节奏,不至于奔波得太过劳苦,一方面算是对手下人的体恤,另一方面,他也需要再稳定一下体内的功力。
从天蚕茧出来后,虽然伤势痊愈,但是短时间内功力暴涨,他还需吐纳调息来调整自己的内力,以免损伤经脉根基。而让月泉淮意外的是,当初点玉奉上的一杯金乌血居然效果如此持久,他进了天蚕茧、治了胸前伤疤,连功力都更上一层,而丹田中的金乌血居然还未完全消化,到现在都还残留了部分在他腹中,散发着丝丝的热意。
不过,随着一路行来,这些金乌血也快全部吸收了。月泉淮琢磨着,估计等到他们到了成都,剩下这点金乌血也要全部吸收干净了。
届时便让点玉再奉上一杯吧。
月泉淮的目光落到正扒在窗沿欣赏窗外景色的点玉,殷红的舌尖回味似的舔过柔软粉嫩的唇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的喉结轻轻一滚,好像刚刚咽下了什么。
“义父。”注意到他的目光,点玉回过头来,清脆地唤了一声。他歪了歪头,眼神清澈又无辜:“义父,又要了吗?”
他并没打算从月泉淮这儿得到什么答案,问过后便很乖地起身过来,很熟练地捧起月泉淮的脸颊,送上自己的唇瓣。
充沛的金乌之力如清凉的泉水汩汩而下,从口中流入腹中,蔓延至全身经络,无一处不舒服。
月泉淮发出舒适的喟叹声,抬手搂住了点玉的腰。
事实上,经过之前点玉的时时滋补,再加上天蚕茧的治疗,月泉淮的伤势已经痊愈,也不再像之前一样总是感觉到源自身体内部的饥饿,动不动就渴求丰厚的内力滋补。但,谁又会拒绝送上门来的美味呢?
熟悉的强大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入身体,月泉淮舒服得叹息,抬头更深地吻住点玉,手掌将怀里细瘦的腰肢更用力地握住,强势地将人死死按在自己怀里。
点玉被他按得生疼,忍不住皱了皱眉,却又乖顺地挺起腰肢,顺着月泉淮的力道将自己送进他怀中,将更多的力量哺喂过去。
月泉淮按得太紧。为了省力,点玉一只膝盖不自觉地抵上椅面,半站半跪在月泉淮双腿之间,膝盖随着马车的每一下颠簸而似有若无地碰触着月泉淮胯间的东西。
一股微弱的快感从下身袭上腰间,月泉淮低低抽了口气,抬手推开点玉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刚刚亲吻过的唇湿润又殷红,月泉淮舔了下唇瓣,不防自己的手突然被拉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抬眼看去,只见点玉抿着唇瓣,带着点委屈似的神色,将自己的手拉到他的后腰上。
那是刚刚接吻时,他搂住的位置。
“义父又按疼我了。”
点玉凑过来,小声地撒着娇,一双清亮亮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月泉淮,神色无辜又自然。他极轻极快地啄了下月泉淮的唇瓣,两双同样湿红的唇互相一碰,柔软又酥麻。
“义父帮我看看,好不好?”
点玉望着月泉淮,身子快要窝进他怀里。他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抚上了月泉淮的腰,缓缓地抚向后背,指尖隔着衣服划过皮肤,带来微妙的痒意。
月泉淮勾起嘴角,将戏谑的目光垂落到点玉脸上。他抬手抚了抚点玉脸颊,被亲吻得格外殷红饱满的唇微微张开——
“义父!”马车突然停下了,一声突如其来的响亮呼唤惊得两人都是一哆嗦。马车帘子被掀开,乐临川三步并作两步闯了进来:“义父恕罪!前面——”
点玉早在他进来的一瞬间就闪电似的与月泉淮分开,站得像棵树似的挺拔。月泉淮皱起了眉头,不悦地盯着乐临川打住话头,两只眼睛看看点玉又看看他,看看他又看看点玉。要是视线能够实体化,乐临川这会儿都能用眼睛织出一张网了。
马车里一时安静得近乎诡异。点玉被他看得不自在,不由得别过头去,抹了抹嘴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义父,马车里有蚊子吗?”乐临川这个瞅瞅那个看看,百思不得其解:“你俩嘴怎么肿了?啊!我知道了,是不是茶叶没存放好啊?我这就给义父换新的……”
“川哥,前面怎么了?我跟你去看看吧,别用这些小事烦义父了。”点玉当机立断,抢在月泉淮开口前将乐临川拉了出去。
“哎,你拽我干什么,我还没跟义父说完事呢。”乐临川被点玉一口气拽到外面,终于从这人手里把自己的衣服抢救了回来,皱着眉开口道。
“我正也想问呢,什么事啊川哥?你刚刚应该也看见了,义父心情不太好,要是不是什么大事,咱们直接把事情解决,就别惹得义父生气了。”后腰还是有点疼,点玉伸手揉了揉,微笑着对乐临川解释道。
再不走,等着你另一边额头被划个对称的叉吗?川哥?
“义父心情不好吗?”乐临川有点纳闷,但是想想义父刚刚盯着自己皱着眉不说话,确实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便也觉得点玉说得有点道理。他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说什么,却又动作一顿,目光凝在点玉揉着后腰的手上。
点玉一滞,微笑着缓缓放下了手。
眼神可真好使。
迎着点玉的微笑,乐临川看他的目光里带上了几分同情。
看来义父的心情真的是不好啊,不就是茶叶出了点问题么,至于还逼点玉也喝甚至还揍他一顿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点玉也是不容易。
乐临川这么想着,充满同情地拍了拍点玉的肩膀,目光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点玉微笑。
“川哥,我们走吧,别让义父等着急了。”
他们一路赶往成都,需途经以哪吒出名的叙州城。也偏偏就是有这么不巧,还在城外呢,他们的车队撞上了一支祭祀哪吒的队伍,一时竟没法赶路了。
叙州城素来有崇拜哪吒的传统,连带着周遭城镇也是如此。他们遇见的倒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叙州城的队伍,不过是周边几个村落的自发祭祀而已。但虽说是村落的自发祭祀,队伍却是浩浩荡荡,人头攒动,男女老少齐上阵,简直是整个村子都出动了。
摸清事情原委后点玉和乐临川都松了口气——倒不是什么大事,但又齐齐有些无语——着实不是什么大事。乐临川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剑柄,正琢磨着该如何把这些人赶走,却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人轻轻一拽。
他回过头去,只见点玉带着几分讨好模样似的冲他笑了笑,好声好气地开口与他商量:“川哥,让我去跟他们商量商量,让条路出来吧。”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但点玉这副小心的模样有点好玩。乐临川有些稀奇地看他一眼,又听他解释道:“川哥你知道的,我没什么见识,所以……我也想看看……”
点玉有点脸红了,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吞吞吐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嗨,就这嘛,他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乐临川大手一挥,爽快地让他去,还不忘嘱咐点玉动作麻利点,别光顾着看热闹误了时辰,毕竟回头义父发起脾气来可不太好哄。
“谢谢川哥,那我去了。”点玉冲他笑了笑,步履轻快地离开了。
乐临川啧了两声,手扶剑柄看着点玉的背影,一时有点感慨。
啧啧,瞧这小可怜。
虽说是村落的自发祭祀,但场面却比点玉想象中的隆重得多,热闹歌舞就不说了,甚至还有些村民自己做的小玩意,拿出来摆了个小摊卖。点玉看得眼花缭乱,忍不住也想买个小玩意戴戴,却在付钱时一摸口袋,露出尴尬的神色。
他从出山起就跟在月泉淮身边,一路上哪有用钱的地方,后来到了黑山林海,也没有用钱的地方。月泉淮倒是赏了他不少好东西,一路上也没短过他吃的用的,但偏偏正因为如此,在银钱这方面,月泉淮没想起来,他自己也没想起来。
这个时候,就尴尬了。
点玉拿着手上的小玩意,一时拿走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卖东西的小贩看他穿戴不凡,偏偏出手如此吝啬,已经忍不住露出鄙夷的神色,更是看得点玉脸红。他抿了抿唇,正要讪讪地放下手里的东西,却不妨身侧传来一道和蔼的声音:“孩子,喜欢就拿着吧。”
点玉回过头去,只见一位鬓发如银的老人正微笑着看着他,眼神温和又慈祥。老人冲点玉点了点头,又看向卖东西的小贩,掏出铜钱替他付了账:“来。”
“老族长,这不——”刚刚还对点玉面露鄙夷的小贩一下子诚惶诚恐起来。老人坚决地将铜板塞过去,又冲点玉笑了笑:“出门在外不容易,孩子,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点玉一时有些窘迫,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无妨无妨,不方便说就不说了。”老人笑呵呵地安慰着点玉:“孩子,第一次来叙州城吧?我们这儿虽然不是城里,但是这祭礼同样热闹,有时候城里还不及呢!你要是愿意,老朽带你四处看看,如何啊?”
老人的热情让点玉不知如何招架,他还没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但若就是这么把人拒绝了好像有点不近人情,何况这老人还刚刚帮过他。这么想着,点玉点了点头:“老人家,我也想看看,但是我还有事,一会儿就要走,能麻烦您带我简单看看吗?”
“好,好。”老人笑呵呵地应了,“那老朽就带你简单转转,来,孩子,跟我来。”
点玉是听过哪吒的故事的,早在他刚刚被姨姨们收养、还没被送进深山的时候就听过,只是他跟姨姨们生活不过短短六年,姨姨们讲得也不是很详细,有些细枝末节也就忘了。但是老人和他一路行来,一边为他介绍,一边给他讲解哪吒的故事,流水一样的语言让记忆深处的种子发芽开花,点玉眼睛亮晶晶的,一边听着,一边不时出言补充,讲述六岁以前听过的故事情节,把老人乐得胡子直颤,直夸点玉记性好。
他记性当然好!
点玉有些骄傲地挺了挺胸,转而又落寞下去。
他从六岁起就一个人居住深山,那些因为害怕而无法入眠的夜里,是自己和着泪水,一遍一遍地给自己讲着姨姨们讲过的故事,哄自己入眠。
他又怎么会记不得呢。
“到啦。”老人略带感慨的声调将点玉的思绪拉回现实,他抬头望去,只见几个小伙子热热闹闹地抬着哪吒的莲花金身走来,身后跟着长长的欢庆的队伍。点玉正看着,耳边传来老人感叹的声音:“……李靖也是狠心呐,自己的孩子,剔骨还父、割肉还母已经够可怜的了,李靖竟还不许孩子转生,砸了庙宇。唉,若不是这孩子有个好师父,让他以莲花化身,这孩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了年纪的人,对孩子总有种别样的柔软情愫。老人连连感慨着,低头用衣袖拭了拭眼角。
点玉却听得一愣。
“剔骨还父、割肉还母?老人家,这是怎么回事,我以前没听说过呀?”
“唉,这段不适合给小孩子听,你以前没听过也情有可原。”老人抬起头来,叹了口气:“哪吒闹了东海,惹得龙王大怒,以水淹陈塘关来向李靖施压。哪吒这孩子,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肯连累父母百姓,又对李靖彻底失望,都说,父母有生养之恩,他便剔骨还父、割肉还母,算是全了李靖夫妇的恩情,也是从此之后,和李靖他们再无关系了……”
剔骨还父、割肉还母?!
以此回报生育之恩,以此斩断亲情的锁链么?!
点玉怔怔地望着哪吒的那尊莲花金身,游行的队伍已过了,他却还是怔怔站着,好像被什么东西摄走了心魂。身边的老人还在絮絮说着哪吒的故事,点玉却一个字都听不见了。
剔骨还父……
割肉还母……
非此,不足以斩断名为生恩的枷锁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非此,不足以获得真正的自由么?!
点玉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起来,跳得他不得不一手按住胸口,用力吸气,用又深又长的呼吸强行压下心间的悸动。
“孩子?孩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了?”他这模样把旁边的老人吓着了,急忙扶着点玉要带他去休息。点玉反手一把抓住老人的手臂,双眼亮得惊人,语气里却满是祈求:“老人家,您教教我,生恩是恩,养恩是恩,我该听谁的?我该回报谁?我该怎么偿还?老人家,您说,哪吒这样,就算是可以还了生恩了吗?”
老人被他问得一怔,思索片刻,声音温和地回答了点玉的问话。
“孩子,你该如何做,老朽不知。但是圣人说过:生而不养,断指可还;生而养之,断头可还;未生而养,百世难还呐。
“孩子,老朽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你别忘了,哪吒此举不仅是为了偿还生恩,斩断亲缘,更是为了一人做事一人当。他心怀天下,心系百姓,以一己之力承担罪责,这不是没有大担当大心胸的人能做出来的事。孩子,你莫要慌。”
老人扶稳了点玉,温暖而苍老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胸口。
“跟着你心里那个正确的声音走,孩子,你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老人手指的温度隔着单薄的衣衫传递到心口。点玉怔怔的,只觉心里骤然一热,好像有簇小小的火苗,突然在他心中点燃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流云拂过天际,在碧蓝中留下一丝缥缈的白色痕迹。
欢庆的人群暂时分成了两半,默默地看着一队马车辘辘而过。
马车十分平稳地行驶着。明净的车厢中,两人站着,一人坐着。
点玉已经不记得自己回应了那位老人什么,也不记得是怎么跟老人家交涉的了,他只隐约记得后来乐临川找了过来,再后来,他就又在月泉淮的马车里了。
不过好在他们已经把事情办妥了。所以用时虽然久了点,月泉淮倒也没说什么。他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只淡淡一扫表示知情。
乐临川低头退了出去。
“你手上戴的是什么?”点玉正要用乐临川新换的茶叶给月泉淮沏壶茶,身后淡淡的声音却牵制住了他的动作。点玉有些茫然地回头,月泉淮扬了扬下巴,目光颇具指向性地盯向点玉的左手。
“啊,这个……”点玉恍然,抬起了左手。纤长的小拇指上,一枚金色的圆环不起眼地微微发亮。
这是他刚刚在村民的小摊上买的小玩意。叙州城素来崇拜哪吒,连村民卖的小玩意也仿着哪吒的东西来——这是他买的“乾坤圈”。说来倒也有趣,传说中的乾坤圈可以任意大小,那村民摊子上的“乾坤圈”也是各种尺寸的应有尽有。点玉自然不可能买个大圈子,但又看着实在有趣,便挑了个最小的,戴在了小拇指上。
只是,村民的手艺和材料都有限,一枚金色的素环也并不起眼,没想到他这才上来多久,这就被义父发现了。
听罢点玉的禀报,月泉淮用指尖支着太阳穴,表情有些奇怪,像是想笑,却又笑不出来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已经及冠的人……罢了。”月泉淮叹口气,招手让点玉上前来些,捏起他左手小指左看右看,还是嫌弃地皱起了眉。
“等到了成都,去找金铺打个新的。”那圆环材料实在粗劣,月泉淮看不过眼地吩咐点玉,语气里有种点玉熟悉的嘲讽,“这种货色,你倒也看得上眼。”
“这不是……就图个好玩嘛……”点玉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他跪下来,双手抱住月泉淮的膝盖晃了晃,将下巴贴在他的膝头,神色孺慕地仰望着他,乖乖巧巧地撒娇:“还是义父最疼我了。”
“呵……”月泉淮哼笑一声,正要开口让他起来,却见点玉搂着他膝盖的双手一紧,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两只眼睛亮晶晶地望过来:“义父!我刚刚听到了一句话!”
点玉双手小动物似的向上扒了扒,搂着月泉淮的双腿不放开。他身子向前凑了凑,胸口贴在月泉淮的小腿上,眼睛亮亮地仰望着他。
“生而不养,断指可还;生而养之,断头可还;未生而养,百世难还!
“那我对义父就是百世难还了!”点玉笑得双眼弯弯,他放开月泉淮的双腿,乳燕投林一般扑进月泉淮怀中,紧紧抱住他的腰。点玉柔软的脸颊贴在月泉淮的腹肌上,满是孺慕依恋地蹭了蹭,乖得像只毛茸茸的幼雏。
毛茸茸的、乖巧听话的,向长者、向父辈讨取宠爱的幼雏。
月泉淮垂眸看着怀里那个黑茸茸的脑袋。
稚嫩的幼崽正满心孺慕地紧紧依靠着他,脸颊在他怀中轻轻蹭着,连隔着衣服他都能感觉到皮肉的柔软。他听得见幼崽口中软软的依恋的轻唤,也感觉得到那双手臂是如何将他满怀仰慕地拥抱。天真的雏鸟曾经主动钻进大鸟强有力的羽翼下寻求庇护,又在如今投入长者的怀抱,用稚嫩又朴素的叫声表达着自己无以回报的感激、孺慕,和依恋。
那双素来冷冽锋锐的凤眸少有地泛起几分柔软的神色,月泉淮微微扬起嘴角,一只手堪称柔和地抚上了点玉的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义父……”感受到义父的回应,点玉闭上眼睛仰起头来,用柔软的发丝蹭着月泉淮的掌心。这番乖巧模样更是取悦了月泉淮,他唇角一弯,眼中笑意更胜了。
“义父……”点玉又唤了一声,睁开眼睛望向月泉淮,目光柔软而孺慕。他仰望着他,清澈的双眼里亮晶晶地、十分清晰地倒映出月泉淮的半身小像。
点玉近乎呢喃一样,他望着月泉淮,期待又渴盼,语气里却充满了遗憾,甚至还能品出几分失落的味道。
“义父对我最好了……要是义父是我亲生父亲就好了。”
月泉淮一怔,眉宇微皱了片刻又缓缓松开。他俯视着点玉明亮清澈的眼睛,一时心中竟难得地升起几分对他人的赞同来。
倒还乖巧懂事,又天赋惊人,倘若是他亲子……
月泉淮心中少有地泛起几分失落和遗憾。他轻叹口气,目光微垂。
指尖无意识地顺着点玉的发丝缓缓滑落。
“义父……”手底下突然一滑,月泉淮抬起眸子,只见点玉像只小动物似的,将脑袋钻到他手底下,硬是将自己的手拱到了他头顶上。点玉顶着他的手,眼神有点怯怯地看过来,语气里的讨好格外分明:“是我逾距了……义父别不高兴……”
月泉淮盯着他,轻叹口气。
也罢,虽无父子之实,也有父子之名,更何况小金乌眼中的孺慕也有几分子女亲情的意思。至于其他……也无法强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挥散心中泛起的一丝无力感,月泉淮又抚了抚点玉的头算是回应。手掌下的发丝极为光亮蓬松,又极为柔软顺滑,比起他自己的也差不了多少,摸起来倒颇为享受。
感受到义父的抚摸,点玉松了口气,闭上眼睛又蹭了蹭月泉淮的掌心,小声叫着“义父”撒娇。
“义父……”点玉睁开眼睛,抱住月泉淮的膝盖轻轻晃了晃,又将头一歪,整个儿趴在了他的膝上,目光软软的,清澈又乖巧:“义父,我累了。”
早在山上时,月泉淮就答应了点玉三个条件,其三便是允他在自己身边休息。而后点玉贴身侍奉,又总黏着他,也算是将这个条件贯彻到底了。
毕竟时间一长,连月泉淮自己也有些习惯了。
“上来吧。”月泉淮轻勾嘴角,随意地拍了拍身旁柔软的小榻。
“谢谢义父!”点玉弯起眼睛,轻快地蹿上床榻,抬手摘了头上银簪收进怀中,免得待会儿戳痛义父,这才小心翼翼地躺倒在月泉淮的膝上,双手抱住了他的一只手。
黑缎子似的长发在月泉淮的腿上披散开来,又顺又亮地闪着光,看上去手感极好。月泉淮看了看,随手抚了抚。
他鲜少有这种轻松闲适的时候。这种感觉有点像是在抚摸一只猫儿,但是又不太像。
同样的乖巧,同样的温顺,同样的柔软,同样的无害。
不一样的亲昵,不一样的默契,不一样的恋慕,不一样的爱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情。
这个词鲜少出现在月泉淮的生命中,又或者说他惯于享受于此而不自知。被爱的汁液浸泡的人总会对围绕在身边的炙热感情习以为常,而当另一个需要以他的汁液为灵魂源泉的弱小生命出现时,这个人才会好像第一次品尝到这种汁液一般,新奇而探究地不断品味着爱的味道。
这是一种无孔不入的味道,随着空气流淌,在平凡的时刻里无声无息地散播,它从皮肤浸入心脏,又从呼吸渗入脑海。
它是痴儿怨女的生命之火,是亲朋好友的助勉之源,是父母子女的坚牢纽带,是人与人之间最原始的守望与呵护。
它是毒药,它是解药,它是自由的枷锁,它是指路的明光,它是日月升落的轨迹,它是天际变幻的霞光。
“义父……”点玉侧了侧身,环住月泉淮的腰,将脸颊埋进他怀里,深深地呼吸着他身上独有的淡淡香气。
那是一种很清冽的气息,像是冰雪覆盖下的挺拔松木,又像寒光森森的出鞘宝剑,像是被清晨露水打湿的清凉绿叶,又像是逐渐冰冷凝固的甜腥血液。
义父好香。
察觉到义子的小动作,月泉淮有些好奇地垂下头,探究地瞅了瞅将脸完全埋进他怀中的小金乌。
这是干嘛呢?
又抱着月泉淮吸了两大口,还隔着衣服蹭了蹭腹肌,点玉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点,抬起眼睛仰望着月泉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义父你说,自由是什么?”
自由是什么?
这个问题竟把月泉淮问得一愣。
就像温暖的爱意一样,于他而言,自由不过是空气和水一样常见的东西,常见到无法激起他心中任何的波澜。自由对他来说太多太多了,无论是身份带来的,权势带来的,武功带来的,金钱带来的……多到如同春日里纷繁杂乱的野花、勃勃生长数不胜数的野草,他未曾注目,更不曾在意,也就无谓了解,更无谓教导怀中的幼崽。
他不曾了解过不自由的苦楚,便也无法体味自由的甜美。
难得被人问住的感觉让月泉淮觉出几分新奇,被小金乌用懵懂而好奇的目光期待着教诲的感觉更是让他觉得有种别样的趣味。只是那小金乌的眼睛一直黑溜溜地盯着他,一眨不眨,这让没能第一时间给出解释的月泉淮品出几分窘迫和羞恼。他轻咳一声,正要肃了脸色说点什么,却又一垂眸,看到点玉摊开在他腿上的大片的黑缎子版的长发。
那长发水亮亮的,抹了水儿般地闪着亮晶晶的光,月泉淮伸手摸上点玉光滑的长发,恍惚间神思一闪,被这光亮的头发拉回至黑山林海的温泉地宫中。
点玉第一次来侍奉他的时候,赤着身子下了水,一头长发就是被池水这样浸得湿漉漉亮滑滑的,抱着他的胳膊,一脸委屈地向他抱怨什么来着……
眉宇微微皱拢又分开,月泉淮漂亮到妖异的眉眼闪过一丝明悟。
他是抱怨陈徽的无礼,对他不男不女的评价,但是后来,又跪着向他请罪,苦恼于自己竟被陈徽一句话扰乱了心神……
月泉淮垂下眸子,勾人的凤眸和点玉充满期待的眼睛对视了。他轻轻勾起嘴角,手掌揉了揉点玉的头,又顺着头顶滑下,缓缓抚过柔软光滑的长发,语气一如既往地轻佻又懒散:“对你而言,能够不被他人的言语支配,就算是真的自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被他人的言语支配,就是真正的自由了么……”点玉的双目有一瞬的失神,他低声喃喃着月泉淮刚刚说过的话,脸上流露出思索时特有的、困惑似的神色。
月泉淮看着他的迷茫,呵笑一声,漫不经心地抚摸着点玉的头发。白皙的指尖玩弄着漆黑柔亮的发丝,凤眸饶有兴味地注视着柔软的长发如何将他的指尖寸寸缠绕。
由松至紧,从温顺柔和到步步紧逼。
像蛇一样。
月泉淮突然失了兴味,手指一松,百无聊赖地看着失了支撑力的头发骤然圈圈松散,如断了骨的蛇一样软成一摊。他又挑起一缕发丝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浑然不在意点玉混合着思索与茫然的嘀嘀咕咕。
活了上百年,月泉淮固然知道世上太多的事离不开知易行难四个字,即便他将道理教给点玉,如何琢磨透彻也还要看他自己的悟性。不过让他有点意外的是,这小金乌难道还没反应过来……
“啊呀!”怀里点玉一声恍悟的轻叫,又是害羞又是尴尬,月泉淮嘴角一勾,垂眼看着点玉从脸颊到耳根都红了,又扑进自己怀里,抱着他的腰不肯松开:“义父坏……义父用陈徽笑话我……”
“呵呵呵……”闷在胸膛里的笑声终于溢出唇瓣,月泉淮单手抵在唇角,好生笑了一会儿才算平静下来。他嘴角噙笑,故意用指尖捏了捏点玉通红的耳垂,还颇为坏心眼地捻了两下。
“唔……义父……”点玉被他捻得扭了下身子,脑袋更深地埋了埋,闷闷的声音从他怀里传上来,整个人都快钻进他肚子里了:“义父欺负我……”
“哦?”月泉淮一挑眉,身子向后一靠,眉目含笑地挑起点玉的一缕发丝,缠在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若不是你刚刚主动提起,老夫倒是也快忘了。不过——”
月泉淮垂下那双勾人的凤眸,任由那缕头发从他指间流畅地滑落,他看着抬起脸来的点玉,嘴角轻轻一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反应竟如此迟缓,看来老夫当日的教导,你也并未在意啊。”
“义父!”点玉一下子从他腿上弹了起来,整个人急得不像样子,脸也红了,语气也乱了,声音也慌了,他语无伦次地跪在月泉淮面前,赌咒发誓地想要证明自己并没有忘记义父的教导。月泉淮闲散地歪斜了身子,撑着头双眼微弯,心满意足地看着点玉慌慌张张的模样,直到这小金乌终于再次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面红耳赤地叫嚷起来。
“义父!”
“哈哈……”月泉淮终于不再忍耐,畅快地笑出了声,笑得袒露的白皙胸膛都一震一震的。好生笑了片刻,他单手握拳,在唇边抵了抵,这才敛了笑意,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点玉憋红了脸,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模样。
有趣,实在是有趣。
月泉淮看着有意思,抬手示意点玉来自己身边。点玉鼓着包子脸,乖乖来到他身边,一把抱住月泉淮的手臂将脸埋进去蹭了蹭,这才抬起头来,憋气又委屈地开口。
“那,等到了成都,义父给我买根糖葫芦吧。”
抓着他胳臂的双手轻轻地晃了晃,月泉淮勾着笑意垂眸看去,正对上点玉清澈又期待的双眸。
“义父,好不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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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这爽朗天空正相反的是黏腻燠热的空气,裹挟着饱满的水分湿漉漉地糊在身上,简直像是在衣服外面又裹了一层湿黏闷热的茧衣。闷热的天气让人无法呼吸,连张嘴吸气都像是被灌了一口热漉漉的蒸汽。
点玉热得发蔫。
他体内有三足金乌,本不惧炎热,可成都的湿热潮闷简直让他无法呼吸。高温和高湿水火不容地打着架,却又难舍难分地杀成一团,纠缠得撕都撕不开。
更别提,他还要在这个天气里苦苦找人。
他们一行来成都本就是为了寻找唐简,可唐简自打离开唐门游荡江湖后就一贯行踪不定,即便当初点玉听到了鸟群的消息,如今也让群鸟协助,可唐简孤身一人,如沧海一粟,找起来谈何容易?更何况此前端木珩和岑伤都带人离开,新月卫人手少了不少,找起人来就更是不便了。
点玉擦了把汗,左手小指上的金环闪过一抹明亮的光。
他们已经来到成都五日有余,除开休整的前两天,也找了三天的人,他甚至还抽空去按照月泉淮吩咐的那样重新打了枚精致的小金环戴上——当时义父还特意又捏着他的尾指看了看,眼里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
“还算像样。”
想起月泉淮对他露出的满意的眼神,点玉有点开心地挺了挺胸,但又很快收敛起来,小心翼翼地向旁边偷偷扫了一眼,确认月泉淮没有注意他后才偷偷松了口气。
三天了,还是没什么明确的线索,尽管义父没有出言责怪,但他也有点不敢面对义父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义父对他那么好。
旁边的月泉淮浑然没有察觉义子的小心思。俊秀的眉眼隔着帷帽扫视着热闹的街道,双手背在身后,散步一样走得不紧不慢。
唐简自从离开唐门之后,便神出鬼没,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行踪,往往不过是以讹传讹。月泉淮本也没指望靠着一个点玉和一群鸟就能轻轻松松把人找出来。他已然伤势痊愈,自然不会日日干等着,便也亲自出马,在偌大的成都城里寻找起了唐简的踪迹。
微风吹过,调皮地拂动薄薄的纱幔,月泉淮抬起手按住眼前的白纱,遮去那张因过于年轻而充满了欺骗性的脸。
在找到唐简之前,为免打草惊蛇,月泉淮并不打算过于招摇。
“糖画!糖画!好看又好吃的糖画!”“灯笼嘞——漂亮的灯笼——新到的玲珑灯——”“包子——刚出炉的热乎包子——”“葫芦——冰糖葫芦——甜滋滋的冰糖葫芦——”成都的集市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热热闹闹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一个劲地往人耳朵眼里灌。点玉一边挥挥手,命令群鸟按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散开寻找,一边竖起耳朵听着街道上的吆喝声。
热热闹闹的吆喝声撩得他心尖发痒。点玉偷偷往街道两边瞥着,又忍不住偷偷看了看毫无反应的月泉淮。
义父说好了给他买糖葫芦的……
按理说他们现在正在办事,他是不是不该冒然提出要求,可是真的好想吃……
义父答应过他的来着……
点玉忍不住又偷偷瞥了瞥月泉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吃……
点玉正满心纠结,犹豫着要不要向月泉淮开口,却见身边人影突然一晃,向着旁边卖糖葫芦的小贩走去了。
哎???
他就说义父记得!
点玉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喜笑颜开地望着月泉淮走向小贩的身影,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那道身影走到小贩旁边,脚步微顿,然后……
点玉双眼发亮。
然后……义父走过去了?
看着那个戴着帷帽的身影和小贩擦肩而过,点玉又是失落又是茫然,懵懵地看着月泉淮离去的背影,任由后面的新月卫一个接一个地越过他,跟了上去。
“哎。”乐临川在他肩膀上拍了一记:“愣着干什么,快跟上。”
“啊,哦,好的川哥。”点玉回过神来,冲着乐临川露出个委屈巴巴的笑容,赶紧抬脚跟了上去。
“什么表情啊这是?”这下轮到乐临川茫然了,他望着点玉的背影,摸了摸后脑勺,百思不得其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热闹的街道上喧闹声声。感受到旁边那道终于追上来的、不时盯着他的、委屈又不解的目光,白色的薄纱下,月泉淮的嘴角微微一斜。
他并非没想起来点玉向他讨要的赏赐,事实上,早在点玉第一次看向他的时候,月泉淮就已经知道他想要什么。不过,这小金乌的反应着实有趣,眼里的情绪又不知遮掩一样,明白得过分。既然如此,那他倒是想要看看,这小金乌能够忍到什么时候。
“义父……”身边那人终于按捺不住地小声开口了。月泉淮嘴角轻勾,故作不解地扭头看去:“嗯?”
“义父……”点玉脸都憋红了,他小心翼翼地扯住月泉淮的一片衣角,委委屈屈地轻轻晃了晃:“义父答应过我的……”
月泉淮眉头轻挑,并不作答。他饶有兴味地注视着点玉的反应,直把点玉盯得面红耳赤地垂下头去,却还是执着地捏着他的衣角又晃了晃:“糖葫芦……义父答应过我的……”
“呵……”月泉淮单手握拳抵在唇边,掩去低低的一声轻笑。
“义父……”点玉越发被他笑得耳尖透红,扯着月泉淮的衣角一下下摇晃:“义父别笑我了……”
有趣,着实有趣。
逗了会儿小金乌的月泉淮心情大好,也不再逗他,转而抬脚向卖糖葫芦的小贩走去。
“公子,公子要糖葫芦吗?这些都是刚做出来的,新鲜的,可甜了!公子要不要尝尝?”见月泉淮走来,小贩两眼发亮,越发卖力地叫卖起来。
虽然遮着看不清脸,但观着一身不俗的穿着打扮,就知必然是有钱人了。小贩抓住机会,积极地推销着自己各种各样的糖葫芦,还挑了一支糖风格外大的,热情地邀请月泉淮尝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光在草插上上下下了几个来回,月泉淮没有接,反而微微皱起了眉。
月泉淮是北方生人,且不说年少时分,就说后来的龙泉府总部,也是冰天雪地。凛冽的气候催生风味独特的小吃,像冰糖葫芦这样的小零食,月泉淮从小到大见过不知凡几了。
也正是如此,这所谓的冰糖葫芦根本难以入他法眼。无他,西南地区气候一贯温暖潮湿,山楂外面那一层透明的冰糖壳根本无法很好地成型,看着就有些黏黏糊糊的。更何况,从小到老,他要吃什么,哪个不是厨子精心做好了后干干净净地呈上来,这种路边的小吃,旁边人来车往,尘土飞扬,只怕不知道沾了多少灰尘,月泉淮更是无法接受。
不过,既然点玉非嚷着要吃……
那壁厢,热情的小贩见月泉淮久久没有反应,已经心凉了大半截。他脸上堆笑,正想说点什么挽回这单生意,却只见面前白纱遮面的贵公子轻笑一声,掏出个什么东西丢了过来,他只觉怀中突然一沉,急忙手忙脚乱地接住,待定睛一看,原来是个荷包,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不消看就能猜到里面能有多少银子了。
这么多银子,别说买下这些糖葫芦,就是把他买下也够了!
小贩喜笑颜开,正要再说些什么吉祥话好好恭维一下贵人,就见那贵公子抬手指了指一个方向,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把东西送到那边,让他们分了吧。”
小贩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对面站着十几个高高大大的俊秀男子,其中有一个稍矮的长得格外漂亮,小姑娘似的纤细水灵。他点头哈腰地应下来,一回头,却已经不见了那位贵公子的身影。
看着面前插满了冰糖葫芦的草插,点玉脸上震撼和茫然并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虽然想吃糖葫芦,但是、但是,这也太……
“义父今儿怎么想起来给我们买糖葫芦了?”刚刚小贩过来时把话说得明白,这是买来大家分的。乐临川啧啧称奇,任点玉继续惊呆着,径直上前摘了根糖葫芦,又摘了一根塞进点玉手里。他身后的新月卫们也涌了过来,人手一根地摘了去。很快,小贩就笑呵呵地抱着空草插离开了。
“糖风够大的。”乐临川看着手里的糖葫芦,赞叹了句小贩的手艺,一口咬下时,眉毛却倏地皱在了一起。
“好粘。”别的新月卫也出声了,那人好不容易将自己的牙从糖葫芦上扯下来,皱起了眉。
“……川哥?”点玉好似刚睡醒一般回过神来,扭头看向旁边皱眉的乐临川:“怎么了川哥,不好吃吗?”
乐临川的牙也被粘住了,他艰难地咬下一颗糖葫芦,十分不容易地咀嚼着,好半天才腾出嘴回答点玉的问题:“也不至于……就是糖化了,粘牙……这西南地界也太热了,这种地儿就不适合做冰糖葫芦。”
“啊,好的冰糖葫芦不是粘的吗?”点玉抬起手中的糖葫芦,新奇地看了又看。
还不等乐临川回答,就有新月卫抢先开口:“当然不是了!等你以后回龙泉府,那儿的冰糖葫芦才好吃,外面的糖壳可脆了,又脆又酸甜,这糖葫芦……忒粘!”
“原来是这样。”点玉轻声应了,他又看了看手中的糖葫芦,清澈的眼睛眨了又眨,好像要将这以前没见过的东西深深记住一样,半晌,他才慢慢送到嘴边,一口咬了下去。
粘粘的冰糖裹着新鲜酸甜的山楂球,酸和甜的滋味一起在口中蔓延开,鲜灵灵地刺激着味蕾。点玉的双眼莫名地亮,他一口口咀嚼着酸酸甜甜的山楂球,仿佛一位大厨正在品味什么珍馐的配方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点玉,这是干嘛呢,搁嘴里绣花呢?”他动作慢,其他人却是麻利,乐临川三口两口地已经把自己那根吃完了,其他稍慢的也就剩了两三颗,只有点玉刚刚吃了一颗山楂,还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惹得有人开口调侃了。
糖粘,点玉索性也不开口,只弯起眼睛冲那人笑了笑,飞快地将剩下的糖葫芦吃完。
“龙泉府的糖葫芦真的特别好吃?”最后一口山楂还没咽下去,点玉用手挡住自己鼓鼓囊囊的嘴巴,含糊不清地问。
“当然,骗你作甚。”有几个新月卫笑出声,“等义父回去的时候,你抽空尝尝不就是了。”
“好啊。”点玉弯起眼睛,“是想尝尝。”
“走吧。”大家都吃完了,自然是该干活了。乐临川拍拍点玉的肩头,笑着调侃:“净听他们逗你,谁知道义父之后去哪儿呢,别死盯着龙泉府,等再过些日子天一冷,哪儿的糖葫芦味儿都一样。”
“这样啊,”点玉歪着头若有所思,复又冲着乐临川一笑,一双眼睛弯如月牙,“谢谢川哥。”
他抬起眼睛,目光从乐临川的脸上飞向广袤的蓝天,那片深邃的蔚蓝中只有一群鸟儿飞过,叽叽喳喳地欢快地叫嚷着,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川哥,我们走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风呜呜地吹着,山雨欲来。
奔驰的风吹不散淤积在空气中的湿黏,也吹不散被天地笼罩住的高温。滚滚热浪和潮湿的空气纠缠在一起,沉闷厚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就像现在的宿处一样。
新月卫包下一处院落暂且歇脚,除月泉淮外,其余人都住在楼下,只不过轮班去义父门口守值。按理说出门在外规矩不多,又兼日日寻人,守值时间甚少,本是个轻松活计,可今日守值的两名新月卫却站得格外笔直,一动不动得仿佛被湿热的空气黏住了一样。
义父心情很不好。
屈指算来,他们已经在成都待了半个月的时间。每日寻人无果,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义父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差,尤其那个点玉还偏像看不懂眼色一样有事没事黏在义父身边,是真觉得义父不会动手罚他么?
两名新月卫在心中默默为刚进去的点玉祈祷了一番。
希望他能竖着进去竖着出来吧。
屋内的气氛比屋外凝重得多。
月泉淮立于窗边,双手负于身后,一言不发地注视着窗外阴云沉沉的天空,挺拔的身姿让点玉想起山间的松木。他双手端着盛放鲜血的托盘,左臂上包着雪白的纱布,轻声开口:“义父,新割的血来了。”
立在窗前的人影缓缓转过身来,窗外黑沉沉的天将他的脸庞和胸膛衬托得白皙到惹眼。黑白相间的刘海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着,露出一双漂亮到妖异的眉眼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直到昨日夜里,月泉淮终于感觉自己丹田中的金乌血彻底消化殆尽,与此对应的,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功力上涨了一截。月泉淮能够同样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内力是如何随着他逐渐消化金乌血而越发变得饱满充盈,他甚至有种预感,或许至多再服用金乌血两三次,自己就能够神功大成了。
于是点玉又一次送来了新鲜的血。
但是月泉淮并没有急着接过来。
饰有金色松纹的黑靴不紧不慢地踏在地上,纤细的脚踝连接着修长的小腿,走动时在内层绣有金松的黑色衣摆下若隐若现。
山风呼啸,窗外云层翻涌,如阴沉沉的海浪遮天蔽日层层压来。厚重的暗色云层沸腾般翻卷着,远处好像隐约传来几声闷闷的雷响。
“嗒。”一声脆响。
月泉淮在点玉面前停下了脚步。
“义父。”点玉恭敬地低头。
月泉淮并没有回应,眼神带着点探究似的打量着自己这个颇为特殊的义子,他的视线上上下下地扫视着点玉,冷冽,阴沉,却又带着点好奇的意味,仿佛要以目光为刃,好好剖开表层的皮囊,看一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迟迟没得到义父的回应,点玉疑惑地抬起了头。
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睛就这么直愣愣地撞进月泉淮的眼眸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月泉淮几不可察地一顿。
甚少有人敢这样放肆地直视他的眼睛,莫说那些小辈后生,即便是心思诡谲缜密如谢采之辈,也鲜少与他有这么直接的眼神接触。他们敬他,更怕他,也算计他,利用他,他无谓,更不屑,那些纷繁杂乱的眼眸岂配与他对视,仙人目光所及之处,合该群雄俯首低眸。
但,点玉是个例外。
他不懂,也没有乱七八糟的欲望,他每次向月泉淮投来的目光都纯粹到无惧任何人的审查和打量,他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亮晶晶得就像光芒本身。
那是双过于清澈的眼睛了,像是无法让鱼儿生存的水,干净又透明,一眼能够看到底,这里能够照出人的倒影,又干净得过分,简直像是不该存在于这世间的东西了。
水清则浅,这双眼睛浅得盛不下任何东西。
勾人的凤眸轻轻一眨,月泉淮敛了打量点玉的目光,随手端起满杯温热的金乌血,一饮而尽。
一股熟悉的灼热感传遍全身,月泉淮眯着眼睛享受着,感受着热腾腾的金乌血如沸腾的火焰般游走在经脉之间,眨眼间将他光洁的额头烘烤出滴滴汗珠,转而又好像有了生命一样,游鱼入水般扎进他的丹田,随即沉静成一团热烘烘的火,丝丝缕缕地散发着生机勃勃的热量。
月泉淮本能地运起迦楼罗神功,内力在经脉中游走吸收着金乌血的能量,大快朵颐。月泉淮舒服地喟叹出声,专心感受着内力充盈的快感。饱足的滋味让他不自觉地仰起头,回味地吞咽着。修长白皙的脖颈间露出一颗上下滚动的小巧喉结来。
点玉欢快地注视着月泉淮痛饮金乌血的模样,眼神欣悦又快活,好像某种愿望得到了满足。他抿了抿唇,将手中的托盘放至一边,一撩衣衫,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
“义父恕罪。”点玉低下头,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我还是没能找到唐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月泉淮睁开眼睛,看向跪在自己脚边的点玉,刚刚因为金乌血而明亮了几分的心情又阴沉了下去。他单手负于身后,冷冷地注视了点玉片刻,伸手捏起青年的下巴。
点玉随着他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双满含愧疚的清亮眼眸。月泉淮冷笑两声,勾人的凤眸里带着嘲弄的冷意,似笑非笑地盯着点玉。
“三足金乌不过如此,老夫还以为当真是百鸟之王,无所不能。没想到连找个人都找不到。如今看来,也不过是有几只小鸟听令罢了。”
他哼笑一声,扬手甩开点玉,不无嫌弃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单手负于身后,转身又向窗边走去。
“如此反复无常,消息不定,自去找乐临川领罚。”
“义父!”腿脚突兀地一沉,月泉淮动作一顿,皱眉向后看去,只见点玉一把抱住了他的小腿,柔软的脸颊正委委屈屈地贴在他的腿肚上,挤得他脸都皱成一团,“我不要川哥罚我!”
月泉淮脸色骤冷,他眯起眼睛,正要说些什么,却被点玉委屈又坚定的声音打断了:“我要义父罚我!”
“哦?”骤然安静下来的房间中,月泉淮轻细上扬的声线分外明显。勾人的凤眸轻轻一眨,月泉淮微微歪了头,看着抱着自己腿不放的小金乌,指节抵在下巴处思考了片刻,唇瓣轻轻一抿,复将双臂环抱在了胸前。
“嗯……”
带着思考意味的轻细声音居高临下地垂落下来,月泉淮伸手捞起点玉下颌,一双勾人的凤眸似笑非笑:“要老夫罚你?”
“要!”这个字脆得像是块摔碎在地上的陶瓷,点玉抱着月泉淮的腿,声音亮得满屋都是,“我是义父的东西,是义父养的玩意,我只听义父的!我有错,我只要义父罚,我不要别人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义父,求义父疼疼我吧。”点玉松开月泉淮的双腿,膝行着向前蹭了蹭,捧着他的手贴住自己的喉咙,渴求地望着他。
月泉淮俯视着他,勾起嘴角发出一声轻哼。
五指猛然紧握住纤细的脖颈,倏地将人甩了出去。点玉哼也来不及哼一声,整个人被一股巨力斜刺里甩飞出去,“咚”地一声,在墙边的柜子上撞出一声沉重的巨响。
坚硬的木柜被撞散成一堆木板。剧烈的疼痛和眩晕让点玉几欲作呕,身体却痛得使不出半分力气。他虚软成一摊,软绵绵地倒在木柜的废墟上,虚弱地喘着气。他试图撑起身体,勉力挣了挣,却只是又一次软趴趴地摔倒在散架的木头上,被木刺扎了满手的血。
“史朝义前两日来信,掩日锻造将成,鬼市也快要召开,老夫倒是没时间在这里耗下去了。”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在房间中响起,月泉淮转了转手腕,缓步来到点玉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青年虚弱的模样,转而将手背到身后。
“三足金乌……呵,鬼市之前,将你训练的鸟儿准备好。鬼市事毕,端木珩对你另有安排。”
长长的眩晕呕吐感终于过去,点玉挣了又挣,终于挣扎着跪起身,在月泉淮脚边垂下了头。
“是,义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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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叶小舟悄无声息地穿越蓝色的波浪,滑进隐秘的港湾。
“你可回来了!”陈徽刚下船,就被急切的声音糊了一头一脸,“大人已经将自己关在房间中三天三夜没出来了,他不许我们打扰,甚至在门口送饭都不许,你快去看看!”
“谢采大人!”陈徽一惊,连日东躲西藏的舟车疲倦都忘了个一干二净,他顾不得满身风尘仆仆,摸了摸怀中书信,拔腿赶向谢采住处。
走得越近,周围就越安静,甚至连个来往的侍女都没有。陈徽脚下生风,这会儿却也不由得放慢了脚步,甚至放缓了呼吸,慢慢地走近谢采的房间。
房间里安静至极,几乎听不到活人的动静,陈徽凝神去听,只能听见海风清爽的呼吸和鸥鸟清脆的叫嚷。
一颗心被提到嗓子眼。
“谢采大人?”他试着敲了敲门,不无担忧地开口。
房间安静如初,好像里面根本没有活物。
“谢采大人?”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捏起来了,陈徽直觉不妙,一种强烈的预感袭上心头,他再也顾不得许多,径直撞开房门,冲入房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屋内光线算不得明亮,桌上散落着一些书籍和信件,笔枕上狼毫干涸,砚池中墨渍凝结。桌角的小巧香炉已经冷尽了。
并不见谢采身影。
陈徽一咬牙,正要迈步,却听见内室一阵异响,紧接着传来阵阵咳嗽声。他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去,只见谢采正手扶墙壁脸色苍白地弯腰咳嗽着,他缓了口气,喘咳着缓缓将手放下,惨白的唇角血迹未干。
“大人!”陈徽惊呼一声,冲上去扶住谢采,半托半撑地扶着谢采慢慢坐下,又急忙端来茶水为他漱口。
“咳咳……你回来了……”见是自己的心腹,谢采几不可见地松了口气。他接过陈徽端来的茶水,看着他去关好门窗,这才漱了口,又擦了嘴,坐直了身体,将目光投向陈徽,“事情如何了?”
“一切都如大人您所预料的那样,月泉宗主并不肯听。”陈徽从怀里掏出曾送给月泉淮的那封信,双手递给谢采。他忍了忍,却还是抑制不住地开口:“大人,您的身体……”
“无妨。”谢采闷咳两声,咽下喉中的血腥味,接过信纸看了看,又翻过背面,指腹抚过信纸的四条边缘,只觉光滑顺畅,毫无阻碍。
如此。
谢采将信纸随手搁在桌上。他闭上眼缓了缓呼吸,只觉屋中憋闷非常,一时间血腥味又要上涌。谢采皱起眉头,忍耐了片刻后缓缓睁开眼睛:“走吧,我们出去转转。”
晴空下的东海美得像幅画。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水天一碧,波光千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海风清清爽爽地吹拂着,撩动着谢采额前黑白相间的刘海。清新的空气从鼻腔灌入肺腑,心旷神怡,神清气爽,谢采长长地吐出一口久郁的浊气,只觉得喉间的血腥味都就此散去,浑身都清透了。
该转的地方都转了一圈,谢采微笑着看着手下人井然有序地做事,手中大红羽扇轻轻摇动着。
弱肉强食,强者为尊,这本就是这个世道的生存法则,何况这些天天在刀尖上舔血的海盗。不过这般看来,虽然他已经三日没有出门,但手下这些人也都还算听话。
“走吧。”多看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谢采带着陈徽离开,这次的步伐中倒真的带了些散步的味道。轻缓的脚步配合着折扇轻摇的节奏,平白多了几分优哉游哉的意味。
海盗群居的地方自然是人多眼杂,但只要一想到回房,谢采便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带着血腥味的恶心。手中的扇子摇晃得快了些,他加快了脚步,和陈徽挑了处干干净净的地方,吹着海风,赏着海景,听着海鸥争鸣,谢采胸腔里这才到底舒服了些。
长长地缓过一口气,谢采缓缓摇着手中折扇,任凭海风撩动他额前黑白相间的长发。陈徽侍立在旁,看着谢采长长的刘海,还有刘海遮挡下线条精致的下颌,竟一瞬间有种错眼的幻觉。
那月泉宗主也是类似的头发……
他赶紧摇摇头,将这个想法甩出脑海。他望着折扇轻摇的谢采,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大人,您既然早就知道那封信必然会惹怒月泉宗主,为什么还一定要送信过去?”
“还有……您的身体……”陈徽敏锐的目光落到谢采微微颤抖的尾指上,担忧地皱起眉毛,又抬眼看向谢采。
谢采手腕一甩收起折扇,宽大的袖口遮住颤抖的指尖。他神态自若地将扇子敲了敲掌心,转而眉尖微敛,目光沉肃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切如我所料。这才是我最担心的。”
“大人?”陈徽没听懂,茫然的眼神随着谢采手腕的动作转移到他的脸上,“您的意思是……月泉淮的反应并不是您想要的?可您之前将信交给我时,明明已经猜到他极有可能为此动怒……”
“不错。”谢采眉宇微皱。
“三足金乌、迦楼罗……”
“哗啦”一声,扇子被甩开,明媚的光线在鲜红的扇面上流转,恍然勾勒出一只振翅欲飞的朱雀。
神鸟浴火,栩栩如生。
“他们两个,未免太契合了些。”
巧合如果过于巧合就难免让人心生疑虑,何况那金乌之体简直就像是为月泉淮量身打造的一般。不仅如此,江湖上风起云涌,连街边酒馆茶舍都弥漫着对他们二人的议论,如此种种,桩桩件件,又岂止是巧合二字可以解释的。
一阵海风吹来,轻柔地撩动着扇面上色泽鲜红光亮的羽毛。谢采一时失神,微怔片刻,随即双眸沉敛,手腕一抖收起了扇子。
风起于青萍之末,盛怒于土囊之口。而后蹶石伐木,梢杀林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不知,这风,是发明耳目、宁体便人之雄风,还是驱温致湿、生病造热之雌风了。
“大人说得有理。属下回来途中,听说月泉宗主已经离开南疆,直奔成都,好像香巫教的东西对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陈徽沉思了片刻,向谢采禀报道,“可是成都并没有什么疗伤圣药,而他甚至连香巫教的黑陨龙和天蚕茧都看不上眼,或许金乌之体对他来说还有疗伤的作用。大人,要真是这样,那月泉淮不是很快就会伤势痊愈,然后神功大成了?”
谢采拧起眉毛。
香巫教的镇教之宝竟还没有那只三足金乌管用?这听着越发不对劲。还有此前天象神异,江湖上流传着恶月当道、金乌襄助的传闻,而那传闻竟甚至是从正派口中传出的,更别提在提出这句话后,武林正派们像约好了一般,诡异地齐齐没有了动作。
有鬼二字,都快摆在明面上了。
“刷拉”一声,谢采习惯性地抖开折扇,轻轻摇晃着。海风清凉,穿发而过,谢采黑白相间的发丝飘飘扬扬。陈徽还想再说点什么,可看着谢采沉思的模样,果断地将到了嘴边的话都吞咽了回去。
折扇象征性地轻轻晃着,却搅不起一丝风的涟漪。谢采凝眸远眺,远处水天一色,上下一碧。偶有鸥鸟飞掠,就在明媚的晴空中划过一丝雪白的痕迹。
月泉淮当真不知道自己那个义子可能有鬼么?他倒是觉得未必,就像这人未必不知道自己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一样。但是,就像对自己那样,所谓一力降十会,月泉淮并不在乎,也不屑于在乎。自己正对他有用,三足金乌,也正对他有用。
他是穿越百年岁月而来的迦楼罗,是扶摇而上俯瞰悠悠天地的金翅鸟。他可乘风而来,又可踏月而去。
鹏鸟眼中只有天际和沧海,就连狂风也不过是背负大翼的助力,又何况区区蝼蚁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月泉淮,他向来自负如此。
谢采沉默片刻,蓦地叹了口气。
自负是他的迷人之处,却也是他的命门所在。遨游天际的大鹏自然不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道理。可谢采暂时还并不想失去这样一个好用的盟友——既然月泉淮还活着,既然史朝义找到了掩日。没了月泉淮,他们就少了一个斩断龙脉的绝佳人选。既然如此,就容不得月泉淮不在意自己的身边人。
又或者说,倘若月泉宗主躲懒,倒也无妨,谢某,自当效力。
谢采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
有关三足金乌的事情让他不安。他多方探听,终于打听出来,在那些武林正派任由流言散布发酵之前,曾有纯阳、衍天、少林三大正派掌门私下聚集。而后,流言便甚嚣尘上,借着人心惶惶的神异天象,在口口相传中愈演愈烈。
故布疑阵?请君入瓮?他还看不明白。但不论如何,谢采都必须承认,正派这一招倒是恰好捏在了月泉淮痛快的点上,接下来正派几乎什么都不用做,只等着月泉淮自己往网里扎就行了。
这当然不可以。
龙脉未断,大事未成,月泉淮还不能出事。
只是他并不清楚月泉淮的态度。虽然不是不可以想见,但筹谋大事,必然事事准确无误才好,何况像月泉淮这样随性的盟友。他本想用信鸽去信,却又觉得不妥,还是看看月泉淮的反应为好,更何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三足金乌,你看如何?”
大红扇面一闪,收了起来。谢采微一侧头,询问站在自己身侧的陈徽。
“年轻幼稚,像个小孩,长得又像个小姑娘,看着不男不女的。”陈徽稍一回想,流利地回答,“但是他受宠是真的,属下亲眼看见幻月都被他装在剑柄上当剑穗,可见月泉宗主是真的宠爱他。对了大人,属下听那些新月卫说,那三足金乌名叫点玉,还是月泉宗主亲自给他赐的名。”
谢采皱起了眉。
这何止是一切如他所料?这分明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月泉淮为人随性,对忠心好用之人更是慷慨大方,看来那三足金乌岂止是对他胃口,简直是深得他心,且用着颇为顺手。
也难怪他收到信后反应恰如自己所料了。
谢采眉头收拢,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掌心。空气一时变得安静,只留下海风吹过耳边的呜呜声。
红色的折扇啪地打进白皙的掌心,被修长的手指牢牢攥住。
阳光明媚,谢采脸色更沉。
陈徽刚刚来找他时,他正从内室之中的暗室里出来——那是连陈徽都不知道的暗室,是他思考时精心筹谋的所在,好让他可以在无人知晓时起卦,一窥天机命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年少时偏爱卜筮之术,也曾专心钻研过。派出陈徽后,他心中总觉不妥,不知怎的总有些坐卧不安之感。又思及正道三派的聚会,他干脆躲进内室,起卦卜算,为月泉淮,为三足金乌,为他自己,为他们的大业。
其实他已经很久没碰过这种奇巧淫术了,因此当算出结果时,谢采竟一时不知是不是自己技艺生疏了——怎么会没有结果呢?
这算什么卦象,哪有卦象的结果是没有结果?他不信邪地再度卜算,一次又一次,终于让他触摸到了真实的卦象。
可是——
谢采拧起眉头。
他从没见过如此奇异的卦象,真相朦朦胧胧看不真切,有种好似天道一般的奇力遮蔽,令人无法探寻背后真实。他不甘心就此放弃,还要起卦,却被天机反噬,再算不得。
在陈徽端茶倒水服侍他的时候,他就在思考这个问题,刚刚一路走来时,他更是没有忘记这件事。莫非,正道有意放出那个“恶月当道”的传言,正是因为天机如此,他们要借天道以请君入瓮,故此有意造势,好激月泉淮中计么?!
谢采瞳孔骤缩。他一时身体僵硬,手中折扇都险些掉了下去。
“大人?”陈徽微惊,担忧地轻唤。
“无妨。”谢采缓过神来,语气平和地回应了自己的下属,手腕一抖甩开扇子摇晃了起来。凉凉的海风拂过鬓边,清爽得沁人心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采沉下眼眸。
倒是好大的一局棋。
为了铲除月泉淮,武林正道竟不惜找了个奇人,专程送至月泉淮身边么?不,不对,他们怎么确定每一步的发展一定能如他们所愿?可如果点玉不是他们有意安排,又还能是什么人呢……
手中折扇轻顿,谢采眉头紧皱。
这倒也罢了,毕竟点玉的身世还有待商榷,可无论他来历如何,正道要以金乌和天道引诱月泉淮入局一事已经很明显了。既然如此,他和月泉淮的联盟是否还要继续下去,倒是值得好好再考虑一下了。
他伤势未愈,又被天机反噬。倘若借势不成反被连累,那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折扇刷拉一收,谢采将目光投向遥远的海边。
那儿清波浩渺,水碧千里。远处与苍天一色,缥碧无垠。谢采出神地看着,看一只白鸥鸣叫着俯冲而下,于银光闪闪的波涛中叼起一只活生生的鱼儿。
阳光照耀在海鸥洁白的双翅上,那雪白的颜色亮到让人眼睛刺痛。
皑如山间雪,皎若天上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句诗如此不合时宜地闯进谢采的脑海,雪白的颜色搅得他头脑一片恍惚。他无法控制地回想起那夜在范阳时,在月泉淮背后升起的那轮巨大圆月。夜空浩浩,月光皎皎。雪一样的月光让那个夜晚亮如白昼,也让每个人的脸清晰得纤毫毕现。
那是熔银一样明亮的雪白月光,那是月光一样皎洁的白皙脸庞。还有当自己的折扇敲在他修长的双指间时,那向他投来的月光一样透亮的疑惑目光。
指尖轻轻攥紧了扇柄。
好像敲打了什么的触感仿佛依旧停留在扇柄之上。谢采哗啦一声甩开折扇,指尖一转,大红羽扇转了个圈落进掌中,不紧不慢地闪起轻柔的风,这股小风软绵绵地偎进纵横肆意的海风的怀抱,却又在海风消散过后,柔和地独立在空气中,软软地摇曳着身姿,一晃一晃。
风起于青萍之末。
而后欲蹶石伐木、梢杀林莽,则必需缘太山之阿,舞松柏之下……
又或者,点玉不过借月泉淮之盛势而为,他自成一派,而正道不过是将计就计呢?!
手中摇来晃去的折扇戛然而止,唰地一声在谢采掌中聚拢成一束。谢采手腕一转将扇子收起,张口唤人:“陈徽。”
“属下在。”陈徽抱拳行礼。
“备好鸽子,我要给月泉淮去信。”谢采转身离开,黑红相间的衣摆在空中甩过一道飘逸的痕迹。陈徽应是离开,待谢采写好书信后就将其牢牢绑缚在鸽子的腿上,双手一抛,将背负使命的鸟儿送上高远的蓝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飞鸟穿云而过,像白色的箭矢刺破宁静的蓝天。鸽子的眼睛被风雨洗礼过,又圆又大的瞳孔里吸收了太阳和月亮金色的光线。它划破长空,俯瞰大地,看见须发皆白的男子一人一骑绝尘而去,还不忘摘下歪斜的帽子换上蓝白色的道装;看见紧闭双眼的白发黄袍男子疑惑地皱眉,最终沉默地点头;看见手持双剑的粉衣女子和醉酒吟诗的青衫老人喁喁细语;看见蓝色双眸的高大男子和身材娇小的蒙面女子低声交谈。鸽子洁白的羽翼一遍又一遍地覆盖过这片纷纷扰扰的大地,一片又一片地落成洁白的雪花。
一道死亡的阴影暗淡了随风飞舞的雪花,暗淡了地上的纷纷扰扰,也笼罩住了鸽子披风裹雪的身体。
鸽子奋力拍打着翅膀,猛禽尖锐的啸叫从天而降,鸽子圆圆的瞳孔里倒映出呼啸而来的鹰隼的利爪。
鸽子的羽毛一片又一片地落成洁白的雪花。
天际远远传来鹰隼们与群鸟的啸叫,像天边的流云那样,若隐若现。
草木凋零,但茂密的枝条仍能遮去人的身形。点玉睁开眼睛看向高远的蓝天,嘴角扬起一抹轻微的笑意。
“点玉!解个手还要多久!要走了!”不远处,有新月卫在叫他了。
“来了!”点玉清脆地扭头应了,转身看着天空,轻轻地挥了下手,转头轻快地跑开了。
天际远远地传来鹰隼们与群鸟的啸叫,像天边的流云那样,若隐若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日升月落,日落月升。
无数个日日夜夜交织成春夏秋冬往来如梭的绵长画卷,辘辘作响的马蹄踏过一年半的光阴,踏碎落叶与飞雪,踏破春日繁盛的鲜花,踏着初夏渐浓的绿荫缓缓而来。
漫长的道路被踢踢踏踏的马蹄抛在身后,当点玉再次钻出马车时,只觉得如获新生。
终于不用再坐马车了,快要坐吐了。
也真不知道义父是怎么忍受得住的。
一年半的时间,足够点玉和乐临川培养出足够的默契了。点玉递了个眼神过去,乐临川回了他一个撇嘴。
时光好像总是对拥月仙人和他的义子们格外宽容。路上一年半的时间,他们之间好像什么都没变。
史朝义很是恭敬地迎接自己的师祖,旁边的端木珩也恭恭敬敬地迎接自己的师尊。两个人一左一右地簇拥着月泉淮,一边关心地询问着路上的事,一边向他仔仔细细地汇报着早就安排好的事宜。
絮絮问答间,史朝义仿佛不经意间向后一瞥,冰蓝色的眼眸轻轻扫过步履轻捷的点玉,转头视线在端木珩的身上打了个转。
端木珩几不可见地轻轻点头。
月泉淮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徒子徒孙的这些小动作,他嘴角噙着些微的笑意,还算温和地回应着二人的关心讨好,又在二人的引荐下见了见鬼市主人未亡人,把最后该敲定的都敲定了,三人终于可以把门一关,商量那些需要私下里商量的事情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师祖。”史朝义一拱手,“正如徒孙信中所说,掩日神剑锻造已成,十日后鬼市开启,神剑必然无人能拔,非师祖出手不可。况且,这一年多以来,虽然当初有关金乌的流言已经不再如当初那般纷纷扰扰,但徒孙早已和端木长老商量后放出和三足金乌有关的风声,让中原武林再度回想起当初的神异天象。届时师祖在鬼市之后展现月曌神迹,必定能让整个武林臣服在您的威武之下。”
说着,他躬身一礼:“徒孙便提前恭喜师祖,再得神兵,威震千秋!”
月泉淮的嘴角微微翘起,他满意地收下史朝义的这番恭维,随手拂了拂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单手负于身后:“你们两个,这次做得不错。”
“为师祖师尊办事,徒孙徒儿不敢居功。”两人急忙弯腰应声。端木珩外出奔波也是一年有余,皮肤黑了不少,衬得须发更白:“师尊,这次月曌盛典的筹备,史小将军功不可没。若不是他安排周密,掐着时间放出消息,只怕武林正派快要忘了您当初是如何令天象有异。如今鬼市将开,那些所谓正派一个个心有惴惴,说不定用不着师尊出手,只要三足金乌出面坐实流言,他们就先自己杯弓蛇影,不战而溃了。”
“呵……”月泉淮轻蔑地讽笑一声,“不过一群无知小辈,也敢自诩正派,妄称替天行道?”
他抬起手掌,纤长的五指缓缓收拢成拳。月泉淮哼笑一声,凉如冰泉的嗓音徐徐在房间中回荡开来:“也是时候让他们看看,所谓的天意,到底是掌握在谁的手中了。”
“师尊乃是仙人降世,那些凡俗蝼蚁,怎配与师尊相提并论!区区萤火之虫,岂能与皓月争辉!”端木珩一抱拳,朗然开口,掷地有声。
史朝义一时有些跟不上两人的话,他摇了摇扇子,顺着话头往下说了两句,就行礼告退,借口办事离开了。
他确实有比恭维月泉淮更重要的事,更何况,他在,端木珩只怕不好开口。
“师尊。”史朝义一去,房间里一时安静了片刻。端木珩几步走到月泉淮身边,低声开口:“徒儿已经彻底调查过点玉身份了。”
“哦?”勾人的凤眸一眨,月泉淮轻细的尾音上挑出几分轻慢,“情况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师尊容禀。”端木珩肃了脸色,“按照点玉自己所说的那般,徒儿确实调查到二十年前,村落里有户人家生下个不男不女的孩子,那孩子未出生时就天光灿灿,天上竟然出现双日同辉的奇景,当时的产妇越是发动得厉害,有个太阳就越是摇摇欲坠。当时这个神奇的天象引得整个村子的人都出门观看,所以哪怕二十年也都记忆深刻。后来,等到孩子呱呱落地的时候,其中一个太阳竟直接从空中坠下,化成一个火球,直直冲进孩子的身体里。”
“当时孩子的父母吓坏了,冲上去要救人,没想到火焰散去之后,孩子竟然毫发无损,甚至还挥舞着手脚,咯咯直笑。当时整个村子的人都亲眼见证了这一幕,都觉得孩子是妖怪。”
月泉淮哼笑一声,嗤出一声短促的鼻音。
“当时所有人都吓坏了,没人想留下那个孩子。后来是姑婆庵里的女人们下来卖自己做的女红时恰好看见,就把孩子捡回去抚养——可师尊,正是这儿最奇怪。”
端木珩皱起眉头。
“哦?”锐利的目光一闪,月泉淮扭头看向端木珩。
“那个姑婆庵和寻常的不同,甚是古怪。寻常庵里的婆子,多数是岁数大的,不过偶有一些年轻女人。可那个姑婆庵里,尽是一水儿二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年岁大些小些的都没有。光是这也就罢了,只是提起那座姑婆庵,那些村人竟没一个说得清那庵的来历,只说有一天突然就出现了,那些女人也好像是突然就出现了。而那庵里的女人们来了不久,点玉的母亲就怀上了他。后来那些女人把点玉捡走抚养到六岁,之后又把他送进深山,可等到点玉进山不久之后,那些女人就像蒸发了一样全部消失无踪了。”
“消失无踪?”凤眸一眨,月泉淮轻声重复。
“正是。那些女人平日里不怎么干活,也就是做一些针织女红来村子里换粮食用。等到点玉被送进山里之后,慢慢地,那些女人就再也没来过村子里。有人觉得奇怪,还特意去姑婆庵里寻找,没想到庵里遍地杂草,像是几十年没人住过一样。”
“如此神出鬼没……有点意思。”月泉淮听得来了兴致,单手抵着下巴思索着,“倒是和点玉说过的身世对得上。不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些女人的踪迹如此诡秘,偏在收养点玉前后活动行迹十分明显,这分明就是有意为之。”端木珩接上了月泉淮的话头,“师尊,如此说来,谢采小儿当初虽然言语冒犯,但也算言之有理。点玉这人,难保不是有心之人刻意培养后安插到师尊身边的。保险起见,师尊不可不防。”
“哎……”面对徒弟的关怀,月泉淮不紧不慢地拖长了声调,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点惯常的笑意,“不妨不妨,任凭三足金乌再有能耐,如今也不过是老夫掌中一只幼雏。”
“羽翼未丰,就算他是神鸟降世又如何?”月泉淮随意地背过身去,语气懒散,他将脸一侧,黑白相间的刘海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小小雏鸟,还没长硬的翅膀,还怕他能将天捅出个窟窿么?”
“师尊所言甚是。”端木珩深知师尊一旦认定的事情就再难改变,当下也不好再劝,转而问起了别的事:“师尊早已伤势痊愈,有点玉这个食补在,想来神功大成也为期不远。师尊,可要去信岑伤那边,让他准备动手?”
“也好。”月泉淮转过身来,他顿了一下,垂下眸子感受着小腹中若有若无的热意。
尽管时间长达一年半,但一路行来太平无事,每天除了赶路还是赶路,日子安稳到过于单调。没处动手运功,又有点玉时时用内力滋补,当初成都时饮下的那杯金乌血居然到现在还在他丹田中丝丝缕缕地残存着。不过,最迟明天,他也能够把这些血液全部消化干净了。
一路行来,月泉淮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功力是如何在点玉这个金乌之体的滋补下不断上涨的。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大概再饮一次金乌血,他就能够神功大成了。
嘴里好似泛起了一股甜美的血腥味,月泉淮轻啧一声,嘴角若有若无地勾了起来。
喉结微滚,殷红的舌尖轻轻扫过唇角和柔软的唇瓣。月泉淮好像品味了什么一样露出个带着些血腥气的笑容,回忆的滋味让他满足又渴求,喉结仿佛吞咽了什么一样滚动了一下,月泉淮抿了抿唇瓣,决定待会儿就让点玉送血过来。
如此合心的食饵,他倒也舍不得直接杀了,况且就算真的是有心之人刻意培养送来的也不要紧,倘若点玉要真是不识好歹,不知天高地厚地想要做点什么,直接废了武功断了手脚,留着做个专门的血补也不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何况,点玉也还算乖巧听话。当初是他亲自将点玉带出深山又加以调教,他自己一手教养大的小鸟儿,还怕被啄了眼么?
“让岑伤那边做好准备。”月泉淮随意地拂了拂肩膀,“渤海武林那边情况如何?”
“一切都好,岑伤过去之后就将各宗各派都联合起来,除了绳池剑宗和莫离宗这两大宗派以外,其余小宗小派也纷纷响应,必定为师尊一振渤海武林声威尽心尽力。”端木珩从怀里掏出岑伤的亲笔信双手奉上,“师尊就是渤海武林的旗帜,师尊要做的事,就是渤海武林要做的事,那些宗派自然唯师尊马首是瞻。岑伤又素来忠心能干,师尊只管放心就是。”
月泉淮随意地接过瞟了两眼,见上面内容和端木珩说的大差不差,便随手将信递了回去:“告诉岑伤,他这次做的不错,待他回来,老夫自有奖赏。”
“师尊仁德。”端木珩笑着替岑伤拱手道谢。月泉淮勾起嘴角,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义父。”笃笃笃三声敲门响,端木珩开了门,一名新月卫向着二人一拱手,“大长老。”
“何事?”月泉淮抬起眼眸,看向门口的新月卫。
“回义父,鬼山会陈徽求见。”新月卫低着头禀报,浑然不知自己说出这句话后,屋内两人齐齐变了脸色。
“他还敢来。”月泉淮冷了脸,语气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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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夏初,夜晚的风还带着浸浸寒意。陈徽裹挟着一身冰凉的风跟在新月卫的身后,按下心中莫名的不安。
烂柯山山势崎岖难行,连带着依山而建的住处也曲折蜿蜒,迷宫一般让人容易迷路。陈徽跟在带路的新月卫身后,走过一个转弯,竟面对面撞上了刚从月泉淮那儿出来的史朝义。
“史小将军。”新月卫向自己义父的客人简单行了个礼。史朝义折扇一拢,简单地回了一礼,又将目光投向新月卫身后的陈徽。
“史小将军。”陈徽也向他行了一礼。
作为谢采的下属,其实陈徽和史朝义的交际还多些。对于鬼山会而言,月泉淮更像一个短暂的过客,史朝义才是长期的盟友。
“陈侍卫。”史朝义点头回应。
但毕竟此时此地的主角是月泉淮,何况陈徽又有任务在身,实在不好多谈。简单聊了两句,两人便就此分别,陈徽与史朝义擦肩而过。
指尖和指尖不易察觉地轻轻相碰。
史朝义回头看了一眼,不急不慢向前走去,直到四下无人才谨慎驻足,将刚刚陈徽塞进他手中的密信打开,借着墙上火把的光看了看,正是谢采的笔迹无误了。
——肆即随之,谨避由之。观火养锐,以待明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史朝义皱起眉头想了想,眉宇很快舒展开来。他捏着信纸思索了片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看了一遍,扭头看了看陈徽离去的方向,嘴角倏地浮起一抹冷笑。
陈侍卫……
可惜了。
随手将信纸烧进墙上的火把里,史朝义手持折扇站着,冷眼看着薄薄的字条被火焰吞噬,清晰的字迹清隽雅致,正如谢采那副君子端方的模样,黑色的字迹颜色深沉,也恰如谢采胸膛中那颗墨迹一样的心脏。
看似遮挡严实的走廊里钻进来一阵夜风。走在新月卫身后的陈徽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意一浸,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他摸了摸胳膊,心里的不安更重了。
他原本其实并未打算亲自过来,谢采大人的本意也并不是让他过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送出去的信鸽无一抵达,在路上就被鹰隼捕杀殆尽。这并不合理,但事实偏偏就如此诡异。书信不达,无奈之下,他只得再来一遭亲自送信。
只是……
“此去烂柯山,你必要小心行事。”海风轻扬,谢采额边黑白相间的刘海被风轻轻撩起。他缓缓摇着手中大红羽扇,眼神难得温和又关切:“你曾去打探点玉底细,只怕那月泉宗主还对你心有芥蒂,你这次送信,定是要被为难了。”
陈徽心里发热,热得他浑身都暖了:“大人放心,属下一定会小心行事,也一定会将大人的书信安全送达,请大人放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知道。”谢采轻叹一口气,“只是……罢了,我送你上船。”
“大人,这……”前所未有的待遇让陈徽心间颤动,他诚惶诚恐地推辞,却还是没拗过谢采。他站在船上,看着谢采轻摇羽扇立于岸边,清蓝的天空和浅淡的沙滩中,他是天地间唯一一抹浓重的色彩。
小船载着陈徽远去。他最后一次扭头看向岸边,只觉得谢采远远望来的眼神像是一朵永远都是白色的浪花,平静而又复杂,有种他看不懂、却又万分熟悉的神色。
“义父,陈徽到了。”新月卫的禀报声打断了陈徽的思路,他抬起头来,只见面前挺拔的少年背对着他负手而立,听见新月卫的禀报声也不过是挥了挥手,示意那人退下。
新月卫默不作声地拱手一礼,安静退下了。
“在下陈徽,见过月泉宗主。”陈徽双手一拱,倾身一礼。
沉闷的足音在安静的房间内响起,由远至近缓缓踏来。一种冷冽的威压随着脚步声渐渐靠近,长久在生死边缘淬炼出的危机感让陈徽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立,好像连头发丝儿都要竖起来了。
就像遇到猛兽的弱小动物,在绝对实力的压制下,每一根毛发都在本能的恐惧下绝望战栗。
“谢会首身边的人,果然不同凡响。”一声冷笑在安静的空气中漾起层层涟漪,冻得陈徽头皮都要炸开了。
“黑山林海时侥幸瞒天过海,如今竟还敢出现在老夫面前。”凤眸一眨,月泉淮微微扬起下巴,冷冷盯着面前保持着躬身动作的陈徽,语气讥讽而冰冷,“胆识不错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月泉宗主息怒。”陈徽并不算聪明人,只是跟在谢采身边几十年,自然也学得一两分看人眼色的能力,更知倘若月泉淮当真有心问罪,自己只怕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就要被吸成干尸了。他当下便也并不起身,只继续维持着躬身行礼的动作,做足了谦恭的姿态,“谢采大人知道上次必然惹了宗主不快,此次特地派我前来赔罪,还望宗主息怒。”
“另外,谢采大人还命我为宗主送来一封信……”陈徽说着,伸手要去怀里取信,却冷不防背后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义父,是我,点玉,我能进来吗?”门外传来一道清泠泠的声音,陈徽在听见这个名字时心下一沉,下意识抬起头来,正巧撞见月泉淮似笑非笑的眼神。
“进来吧。”目光饶有兴致地在陈徽身上扫过,月泉淮抬起下巴,语气变得温和而懒散,还带着一种奇特的玩味与戏谑。陈徽来不及多想,只听背后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
“哎?义父有客人在?”充满好奇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点玉凝视着面前的背影,看看眼神戏谑的月泉淮,又看看眼前弯着腰的人,犹犹豫豫地停顿了一会儿方才开口:“义父……这个人我看着好眼熟啊……”
月泉淮闻言嗤笑一声,开口唤了点玉上前。点玉听话地快步来到义父身边,凝眸一看,瞬间变了脸色。
“陈徽!是你!”月凌霄铿然出鞘,点玉一剑刺向陈徽,漂亮的脸上全是愤怒,“你居然还敢来!”
“谢采大人有命,我自然敢来。”话音未落,剑锋来势汹汹直刺胸前,陈徽慌忙闪身躲开。他没想到点玉竟然如此放肆,月泉淮在此都敢直接动手,一时失了防备,胸前衣襟被剑气划开一个深深的口子,谢采的书信都险些飞了出来。他急忙护住前胸,连连闪避点玉的攻击:“你!你放肆!”
“你当初对我出言欺辱,现在还敢说我放肆?”点玉气极反笑,剑招停也未停,直扑陈徽!
“月泉宗主!”点玉攻势凶猛,陈徽要护着胸前书信,一时招架不得,身上顿时多了好几道血淋淋的口子。他狼狈地躲闪着点玉的攻击,急急开口:“宗主和谢采大人是盟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长剑划过陈徽的胳膊,溅起一片淋漓血珠,也将陈徽未说完的话一截两段。陈徽痛嘶一声狼狈后撤,一个旋身擎出千机伞,手掌一转,伞面旋转如花。
“我看你才是放肆,理亏还敢动手,不知死活的东西。”点玉冷笑一声,手腕一翻挽了个剑花,“也好,免得输了之后说我欺负你!”
身影一闪,剑锋伞尖撕裂空气,发出怪异的尖鸣。两道人影重重相撞,在房间中碰撞出尖锐的鸣响。
点玉虽小,天赋却高,剑法更是由月泉淮这武学宗师亲手调教出来的,何况迦楼罗斩十绝本就绝妙至极,他体内又有三足金乌,使用起来更是如鱼得水。几招下来,陈徽已难以招架,又要护着书信,一时只能疲于闪躲。
可是,房间就这么大,月泉淮又在旁冷眼看着,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月泉宗主……谢采大人命我来给宗主送信……”
抵挡格斗间,陈徽勉强分神开口,可就这一分神,躲闪间后腰重重撞上桌椅,陈徽疼得脚步踉跄,身形凝滞,余光瞥来空中剑影,急忙险之又险地躲开点玉挥来的一剑。
一缕黑色的长发被剑气削落,飘飘摇摇地向下坠落,又被一道矫健身影所卷挟的罡风带起,在空中打了个旋。
“……这就是月泉宗的待客之道么!”漆黑的眼眸中倒映出如电如雪的剑光,陈徽招架不及被踹翻在地,瞳孔骤缩,失声叫道。
剑光骤然劈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点玉。”一声轻冷的呵止冷不丁响起,点玉瞳孔骤缩,手臂上青筋暴起,生生控住刺落的长剑。剑锋向下顺着惯性向下滑落,锋利的剑刃在距离陈徽的鼻尖只差分毫的位置上堪堪停住。
一抹寒光铮然闪过,在锋锐的刃尖上凝成一滴刺眼的露水。
陈徽大口喘着粗气。
“义父……”点玉扭头望向月泉淮,抿了抿唇瓣,神色里满是委屈。他心有不甘地瞥了眼陈徽,不情不愿地收起长剑,乖乖来到月泉淮面前,温顺地垂着头。
陈徽心下松了口气,正要撑起身子,却听旁边一直静立的月泉淮突然动了。
“谢会首的好意,老夫早在黑山林海就已经领教过了。”跫跫足音在房中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道冰冷的嗓音。月泉淮缓步来到陈徽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讥讽的嘴角似有弧度隐隐勾起。
“倘若这次的书信还是同样的论调,你也不必转交老夫了。”月泉淮漫不经心地拂了拂肩膀,转过身去,迈步欲走。
“月泉宗主!”身后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喊,月泉淮脚步一顿转头看去,只见陈徽已经翻身爬起,站直身体掏出了信,面容沉肃地双手递来。
“谢采大人书信在此,还请宗主一观。”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月泉淮抬眼注视了陈徽片刻,嘴角一勾。点玉立刻将陈徽手中的信接了过来,转身递到月泉淮手中。
一撩衣袍,月泉淮转身在椅子上坐下,拆了信封抽出信读了起来。
月泉宗主亲启:
音问久疏,垂念已深。某鄙薄不足虑,唯思宗主大安,想知大事将举,即可成也。然谢某莽撞,前书忤于宗主,待来日大业即成、眉宇相亲之际,某必负荆亲谢宗主也。
世间有语:有风方起浪,无潮水自平。谢某久居东海,尝谓世人庸碌如海,然则海潮之水已波涛滚矣,孰待风也?宗主神姿英武,自为天上皓月,凡俗仰望者也,是为滚滚沧海。而今金乌之言愈嚣尘上,江湖纷扰,智愚者皆瞩目于宗主,岂不为风卷浪涌之时?海浪滔天而欲啸吞天地,然亦为风卷而不自知也。长风卷浪或则无意,而助风之人未必无心也,况江湖中人惧金乌者众,民心惶惶,三派闻之,而箴言扰扰,再添纷乱。为今鬼市将开,豪杰啸聚,金乌之言更添奇色怖意,而众派则恍若未闻,安之若素,以众弟子遣于鬼市,更兼长歌门李白,亲赴烂柯山。谢某不才,未闻其辈意在之何,而宗主明智,其未谋彼侪心虞之何邪?
“刷啦”一声,陈徽辛苦护了一路的信纸四散而飞,在房间里落得东一张西一张,他慌忙去捡拾,刚一弯腰,就听见了月泉淮带着怒火的冰冷声音。
“果然还是一样的老论调,老夫身边的人,谢采也想指指点点么?!”漂亮的凤眸里升起腾腾怒焰,月泉淮起了身,盯向陈徽的视线里带了杀意,“谢采小儿,手未免伸得过长了!”
“宗主息怒!”陈徽试图安抚月泉淮的情绪,言辞恳切地劝他,“谢采大人也是好心劝谏,现在正派行踪颇有可疑之处,您不能不考虑……”
散落的信纸有几张就在点玉脚边,他好奇地拾起来翻了翻,往下读了下去。
……金乌奇异,又恰和宗主神功,宗主其未思其因果邪?简而言之,诸派何以宽于金乌,乃至助于金乌流言也?此其惧之邪?且其纵之邪?或其假之邪?若或假之,则根由何焉?宗主岂未思之虑之邪?
点玉看得后背直冒冷汗,他无暇听那边月泉淮又和陈徽互相说了什么,只抿着唇,快速地将信纸翻了又翻,结尾的段落突兀地跳进他的眼球,黑色的字迹抓住点玉的眼睛,他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今三足金乌乃宗主义子,宗主宠之尤甚,而某代邻击子,实属不宜。来日会晤,某必泥首降跽以谢宗主。然此子或则误之大事,还望宗主慎之再慎,谨之虑之,毋为一子而失之筹谋之久哉!
又及:某欲通讯于宗主久矣,尝数以群鸽交之。然鹰隼无情,竟捕杀殆尽,无一幸免,而今之群鸽,为数寥寥矣。金乌者,神鸟也,可控百鸟也。宗主慧眼,请观其故如何?
点玉浑身一抖,只觉后背的衣衫要被冷汗湿透了。
“……不愧是鬼山会,谢会首好算计啊。”月泉淮冷笑连连,“怎么,如今河还没过,谢会首就开始急着拆桥了么?”
“宗主误会了,谢采大人一心为将来的大事考虑,虽然冒犯宗主,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大人说得明白,只求宗主再好好想想,那个三足金乌未必是什么好东西……”
“你还说?!”一声气恼的叫喊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点玉捧着书信,红着眼睛奔到月泉淮面前,“扑通”一声重重跪下,将谢采那最后几页信高举过头顶,“义父看看!义父自己看看!义父看看谢采都说我什么,他见都没见过我,凭什么这么说我?!”
月泉淮眼神一冷,拿起点玉手中的书信,细细读了起来。
点玉胸膛上下起伏,他抬头仰望着月泉淮,一双素来清澈见底的眼睛被气得发红。
“我是义父从山里捡来的,是义父的东西玩意儿,是义父养在自己手底下的!我到底怎么样,又是什么样的人,自然有义父评判发落,还轮不到别人来多嘴多舌!谢采这个人,无缘无故就要说我不好,但他甚至都没跟我见过面,对我的了解也都不过是一些江湖流言而已,义父都没觉得我有什么,谢采凭什么这么说我?”
“你敢说那些鹰隼不是你的手笔?”陈徽也急了,“那些鹰隼行动毫无章法,一看就不是被训练过的,除了你,还有谁能把这么多野鸟集合起来?”
“江湖这么大!除了我就没人能控制鸟了吗?你们自己鸽子被吃了,怎么就非得赖到我头上?”点玉抹了把眼睛,气恼地回头冲着陈徽吼,又转头拽住月泉淮衣摆,委屈万分:“像在成都,找唐简,我有多大能耐,谢采不知道,义父还不知道吗?自从我被义父救出深山,哪天不是和义父待在一起的?我干了什么,义父还不知道吗?我哪儿来的时间安排一群鹰去吃他们的鸽子?再说,就算我真的让鹰吃你们的鸽子,还有什么用吗?你不还是照样来送信了?你以为我想看见你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点玉这一连串话快如连珠,陈徽气急,正要上前一步,却见月泉淮放下了手中的书信,冷冷扫了过来。
陈徽呼吸一滞。
那一眼如寒锋出鞘,冰封千里,其中毫不掩饰的森森杀意让陈徽头皮发麻。他还要张口试图辩解些什么,月泉淮却已然迈步向他走来了。
“义父!”衣摆被突然扯住,月泉淮带着几分不解回头看去,只见点玉捏着他的衣角,神色期待而祈求。
“义父,把他交给我,好不好?”点玉跪在地上仰着头,充满渴求地望向月泉淮,双手扯着他的衣摆轻轻晃了晃,“正好我要给义父演示新的招数,义父帮我看看好不好?”
这点微不足道的要求月泉淮自然是答应的。他返身悠哉哉地坐下端起茶盏,饶有兴致地看着点玉开心地从地上跳起来,反手从背后拔剑出鞘,烛火在月凌霄清亮的剑面上反射出一抹刺目的寒光。
“陈徽!”一转眼,点玉变了脸色,盯着陈徽厉声呵斥,“仅凭几句江湖流言就敢对我妄下断言,黑山林海你辱我一次,如今竟然还想再辱我第二次,你当我是什么,又把义父当什么!”
“你少在这里颠倒黑白!”陈徽还在试图挽回局面,“点玉,都说三足金乌是神鸟,要我看,你倒是更像个迷惑人心的妖孽,你敢说你出现在月泉宗主身边没有别的心思吗?”
“陈徽!”点玉厉声呵斥,手中长剑寒光四射,“我的来历义父清楚,轮不到你在这里多嘴!妖孽……哼!人总会将自己无法理解的事物冠以妖异之名,他人的理解,你觉得重要,我觉得不重要!”
“月泉宗主!”陈徽摆出警惕的架势,最后不死心地望向已然摆出一副看戏姿态的月泉淮:“我鬼山会并无冒犯宗主的意思,还是说宗主要因为区区一个三足金乌,要与我鬼山会为敌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徽!你敢威胁义父?”点玉手腕一翻,顷刻间长剑上燃起熊熊烈火,金乌的太阳之火在小小的房间中灼热到耀眼。点玉再不犹豫,手持火剑,直扑陈徽!
陈徽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双指一并,聚内力于指尖,甩出两道琉璃业火欲逼停点玉,转身飞速向门外逃去。
精纯的内力在空中被引爆,琉璃业火落了一地熊熊不息。点玉刹住脚步冷笑一声,透过熊熊的火光,他冲着陈徽的背影举起了燃烧的宝剑。
透过燃烧的琉璃业火,月凌霄的剑尖和陈徽逃窜的背影连成一条直线。
一道金红色的金乌之火从宝剑的尖端激射而出,如燃烧的绳索,如金红的箭矢,如索命的罗网,呼啸着扑上陈徽的脊背,顷刻间金红大盛,像一匹飞舞着的金红的锦缎,炽热地拥抱着陈徽的身躯。三足金乌的火焰灼热得就像无法熄灭的太阳,皮与肉都在太阳无情的热烈下卷曲融化,散发出一股烤焦的肉香。陈徽惨叫出声,痛得就地打滚试图扑灭身上的火,可死死黏着的火焰将皮肉都咬作灰烬,又大口啃噬雪白的骨。疼痛让全身不受控制地抽搐,头发已经被烧光,火焰好像直接狠狠啃上大脑。濒临死亡的挣扎间,陈徽竟一时恍惚,眼前突然闪过谢采送他上船时的神色。
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他终于想起来那眼神为什么让他万分熟悉了。
陈徽本能地大口呼吸着,火焰径直灌入他的肺。陈徽睁大了眼睛,火焰已经吞噬了他的眼珠。他的眼前一片漆黑,但他的眼前又的的确确清晰地出现了当日谢采立在岸边送别他的身影。那身穿红衣,手摇折扇的身影,还有那平静又复杂,让他看不懂、却又万分熟悉的眼神。
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谢采……大人……”
陈徽扬起骨肉斑驳的脸,扬起一双黑洞洞的眼眶。他的下颌骨连带着牙齿颤了颤,终究被火焰完全吞没。金乌之火将他彻底包裹,燃烧成一个金红色的火球。火焰烧干了他痛苦的遗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点玉站立一旁,冷眼看着。他看着火焰中的人影从惨叫,到挣扎,到打滚,到挛缩,到一动不动,到最后燃烧殆尽。
剑气如刃,利落地斩尽陈徽残留在地上的琉璃业火。点玉收剑归鞘,转身开开心心地来到端坐品茶的月泉淮面前,双眼亮晶晶地跪下:“义父,我刚刚那一招怎么样?”
“以内力化为火焰附着剑身,又将火焰单独分离,即可合二为一,又可出其不意,不错。”点玉的表现取悦了月泉淮,他放下手中的茶盏,垂眸看着跪在自己膝下的义子,嘴角噙笑,语气也难得柔和起来。
“还算有些长进。”一只干燥温热的手掌落了下来,点玉急忙闭上眼睛迎上去,感受着那只手在自己头上轻轻地抚了抚,忍不住伏在月泉淮膝上,手臂抱住他的双腿。
“都是义父教的好。”点玉抬起头来,一双明亮的眼睛满是孺慕地望向月泉淮,“义父教过我的,要多琢磨些有用的,义父还教过我,不能因为他人的看法左右我自己的生命。”
“义父,我记住了,我都记住了,只要是义父说的,我都记在心里,义父对我最好了,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这个世上,我不信别人,只信义父。”
他又弯下腰去,伏在月泉淮膝上,幼雏一般依恋地抱着年长者的双腿,软软的脸颊毫无保留地贴在月泉淮的腿面上,撒娇一样蹭了又蹭。
“我是义父教出来的。义父教我的,我都记得。”
房间里一片狼藉,空气中还残留着火焰燃烧过的味道。门口,还有曾经名为陈徽的那摊黑色的灰烬。点玉嘴角含笑,闭着眼睛安静地伏在月泉淮的膝上,头上松枝一样的银簪亮晶晶地反射着烛火的光。月泉淮勾起嘴角,手掌轻轻抚上点玉的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房间被折腾成那样,指定是不能继续住人了。史朝义和端木珩匆匆赶来时,月泉淮已经带着点玉外出散步,只留下一地的烂摊子等人收拾。史朝义头疼地抚了抚额角,到底还是寻了个匣子将陈徽燃烧后残留的灰烬收拾起来,打算找个机会将他好生安葬。
指尖抚摸着匣子,回想起谢采传递给自己的那张纸条,史朝义眼神晦暗不明。
陈徽果然还是被牺牲掉了。
肆即随之,谨避由之。
任性就随他去,躲远点还要小心谨慎?
那还要陈徽送信?
这分明就是预见到了月泉淮不仅不听劝、甚至勃然大怒,一意孤行的情况。而倘若月泉淮反应如此,他就该与月泉淮疏远些,好养精蓄锐,保留自己的实力,等待时机。
谢采这是又有什么鬼主意?
史朝义微微皱了皱眉,打开折扇轻轻摇了摇。
他们确实不可能轻易放弃这样一个好用的盟友,如今盟友任性,该劝自然要劝,而要是能劝得动月泉淮也当然是万事大吉。只是如今月泉淮态度分明,甚至陈徽都为此搭上了性命。那既然如此,他也确实该想想办法离月泉淮远些,虽然不知道谢采那边有了什么坏消息,不过正派那边的动作确实诡异,他大业未成,倒也确实不想陪着月泉淮一起发疯送死。
掩日送他也罢。月泉淮本就是天下不乱也自会搅乱天下的人物。待有掩日在手,不怕他不能将中原武林搅个天翻地覆。何况,如今再度合作下来,据他打探,月泉淮本也有挑战中原武林各门各派的计划,甚至不惜之前就派出岑伤做打擂准备,这倒是和他们之前的计划有些不谋而合了。既然如此,左右于大业无碍,月泉淮如今的做派又能吸引那些武林正派的注意力,那确实不如放任自流,自己正好和谢采养精蓄锐,以待时机。这么算来的话,他倒是还要谢谢他这位好师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至于陈徽……
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匣子,史朝义沉默了半晌,极轻地嗤笑了一声。
谢采当真没想到陈徽来送信的后果么?史朝义并不这么觉得。他和谢采联盟已久,深知此人城府极深,智多近妖,凡事做出决定前必要在脑子里过上好几个来回,确定这是最有利的一种方法才会行动。如此谨慎,如此心机,他会想不到陈徽的下场?
只不过比起可能的利益,有些需要发挥最后价值的东西可以被牺牲掉罢了——毕竟陈徽在敖龙岛一战之后心脉渐毁、随谢采藏剑一战后又身受重伤。而也正是因为预料到陈徽可能的结局,所以才要榨干其最后的价值——顺便给自己送来那张提醒的字条。
况且陈徽一死,月泉淮的态度也就无需再探,更不必再劝了,不是么?
史朝义琢磨着谢采的心思,折扇一展,遮住嘴角浮上的一丝冷笑。
他谢采连结发妻子都能舍弃,何况区区一个陪了他几十年的手下呢?
好狠的心呐。
史朝义叹了口气,收起折扇,琢磨着等把房间收拾完就去给陈徽挑个地方。他看着手下打扫着房间,那边端木珩还在紧赶着吆喝人去拾掇出间干净的新房间好给他师尊住,心里思绪不由得一转。
说起来,月泉淮身边那只三足金乌,倒还真是有点意思。
早在刚和端木珩见面、共同商讨月曌盛迹之时,史朝义就已经从端木珩口中得知月泉淮颇为宠爱新得的那只三足金乌——这倒也不算什么秘闻,早在武林正派放出那条箴言的时候,街头巷尾就多了不少对这二人的讨论。但尽管如此,当亲自从端木珩口中听到确切消息的时候,史朝义还是有些惊讶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知道流言是一回事,听到相关人员亲口承认又是另一回事。
更何况……
“师祖当真如此宠爱那三足金乌?”史朝义满脸惊讶,“我还道只是流言而已。看来,三足金乌确实对师祖极为有用,这也是件好事。”
“哼……不过是嘴甜些、会哄师尊开心罢了。”端木珩喝了口酒,连连摇头,“我倒觉得这小子来历不明,不值一用,但师尊看重他那身功力,难免偏疼几分,还……”
还什么?
史朝义再追问,端木珩就换了别的话轻遮过去。他觉得不太对,几番打听之后,居然得到了岑伤已经离开月泉淮身边、前去准备比武擂台一事的消息。
这就有意思起来了。
提前准备自然并无不可,可如果联想一下之前岑伤得宠、如今是点玉得宠呢?
不管怎么说,为解心中疑惑,在与端木珩陪着月泉淮去见了鬼市主人未亡人、又关起门来私下聊了聊之后,趁着端木珩有话要单独禀报,他便走了出去,趁机找打了那只大名鼎鼎的三足金乌——剑柄上缀着幻月的人,确实很好找。
与他想象中不同,点玉脸上一派天真稚气,语言也简朴幼稚:“你是义父的客人?史小将军?”
“正是。”史朝义轻一点头,嘴角噙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史小将军好。”点玉冲他笑得眉眼弯弯,一派纯真烂漫。
之后两人有一瞬间的冷场。史朝义本以为点玉会接着说点什么,没想到这人问了好之后真就一脸天真茫然地望着他,那一副纯真无辜的表情把史朝义看得如鲠在喉。
师祖换口味了?当真独特。
“一路奔波,你们行来也是不易。”史朝义打开扇子摇了摇,挑起一个最不容易出错的话题。
“是啊,马车颠簸,又不得不坐,坐得好累。”点玉果然搭话,还叹了口气。
这句话说完之后,两人之间一时间又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史朝义一时喉头有点哽,正想开口再说点什么,却听点玉抢先开口了。
“史小将军,那你一路行来应该也很辛苦吧?端木长老一年半之前就和我们分开了,你是不是也要坐一年半的马车才能到这里啊?那你也好辛苦呀!”点玉真挚地望过来,一双眼睛清澈见底,满是关怀担忧。
“为师祖分忧,算不得辛苦。”史朝义轻笑一声,微垂了眼帘徐徐作答,“你伴在师祖身边,一路操劳,这才辛苦。”
“你不辛苦就好。”点玉要看清他眼神一样歪了歪头,一句话一句话地回应史朝义,“我也不辛苦的呀,操劳的事都有川哥干,我只要陪着义父就好了。”
说着,点玉笑了起来:“我们都不辛苦,这就是好事呀!史小将军,我还有事要去找义父,就不跟你继续聊了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史朝义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点玉脚步欢快地小跑了几步,却又刹住脚,转身笑眯眯地冲他摆摆手,做出告别的手势。
这之后,就是他遇见前来送信的陈徽、还被塞了小纸条的事了。
有点意思。
史朝义垂下眼帘。
他倒是小看了这三足金乌,看来,别看他表面上一派懵懂纯良,实则内里也颇有自己的小心思。就是不知道,月泉淮到底知不知道点玉的小心思了。
他徐徐走着,线条坚毅的侧脸被墙上的火把在对面墙上投射出一片庞大的阴影。手中的木制光滑的匣子表面划过一抹明亮的光。
指尖抚了抚冰凉光滑的匣面,史朝义加快了脚步离开。
不过,陈徽应该不知道自己被送来的真相,这样也好,去时做个糊涂鬼,黄泉路上也算能瞑目了。
山间的风呜呜地吹过,在昏暗的夜空中回荡出哭泣似的声响。是夜无星,云压天低。百草卷折,仿佛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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