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带我走!带我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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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节的天是潮湿闷热的,雨水黏糊糊地闷在身上,能把人裹出一身的汗来,有时不由得让人疑心,是否这暑天的雨下的都是热水。但当山风吹来,湿漉漉的衣衫被顷刻间吹透时,也会让人恍然想起,雨水本都是凉的。

岑伤已经几乎湿了个透,在这等雨天下,什么蓑衣斗笠几乎都没用。他抿紧了唇,抬了抬手,示意新月卫再后退些。

湿黏的白发乱糟糟地粘在脸上,岑伤知道自己应该把形容整理好,以免待会与义父相见时过于狼狈。他抬起麻木的手指,指尖触碰到脸上时,才骤觉这片皮肤已经被山风山雨吹打得冰凉。

他闭了闭眼睛,竭力不去想刚刚听见的那一声带着愉悦、近乎哭腔的长长呻吟。岑伤从未如此憎恨过自己敏锐过人的耳力,也从未如此地憎恨过自己率众而前的积极。亦或是他该庆幸早早站在最前方的只有他一个,又或是他该等雨停了再来?又或者他还是太慢了,他应该快点,再快点的。

岑伤摸不清自己乱糟糟的心绪。他明明那么期盼,那么渴望,可突然惶恐得指尖一片冰凉,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明明前一秒还充满了期待,可为什么现在,他卑劣而激动地渴求屋中的人并不是他苦苦寻求的那一位。

他情愿自己找错了人,或者被刚刚的月铳中伤。

岑伤觉得自己的唇齿好像都被风雨冻得发苦,他干巴巴地咽了下喉咙,嘴里干得发黏。雨水在眼前糊成一片,习武之人引以为傲的眼力几乎都要失去作用。岑伤木木地站着,好像一尊雕塑。他看不见被月铳打伤的新月卫,也看不见乐临川不时瞥过来的眼神,他化石一般立着,紧紧地盯着那座草屋的门,仿佛他从开天辟地时就站在这里,并一直能站到天荒地老。

所有的情绪都在草屋开门、屋中人缓缓踏出的那一刻消失了,又或者被习惯性地全部摒开。岑伤几乎不用看,只凭直觉就辨认出了那人是谁。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过去的,只知道自己再回过神来时,已然跪在那人脚边,语气里都是隐藏不住的激动和喜悦:“义父!义父无恙!”

“是你啊,岑伤。”那人居高临下地站着,语气和往日里没什么区别,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语速,漫不经心的调子,尾音里拖着几分浑不在意的慵懒和戏谑,仿佛这个世间没什么可入他眼,也没什么值得他正眼以对。

“正是,义父无恙就好。”岑伤压抑着喉间的喘息。重新跪伏在那人脚边的感觉让他无比满足,他贪婪而又小心翼翼地呼吸着那人身边的空气,雨水的清润芬芳进入他的鼻腔,滋润他干渴的身体。

好似血肉逐渐丰盈了干枯的骨架,生机在这一刻绽放,甜美无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雨水随着骤然响起的关门声溅了岑伤一脸一身。生机骤然断绝,冰冷僵硬,宛如石头。

他身处屋檐之下,浇不到雨,但溅来的细碎雨沫好像从未停止。

六七月份的天气总是变得极快。方才还大雨磅礴,过了这么一阵儿后就只能算是细雨涓涓。对此躲在树林中的新月卫们最有发言权,雨小了也终于能为那几个倒霉兄弟好好包扎一下伤口,总不像刚才只能勉强止血,伤药拿出来也是被雨水冲走的份儿。

在屋中听着,就更明显了。

雨声小了,屋内沉闷的氛围就更加抑郁。点玉沉默着帮月泉淮打理好了一切,却终于在月泉淮起身要离开的那一刻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带着万分委屈,从背后猛地抱住了他。点玉紧紧抱着月泉淮的腰,软软的脸颊肉紧贴在他的后背上,一开口,声音都带上了哽咽,可怜得像只被抛弃的雏鸟:“义父……义父别扔下我好不好,我会乖的……义父……”

月泉淮一怔,他刚刚并非没感觉到点玉的情绪好像一直不太对,但他素来不是个会体贴他人心情的人,点玉又不说,他便也没管。只是点玉突然将他抱住,又是这样一番激烈的反应,倒属实让他不解。月泉淮微微皱眉,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到底还算温和地拍了拍点玉的手背示意他松手。

点玉尽管不舍,但还是听话地乖乖松了手,抽泣着被月泉淮扯到面前来,委委屈屈地抽着鼻子,看得出来是真难过,难过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老夫并没有要扔下你。”月泉淮几乎从没有为自己的行为解释什么的时刻,因此这话一出口,他先别扭地皱紧了眉头。拂了拂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月泉淮这才扭过头来,正眼看向点玉,双手抱胸,漫不经心地开口:“哭成这样,怎么,是舍不得离开这儿了?”

点玉连连摇头,一串串泪水滑落漂亮姣好的脸颊。他哭得两眼通红,啜泣不止,嗓音都发涩发紧,哽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说得出话来:“我……我想跟义父走,但是……但是……”

他哭得快要打嗝,又是哽咽了好一会儿才勉勉强强清晰吐字:“我……我走不了……义父,我走不出这山……”

雨声渐渐地稀疏了,方才还称得上暴虐的大雨早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纤细柔软的毛毛雨。点玉的哭声在这样的雨声中格外明显,他哭得脸蛋发红,一下下抽泣着,委屈得鼻尖都红彤彤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哦?”月泉淮来了几分兴趣,他微微歪了头,目光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哭得委屈的点玉:“走不出这座山?”

点玉抽噎着,点点头:“少林……少林的大师们说,我不是正常人,所以……所以……”

又是少林。

月泉淮的目光蓦地暗沉下去。

点玉浑然未觉,他抹了把泪,委屈地哽咽:“他们给我布置……布置了一道阵法,我只能在这座山里活动,却怎么也走不出这座山……”

他万分委屈地拭泪,泪珠却串串滚落,他怎么也擦不干净:“义父……我想跟义父走的……可我走不了……”

窗外的雨声细细柔柔的,轻轻小小的。雨滴点点抚在脸上,温柔的轻凉。

“呵。”月泉淮轻笑一声,语气不屑。

“不过一个区区阵法,也值得你哭成这样?”他放下手臂,习惯性地单手背在身后,下巴微抬,声音睥睨而轻蔑,从点玉身边擦肩而过:“倘若这么怕事,只知道哭哭啼啼,你也不必跟老夫回去了。”

“义父!”他的袖子被猛然拽住,点玉急匆匆地抹去脸上的泪水,定定地凝视着月泉淮的背影,依旧颤抖的声音掩盖不住他的坚定:“我要跟义父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垂下眼眸。

青年的声音轻而软,尾音带着刚哭过的糯。他抽了抽鼻子,将所有的泪意全部咽下。

“我不是哭离不开这座山,我只是不想和义父分开。”

他的手指向前探,寻到月泉淮的手,认认真真地与他十指相扣。

“只要能和义父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怕,只要义父在,就没有什么值得我怕的。”

他抬起眼眸,望向月泉淮背影的目光孺慕又依恋。

“义父答应过我,会保护我的,我不信别人,只信义父。”

月泉淮勾了勾嘴角,从鼻腔中哼出一声轻笑。

他抽出手,推门迈了出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雨已然不怎么下了。

山风依旧潮湿而清爽,吹拂过身上时带来阵阵寒意。枝叶间残存的雨水有一下没一下地到处乱滴,滴得绿叶摇摇晃晃,也滴得那一身淡青色的衣袍洇出点点湿痕。

是很挺拔的腰背,是很轻盈的步履。明明是泥泞难行的道路,他却走得好像踏雪无痕一般。

可他偏偏又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幼兽,只顾着捏着身前那人的一片衣角。

藏在斗笠下的眼盯着走在前方的点玉,岑伤的脸像面具一样毫无表情。

房门被再次打开的时候他是欣喜的,那人只要站在那里,好像就成了一道明亮的月光,从此雨是凉的,风是柔的,树叶被风吹起的声音是沙沙的,万事万物都在此刻焕发生机,那么明媚,那么美好,是他渴求万分而不敢碰触的美好,那么神圣,那么伟大,那么高洁,是让他有触碰这种念头都会觉得玷污亵渎的存在。他温顺地垂下眼眸,是习惯,也是顺从。他望着眼前的泥浆地,只觉得自己把头扎进泥泞中也是心甘情愿的。

无论是作为对那人的效忠,还是只是让那人可以踏着自己的头颅走过,免得脏了鞋底。

可他为什么听见了第二个人的脚步声?

岑伤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抬头,但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抬头直视是对义父的不敬,如果义父有需要自然会唤他,他不能自作主张。

“走吧。”那人路过他身边时有一个短暂的停顿,即便没有抬头,岑伤也能毫无错漏地感知到义父向他垂落下来的目光。那道目光就像一道明亮的月光,能够拨开他心中所有的阴霾。所有的付出在这一刻都是值得的,他感受得到义父目光中的爱抚。

是的,不过一个垂眼,就是义父对他莫大的爱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心满意足。

可他又听见了什么?

“义父……”轻而软糯的声音低低响起,第二个人紧追两步,牵住那人的一片小小的衣角,“我可以跟着义父吗……就这样跟着……”

“义父……”

软软的轻唤,充满了小心翼翼,充满了期盼渴求,像是撒娇,像是祈怜,像是无助的幼崽在祈求年长者的疼惜与爱护。

他听见义父的目光悄无声息地滑动,他听见雨滴的坠落和自己的呼吸,他听见自己起身时衣料摩挲的簌簌声,他听见义父转身离开的脚步,他听见义父无声的默许。

他听见了义父无声的默许。

岑伤的指尖都要颤抖起来。

他是新月卫的长侍,是义父最得力最听话的狗。他有义父亲自赐予的封号小遗仙,他也有被义父亲手教导过的过人武学,有常人远不能及的过人耳力。

何况这间破烂的草屋,根本无法隔绝什么声音。

他听得出那一声似哭似泣的长长呻吟是义父的声音,他听得出屋中只有两个人。他就跪在门口,他听得出屋中的另一人就是让义父发出那声呻吟的人;他就跪在门口,他听得出屋中的另一人是如何与义父关系匪浅、举止亲密;他就跪在门口,他听得出义父是怎么允许屋中的另一个人为自己清洁、打理好一切;他就跪在门口,他听得出义父潜藏在轻蔑下的默许与纵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听得出义父要带那人走。

而那人,在唤义父。

义父。

一模一样的称呼。

凉意从舌尖泛到全身,山风一吹锥心刺骨的冷,岑伤冷得全身都要哆嗦起来,但是不行,他不能让义父久等。

义父还需要他。

所以他带着新月卫们,跟了上去。

点玉在这座山中生活了十几年,自然是对大大小小的路径烂熟于心。在他的领路下,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一行人就来到了山脚处,一路顺畅易行,全然不似岑伤爬山时的艰难困苦。

点玉停下了脚步,抿了抿唇,依依不舍地收回了捏着月泉淮衣角的手,漂亮的双眸凝望着月泉淮的背影,眼底渐渐泛上一层薄薄的水光。

“义父……就是这里了。”

月泉淮抬起头,打量了一圈四周。身旁绿叶萧萧,草木葳蕤,一派山林中自然的风景,并没有什么不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抬脚,迈了出去。

没有任何阻碍,顺畅无比。连零落的雨丝也不曾被截断,依旧静静地落在他的肩上。

月泉淮转过身,看着点玉。

岑伤带着新月卫,一个接一个地与点玉擦肩而过,平静而自然地走过这段并不长的距离,陆陆续续站到月泉淮身后,毫无阻碍。

“义父……”点玉咬了咬唇,忍住眼里的水光,抬起脚向月泉淮走去。

一步。

两步。

就在点玉脚尖落地的一瞬间,紫色的光芒倏地腾空而起,形成一道牢不可破的光幕,强劲有力地将点玉重重弹撞至旁边的松柏上。光幕扶摇而上,与四周聚拢而来的紫光汇合成一只倒扣的大碗,将点玉牢牢扣在这片山林之中,再离不开分毫。

就是这样。

紫色的光芒在无形的屏障之上流转着。点玉挣扎起身,跌跌撞撞奔来,手掌重重拍在紫色的光幕上,却只听“嗡”地一声,光幕上赫然闪出金色的“卍”字符,点玉一声痛呼,握着自己的手腕弯下了腰。

每次都是这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幼时就被父母抛弃,姑婆庵里的姨姨们养大了他,但六岁时,就因为他的特殊体质,他被姨姨们送到了这片深山里。

他哭着,喊着,求着姨姨们不要。

姨姨们看着他,面带不忍地看着他。

旁边少林和尚们已经站好了位置,是几个老头,还有几个年轻和尚。他还小,哭着求饶。可和尚们只是面带怜悯地望着他,携手发力,于此地种下那道紫色的阵法。

他哭着不要,不管不顾地扑向姨姨们,可那道阵法残忍地将他弹开了一次又一次。他一遍又一遍地撞在树上,一遍又一遍爬起来求姨姨们带他走。他一声又一声哭喊着,可换来的回应只是一声又一声的劝慰。

“宝宝,听话。”

姨姨们流着泪,劝他。

“乖乖待在这里,听大师们的话,姨姨们会来看你的。”

姨姨们蹲在光幕的那边,哄他。

“宝宝乖,听话,你要待在这儿,你待在这里才可以,知道吗?姨姨们会给你送吃的用的,你好好在这儿生活,啊。”

他哭哑了嗓子,拼命拍着那道看似薄弱却坚固无比的阵法,只拍得手掌红肿麻木,几欲渗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姨姨们抹着泪走了。老和尚带着小和尚们也走了。他呆呆地坐着,流着泪坐着,痴痴地凝望着他们的背影。姨姨们没有回头,老和尚们没有回头,只有一个小和尚回头看他一眼,眉目秀丽,面若好女。

他记住了。

他记住了他们,他记住了姨姨们的话。他会乖,会听话,会等着姨姨们来看他。

姨姨们也真的来了。

她们给了他吃的,给了他用的。可是当他哭着求她们带他走时,姨姨们就总会沉默不语。她们给他带了吃的,给他带了用的,也仅仅给他带了吃的用的。

后来,姨姨们来的也少了。

他也慢慢长大了。

他无数次尝试过破除这道阵法,激得金乌之力一次又一次波动。可他得到的不过是一次又一次被弹开,一次又一次重重地撞到树上。

一次又一次。

他在树上刻下了记号。

他长大了,那颗被刻得密密麻麻的松树也长大了。他已经不再做无谓的尝试,知道自己此生都离不开这座深山,可他偏就那么巧,遇到了一个从云巅坠落的人。他终于遇见了此生唯一的光明,难道这道光明又要弃他而去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点玉绝望地抬起眼,漂亮的眼眸中隐有水光闪烁,长长的黑发因刚刚的撞击披散下来,乱在腰间,深深地衬出一身浅淡的青色。

“义父……”

他祈求地唤着,希冀地唤着。

月泉淮早在点玉被阵法所阻之时就沉下了眼眸。他冷冷盯着眼前流转的紫色光幕,其上金光灿灿的“卍”字纹照亮了他黑暗幽深的瞳仁。月泉淮冷哼一声,抬起手掌,紫色的暗光在他的手间萦绕,渐渐凝聚成一轮紫色的明月。月华运转,暗光闪烁,如同裹挟风雷般激射而去,轰然撞上那道牢不可破的阵法!

光幕迅速转动起来,“卍”字符金光大作,如同少林中的金刚罩一般牢牢护住身下的光幕。金色的光芒与紫色的月华针锋相对,互不相让。月泉淮冷哼一声,五指成爪,用力抓下,紫色的明月顿时光芒大盛,如月落人间,光华夺目,眨眼间将执着的“卍”字符撞作一片金色的碎雨!

脆弱的光幕顿时寸寸开裂。点玉抬起头来仰望着天空,那只扣住他十几年的大碗碎裂的模样倒映在那双清澈的眼眸中。裂缝延长,变大,点玉只觉得耳中一道清脆的声响,紫色的阵法宛如被打碎的冰块,“咔嚓”一声,顷刻间碎成漫天点点光辉。

紫色的碎光宛如点点萤火,飘飘摇摇的,缓缓从空中坠落下来,好像天上下了一阵紫色的雪。点玉有些茫然地抬起手,似乎想要接住些什么,可那点点紫光只是在半空中就如同死去的萤火虫一般消失了光华,暗暗淡淡地,消失不见。

那道禁锢他人生十几年的阵法,那道坚不可摧的阵法,就这么不见了么?

就是这样?

就只是义父的一挥手而已?

点玉茫然而不可置信地看向月泉淮,漂亮的眼眸里满是怔愣,他定定地望着月泉淮的方向,试探着,小小地迈出一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道平日里都会出现的紫色光幕再也没猛地出现将他重重弹开,好像他此前被禁锢的十几年都不过是一场漫长的噩梦。点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看了看身旁再熟悉不过的草木枝条,那颗被他刻得密密麻麻的松树就在他右手的方向。点玉又看了看月泉淮,鼓起勇气,再次小小地迈出一步。

那颗松树被他抛在了身后。

双脚踏上陌生又熟悉的土地,点玉一时间热泪盈眶。他打量着身边的草木,那是他隔着阵法用目光描摹过无数遍的植物。他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真的能够站到它们身边的场景,他想那一定是无比的热烈雀跃、无比的欢欣鼓舞。可当他真真切切地来到它们身边、嗅闻到熟悉又陌生的植物清香时,眼泪竟止不住地簌簌而落,沾湿了他的脸。

不,他不能哭。

他不该哭。

点玉抹了把脸,被泪水沾湿的视线中映出月泉淮挺拔的身影,他扬起大大的明亮的笑容,如乳燕投林,猛地扑进了月泉淮的怀抱。

“义父……义父……”点玉紧紧环抱着月泉淮的腰,仿佛雨夜里被淋湿的雏鸟终于找到了亲鸟温暖有力的翅膀,柔弱的幼雏钻进大鸟强有力的羽翼下唧唧叫着,稚嫩地感激着长者的庇护。泪水簌簌而下,打湿了月泉淮胸前的衣襟。

点玉扬起脸来,欢欣的目光在泪水中颤抖,他用力抹去眼泪,笑得明媚又灿烂,如暴雨后盛放的花。

“谢谢义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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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地停了,一丝阳光悄然伸出纤细干净的手指,怜惜般地,轻轻抚摸着被暴雨摧残过的人间。

明亮的光抚上点玉的额头,将那双饱含泪水的眼照得清澈见底。激动的泪顺着眼角滑落,将那抹灿烂的笑容点缀得分外鲜艳动人。

月泉淮好心情地勾起嘴角,点玉眼中的感激孺慕让他发自内心的愉悦。他的眉眼间难得流露出几分算得上温柔的神色,抬手揉了揉点玉的头。

点玉分明还在激动得颤抖,却在他手掌抚上来的那一刻急忙闭上眼睛,用柔软的发丝去蹭他的掌心。这样的依恋乖巧让月泉淮更是心情大好,他又揉了揉点玉的头发,这才拍拍那双紧紧搂抱着他腰身的手臂,态度堪称温和地示意点玉松手。

那双手臂乖乖地松了开来。点玉抹着眼泪松开月泉淮的腰身,站到他的身边,身位变换间,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岑伤面若好女的脸,点玉顿时怔住。

岑伤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唔!”双人的目光还没来得及接触,点玉突然捂住胸口,猛地弯了腰。他条件反射般抓住还没来得及离开的月泉淮的手臂,目光茫然而痛楚。

月泉淮有些讶异地望着他。

心口的痛楚渐渐散去,点玉缓缓抬起头来,目光茫然依旧,痛楚却被欣喜缓缓代替,他一下下呼吸着,望向月泉淮黑亮的瞳仁,几乎是喃喃地开口:“解……解开了……”

月泉淮不解地蹙起眉尖。他的头微微一歪,黑白相间的刘海轻轻晃动了一下。

“义父……”点玉的手抚在心口,按了又按。他缓缓直起腰来,抬起自己的手掌看了又看,带着几分不确信地看了看月泉淮,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犹豫着开口:“好像……有什么东西解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眼神里还残存着几分茫然,来回活动着自己的双手。他又看了看月泉淮,深深吸入一口气,好像获得了什么能量一般,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义父。”点玉轻轻唤了一声,后退一步,双眼亮起一抹自信而骄傲的光,好像刚刚学会捕猎的幼崽,迫不及待地要向长者展示自己的能力。点玉转过身,面对着碧绿幽深的苍苍林海,缓缓抬起自己的手掌,如发号施令一般,掌心缓慢而坚定地伸向那片浩瀚苍茫的森林。

三足金乌的力量在他的体内涌动着,犹如永不停息的海浪。点玉感受着体内仿佛来自天空一般的召唤,双眼闭拢又睁开,骤然朗声断喝!

“百鸟听令!”

刹那间百鸟齐鸣,无数的鸟儿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天而起,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整片天空。月泉淮和新月卫们仰头望着,只见鸟群如同被训练好了一般驯顺地围绕在点玉的头上,叽叽喳喳地鸣叫着,仿若新王的冠冕,又恍若对新王诞生的庆贺。

三足金乌,本就是天空的霸主,群鸟的王者。

“义父!”身边骤有脆生生一唤,月泉淮扭头望去,只见点玉对他绽放出一个明亮无比的笑容,伸出手来。

纤细的指尖上倏地升腾起一抹跳动的火焰。

哦?

月泉淮眉头一挑,单手抵在下巴上,好奇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只有这点火么?”勾人的凤眸眨了眨,月泉淮黑亮的瞳仁里映出那一抹跳动的火焰。

“不,义父,我应该还可以……”点玉跃跃欲试地扬起嘴角。他手掌一摊,火焰顷刻间自指尖燃遍全身。在群鸟的颂唱声中,点玉飞身而起,立于半空,双臂用力挥开,身后骤然绽放出一双金红色的火焰翅膀,一时间隐有神鸟的长唳之声,点玉的背后恍然显出一只硕大的三足金乌的幻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金乌降世,百鸟退避。

月泉淮的心口微微一跳。他有些奇怪地低头望了一眼,那份悸动却悄然而逝,好像刚刚的心悸只不过是一种错觉。

他没多想,复又抬头看向空中的点玉。

群鸟敬畏地四处飞散,不敢与金乌同处。身周的火焰缓缓褪去,露出点玉那张漂亮干净的脸来。金乌的火焰霸道而凶悍,此刻却仿佛认了主一般柔顺乖巧,如绕指柔的春水,驯顺地跟随着点玉的指尖在空中缭绕出一道又一道漂亮的痕迹。点玉随意地指挥着金乌之火,忽而收紧手指让火焰消弭,忽而又张开手掌让火焰绽放,他仿佛一个找到了新奇玩具的小孩子,好奇地测试着自己的能力,享受着自己对火焰的绝对控制。

明亮而灼热的火焰在空中燃烧着,点玉挥起手掌直指苍天,一道火龙脱手而出,咆哮着咬向天空,灼热的光芒几乎让太阳都黯淡失色。云层被再次冲开一个硕大的洞,合也合不拢。他身后金红色的翅膀轻轻扇动着,明明是火焰凝成的,却厚重得恍若实质。点玉扭头望着自己的翅膀,抬手一指,一道火焰疾射而去,在天空中拉出一道长长的金红色的拖尾。他又试着将双手合拢,一颗浑圆的火球诞生于他的双掌之中,逐渐变圆,变大,直到成为一轮耀眼的太阳!

点玉尽情地在空中飞舞着、试验着,金乌之力全部解封的自由快感让他感觉前所未有的顺畅。阵法的碎裂释放的不仅仅是他,还有他体内憋屈了足足十几年的三足金乌。点玉有种感觉,他好像生来就属于天空,而今他终于摆脱了牢笼。天色是那么蔚蓝而明亮,点玉在那一刻无比地想要投身于天空的怀抱,就这样一直飞到天际,没有停留,也不必停留。远方是风,是光,是明亮,是自由,是被禁锢了十几年的他最渴望的地方。

点玉飞向高空,望着远处的天空,风在他的脚下流动。他自由了,没有什么可以束缚他了。

但他只是看着,停下来看着。

身体转换了方向,火焰般的金红色的翅膀将他送回地面,就像将他送上天空时那样。点玉望向正看着自己的月泉淮,露出明亮灿烂如火焰一般的笑容,扑上去抱住月泉淮的手臂晃了晃,亲昵乖巧得如同一只讨赏的幼兽:“义父,我都解开了!”

他又扑进月泉淮的怀里,抱住了月泉淮的腰,柔软的脸颊依恋地蹭了蹭月泉淮的胸口,软声呢喃了两声义父后才抬起头来,如同新生的幼雏,对强大的成鸟充满了依恋和孺慕。点玉的双眼亮亮晶晶,好像有火种诞生于那双漂亮干净的眼眸:“谢谢义父!”

月泉淮也正垂眸看着他,幽深的凤眸里倒映出点玉清澈见底的眼睛。

一抹明亮的日光垂落于月泉淮黑白相间的发丝,在他俊秀的脸上投下半明半暗的光影。映在阳光下的眼和隐在发丝中的眼牢牢地盯着面前漂亮乖巧的青年,缓缓浮现出若有所思的兴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月泉淮勾起嘴角。

他右手轻抬,岑伤会意地躬身行礼,率领新月卫们远远退开,为二人腾出场地。月泉淮意味深长地笑着,一只手抚上点玉肩头,轻柔而坚定地将他从自己怀里缓缓推开。

“义……义父?”点玉茫然又委屈,无措地看着月泉淮将自己慢慢推开,漂亮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又要蓄上一层水汽。

“小金乌——”月泉淮漫不经心地拖长了音调,握着右腕懒懒地转了转,单手负于身后,他将目光落到点玉身上,凤眸一眨,眼里闪过跃跃欲试的新奇意味。

“与老夫过过招,就用你新解开的招数。”

山风拂过,吹动月泉淮的衣摆翩翩。他静立于地,眼里笑意盎然,语气轻佻得让人捉摸不透。

“老夫倒是想要看看,这全部解开的金乌之力能到何种地步,这新生的金乌之火,又值得老夫动用几层功力。”

他悄无声息地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眼锁住眼前面露讶异的点玉,似锁定了猎物的鹰。他漫不经心地下巴微抬,如立于仙树之顶的迦楼罗神鸟,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前来的挑战者,仿佛迎战便是一种莫大的施恩和怜悯。

点玉惊讶了片刻后回过神来,明白了月泉淮推开他的真实意图后便放心地笑了出来,他乖乖地点头,应下月泉淮的要求。

“好,义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嵩山,少林。

山风吹拂过佛塔层层的檐铎,低回轻灵的佛音细细碎碎地散在风中,播出漫天古奥禅意。树梢被往来之风牵扯得摇来晃去,树叶沙沙作响地化作一片浪涛。金色的佛像面相慈悲,高高地坐于山巅,怜悯地俯瞰世间悲苦的芸芸众生。

深山见古刹,林海升佛陀。

今日不过是最普通的一日,像往常一样,来来往往的善男信女来上香许愿,普通的少林弟子们辛勤习武。若非要说有什么不同,便是今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久积的云雨终于在今天痛痛快快地散开,露出久违的蓝天。温暖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落,金灿灿的,干净净的,照得人浑身都暖洋洋的,惹得林间百鸟争鸣,一派生机勃勃。

方丈之中,玄正正在打坐参禅。可不知为何,从第一丝阳光渗入房间起他就心神不宁,难以入定。他叹了口气睁开眼睛,却听见屋外有急急的脚步声传来,正停在门口,玄正扭头望去,只见正是澄正肃然立于门口,面上担忧与凝重并存:“方丈……”

“我知道了。”玄正方丈轻轻点头,打断了澄正的话。心中的躁动不安在澄正出现的那一刻统统有了解释,他扭过头看向窗外明澈的阳光,掐指算了片刻,轻轻点头,一声叹息流出唇齿:“也是时候了。”

“方丈。”澄正的眉头并没有因玄正的话而松解,反而皱得更紧:“我们当真要这么眼睁睁看着么?那月泉淮作恶多端,倘若让他得到金乌之体,岂不是如虎添翼?如此一来,我们少林岂不是为虎作伥?”

阳光将金色涂抹在玄正苍老的面庞上,将那双年迈而深邃的眼眸映照得熠熠生辉:“澄正,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此番种因,他番得果。天定机缘如此,你莫要着相了。”

澄正敛目。他沉默着思索片刻,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

“阿弥陀佛。”

山风清爽,能吹散空气中湿黏的雨汽。山风猎猎,将浅色的衣角都吹起,衬得两人身姿挺拔如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月泉淮不是个会谦让的人,而点玉幼时便独居深山,也同样没什么太多尊卑谦恭的意识,但他的剑术都是月泉淮一手所教,早已养成了让月泉淮先出手的习惯。他看着月泉淮气息微沉,猛然一掌挥出,内力涌动,炽热烈焰顿时化作一条长长的火龙呼啸而来。火焰涛涛如巨浪,竟足有一人多高。点玉下意识抬手躲避,却不妨背后骤然生出一双金红色的翅膀,如温暖结实的茧,牢牢将他包裹在其中,避开了灼热的迦楼罗之火。

“哦?”月泉淮眉梢一扬,玩味地抚上下巴,目光细细摩挲火光中点玉的身影:“有意思,竟然能硬吃老夫的朱雀燃鼎。那么,你能撑上多久呢?”

点玉愣了愣,终于反应过来,心念闪动间,金红色的翅膀骤然扬起,将呼啸暴虐的火龙一分两半。双翅一振,点玉飞身而起,矫健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炽热的火焰如雨点般纷纷坠落,将柔软的草木顷刻间点燃。

点玉在空中一个急停,急急挥手控制火焰的范围。他对金乌之火的掌控还不够熟练,对这双翅膀的掌握也尚不纯熟。何况这座山是他生活已久的地方,他并不愿意将这儿就此变成一片火海。他忙于灭火,反而忽视了月泉淮的动向。

“呵……对战之中,还有如此闲心,倒还真是一派纯善天真。那么,这招又如何呢?”

躲过如雨点般的火焰,抬头看着在空中分神控火的点玉,月泉淮不无嘲讽地轻笑一声,内力化作滚烫的热浪,如凰炎之火,凭空凝聚出一只金色的火凤,尖啸一声,居高临下地扑向空中的点玉!

金乌与火凤一起坠落,如灿烂夺目的流星。点玉咬牙,竭力在空中翻转了身体,一个短暂的停顿,他飞身而上,浑身火焰熊熊燃烧,如一颗金红色火球,重重撞向直扑而来的火凤!

顷刻间一声火焰对撞的轰然声响,强烈的气流劲悍地爆出一大圈乳白色的气流,直震得大地都一阵颤抖,好几个新月卫站立不稳,连乐临川也晃了晃身子。他们急急稳住身体,抬头看去,只见漫天火雨倾泻而下,染红了整片天空,一时间如天地倒悬,地狱流火。碎火如织,铺天盖地地落下,金与金红交织在一起,令人目眩神迷地互相吞噬着,争先恐后地扑向地上的一切生灵!

一片强悍内力在他们的头顶上撑开一道透明的防护罩。月泉淮不知何时挡在了自己这群义子们身前,冷眼瞧着两种火焰在头顶上不住燃烧、直至缓缓熄灭。

火雨滂沱,周围的地面植物都遭了殃,烧得黑灰遍野。火雨落尽,点玉的身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缓缓地坠落在地,他痛苦地偏了偏头,呕出一口淤血。

月泉淮本就重伤在身尚未痊愈,之前又有几番消耗,更何况又才和点玉胡闹过一场,身体自然虚亏。他与点玉过招催动内力时尚算自如,但此番便有些超出身体的承受范围,一时间面色泛白,嘴角都若隐若现渗出了丝红色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舌尖舔过唇瓣,带出一丝殷红。凤眸一眨间,月泉淮勾起一丝笑容,看向挣扎着跪起身的点玉,剑指一勾撤回内力。柔软的短靴踏起黑色的烟尘,他缓步踩过被火焰蹂躏过的土地,如闲庭信步般来到点玉面前,捏起点玉的下巴,居高临下地欣赏着那张被熏上黑灰的漂亮脸蛋。

“不错,能直接对抗老夫的凰炎之火,你这金乌之火着实有趣。”月泉淮的凤眸眨了眨。

他并非不知道金乌之火的威力,早在他刚被点玉救下时,他几次想直接汲取点玉的内力,都被此火灼烧经脉,痛苦不堪。可那毕竟是游走于经脉之间的内力,没想到外化于形也能如此霸道、威力不减。月泉淮捏着点玉的下巴打量着,心中越发满意。

少林一行,虽然没有达成原本的目标,但得到这样一个金乌之体,也着实是意外之喜。金乌之力有如此之威,若是再加以好好调教,何愁不能成为一大助力?况且点玉于习武一道资质绝佳,连他都要夸上一句天才,不仅能以极快之速习得迦楼罗斩十绝,甚至还反而有所助益。这样的一个人,岂不比什么曳影剑还要有趣?

月泉淮正想着,却听点玉轻轻倒抽了一口气。他垂眸看去,只见点玉抓住了他的手,眼神急切:“义父,义父,你是受伤了吗?”

原是看到了他嘴角那抹血痕。

月泉淮恍然,但还不等他说什么,就见点玉着急起来,连自己脸上的灰与血都来不及擦,十指紧紧扣住月泉淮的手,一道道精纯澎湃的金乌之力涌向他的身体。略感焦渴的经脉痛快地接受了这番馈赠,饱饱地痛饮清泉,舒畅又快活。

月泉淮仰着头享受着,忍不住发出舒适的轻叹声。看他脸色逐渐好转,点玉缓缓地停下内力的传输,澄澈的眼眸里写满了担忧和焦虑:“义父,舒服点了吗?”

他垂下头,如做错了事的幼兽:“义父,对不起,我刚刚不该那么莽撞的。”

说着,他的头垂得更低,声音里满是自责:“我不该让义父受伤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月泉淮吸饱了内力,舒爽之余心情大好。他垂下眼皮看着自责低头的点玉,沉默了一会儿,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点玉一个人久居深山十几年,不谙世事得像个单纯天真的孩子。他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却懵懂茫然得像只森林里的幼兽,纯洁直率得像张未染污渍的白纸。

而如今这只幼兽已然认主,这张白纸也被写上了他月泉淮的名字。从今往后,无论何种境地,点玉注定了只能待在他的身边,一心一意,再无他处可去,再无他人可依。

月泉淮的笑声让点玉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他抬起头来也笑了,笑得双眼亮晶晶得宛如天上星子。他抹抹嘴,擦擦脸,坚强地站起身,站到月泉淮的身边,软软地唤了一声义父,像是撒娇,又像是讨好。

“走吧。”他们这一出搞得动静甚大,原本的秘密寻人只怕也要不是秘密了。月泉淮有伤在身,没兴致等着那些武林正派来找麻烦,淡淡地吩咐一声,抬脚就走。

衣摆处传来一丝意料之外的阻力。

月泉淮有些疑惑地回过头去,只见点玉捏着他的衣角,脸上是刚刚与他过招时都不曾有的惴惴不安:“义父……我,我能走在义父身边吗?”

他抬了抬眼睛,又飞快地收回目光,速度之快甚至让月泉淮都没来得及去辨认一下他刚刚看了谁。点玉抿了抿唇,牵着月泉淮的衣摆,轻轻地拽了拽。

“走在义父身边,我就不怕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明丽的阳光穿透枝叶,洒下片片摇动的金色光斑。青翠的枝叶被连月的落雨洗得青亮如碧,随风簌簌间遮去几多鸟雀清啼。山风吹动树梢,裹挟着雨后山林里清爽醉人的气味,徐徐流向远方。

山路迢迢,其间风光如许,宛转迷人。然马蹄哒哒,车轮辚辚,行色匆匆的马车如不解风情的木头直直掠过,将万千风光都抛在身后。

山风心有不甘地撩拨木窗后的小帘,终于将那柔软的布料掀起一角,露出车内精美的布置,也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脸来。

月泉淮单手撑着太阳穴,另一手的指尖搭在扶手上一下一下轻轻敲着,发出清脆的哒哒声,他看着跪在面前的两人,一言不发。

岑伤端正地跪着,温顺隐忍得像个沉默的雕塑。点玉乖乖跪着,但却时不时地偷偷抬眼瞥过来,带着点不解,带着点讨饶,像极了受罚后试图向长者撒娇的幼兽,偶尔委委屈屈地略动一动,再偷偷瞥他一眼。

他本意倒也不是惩罚,只是想让这两个义子说个清楚明白,也免得那小金乌每次看见岑伤都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看着心烦。

那日在山脚要走之时,点玉怯生生地拉着他的衣角询问能不能跟在他的身边,说跟着他便不怕。点玉抬眸那一眼瞥得极快,月泉淮虽没来得及看清楚,但那个方向无非是他的新月卫们。当时他们动静闹得太大,不宜久留,并不是问话的好时机,也就将此事暂时搁置。月泉淮并不在意给这只小金乌多点脸面,当时也就应允了他的要求。

新月卫为了寻人的方便隐秘,曾在深山里搭建了些帐篷作为临时据点。但事实上,他们进犯少林之前,为免打草惊蛇,早在山外包了几处大院暂供歇脚。倘若以轻功疾行,最多不过半个时辰也就到了。之前岑伤率领新月卫秘密上山寻人,端木珩与翁幼之便带着血月众留守后方,双方互相配合,愣是把月泉淮不知所踪一事瞒得滴水不漏。为掩人耳目,端木珩二人故意兵行险着,亲自带着一支车队直赴西南——香巫教为求傍上月泉淮这颗大树,特地献出教中圣物黑陨龙及天蚕茧,道是有助伤势痊愈,而今倒是给了端木珩一个恰到好处的借口和幌子,虚晃一枪引开了大量追杀月泉淮的武林人士。

端木珩这招倒是用得好。云颠之战后,世人皆知月泉淮惨败,身受重伤逃出少林,而不老僧渡法亦是圆寂。一时间江湖上风起云涌,不论正邪,不少武林人士都跃跃欲试,想痛打落水狗者有之,为渡法悲愤伤痛誓要报仇雪恨者有之,意图跟风从众以涨自身名望者有之,欲要趁势而为一揭通缉令黄榜者亦有之。一时群侠聚集,跃跃欲试,各方势力更是盘根错节,虎视眈眈,一个个都如嗅到了肉味的狼,将端木珩那支车队盯得几乎寸步难行。

但好在他们将月泉淮失踪一事瞒得紧。月泉淮多年来搅得江湖上腥风血雨不断,早已凶名在外,此番虽称得上是虎落平阳,龙游浅滩,但也没有太多真不怕死的来捋虎须逗龙爪。真有胆大的冒然前来,也被端木珩和翁幼之带着血月众处理得干干净净。端木珩护师心切,翁幼之心狠手辣,两人目标一致,面对来犯之人下手狠厉,毫不留情,姿态做得十成十,也越发让各方势力群侠们以为月泉淮还在,更不敢有什么轻率之举。只是他们也撑得辛苦,要是岑伤再找不回人来,只怕也真要瞒不下去了。

这些事是他们赶路时岑伤一一为他禀报的——月泉淮只教了点玉剑法招式,还没有教他月泉宗的轻功,须得用双人轻功带他,只是月泉淮此刻毕竟有伤在身,便是只顾自己,中间也得停下来短暂调息片刻。最重要的是,他失踪足足一月有余,需要及时知道现状如何,这就只能抓紧时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月泉淮搂着点玉的腰落了地,身后的新月卫们也一一落了地。短暂调息后,岑伤走上前,将他受伤后的各种情况一一汇总禀报,说得条理清晰,层次分明。月泉淮听得甚是满意,眼见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正要伸手一揽点玉继续双人轻功,就听岑伤吞吞吐吐,似有什么事情还没说完。

“义父,最近江湖上有一些流言,正和金乌相关……”

月泉淮并不是爱听江湖流言的性子,但岑伤的后半截话吸引了两分他的注意力。月泉淮下意识地看向点玉,只见点玉死死低着头,避开任何与岑伤目光相交的可能性,明明听见了似乎和自己相关的消息也不敢抬头,一副小不安的样子紧紧攥着双手,指节都用力到发白,整个人也越发往他身边偎过来,十足的幼兽向强大的长者寻求安全的模样。

嚯?

月泉淮看着好奇,这小金乌胆大包天,便是面对他发怒时都没见怕成这个样子过,怎么第一次见到岑伤就怕成这样?

但是现在也并不是问话的时候,赶路更要紧。月泉淮抬抬手止住了岑伤的话,同时按下疑惑未表,只搂起点玉继续路程,回到暂时歇脚的大院。

收拾打理自有岑伤操心。月泉淮向来不会在这种琐事上耗费心神,类似事情自然会有人给他办得妥妥当当。是以当手下的新月卫们忙忙碌碌时,月泉淮却终于有时间,一边闲闲坐在椅子上啜着茶水,一边掀起眼皮看着黏在他身边的点玉,问出了那个刚刚他就想问的问题。

“你在怕岑伤?”

点玉抿了抿唇,知道自己的情绪瞒不过月泉淮,沉默片刻后,乖乖地点了头。

“义父,我是不是不该怕他,但是……”

他咬了咬唇瓣,把柔软的唇咬得发红。点玉又往月泉淮身边凑了凑,汲取安全感一般,低着声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我当初被少林的人用阵法封起来的时候,见过一个小和尚。

“义父,那个小和尚,和岑伤长得好像啊。”

送到了嘴边的茶盏停了下来,月泉淮凤眸一眨,抬起眼看向点玉。

他向来不会在自己这群义子的过去上费心,对他来说,新月卫只要足够顺从能干,能把自己交代的任务完成妥当就已经足够,他没工夫也没兴致去了解那些人的过去,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够容忍手下的欺瞒。

月泉淮记得很清楚,那日少林一战,渡法的姿态是如何的闲适从容,闲庭信步地笑着,有条不紊地说着,仅凭一根随手折来的青竹就将他打到连连退败、发髻尽散。渡法一直在笑,笑容和善得像是大殿里的弥勒佛,他笑吟吟地想要渡他,仿佛一个慈祥的长辈在笑着管教捣蛋的顽童。

然后渡法好像感知到了什么。

原本游刃有余的不老僧变得着急起来,似乎急于去解决什么。月泉淮自然不会就此放任对手离开,剑招紧缠而上。渡法口念佛号回身,那竿青翠的竹棍上凝聚起浓厚的金光,滂湃的佛家内力带着刺目的光,呼啸着一举击上寒光闪烁的宝剑!

长澜月应声而碎。

锋锐的碎片倒映出他愤怒不甘的脸,电光火石间青竹裹挟着更为耀眼浓厚的金光,重重击上他的胸膛!

“唔!”月泉淮猛地俯身,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义父!”点玉惊呼一声,急忙跪倒在他的身边,双手紧紧抓住月泉淮的手,充沛的金乌之力源源不断地涌向他的身体。月泉淮长长地呼吸着,抬起头来望向房门处,漂亮的眉眼镀上一层薄薄的寒霜。

点玉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门口,岑伤正僵硬地立在那里,一张脸竟比那头霜发还要白。

“义父……”他一开口,嗓音都发哑。

这一声唤出口,他好像终于想起来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低下头,躬起身,行了礼:“义父……一切都准备好了。”

他的嗓子是那么干,干到岑伤不得不吞咽唾沫润湿自己的嗓音:“可以启程了。”

月泉淮双眸沉冷如冰,一语不发地盯着他,半晌,终于冷冷地哼了一声。

开战前暂供歇脚的大院毕竟不是久留之地,月泉淮在思索后,索性决定顺势而为,就应香巫教的邀请,前往黑山林海。

在金乌之力的帮助下,一月有余的时间已经够他愈合近半,但是倘若能愈合更快又何乐而不为?况且亲眼见过了三足金乌,月泉淮倒也对香巫教口中的黑陨龙颇为好奇,有些兴趣去见识见识所谓的真龙。

于是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去西南。岑伤是新月卫之长,月泉淮的衣食起居自然是由他来一手安排,又要隐瞒行踪避开武林正道的追杀,还要和端木珩等人保持联系,一时间忙得脚打后脑勺。忙碌并不可怕,岑伤早就习惯了,让他真正恐惧的是义父的冷漠和他身边多出的那个叫点玉的人。如果说义父的冷漠已经让他惴惴不安,那义父对点玉的偏爱就更让他如坠冰窖。岑伤不敢去想,更不敢去问,只能拼命地用忙碌麻醉自己。不,不仅是麻醉,他能够把事情办好,他要证明自己能够满足义父的需要,岑伤事无巨细地忙碌着,终于得到了义父的召见。

岑伤说不清自己踏上那辆属于义父的马车时是什么样的心情,或许是像在龙泉府每次踏入义父房间为他禀报事务时一样的心情吧,同样的虔诚,同样的敬仰,同样的小心翼翼,像是膜拜明月的凡夫俗子战战兢兢地捧起一抹清辉,感激涕零地叩谢月亮在黑夜中散出光芒的恩典。只是这次还多了些胆怯和慌乱——义父已经晾了他整整十一天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算是正在逃避追杀,新月卫们也必定会尽己所能给月泉淮最好的。这辆马车就是明证:外表看着平平无奇,实则内里空间宽敞,两三个人同时起居都绰绰有余,无论是卧室还是小厅都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间小小的盥洗室。马车里熏了香,是月泉淮惯用的淡淡松柏清香。岑伤有些贪婪地呼吸着,绕过屏风,点玉给月泉淮奉茶的一幕大剌剌地刺入岑伤的眼底。

“义父,喝茶。”点玉双手将茶盏捧到月泉淮面前,双眼带着亮晶晶的笑。月泉淮嘴角噙笑,接过茶盏,慢悠悠地啜了一口。

心脏在这一刻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紧,岑伤几乎要喘不过气。

每一个新月卫从武场杀出后,都要被送至月泉淮面前奉茶,以成义父子之礼。岑伤亲手给月泉淮奉过茶,在后来的时日里也亲眼见过无数人给月泉淮奉茶,更是在成为新月卫长侍贴身服侍后给月泉淮奉过无数的茶。每一次亲手奉茶之时,岑伤都只觉得心尖悸动,尤其当义父低头啜饮的时候,他的喉咙也每每要不由自主地跟着滚动,以咽下唇舌间诞生的无上甘甜,咽下肺腑间升腾起的无上快意——当神明收下虔诚的贡品,无论多少次,都足以让最忠诚的信徒感激涕零。

他后来站在义父的身边,就那样贴身站着,亲眼看着一个个新人给义父奉茶。或许这人对义父有用,或许没用——这无关紧要,岑伤会为义父剔除混杂的沙砾——但不管有没有用,刚从武场出来的人往往还一身杀气戾气,提惯了刀剑的双手别别扭扭地提起茶壶,将这简单又细腻的举动做得生疏又硬涩。

月泉淮对此是见怪不怪的,岑伤也是见怪不怪的。长久侍奉的默契,让他不需要义父的指示也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他会从义父身边一步一步走下来,走到神经紧绷的新人身边,带着熟稔的教导和隐秘的骄傲,行云流水地斟上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茶。

然后他就可以一步步走回义父身边了,他可以站在义父的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新人努力而不失笨拙地沏好一杯茶,毕恭毕敬地,头也不敢抬地,送到月泉淮的面前,而他的义父会漫不经心地接过,象征性地抿上一口。

他往往会看得双眼微微发亮,嘴角勾起怎么也压不下去的笑容。

那个时候,不,现在也是如此,岑伤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因为新人奉茶的场景方寸大乱,舌尖心口泛起从未品尝过的辛辣。

心有五味,辣为其一,原名嫉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岑伤当然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没有必要。他告诉自己。

可是眼睛却过于诚实地违背了主人的意志,放肆地将义父的笑容收入眼底,岑伤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新来的放肆又大胆地直视着义父的眼睛,笑得甜腻到恶心,而义父却勾起嘴角,笑得温和又纵容。

舌尖辣到发苦,心脏震如擂鼓,几乎要跳出胸膛。岑伤有种冲动,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他很想做点什么。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也许他不知道自己要说点什么,他最终决定将目光只聚焦在义父身上就好,但是他们早就注意到他了,齐齐地看了过来。

笑容被缓缓收敛,他们一起扭头,看向刚刚迈步进来的他。

父慈子孝。

而他格格不入。

岑伤几乎有了种逃跑的冲动,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义父的目光竟会让他如此难受。他承受不住地跪下来,逃避一般、认罪一般、求饶一般,低下自己的头。

信仰高高在上神明的人啊,一旦被神收回了恩宠与偏爱的注视,他的精神与生命就会在一瞬间全部崩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义父……”

岑伤低声唤着,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声音竟然会如此虚弱无力,充满了承受不住的脆弱。

这不是义父喜欢的声音。

心中警铃大作,岑伤一时间浑身上下都绷紧了,年轻矫健的身体弓得像是一把藏入鞘中的刀。他锐利的双眼紧紧盯着地面,守着规矩不敢抬起分毫:“义父,您找我。”

“岑伤。”

他听见自己的名字被那人含在唇齿间把玩,又仿佛意犹未尽般从舌尖缓缓吐出。那人的声音是一贯的慵懒,带着点鼻音和笑意,漫不经心,又意味深长。

“义父。”他恭敬地应声,将头垂得更低。

衣料随着起身的动作而发出窣窣的摩擦声,黑底金纹的短靴踏在木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声。

两声。

岑伤听着那仿佛踩在自己心上的脚步声停了下来,他的视线范围内出现了一双精巧的黑色靴尖。

月泉淮正停在他的面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岑伤屏息凝神。

“岑伤。”月泉淮又唤了他一声。黑色的短靴一步步踏过岑伤的身周,沉闷的足音一寸寸围绕过他身边,又一点点离他而去。

月泉淮不紧不慢地坐下,习惯性地单手支颐,垂下那双勾人的凤眸,闲闲睇视着自己那个跪在地上的义子。

“你好像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老夫啊。”

浑身的皮肉再度绷紧,岑伤几乎咬碎了牙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惊恐和释然一起在胸膛里回荡开来,岑伤后背发紧的同时,又悄悄地松了口气。

终于来了。

松气的肺腑如获新生,连舌尖都泛起一点清甜:在漫长的十一天之后,义父终于愿意纡尊降贵地问上一问,听一听他的解释了。

岑伤的家庭,称得上是传统意义上的不幸。

看岑伤的脸便能知晓,他的双亲定然容貌俊俏,否则也生不出这样俊美的孩子。但更准确地说,岑伤是有一个极为貌美的母亲的。

他的母亲还有一个恰如其分的名字:楚腰。

楚地山水多灵秀,楚地女儿多纤丽。相传曾有楚国的王,独爱那不盈一握的纤腰之美,就有了后世流传千年的偏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俗世的欲望面前,世人的选择似乎总是出奇的一致。他们唾弃着历史的昏庸,又高赞着被人验证过的美好。

落日清江里,荆歌艳楚腰。

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

玉山翘翠步无尘,楚腰如柳不胜春。

扫黛开宫额,裁裙约楚腰。

楚腰……

楚腰……

当楚腰成为女子的代名词,似乎就注定和歌舞音乐再脱不开干系,这是君王的享乐,是男人的玩赏,是高高在上的褒扬,是居高临下的品味。

所以你看,其实明明又有那么多人喜欢,甚至一喜欢就喜欢了千百年,从古至今,从未改变。

所以美貌是一种财富,因为有那么多人喜欢;所以美貌是一种天赋,因为那么多人渴望;所以美貌是一种武器,因为那么多人追求;所以美貌是一种毒药,因为那么多人求而不得偏又思之如狂;所以美貌是一种罪恶,因为你与生俱来偏又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所以楚腰理所当然地需要被付出一些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岑安和的想法很单纯,他要往上爬,需要用手里的资源往上爬,楚腰是他有且仅有的资源,而且不用付任何本钱。

岑伤有时候会不无恶意地想,他的精明能干确实来源于他的亲生父亲,他们的骨子里流着同样的血,知道怎么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至于这利益是否沾染了他人的血根本无关紧要。不,倒也不算无关紧要,砧板上鱼肉流出的血意味着让人快乐的大餐,而倘若挣扎得有趣,血流得好看,自然又是另一种别有风味的乐趣。

但他还是很讨厌岑安和。

最讨厌这种自以为聪明的恶心的蠢货。

岑安和没有眼色,心眼不够伶俐,办事也不够讨巧,他只顾着满面堆笑地送上楚腰,一门心思地以为如此便可万事大吉,事情就能往他想要的那方面发展,殊不知连自己都是上位者无聊时免费的玩具。他满心欢喜,却不想总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愚蠢又傲慢的人总是不会自省的,所以他只能将怒气发泄在妻儿的身上。

怎么办呢,在外面他什么都不是啊,好歹在家里,在只有弱妻幼子的家里,他可是最强最硬的老大。

楚腰他打得不多,亦或是不敢打,这是他手里有且仅有的筹码。于是岑不害与岑伤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他发泄的对象。

其实经历过月泉宗的武场后,岑伤对于“家”的记忆就已经有些模糊了,但是他总能清楚地记得,在狭小、逼仄、阴暗的家里,怒骂与殴打是如何雨点一样倾泻在他和哥哥的身上,不需要理由,也不必理由,似乎承受打骂就已经是他们出生的全部意义。他总是蜷缩着身子,不能动,不能哭,哭叫和挣扎只能换来更凶狠的毒打。耳边总有父亲不堪入耳的辱骂和母亲嘤嘤咽咽的啜泣,他早已麻木,但又总有另一种声音萦绕在他的耳边,挥之不去,像最阴险的毒虫,像最冰凉的长蛇,冰冷滑腻地蠕动着,窸窸窣窣地爬动着,遍布他的全身,将他缠得透不过气来,然后顺着他的七窍钻进他的身体,将他的头脑全部搅碎。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这是他哥哥情真意切的忏悔。

——南无佛,南无法,南无僧。南无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他哥哥发自肺腑的祈祷。

他好像有一种近乎愚蠢的执着,仿佛只要他将错误的苦全部承受下来,父亲就会变好,母亲就会解脱,他和弟弟就会不用再挨打受骂。岑不害颤抖着嘴唇,近乎虔诚地抬起头来看着岑安和,是祈求,是渴望。

世间之苦都有数,就像一袋历历可数的恒河沙。这袋恒河沙被压在名为生活的扁担上,而他和世人就分别立在扁担的两头,只要他将重量多移向自己一寸,另一个人的肩膀上就会轻一分。

岑安和愣了一秒,随即更加暴跳如雷,殴打如同暴雨般劈头盖脸地砸在岑不害身上:“都是你的错!你这个祸害!你这个丧门星!都是你的错!”

另一个人的肩膀变轻了还不够,还想把扁担从肩上扔下,从此无重一身轻,可以轻松地甩着双手,催促被恒河沙压垮的人走快点。

你怎么那么慢啊。

小小的岑伤睁大了眼睛,努力地看向自己的哥哥,身上的伤还在火辣辣地痛,身边的母亲还在低低地哭,但他好像都感觉不到了,他只睁大了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瞧着自己的哥哥。

房屋破旧、阴暗,屋顶矮到几乎能碰到岑安和的头。他就这么怒气冲冲地俯视着两个蜷缩在地上的儿子,鼻孔因为愤怒而张大,呼呼地喘着粗气,眼睛亮得像两簇火,燃烧的怒火。

油灯的光那么昏暗,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好像一寸寸被黑暗吸干,却又在岑不害的额头上凝成一抹亮到刺目的光,好像凝固了的猪油一样,雪白。岑不害双唇颤抖,跌倒在肮脏的地上,抬起一双被痛苦的泪水洗得过于清亮的眸子,仰望着自己的父亲。

“都是……我的错啊……”

众生皆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即众生。

那个时候的岑伤完全没意识到眼前的一切有多么荒唐可笑,他只是茫然地看着,不理解父亲的迁怒,不理解哥哥的认错,他想的比岑安和更简单,他只是想不再挨打而已。

不用挨打的日子很快就来了。

党派权势之争岂是岑安和这样的蠢货能掺上一脚的,他太自信,也太盲目,如盲人骑瞎马,一脚踏空。

全家入狱。

牢狱之灾让岑安和变得更加疯狂,他没日没夜地在牢房中诅咒着自己的儿子,习惯性地将一切的罪恶都推到儿子的身上,他是无辜的,他会变好的,他只不过是被迷了眼而已,他是能够变好的,所以他的儿子,他亲生的儿子,他给予了生命的亲生儿子,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理由不奉献出自己,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呢?

他可是,父亲啊。

后来的岑伤再想起那些过往的时候,总会在回忆及此时勾起嘴角,原来他那个天生慈悲干净如佛前莲花的好哥哥也有抗争和拒绝的时候,真是有趣,真是好笑,原来死到临头之时,天生佛子也会生出拒绝的念头啊。

而且,多么光明正大。

“我就是太听你的话!我总以为你能变好,娘亲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牢房里几盏烛火莹莹,竟瞧着比家里的还要亮堂些。岑不害悲哀而痛苦地望着祈求自己主动揽罪的父亲,咬紧了嘴唇。那时的岑伤看不懂哥哥的眼神,但他本能地觉得难过,和害怕。

他想叫哥,又踟躇着不敢叫,好像那不是他的哥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你娘亲说得对!爹爹只是被权势迷了眼,爹爹会悔改的,救救爹,不害,救救爹爹……”

岑不害合上眼眸。

抱着恒河沙的人艰难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向前挪动着,这份重量总有人要来承担,那就他来承担,世人皆苦,他愿以一己之身负重前行,就让罪恶在他的体内生根发芽,开出最绚烂的花。

众生皆苦,我即众生。

南无佛,南无法,南无僧。

南无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好。”岑不害睁开了眼睛,他的瞳孔在牢房的烛火下清澈得发亮,连痛苦都是那么纯粹:“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于是岑不害换了岑安和,楚腰换了岑伤。

一命抵一命,母子二人留下,父子二人出去了。

可是又能往何处去呢?

天大地大,竟没有二人的容身之所,家中已被查封,而亲朋旧友生怕扯上麻烦,躲避还来不及,谈何救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岑安和可过不了这种日子。

他本以为长子是福星,满含期待地取了“不害”一名,谁知家中在生子后反而走了下坡路。幼子名讳或许反着来更好?可如今看看,也不过是个没用的累赘。

与其让他像个尾巴一样跟着自己,为什么不能让他发挥一点应有的价值呢?他给了这孩子一身皮肉,给了这孩子来世上一遭的机会,他对这孩子有这么大的恩情,索取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偿还不过分吧。

他可是,父亲啊。

为人子女,怎么能不供养父母呢?

人呐,可不能做不孝的东西。

所以他很快就给这孩子找到了一个孝顺他的好机会:月泉宗正在招人。被卖入堂堂武林宗派学习武功强身健体,岂不比卖去为奴为婢当牛做狗好得多?说起来这孩子还得感念他的慈悲恩德,但是,唉,谁叫他是当爹的呢?

所以十贯就十贯吧,虽然少了点,但谁叫这孩子也太不机灵了,才离开娘亲几日就把自己折腾得灰头土脸瘦骨嶙峋的,瞧着比街边讨饭的乞儿还瘦弱些,算了,好在那月泉宗的遴选人没看出什么问题来,他得好好数数钱,一文都不能少了他的。

小小的岑伤站在遴选人的腿边,身边还站着好几个小小的孩子。他看着岑安和仔仔细细地将钱数了一遍两遍三遍,小心翼翼地塞进胸口最温暖的地方,随即就像彻底摆脱了什么一样,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他的步履急不可耐,轻盈得好似要飞起来,岑伤目送他离开,看着他迫不及待地消失在自己视线的尽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马车里一时间静得只剩下车轮滚动的辚辚之声,三个人两个坐着,一个跪着,一时间都安静地沉默不语。

岑伤并非不愿意将自己的过往向月泉淮和盘托出,事实上,在月泉淮开口的一瞬间,他几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自己的过往全部倾诉。但此时此刻好像有什么东西缝住了他的嘴巴,让他张不开嘴,说不出话,连想着这是义父的要求,心里都会泛起一层别扭的酸涩来。

他一时,竟然没有开口。

没有等到义子的回答,月泉淮沉默了一会儿,竟然罕见地没有发作,反而扭头看向点玉,将目光在他的身上一点,又划向岑伤,意味再明显不过。

点玉看懂了他的意思,茫茫然地起身,带着点委屈,带着点不解,乖乖走到岑伤身边,也跪了下来。

甜美的滋味充盈全身,甚至让岑伤几乎要颤抖起来。在这样的恩赏面前,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可以继续沉默下去。他急不可耐地开了口,将自己过往的一切全都清清楚楚地交付于上位者,那是他的义父,他无可隐瞒的义父。

只是有一点他也不太清楚。诚然,他成为新月卫长侍之后有了很多便宜行事的机会,他也因此能够打听到在当年的牢狱之灾中,死去的竟然只有楚腰一人,而那个明明被换了命的岑不害不知为什么还活着,还入了少林,甚至前尘尽忘,如今已经是少林寺的清梵和尚了。

他当然不能容许这种事情的发生。同样生于淤泥,凭什么他连仰望明月都觉得是亵渎,岑不害却能无忧无虑地当他的不染莲花?

岑不害就是个祸害。

这可是他们的亲爹亲口说过的。

所以他耍了点手段,让岑安和与岑不害父子相见,只可惜,在此之前,有个小和尚为了拖延他杀人的时间选择自尽,而他的不害哥好像还沉浸在自己师弟死去的痛苦中,不仅没能上演父子相认的感人戏码,反而还一拳打爆了岑安和的头。

看看,看看,那佛像都被你溅了满脸的血啊,不害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弑父杀生,佛子堕魔,多好的戏码。他看得好生快活,痛快到几乎要笑出眼泪。

但,不够!还不够!不害哥,尽情释放你心中的恶念吧,看,诸般生灵皆在,你还愣着干什么,他们都是和岑不害一样愚昧又自负的无聊生命,是祭坛上已经准备好的贡品,所以说,不害哥,是时候了。

用你的佛法,渡化他们啊。

岑伤记得自己当时是多么快乐,鲜血染红了祭坛,染红了岑不害的眼睛,染红了清梵和尚的双手。岑伤笑着看着,看他如何屠戮无辜,看他如何杀尽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他快活到浑身颤抖,笑得眼泪都止不住。

当初你护不住任何人,如今你依旧护不住任何人。

不害哥,你就是个祸害。

如果不是你,他们不会死。

都是你的错啊,不害哥。

可他的快乐被那个突然从天而降的大胖和尚打断,他看着清梵的心魔被大胖和尚以佛法压制,不无惊恐地意识到——

义父出事了。

他立刻召集所有的新月卫,奔赴大殿,可刚刚结束战斗的大雄宝殿上,已经全然不见了那个挺拔的身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云颠之战,山崩地裂。不老僧圆寂,拥月仙人不知所踪。

后来在寻找义父踪迹的时候,岑伤曾经无数次地后悔过他复仇的举动,如果他知道这个行为会带来这么可怕的后果,哪怕是要他日日夜夜在痛苦中无尽煎熬,他也万万不敢就这么趁机收拾了岑安和与清梵的。

他愧疚,焦虑,追悔莫及。

月泉淮指尖哒哒点着椅子的扶手,单手托着腮,双眼一眨不眨,亦是一言不发。

他其实并不在意岑伤的过去,也并不在意岑伤假公济私,在这方面他宽容得很,只要能够好好完成他布置的任务,这群手下随便他们干什么去。

他也向来不是个会体贴别人心情的人,听着岑伤的话心里也没有什么波动——当然,岑伤也说得足够理性,他很满意——对过去的事情斤斤计较毫无益处,更毫无必要。何况他并不打算将自己的失败推到岑伤的头上,就算没有岑伤搞的这些动作,那老秃驴也……

月泉淮的指尖停了下来,眼眸微沉。

但是,既然岑伤和少林有这样一层瓜葛,早在动手之前就应该向他禀报,他可以不在乎,但他的新月卫长侍,在这种事情上不该对他有所隐瞒。

欺瞒主上,是罪当罚。

十一天的忙碌是岑伤的分内之事,只不过,岑伤忙得脚不沾地,他也顺势冷落了他而已。

他又不缺贴身侍奉的可心之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月泉淮的目光落到点玉的身上,看他低着头抿着嘴,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由得微微一顿。

他在……哭?

哭什么?

月泉淮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点玉起身,哒哒哒来到他面前跪下,抱着他的膝盖晃了晃,抬起一双湿漉漉红彤彤的眼睛看着自己,抽了抽鼻子,声音里都带着哭过的糯:“义父,别生气了好不好,伤哥好可怜啊。”

岑伤的后背骤然绷紧。

他用尽全力控制着自己咽下喉咙里涌上的酸水,以免在义父面前失礼。

月泉淮错愕地睇着跪在他脚边的点玉,半晌回不过神来,他怔怔地盯着点玉湿红的眼,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声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月泉淮控制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几乎要笑得流出眼泪。他笑得伏在椅子上浑身发颤,倒也有心停一停,可想想点玉刚刚的话就停不下来。月泉淮乐不可支地抹去眼角笑出来的泪花,低头看着点玉,又笑又喘,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他鲜少在手下的面前这么失态,但刚刚点玉的话实在是愚蠢到可笑,简直是他近日里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有意思,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月泉淮好容易止住笑声,笑容满面地挪了挪身子,换了一边单手支头。漂亮的凤眸眨了眨,目光在依旧红着眼眶的点玉身上顿了顿,又在依旧跪得像座雕塑的岑伤身上顿了顿,只觉得这个场面实在是令人发笑得过分。他嘴角噙笑,轻蔑地挣开点玉抱着他膝盖的双手,抬脚踩上点玉肩头,视线却依旧牢牢地锁定在岑伤的身上,想来这样的惩罚足够刻骨铭心,虽说超出了他的预想,但也无妨,这样他的新月卫长侍总该记住,对待主人该用什么样的态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见了么,岑伤?”月泉淮语气含笑,托在腮边的小指点了点脸颊。一双勾人的凤眸弯起来,眼角绯红得诱人。他小腿一扬,一脚踹开点玉,力道不轻不重地将人踹到岑伤身边:“他可怜你呢。”

点玉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垂下头委屈地抿了抿唇瓣。

才被压下去的恶心感又冒了上来,岑伤一时说不出话,只觉得自己一开口就能吐出来,他无法回应自己的义父,咽下喉间涌上的酸水就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月泉淮想起刚刚的事就想笑,他歪头看了看点玉,嘴角勾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他正想说点什么,突然眸子一抬,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轻笑来。

岑伤微一抬头,皱紧了眉。

马车骤停,点玉身子一晃,茫然地抬头。

“月泉老儿,渤海妖人,贼头鼠尾鬼鬼祟祟的宵小之辈,可敢出来与我一战!”寂静的山路上,少年侠客充满热血意气的挑战之声分外嘹亮,声声回荡在林海之中,引得风起鸟噤,唯有满山木叶萧萧。

“哎呀,又有不知死活的蝼蚁找上门来了。”月泉淮唇角一扬,闲闲开口,勾人的凤眸里闪过一丝明亮到慑人的笑意,“也罢,就让老夫看看,如今的小辈能有多不知天高地厚。”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来,习惯性地拂了拂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单手负于身后向外走去。路过岑伤身边,他脚步一顿。

“你们两个,随老夫一起来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山间清风总是轻柔的。

一片柔软的绿叶被风轻轻托起,好像一个轻盈的少女托起她美丽的梦境。绿叶在风的掌心中悠悠地打着转儿,闲适,安详,好像有无声的催眠曲,在哄着谁入睡。

倏尔山风骤停,绿叶反应不过来般在空中凝滞片刻,无可奈何地缓缓飘落。

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夹住了飘落的绿叶。手指闲闲挪开,露出一双漂亮到妖异的眉眼:长眉斜飞入鬓,勾人的凤眸斜斜向上挑起,眼尾一抹绯红如桃花染就,眼波流转间自是说不出的万种风情。

分花拂叶,风流少年翩翩而来。

伏澄一怔,持剑的手都不由得往下坠了坠。

他少年英才,根骨奇绝天赋奇佳,拜入纯阳宫门下后又勤学苦练,如今已经得过掌门几番亲口夸赞。少年意气总是热血澎湃,听闻有渤海妖人祸乱中原,他便辞别师门,只身下山,誓要以手中长剑扫魔除恶,荡尽世间祸害不平,还苍生净土,还百姓安宁,而他也必将名扬天下,成不世之大侠!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何其快哉之事!而他又何其幸甚,初入江湖,就得三五好友于身边相伴,他们志同道合,一心要为这江湖铲除这处处吸人内力的毒瘤。为天下苍生办事,一路上由他伏澄出资出力又如何?为了百姓,为了武林,为了正义,为了公道,哪怕只是为了他这几个好朋友,莫说他伏澄颇有些家底,就是一穷二白又如何?为了这样正直公义之事,哪怕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万死不辞!

只可惜,在赶往嵩山的路上,他们就得知了不老僧渡法圆寂的消息,正哀痛不已,又听闻那拥月仙人被渡法大师打下山来,如丧家之犬,惶惶然率亲众撤离。他们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急不可耐地紧追而来,只是那妖人速度太快,直让他们望尘莫及。

没想到苍天有眼,慢吞吞落在后面的他们居然遇上了拥月仙人真正的车队。震惊之余便是狂喜,作为众人武功最高强者,伏澄当仁不让,挥退众人,一马当先,剑指车队,以孤身之勇,断喝邀战。

可他万万没想到,从马车中下来的,竟然会是一位如此俊秀非凡的少年,面如冠玉眼似流星,看起来最多不过十八九岁。虽说此人步履轻盈稳健,身姿纤细修长,一看就是练武的好材料,可、可月泉淮他,他不应该……

因绑架武林人士吸食内力,月泉淮的通缉画像早已传遍整个武林,伏澄自然也是看过的,自然也听过拥月仙人返老还童容颜不老的传言,但他向来嗤之以鼻。无他,一个妖人,一个靠吸食他人内力才能勉强续命的百岁老妖,怎么可能生就如此一副好模样,用脚指头想想也该是一副鹤发鸡皮垂垂老矣的样子才对。唉,叹只叹世人无知且愚昧,枉将妖人做神迹,再叹世人手中无剑,便只能将对手好一番渲染神化,来掩盖自己的懦弱与恐惧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时他们正在营地里修整,温暖的火堆上烤着肥硕流油的兔子。兔油滴落进火里,溅起颗颗晶亮火星。伏澄如是感慨着,惹得身边柳玉柳莹两位姑娘娇笑盈盈,又纷纷钦佩崇拜不已,仰望赞美之声此起彼伏。抱剑望风的白楚姑娘投来温和而赞叹的眼神,正在烤兔子的大胡子鲁河更是一拍大腿竖起大拇指:“伏澄小兄弟,我就只最服你!要我说,世上要是多几个你这样的人,哪还有什么月泉淮搅风搅雨的余地,还不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当日的话言犹在耳,可当真的面对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俊俏少年时,伏澄竟然没法说服自己对他亮出手中宝剑。自认不愿恃强凌弱,伏澄扬了扬下巴:“我不与你动手,去叫月泉淮出来,我只与他一战!”

只怕这是月泉淮收认的哪个义子吧。伏澄这么对自己说。

他傲然而立,看到面前的少年沉默片刻,忍俊不禁。

月泉淮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么愚蠢又自负的人了,自负到要孤身挑战于他,偏又愚蠢到连就站在这儿的本尊都不认得——确切地说,平日里这种货色根本近不了他身边。刚起的好兴致被全部败坏了,月泉淮深感无趣地挥挥手,转身就要离开,岑伤默契地上前,打算为义父解决这个不长眼的虫子。

若是以前,月泉淮或许会勉为其难地收下这送到了嘴边的微薄内力,但今时不同往日,他有点玉在旁,金乌之力精纯又充沛,每次都能将他喂得饱饱的,尽情享受从未有过的饱足快感。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又怎么会对仨瓜俩枣感兴趣,只会将歪瓜裂枣踢到一边罢了。

岑伤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月泉淮转过身来,看见点玉正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眼眶还是湿红的。

玩心骤然大起,月泉淮眸中闪过一丝兴味,叫住了岑伤:“岑伤,你退下。”

“是,义父。”岑伤停下,恭敬地低头。

“点玉,过来。”月泉淮嘴角噙笑地开口。看着点玉乖乖来到自己身边,一脸顺从地等着自己的吩咐,他嘴角轻扬,眼角微弯,视线牵引着点玉的目光,带他落到伏澄的身上:“去,解决他。”

“义父?”点玉歪了歪头,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伏澄:“义父,是说让我杀了他吗?”

月泉淮将双臂抱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那人清澈到毫无杂质的眼睛,语气一如既往地轻佻,懒懒的鼻音里带着几分笑意,让人难辨喜怒:“怎么?害怕了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怕。”出乎他意料的,点玉坚定地摇头。

“哦?”月泉淮微微扬起眉毛。

“义父要我杀他,我就杀他。”点玉抬起头来看着他,一双漂亮的眼眸在明媚的阳光下如泉水般清澈见底,干净得能倒映出月泉淮的影子,他双眼亮晶晶的,写满了雏鸟对长者最纯真最质朴的信任与依赖。

“义父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义父让我杀谁,我就杀谁。”

点玉望着月泉淮的眼睛,一眨不眨,一避不避,晶亮的眼眸如同一汪清泉,里面满满的,只有一个月泉淮。

“只要是义父想要的结果,只要是义父想要我做的,我就不会怕。”

“只是……”点玉顿了顿,有些羞赧地低下头,又偷偷抬眼瞥瞥月泉淮,大胆地伸出手,扯住月泉淮的衣摆,轻轻地晃了晃。

“我没杀过人,义父知道的,我在山里长大,只杀过动物,没杀过人,不知道杀人和杀动物有什么区别,我第一次杀人,要是杀得不好,义父不要生气好不好?”

说着,点玉又瞥了瞥月泉淮的神色,又晃了晃他的衣摆,软着嗓子,又像撒娇,又像讨饶。

“我之后一定会好好学的,义父,我一定很快就学会的。”

山风乍起,绿叶纷飞,月泉淮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伏澄一怔,随即勃然大怒。

“妖人放肆!”他怒喝一声,挽了个剑花将长剑立于身前,雪亮的宝剑在阳光下反射出一抹刺眼的光,剑身秀丽清隽,如秋水盈盈:“安敢无礼,老贼受死!”

他运气提剑,飞身而前,长剑如霜雪凝结,清亮如冰。金色的阳光在剑身上滑过,剑锋竟奇异地透出一点半透明的感觉来。

嚯?

月泉淮的指尖轻轻点着胳膊,微微一歪头,黑白相间的刘海下,那双勾人的凤眸里闪过一丝兴味。

小小蝼蚁,倒是有把不错的剑。

伏澄来势汹汹,眨眼已逼至身前,点玉此时刚刚拔剑在手,只听一声刀切豆腐般的低软闷响,那把点玉用来习武的木剑便一分为二,“噗嗤”一声,掉在了地上。

点玉僵住。

锋锐的剑气狠狠擦过点玉的脸颊,在那张白皙漂亮的脸蛋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点玉急退,脸上的伤口渗出细密的血珠,又痒又疼,他却恍若不觉,只低头看着手里的半截剑柄。

“呵,月泉宗人也不过如此。”眼见对手连武器都没了,一击得手的伏澄便停了下来,冷声嘲讽:“我只取月泉淮项上人头,你这手无寸铁之人,我不与你计较,还是自己快快退去罢!”

点玉只沉默地看着手里的剑柄,不说话也不动弹。半晌,他抬起头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那双清澈而漂亮的眸子却一寸寸冷了下去。

“你把义父送我的剑弄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义父说了,要我杀了你。”点玉静静地看着伏澄,眼神冷静得像块冰。

“所以,你要死了。

“我要杀你了。”

“呵!黄口小儿,无知放肆!”伏澄哈哈大笑起来,他正想放过点玉,直奔月泉淮而去,视线却被一抹火光突兀地吸引。

点玉指尖燃火,冷冷地盯着他。

“什……”火焰如龙,汹涌而来,将伏澄转瞬吞没!他未说完的话顷刻间变成声声凄厉的惨叫,直惊起满山飞鸟。人形火球凄惨地尖叫着,跌跌撞撞地拼命扑打着,他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可他什么都看不见了,好疼,好烫,不,不要,不要!

救救他,救救他,救救他!

点玉冷眼看着,躲开人形火球扑跌过来的位置。山间飞鸟被伏澄的尖叫声惊得不敢归巢,盘旋在空中叽叽喳喳。

点玉一侧耳朵,抬起头来,看向道路两旁草木葳蕤之处。

“义父,那些人也要杀吗?”他抬起手,准确地指向了白楚等人藏身的地方。

一阵草木窸窣声乍起,四道身影蚂蚱般蹦起来逃向远方。岑伤不用月泉淮吩咐半句,立刻提剑带人追了上去,不过几个呼吸,便将四人擒来,掷于月泉淮脚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伏澄早就不叫了,现在也已经不动了,人形火球安静地烧着,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烤肉的香味。

他的剑静静地躺在地上,如冰如雪的剑锋反射着明亮的火光,璀璨冰凉。

“月泉宗主饶命!”“大人饶命!”四人瑟瑟发抖地跪伏于地,痛哭流涕地祈求月泉淮放他们一命,还不等月泉淮问什么,自己就竹筒倒豆子一样什么都说了:“我们就是想骗骗他,没有别的想法,谁叫他家有钱啊,大人您看,他那把剑都是用上好的陨铁打造的,我们就是想骗点钱花花,真没别的想法啊大人,大人饶命啊!”

柳莹向来胆大,她啜泣着膝行几步,跪伏在月泉淮脚边,扯住他的衣摆苦苦哀求,一双眼睛哭得泛红,楚楚可怜地抬头望去,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段似有若无地贴碰着月泉淮的小腿。柳玉跪得弱柳扶风,身子纤弱地随着哭泣颤动着,轻薄的衣衫下,白嫩的肌肤若隐若现。

白楚满面泪痕,隐忍地咬着嘴唇。鲁河半句话不敢出,唯唯诺诺,瑟瑟发抖。

“哦?陨铁打造的?”月泉淮并不是什么慈善之人,但是这些人口中说的陨铁宝剑引起了他的几分兴趣。他一侧头,点玉已经捧着那把宝剑来到了他的身边,月泉淮随手拿起来挥舞了几下,剑锋寒凉如水,清冷如冰。月泉淮随意一剑挥出,只觉得如短暂地砍入一汪水中一样,软而微韧,但不过片刻又是毫无阻碍的一片清爽。

白皙的脖颈上出现一道红线,柳莹楚楚动人的哭泣凝固在了脸上。月泉淮嫌弃地抬脚踹开,少女姣好的面容滚落于地,沾得满脸都是鲜红的泥泞。柳玉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被浑身颤抖的白楚一把捞进怀里,死死捂住了嘴。

鲁河紧紧咬着嘴唇,埋着头蜷缩着,几乎要把自己跪成鹌鹑。

月泉淮对白楚的识时务很是满意。他打量着手中的宝剑,半晌微微蹙起眉头,轻轻啧了一声。

这把宝剑确实不错,体态轻盈锋利无比,只是在他见过的剑中,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绝世神兵,与他相配还差点意思,但若要就此弃之也是可惜。

他掂了掂手中的长剑,一偏头看见侍立在自己身边的点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小金乌不知何时将那把断掉的木剑捡了回来,正难过地轻轻抚摸着。月泉淮看着他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只觉得好笑,随手将剑递了过去。

“赏你了,”他眉梢轻扬,语气戏谑而玩味:“好好用着罢,小金乌。”

“义父?”点玉难过的表情还来不及收敛,又被惊喜所覆盖,他受宠若惊地接过宝剑,低头欣赏着锋锐闪亮的剑锋,抬头冲月泉淮绽出灿烂的笑:“谢谢义父!”

月泉淮轻笑一声,抬脚向马车走去。岑伤缓缓拔出腰间长剑,剑锋在阳光下反射出一片死亡的光影。

白楚恍若未觉,她双手紧紧捂着柳玉的嘴,这半天才像终于惊醒了一样,倒抽一口气,双眼死死盯着点玉,颤颤巍巍地开口:“金……金乌……你是金乌!”

“嗯?”点玉好奇地歪头:“你知道我?”

他们的对话好像骤然惊醒了蜷缩成鹌鹑的鲁河,他猛地打了个冷战,抬头惊恐不已地盯着抱着宝剑满脸天真的点玉:“金乌?他是金乌?……日落月升?是日落月升?!是他?是他?!”

恐惧覆盖了全身,鲁河堂堂一个壮汉一整个哆嗦了起来,他带着难以言喻的惊恐看着面前的两人,浑身战栗到上下牙都在打架:“天意……天意……真的是天意……都是天意……天意……”

“日落月升?”不紧不慢的声线在尾音上扬。月泉淮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终于将目光放在了那几只蝼蚁的身上。岑伤收刀入鞘,快步来到月泉淮身边,将他失踪时的奇异天象和江湖传言压低了声音细细道来。

早在他们带点玉离开山林、赶回歇脚大院的路上时,他就想向义父禀报这一异象传言,只是那时候被意外情况打断,而后他又忙着操持奔波赶路的一应事务,竟就此没再提过。

不过现在提及也不算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月泉淮静静听着,勾人的凤眸里逐渐亮起一抹奇异的光。他缓步上前,正在低头欣赏新剑的点玉刚抬起头来,就被他勾住了下巴。

“恶月当道,祸乱世间。”月泉淮慢悠悠地念着,饶有兴致地看着点玉脸上露出的茫然,“金乌襄助,生灵涂炭。”

拇指优哉游哉地抚过点玉的嘴唇,月泉淮嘴角微勾,似笑非笑,勾人的凤眸里带着几分笑模样,细看却又不达眼底。

“听到了么,小金乌?”

月泉淮语气轻佻,尾音习惯性地微微上扬,还带着几分鼻音,像是懒洋洋的笑嗔,好像毫无威胁。

“那些人……在说你是坏人呢。”

山风拂过,一缕发丝在点玉的眉眼间飘动着,为那双清澈漂亮的眼眸增添几多灵动。点玉睁着双眼望着月泉淮,闭了闭眼,偏了偏头,用下颌轻轻磨蹭过他的手背。

青年干净白皙的肌肤软软的,磨蹭起来带着浅浅的痒意。点玉睁开眼睛,小小地向前迈了一步,将自己的脖颈送进了月泉淮的手中。

跳动的颈侧被送进掌中,生命的脉动被他一掌握住。长久的杀戮习惯让月泉淮本能地收紧了手指,将那根跳动的脉搏掐在指间,掌握别人生命的感觉无论何时都是这么美好,只要他轻轻一用力,这条脆弱的生命就会被顷刻间碾碎。

点玉被他掐得微微仰起了头,青年漂亮的脸颊泛上一抹呼吸不畅的红。他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月泉淮,又竭力向前蹭了一步。

柔软的皮肉下潜藏着勃勃跳动的生机。这生机被尽数奉上,温顺地贴上生杀予夺的指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限讨好的撒娇,亦是无限忠诚的供奉。

感受着有力的跳动,指尖忍不住摩挲了两下这片光滑白皙的肌肤。月泉淮哼笑一声,松了手背在身后。点玉捂着喉咙轻轻喘咳了两声,眨了眨眼睛,又轻轻拽了拽月泉淮的衣摆。

“义父。”

点玉偏头看了看白楚三人,复又看向月泉淮,阳光下,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睛格外清晰地倒映出月泉淮的半身小像,有那么一瞬间,月泉淮竟有一丝自己在照镜子的错觉。

“我不当坏人,也不当好人。义父教过我的,别人说什么,跟我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满眼信赖的幼雏贴到长者身边,稚嫩地表达着自己的孺慕与崇拜,他将年长者的话是如此的奉为圭臬,仿佛他的一举一动从此都只遵循了别人的意志。

“我只想当和义父一样的人。”

“呵呵呵……”月泉淮忍不住轻声笑起来,笑声清朗如泉。他单手抵在唇边,好半天才笑声渐止。

有意思,他意外捡到的这只小金乌还真是有意思。

他噙着笑捏起点玉的下巴,细细打量着那张漂亮的脸蛋——伏澄剑气造成的伤口不算深,浅浅血珠凝在伤口上反而给点玉增添了种别样的美感。那双眼睛一如既往地清澈见底,像一块透明的冰,月泉淮可以一眼看透。

“义父。”点玉乖乖地看着他,清澈的双眼一眨不眨,一避不避。月泉淮与他四目相接,一时间恍若两颗石子被投进清澈的泉水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初他决定留下点玉,无非图他一身精纯的金乌之力,可当点玉提出那三个条件的时候,正是这双干净到没有半点杂质的眼睛促使着他答应了下来。现在回头想想,所谓的条件不过是将点玉牢牢捆绑于他身边的绳索,不过是将点玉紧紧束缚于他身边的契约——那三个条件将他们二人紧密相连。而他答应了那三个条件,从此点玉便留在了他的身边,像只认主的幼兽,温顺乖巧地将自身所有的一切都全部奉上。是他月泉淮留下了点玉,是他月泉淮赋予了点玉自由,是他月泉淮造就了点玉这只力量强大又举世仅有的三足金乌。

月泉淮不信命,不信天,不信神佛仙鬼,不信圣贤之道。他信的只有自己,只有自己百年来一步步获得的强大力量。天象?注定?可笑,没有他月泉淮,点玉还不过是深山老林中一介山野村夫。天意?更是可笑,分明是他拥月仙人一念之愿,才有了现在的点玉。

严格意义上来讲,他其实并没有真正亲眼见证那个名叫日落月升的神异天象,毕竟那个时候他伤势还重,尽管点玉日日以金乌之力供养,但他不时还会昏迷。不过月泉淮也依旧有些印象,一日昏睡时他因为过于明亮灿烂的银光而睁开了眼睛,睡在他身边的点玉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还嘟囔了一句什么。

好像是……好亮。

月泉淮单手抵着额头回忆着,只是他也想不起更多了,最后的印象隐约是点玉拉上帘子遮住了窗户,而他也再次坠入昏昏沉沉的黑暗之中。

彼时他刚刚留用点玉不久。如此说来,也正是他决定在先,所谓的神异天象在后。什么震动武林的惊人天象,不过是他拥月仙人的心念一转而已。呵,蝼蚁到底只是蝼蚁,不过只会大惊小怪、蜀犬吠日罢了。

月泉淮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尽极嘲讽的冷笑,缓步上前,金线描边的精巧黑靴踏碎地上碧绿的落叶。他来到鲁河面前,轻蔑地俯视着这个已经被吓疯了的汉子,慢条斯理地伸出了手。

鲁河确实已经被吓疯了,他又哭又笑,眼泪和口水糊了满脸,身体不住地左右晃动着:“天意……天意如此……我们都得死……都得死……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哈哈哈哈哈哈……”

“天道?”月泉淮冷笑出声,掌中暗光凝聚,将鲁河笼罩。鲁河的面容骤然扭曲,挣扎着发出尖锐的哭叫,有什么东西冲破了他身体的束缚,争先恐后地涌向月泉淮。

“天道,不过老夫掌中之物。”

尖叫凝固在脸上,鲁河的尸体咕咚一声倒在地上。月泉淮嫌弃地转了转手腕,满脸不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区区蝼蚁,无用至极。

白楚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双手紧紧捂着柳玉的眼睛和嘴巴,她惊恐而绝望地仰望着高高在上的拥月仙人,绝对的恐惧和威压将她攫住,吸干了她的勇气和体力,她已是精疲力尽,连半点开口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双精致的黑靴来到了她的面前。

与日落月升时一模一样的绝望压迫得她喘不过气,眼泪迷蒙了视线,甚至将拥月仙人衣摆上精致的松纹都模糊成一片灿灿的金光。白楚战栗着合上眼睛,任由泪水从眼角滑落。

会很快的……应该会很快的……

“义父。”骤有脆生生一唤,月泉淮扭头看去,只见点玉抱着那把剑,以一个略有奇怪的姿势抓着剑鞘,微微歪着头看着他,带着点疑惑和茫然,又带着点雀跃和期待:“义父,那个流言说金乌襄助……那是不是就是说,我能帮上义父什么?我是对义父有用的?”

月泉淮轻笑出声,他并没有回答点玉的问题,只是一瞥跪在地上的白楚和柳玉,懒洋洋地收了手。

“老夫今日就饶你们一命。”月泉淮背过身去,单手负于身后,语气是说不出的冷漠,只让人觉得骨头缝里都冒着丝丝凉气,他微微侧过头,黑白相间的发丝一晃,露出一双绯红而妖异的眉眼:“三足金乌是我月泉淮的东西,区区蝼蚁,也敢仰望日月之辉么?”

他本不想放过这几个人,以免泄露了自己的行踪。不过这日落月升的异象和那条流言倒着实有趣,既然如此,他不介意让这汹汹流言再热闹几分,也好让那些自诩正道的小辈们睁大眼睛看清楚,他拥月仙人的意愿才能被称为天意,他要让那些小辈见识见识——

谁才是,真正的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狂奔而去的足音消失在草丛中。纤长的草叶随着奔跑带起的风力弯下腰去,谦卑又惶恐地指明两人离去的方向,过了片刻才抖抖索索地站直身子,掩去奔逃的痕迹。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若不是地上多了三具尸体的话。

月泉淮背着手悠哉哉地站着,看着自己手下的新月卫们将三人毁尸灭迹、清出道路。马车再舒服,坐久了也浑身难受,他也乐得趁此机会放松放松。

只是分尸的场面毕竟称不得美观,又算不得新鲜有趣,月泉淮看了一会儿就兴致缺缺,目光随意地扫了一圈,就见点玉正在旁边认认真真地捧着他新得到的那把宝剑,奇奇怪怪地较着什么劲。

想到刚刚点玉拿剑的姿势就很奇怪,月泉淮带着几分好奇看过去,只见点玉认真地低着头,十指翻飞,一截被烧得黑糊糊的剑穗摇摇欲坠。点玉抿起嘴巴,指尖又用力地扯了扯,坠有蓝白色绳穗的剑坠终于“啪嗒”一声掉到地上,坠饰上黑漆漆地覆了一半烧灼后的灰烬,但还能隐约能看出来是个太极的图案。

“丑死了。”点玉小声嘀咕着,足尖一踢,剑坠被抛起个漂亮的小弧,飞进了路边的草丛。点玉心满意足地拿着剑比划着,看着阳光在剑身上流畅地滑过,反射出一抹刺目的寒光。

确实是把好剑。

只是……

点玉赏玩片刻后,皱起了眉。

这把宝剑体态轻盈修长,上手灵动轻巧,但也有些过于修长轻巧了,虽说也不是不能使用,但若是能够在剑柄处坠上个长坠平衡一二才算完美。况且这剑虽是寒光凛凛,通体银白,令人见之心喜,但整体装饰却是朴素,一没了刚刚那条长剑坠,倒是让整把剑都黯淡了几分。

点玉皱着眉再次挥舞了几下,别扭地皱紧了眉头。他无措地抿了抿唇,扭头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月泉淮:“义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月泉淮一直在旁,自然是目睹了整个过程。他贵为月泉宗宗主、渤海国国师,手下自是珍宝无数,只是他现在出门在外,之前的车队又被端木珩二人带走以避人耳目,身上一时也没什么合适的宝物。他下意识想要将目光投向岑伤,却又突然一顿。

不,他的身上,倒还确实有件东西。

月泉淮扭过头来,抱起双臂,带着挑剔的目光打量起那把剑:干净修长的体型,轻盈灵巧的剑身,阳光照在上面,剑锋明光盈盈,如冰如月,光芒一闪,剑尖竟奇异地带上几分半透明的光彩。

倒还算够格。

月泉淮哼笑一声,带着几分满意之色晃了晃头,一手探向腰间,从腰封夹带的暗层中取下一块玲珑剔透的圆形玉佩来。

那玉佩莹莹润润,光华流转,仿佛月华凝聚,灵光四射,如明月堕了天,被人坠在手中,成了一条漂亮的吊坠。

岑伤的呼吸骤然凝滞。

他想也不想地跪了下去,旁边的新月卫们闻声看来,霎时也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那是幻月。

历代月泉宗的信物,月泉宗主的贴身之物。月泉一宗,见幻月如见宗主亲临。

只是义父现在拿出幻月干什么?

岑伤心尖传来不好的跳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金乌。”他听见义父懒散地唤,一如既往地漫不经心:“好生系着吧。”

“义父!”岑伤克制不住地冲动抬头。

月泉淮皱眉看来,见新月卫跪了一地更是眉头死紧:“老夫竟是不知道,新月卫们的膝盖竟然已经软成这样了么?”

轻佻懒散的语调里饱含杀机与怒气,仿佛一把裹在柔软皮鞘中的寒锐匕首。岑伤不得不站了起来,新月卫们也不得不站了起来,继续自己手上的工作。

兴致被败坏,月泉淮冷冷地哼了一声。

其实他倒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这群义子们在想什么,他不傻,幻月的重要性他比谁都清楚。但是如今他才是月泉宗唯一的宗主,幻月无论在哪里都无法改变这一事实。他以神迹之躯活了一百多年,早已成为月泉宗独一无二的精神图腾,幻月在他身边也不过是个惯例性的装饰,它的实际意义早已随着他的返老还童青春永驻而被月泉淮束之高阁。说到底,一介死物,又怎比得上活生生的仙人更值得仰望呢?

所以他并不在意,不过一个饰物而已,何况点玉又离不得他身边,系着又如何。倘若真有需要的那天,大不了拿回来便是。

就像他取回长澜月那样。

点玉欣喜地接过义父的赏赐,迫不及待地将幻月牢牢系在自己的剑柄上。他挽了个剑花,流畅地试了几招剑法,平衡得当的长剑在空中留下一道道寒光,轻盈灵巧得让人眼花缭乱。莹莹幻月随着剑招的变换划过一抹又一抹清润明亮的光线,仿佛日日按照轨迹升落的明月活了过来,自由自在地荡漾出层层璀璨清辉。

“谢谢义父!”点玉笑得双眼弯弯,一个箭步跨到月泉淮身边,挽住他的胳膊轻轻摇晃以示亲昵。月泉淮勾起嘴角,好心情地用指尖碰了碰点玉的额头,顺手将人闲闲推开,悠哉哉地背着手,缓缓向马车走去。

点玉将长剑背在身后,自然而然地抬脚跟上。

走了两步,月泉淮脚步一顿,扭头看着点玉,头微微一歪,目光落到他背后的宝剑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宝剑要有好名字才能让人记住。”月泉淮望着那柄剑,目光变得幽深绵长。记忆在这一刻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那艘大海中心的小船上。

——宝剑要有好名字才能让人记住。在记忆的深处,有人这么对他说。

漫长的几十年过去,那位船长的音容笑貌早已模糊在记忆的长河之中。但月泉淮还能记起那夜月光照在他手中的长剑上,清光幽幽,澄澈淳静,那人翻动手中的书页,声音里带着温和的笑意。

——此剑来自大海,剑光如海底波澜,又可与月光相合,不如起名为“长澜月”,希望它的剑意也能如波涛一般,万世不绝。

月泉淮的目光落到点玉背在身后的宝剑上。点玉身形修长,宝剑在他背后露出一截剑柄,幻月被坠在上面,随着点玉的动作轻轻晃动着,摇曳出一圈又一圈荡漾的清光。

点玉从背后拔出宝剑,剑花一挽,剑锋在阳光下银光闪烁,锋利的尖端奇异地显出几分半透明的感觉来,如冰如月。

“义父,义父给它赐个名字吧。”点玉抬眸看向月泉淮。

山风吹过,点玉手中长剑剑气凛然,锋然寒光几乎要凝成实体,层层荡开。天光洒落,一地光辉,宝剑的剑气似乎与幻月的莹莹清光在一瞬间融合成一片,锋寒清利,如盈盈古月,又如极地寒冰。

我有手中剑,可斩百千雠。剑起惊天阙,剑收寒九州。凌云八万里,抟空未见蝼。噙腥锋休冷,且拭笑善俦。

少年入世间,当如宝剑出锋,锐不可当,无不可斩,无不可破,势贯天宇,气凌霄汉!

“嗯……”月泉淮扬起嘴角,老神在在地注视着点玉手中的宝剑,他伸出二指划过剑身,托起锋锐非凡的剑尖,看着阳光如水般灌入明亮的宝剑,将剑光冲击得清寒烁烁,光辉灿灿。

“叮”的一声,月泉淮指尖一弹,宝剑发出清脆的声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剑身如凌,剑光如月,剑气又能与幻月相合。”月泉淮慢悠悠地收回手,仰首望向高远辽阔的苍穹,那儿晴朗无云,蓝得广袤又清澈,干干净净,如同一块完整的冰。

冰会碎裂,在人着力一击的时候。

月泉淮的嘴角勾起一抹傲然又自得的笑。他悠悠望着天,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胳膊,好似漫不经心地开口,声音里也带上三分笑意。

“就叫,月凌霄吧。”

“月凌霄……月凌霄……”点玉低头用目光抚过手里的宝剑,抬起头来冲月泉淮露出灿烂的笑容:“好棒的名字!谢谢义父!”

他将长剑背到身后,开心地小步蹦跳着来到月泉淮身边,挽住月泉淮的胳膊晃了晃,纯然一副讨好撒娇的模样,声音放得又低又软:“谢谢义父。”

月泉淮勾起嘴角,他扭头注视着点玉单纯又孺慕的脸庞,那双清澈漂亮的眼眸流光溢彩。他心下一动,手指蜷了蜷,反手抓住了点玉的手腕。

“要谢老夫,可得拿出些诚意才行,小金乌。”月泉淮唇角微扬,勾人的凤眸里满是意味深长的笑意。清风吹拂,月泉淮眼角的绯红仿佛随风而落的桃花花瓣,风情万种,魅惑天成。他略微压低了嗓音,轻佻的声音过于懒散,透出一股让人心痒难耐的暧昧来。

点玉一愣,随即弯起了双眼。他将被月泉淮抓住的那只手向后缩去,握住月泉淮的手,仔仔细细地与他十指相扣。

“义父放心,点玉明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马车再次辚辚地上路了,哒哒马蹄随着飒飒的鞭响清清脆脆地响了起来,在山间小路上敲出一串踢踢踏踏的声响。山风再次吹来,却怎么也掀不开那密密的帘子了。

马蹄声声催路短,马车里的两人却正吻得难舍难分。

充沛精纯的金乌之力如甘美的泉水,从口中流遍全身,月泉淮爽得呜咽一声,扣紧了点玉的腰。

自从和点玉离开深山,在自己的新月卫们身边,月泉淮就没有和点玉用过这种传功的方法,以免落人口舌。可只是普通的传功,月泉淮实在是有些不满足,相比起那些传统的法子,唇舌相交的方式虽然不大庄重,但胜在格外高效,不过一会儿就能把月泉淮喂得饱饱的,让他沉迷在被内力尽情充盈的快感里。

十多天没有进补,此番饱足的畅快简直甜美到令人无法不沉沦。

“嗯……”月泉淮终于舍得松开点玉喘了口气,他还沉浸在被金乌之力填满的快感中,满脸迷醉地舔了舔唇瓣,舔去双唇相牵的银丝,长长地哈出一口气,又扣着点玉的后脑吻了上去。

不够,还不够,他还要更多,更多……!

点玉浑身的金乌之力都躁动起来,如汹涌的泉水,源源不断地疯狂涌向月泉淮的身体,转瞬间将他撑得像个饱满的水囊。月泉淮骤然瞪大了眼睛,失神地望着马车顶,浑身颤抖了起来。

“义父?”察觉到月泉淮的不对,点玉急忙停下了内力的传输,担忧地扶住月泉淮的肩膀,试着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义父?义父?你怎么了?”

月泉淮浑身颤抖着,脑海中一波一波的快感冲击得他回不过神来,遑论回应自己义子的关心。点玉察觉不对,伸手向月泉淮下身一探,居然触到了一手的湿润。

义父……爽成这样吗?裤子都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不管怎么说,裤子湿成这样肯定是不能穿了。点玉一手扶住月泉淮,一手帮他脱下裤子。

手腕被一把抓住。

点玉抬起头来,只见月泉淮眼角绯红,喘息未定,眼神里还带着几分迷蒙,仿佛有水汽氤氲,手上的力气却丝毫不减,将他的手腕抓得动弹不得。

“义父,是我。”点玉软软地唤了一声,用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月泉淮的手腕。

“您裤子湿了,我帮您换下来。”

月泉淮喘息着盯着点玉,勾人的凤眸渐渐聚焦,修长的手指慢慢松了力气。

点玉的手腕从月泉淮的手掌中撤出。他轻快地为月泉淮褪下裤子,刚刚叠放好转回身来,就只觉脖颈上骤然一沉,眼前一花,膝盖不由自主地重重跪下,端端正正地磕在月泉淮的双腿之间。点玉一抬头,视线正对上月泉淮泥泞一片的下身。

“哼……”月泉淮舔了舔嘴角,唇边勾起几分笑意。他居高临下地睨着点玉,眼尾拉出一道妩媚的绯红,勾在点玉后颈上的小腿催促地紧了紧。

点玉了然,温顺地抬头凑上去,将义父的阳物含入口中。

月泉淮舒爽地仰起头,发出长长的颤抖的叹息声,只是这快感稍纵即逝。月泉淮不满地低下头,皱起眉毛盯着点玉。

“义父……”点玉犹疑着看向窗外:“伤哥他们还在外面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月泉淮一时沉默。

他贵为一宗之主,想要宠爱谁自然轮不到什么人来对他说三道四,只是月泉淮并没有让自家手下听着自己办事的爱好,尤其还是像岑伤这种亲近的心腹。但现在要赶人走反倒是掩耳盗铃不打自招,别说岑伤,只怕是其他人也能猜出来他们在干什么了。

月泉淮不惧流言蜚语没错,但他还没那个好兴致让自己这点私事搞得人尽皆知。

“义父别出声好不好?”点玉将手搭上月泉淮的膝盖轻晃着——他对月泉淮撒娇时向来是这样的动作——“我会快些的,义父忍一会儿好不好?”

月泉淮沉默了一会儿,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权作回应,小腿又不耐烦地勾了勾点玉的脖颈。

点玉顺从地低头,再次含入月泉淮的阳物。

他此前在山上时为月泉淮含过,此番多少有了点伺候人的经验,不待月泉淮催促,他就自觉地前后吞吐起来,舌尖熟练地舔舐,柔软的口腔包裹着肉柱不断吞吐,唇瓣紧紧地吸附在柱身上,舌面舔过圆润的龟头,舔去不断泌出的晶莹液体,咽进肚去。

月泉淮从鼻腔里哼出长长的一口气,咬住粉润的唇瓣忍受着下身传来的快感。没了发泄的途径,连快乐也仿佛刑罚似的煎熬,浓厚的快感却又因为不得发泄,肆无忌惮地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直撞得他骨酥体软,连勾着点玉脖颈的小腿都要使不上力,软绵绵地搭在他的肩膀上,他全身上下热得发软,只觉得自己快要融化,只有一双手还算使得上劲,将床单攥到几乎破碎,骨节无不用力到发白,看上去倒竟有几分可怜的意味了。

若是旁人或许会被这表象欺瞒,但点玉却实实在在地知道嘴里的东西有多狰狞。他知道月泉淮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主动张开口腔,将那滚烫坚硬的东西深深含了进去。

粗硕的阳物突然被湿润柔软的内壁深深包裹,热乎乎湿漉漉的软肉贴着柱身前前后后地磨蹭。湿软的深处传来强有力的吸吮,吸得他马眼怒张,溢出滴滴黏腻清露,又被柔软的肉舌细细地点点舐去。月泉淮咬着唇瓣仰起了头,被快感逼得从鼻腔中挤出长长的喘息声,宛如在为了什么而叹息,只是尾音急促,又好像是承受不住的啜泣。

他挺起腰身,控制不住地向点玉口中送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月泉淮本是坐在榻上,这个姿势最为轻松自如。但当他用一条腿勾住点玉后颈时重心就变了,他不自觉地向后倒去,用双手支撑着身体的重量。这个姿势让他门户大开,下身毫无遮拦地向点玉敞开。月泉淮唇瓣紧咬,不住地挺着腰,那截勾在点玉后颈上的小腿却不知何时软绵绵地垂落,搭在点玉的后背上,随着二人的动作一起一伏地晃着。

点玉一下一下将月泉淮的阳物吞入自己的喉咙。那东西又粗又长,点玉把嘴张到最大也难以全部吞入,只能在做了几个深喉之后吐出些许,含住最敏感的龟头不断吸吮舔舐。柔软的唇舌包裹住硬热的顶端反复爱抚,双手抚上粗壮的茎身和饱满的囊袋来回抚慰揉捏。爽得月泉淮仰着头,呼吸越发急促,连一双凤眸都半阖了起来。

马车行驶得再平稳也难免颠簸,何况他们本就在急行赶路。不知车轮硌到了哪里,车身突然一阵震颤,点玉猝不及防身子一歪,下意识合拢牙关,洁白的牙齿尖顿时重重划过敏感的龟头!

“呜啊!”最为敏感柔软的顶端被坚硬的锐物突如其来地重重刮过,这一下痛极也爽极。强烈的刺激直冲天灵盖,月泉淮骤然瞪大了眼睛,惊叫着弹起腰肢,双腿猛地夹紧了点玉的头,眼角绯红到几乎湿润。他急忙再次咬住唇瓣,亡羊补牢一般掩饰自己的声音,可刚刚那一声溢出的呻吟已然惊动了守在车外忠心耿耿的义子。

“义父?”岑伤担忧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他还守着规矩,没有命令不敢随便进入义父的私人处所,“方才马车行驶不稳,惊扰义父了。”

月泉淮长长地呼吸着,好一会儿才从刚刚极致的痛爽中拔出神智。意识到岑伤刚说了什么,月泉淮平了平自己的呼吸,正要开口,下体却骤然传来一阵湿软柔热的快感。

他猛地咬住嘴唇,睁大了凤眸瞪向跪在自己双腿间的点玉。那小金乌也正歉意地抬起头来,双眼湿漉漉地看着他,唇舌不断讨好地抚慰着刚刚被狠狠刺激过的地方。柔软的舌面湿漉漉热乎乎地贴上来,用最软的舌尖反复轻柔地磨蹭着受了欺负的龟头,软软热热地驱散还残留着的痛意。双唇轻轻地含着顶端,舌尖灵活地绕着龟头扫了一圈,复又用力吮了一下。

月泉淮浑身一抖,憋红了眼睛才没再次叫出声来,他一把揪住点玉的头发逼他抬起头来,湿漉漉的凤眸警告地瞪过去,又再次缓了缓呼吸,这才在岑伤又一次担忧的发问中控制着声音开口:“老夫无事,你……”

点玉双眼湿湿地望着他,满是无辜和歉然。月泉淮闭了闭眼,松开点玉的头发,冷着声音开口:“你且退下,暂时不必随侍了。”

“义父……”岑伤似乎还想说什么。

点玉低头将月泉淮的阳物再次含入口中,湿软温热的舌尖再次覆上被冷落在空气中的顶峰,轻柔地舔了舔。月泉淮倒吸一口气,再难在岑伤面前粉饰太平,咬牙瞪圆了眼睛:“老夫叫你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义父。”岑伤的气息渐渐离去了。

月泉淮一脚踹开点玉,五指间暗光萦绕,用力一收,点玉身不由己地腾空而起,被月泉淮一把掐住了脖子。

“明知有人在旁还敢自作主张。”月泉淮平复着喘息,冷冷地抬起眸子盯着点玉,他面色绯红,艳如桃花,黑白相间的刘海微微一动,那双勾人的凤眸里春意犹存,水意朦胧,软化了他眼神的锋利,如嗔如痴,让人难辨喜怒,“老夫看你如今还真是胆识过人,竟然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了。”

“义父……”月泉淮掐得不轻,但也不重,恰好能允点玉开口说话,他乖顺地任由月泉淮掐着自己的脖子,清澈的眼眸里全是愧疚和歉意:“对不起……义父……都是我的错,是我没做好,我只是想让义父舒服的……”

点玉垂下眼眸,声音里都带上了浓浓的歉疚与难过。

“对不起义父……我以为伤哥那么听义父的话,就算真的听见了也一定不敢说什么的……我不想让义父疼,也不想让义父就那么不上不下的忍着,我只想让义父赶紧舒服……”

“义父……”点玉抬起眼眸望向月泉淮,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全是自责:“义父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之后一定会乖乖听义父的话的……”

“义父……”点玉终于伸出手,没有抓上月泉淮的手腕,却只是抓住义父的一片衣角,轻轻地晃了晃,扯了扯。

“哼。”月泉淮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气音,扬手甩开点玉。看着点玉跪伏在地上捂着喉咙好一阵咳嗽,他哼笑一声,大马金刀地分开双腿,随意地用脚尖在地板上点了点。

点玉会意,温顺地爬到月泉淮腿间,再次低头将挺立的阳具含进湿热的口腔。

被冷落许久的阳物终于被温暖湿润的肉壁再次包裹,月泉淮爽得喟叹出声,头颅向后仰去,尽情享受着点玉口中的温暖舒适。他低声哼吟着,扣着点玉的后脑,让他更深地吞吃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点玉顺从地张开口腔包裹月泉淮的东西。马车一路多有摇晃,其实不需月泉淮动手,那根粗壮的硬物也能次次深入点玉口中的最深处。点玉被撞击得眼角发红,止不住地下下干呕。他听着月泉淮一声比一声重的舒爽喘息,终于忍不住吐出口中的东西,捂着喉咙喘咳着。

下身的快慰被打断,正爽快着的月泉淮双眉一皱,不耐烦地睁开眼睛,正要张口骂人,却见点玉再次凑了上来张开了嘴,舌尖在他身后更为隐秘之处软软地扫过。

一股奇异的酥麻痒感如电流般顺着尾椎直冲天灵盖,月泉淮倒吸一口气,想也不想地抬手咬住了自己的指节,试图压住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他声声压抑着喘息,满耳朵都是下身传来的淫靡水响。

自从上次和点玉做过之后,那前所未有的饱足快感简直刺激到又令人上瘾,月泉淮是知道龙阳之事的,但他惯处上位,又向来致力于生子一事,是以从不知道屈居人下居然真会让人爽到发疯。这种快感陌生、刺激,好像深入肺腑,又好像源自灵魂。当这种如同刻入骨髓的快感真真切切地再次传来时,月泉淮几乎要压抑不住自己的叫声。

但是……不行……外面还有他的新月卫……

尽管让岑伤不必贴身随侍,但再远能走哪儿去?新月卫个个百里挑一耳聪目明,小点声也就罢了,当真听见了可还了得?总不能为这点事在这儿把整整一队新月卫都给杀个干净……

月泉淮急促地喘息着,失神地感受着点玉柔软的舌头是如何在他身后不断抚慰的。舌尖配合着开拓的手指在他的体内进出着,一时间月泉淮有种错觉,好像他是个被戳破的水囊,水流正源源不断地从他体内流溢出来。

点玉的舌尖在月泉淮的后穴处搅动着。这儿早就因为他灌注的金乌之力和前面一起湿得透彻,如今又被百般挑逗,自是水光粼粼,不住饥渴地翕张着。点玉用舌尖进出着柔软的穴口,听着月泉淮的喘息声骤然变得急促,便缓下节奏,伸出手指,寻到最敏感的软肉按了按。

“呜……!!!”月泉淮顿时瞪圆了眼睛,死死咬住自己的指节,生生将到了嘴边的惊呼咽下大半,只余一截尾音软绵绵地溢出嘴角。那一下快感如电,直冲头顶,激得他的视线都有些模糊。月泉淮抑制不住地重重喘息着,快感之后是更盛的空虚和不足,他有些急切地分开双腿,嘴角微挑,勾人的凤眸带着无声的命令向下看去,催促点玉快点动作。

月泉淮浑然不知自己现在是怎样一副光景:下身赤裸又泥泞,双腿大分任人赏玩,偏又居高临下地撑起尚算衣装整齐的上半身试图发号施令。春情满面,双颊绯红,一抹红晕自眼尾飞入鬓边,衬得那双凤眸几多妖娆几多妩媚,微带笑意的眼神更是早就因为情欲湿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媚得让人心痒。偏他又不自知,咬着自己指节的嘴角都快溢出透明的涎水,却还要抬起下巴,摆出和平时一样的高傲自恃和漫不经心。眼含春水,风情万种,既坦率又傲慢,既渴求又骄纵。

点玉下身的器物顿时硬得快要爆炸。他深吸一口气,耐下性子继续用手指为月泉淮开拓。他一下下用唇舌抚慰着月泉淮的东西,指尖借着潺潺春水将那个柔软温热的肉穴一寸寸打开,复又以口唇相贴,舌尖探入其中,不住抽插舔舐。点玉手口交替,听着月泉淮一声比一声粗重的喘息和极力压抑的呻吟声,在他爆发前及时张口包裹,将月泉淮痉挛后的白浊尽数吞进自己口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咳咳……”这次的量有些多,马车又不稳当,点玉一时被呛住,捂着喉咙闷声咳了半天才好。他舔去嘴角溢出的浊浆,起身拿起旁边的茶水反复漱了四五遍的口。

月泉淮释放过一遍,爽得浑身发软,正躺倒在小榻上阵阵喘息,不防这时点玉覆身上来,被茶水漱得湿润微凉的唇瓣软软地贴上了他的。

嗅得义子口唇间浅淡的茶香,月泉淮知他方才用茶水漱得口。他挑了挑唇角,也就没有躲开,懒洋洋地纵容着点玉唇舌纠缠,交换津液,接了一个缠绵而湿热的长吻。

“唔……”高潮过的身体格外懒倦,也格外敏感,是以下身被阳物缓缓破开插入的饱胀感也分外明显,月泉淮低声哼吟着,微微瞪大了眼睛,身体轻轻战栗着,说不准是为了快感而臣服,还是为了终于迎来饱足而激动。

亦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那根火热硬挺的器物一寸寸往里深入着,擦过他最敏感的地方还不满足,依旧向他身体深处探索着。月泉淮挺了挺腰,终于感到双股贴上了点玉的小腹。

他松开点玉的唇瓣,仰起头轻轻地喘息。

进的……太深了……

“义父。”点玉小声呢喃着,不依不饶地追上月泉淮的唇瓣吸吮着、亲吻着,吻一路向下,在月泉淮修长的脖颈间轻轻碰触着,舔着、亲着、蹭着他的喉结,复又一路向下,垂头埋在月泉淮的喉间,舌尖一小下一小下地轻轻舔舐着那道艳红色的伤痕。双手不知不觉地抚上月泉淮的胸膛,悄悄地将他从衣服中剥出,露出大片白皙饱满的肌肉来。

敏感的伤疤被柔软的舌尖这般下下碰触,月泉淮倒吸一口气,拽住点玉的长发让他抬起头来,两人一时均是细喘微微。月泉淮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点玉漂亮的脸蛋。

那张脸蛋在刚刚被剑气所伤,如今已经结了一层浅浅的红痂。月泉淮用拇指在点玉被情欲蒸腾得粉红的脸颊上抚了抚,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挑起唇角,一派好心情的模样,将手顺着点玉的身子缓缓向下滑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指尖划过点玉细腻的身体,顺着腰线划向挺翘的双丘,手臂绕过那处柔软的丰满,向点玉双腿间一探,准确地触上一片湿润柔滑。

点玉的身体早在月泉淮细细抚摸时就微微打起了战,此刻敏感的女穴又被用力一按,他顿时倒吸一口气,小小地惊呼一声,咬住自己的唇瓣,看向月泉淮的双眼里流露出祈求的神色。

月泉淮眉梢一扬,勾人的凤眸里含着恶劣又迷人的笑意,手腕用力,又揉了两下。他满意地看着点玉面上红晕更甚,却不防体内性器被撩拨得又涨大一圈,顿时把他撑得一哽。

“义……义父……”点玉呼吸急促,面色绯红,眼神和发丝都被情欲煎熬得凌乱无比。点玉喘着气,抬手搂住月泉淮的腰,细细软软地声声求饶,他不住讨好地轻唤着,像只雏鸟一般,用柔软的脖颈磨蹭着月泉淮干净柔软的颈窝。

交颈厮磨。

“义父……我好想……我想要……”点玉抬起头来,向来清澈水润的双眸都被憋得发红,他祈求地看向月泉淮,仿佛卑微的凡人渴求着神仙的临幸和赏赐。他小声地唤了两句就不得不咬住唇,以目光希求着仙人的怜悯。

“想要?”

月泉淮低声哼笑,他慢吞吞地勾起点玉的头,注视着那双清澈的眼,嘴角笑意更深。

“那就试试看吧。”他的声音轻到几不可闻,倨傲慵懒又笑意满满。月泉淮不紧不慢地微一仰头,指尖轻佻地划过点玉的下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点玉的回应是一记强有力的撞击。

月泉淮舒爽地扬起颈子,吟哦声被点玉堵住,咽进肚里。

得到了允许的小金乌终于可以释放被憋了许久的欲念,他低头噙住月泉淮的唇瓣,腰腹快速地小幅度挺动起来,黏腻的水声顿时充满了整个内室。

快感如潮,一瞬间将月泉淮全部吞没,他还来不及喘息,精准绵密的快感间不容发地紧追而上,将他的理智尽数淹没。月泉淮一时间被这份强烈的情欲冲击得失了神,双眼迷蒙地越过点玉的肩头望向车顶,嘴角止不住地溢出一连串呜呜的呻吟声,双腿不自觉地扬起,夹紧了点玉的腰,十根圆润的脚趾都爽到紧紧蜷缩起来,十指收紧,在点玉的胳膊上抓出一道道红痕。

拥月仙人的力道自然不能称之为微不足道,哪怕月泉淮此时并未使用内力,一百多年习武的惯性气力也不是常人能够承受的。点玉疼得双眉紧蹙,用力深深一顶后才松开月泉淮的唇瓣,感受着身下人骤然紧缩的小穴,吸着气缓了缓,带着委屈埋进月泉淮的颈窝轻吻着:“义父……您抓疼我了……”

口唇被松开,月泉淮终于能够畅快地大口喘息。他还没从刚刚那阵尖锐绵长的快感中缓过神来,粉面含春,凤眸浸水,带着湿漉漉的春情看向点玉,欲求不满,意犹未尽,修长的双腿缠紧了点玉的腰,催促一样将他拉近自己,深入的性器顶得月泉淮一哽,眼里又蒙上一层水汽,双颊潮红晕晕。

“……快点。”他声音发哑,带着点鼻音,闷闷的,上扬的尾音轻成几不可闻的气音,和他的眼睛一样湿漉漉的。双眉因为情欲未得满足而微微蹙着,连那点不满足都被他眉眼间的妩媚春情软化,有种别样的勾人风流。

春情婉转,眉目生嗔。

没有得到义父安抚的点玉越发委屈起来,双臂被抓伤的地方胀胀的疼。他低头,用受过伤的脸颊和义父潮红的脸庞贴了贴,随即带着股气似的,扭头在月泉淮脸上轻咬一口。

逆子!

月泉淮双眉骤然一拧,一偏头正要骂人,点玉却猛地全部抽出,复又抵着那处敏感点整根狠狠撞入,一时间饱胀酥麻的快感让他什么都忘了,破口而出的浪叫被点玉吻进腹中,他掐住月泉淮的腰,一下一下用力顶上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做法,不再用过快的频率反复磨蹭月泉淮的敏感点,而是每一下都拉扯到极致,粗硕的肉茎毫无保留地深深插入后又毫不留情地全部抽出,每一下都带出泛滥的水液和媚红的软肉。不过几下,那张食髓知味的小穴就被磨得不知所措,喜得吞又吞不及,急得留又留不住,矛盾得淋漓水光都打湿了点玉的小腹,翕翕张张吞咽挽留不止。

快感在一下下堆叠,点玉的每一次抽出都让月泉淮倍感空虚饥渴,也让每一次的插入倍显快慰舒爽,空虚与满足反复交替,滔天的情欲层层叠加,磨得月泉淮几乎发疯。他止不住地扭着腰迎合挽留着,试图将点玉的阳物全部吞进自己的身子里。呻吟声被全部堵住,快感翻了倍一样煎熬着这具年轻的身体,月泉淮眼角绯红到几欲落泪,他紧紧夹着点玉的腰扭动着身体,几乎挂在了点玉身上不住索求着。点玉吻着他,两人的唇舌疯狂地纠缠,有湿黏的唾液来不及吞咽,顺着嘴角缓缓滑落。点玉用手抚慰着月泉淮身前的那根东西,却突觉后腰处被月泉淮的双腿一锁一扣,整个人被一股力量猛地推向他的身体,刚抽出的性器就这么猛地插入!

月泉淮痉挛着绷紧了脚尖,后穴一阵抽搐似的紧缩,身前喷出一股股白浊,弄脏了两人的胸膛。他受不住般仰起了头,呻吟浪叫尽数被早有准备的点玉堵在嘴里,只溢出一两声哭泣似的软媚呻吟,他眼尾的绯红被泪水洗得湿漉漉的,连带着晕红的双颊也已满是潮湿,被点玉一点点温柔地吻去。

月泉淮体内又湿又热,轻轻一动就是黏腻的水响,又吸缠绞裹个不停,催人出精。点玉喘息着,好生忍住爽快到令人脚软的滋味,低头不住亲吻着月泉淮的脖颈和肩膀,又一路吻到胸膛,将白腻的浊液一点点舔舐干净,又轮流含住两颗被冷落许久的硬挺乳尖,将它们吮得又尖又红。

月泉淮不比点玉是双性之身,胸前两团绵软小巧,他的胸前是实打实练出的饱满胸肌,一手覆上去握都握不住,白皙柔软的肌肉随着五指的抓拢而深深凹陷,又不甘示弱地从指缝中爆出,争先恐后地挤着点玉的手指,那点娇嫩的樱红更是尖尖挺立,裹着一层晶莹的水光招摇着。点玉缓缓地动着腰身,插出满室黏腻湿润的咕叽水响,双手轻轻抓揉着月泉淮光滑细腻的胸肌,不时低头嘬咬那对殷红的乳尖。

这手法还是他从月泉淮那儿学的。点玉向来心灵手巧,学东西极快,哪怕月泉淮只教过一次也能充分领悟,甚至举一反三、温故知新。他仿佛幼猫踩奶一般揉捏着月泉淮的胸脯,又好像小儿吮奶一般吸吮着月泉淮的乳尖,总觉得义父的胸膛有种隐隐的甜香,吸引着他更用力地揉捏,更认真地吸吮。或许那香气是熏香的味道?可为什么到了义父的身上就这么似乳如蜜,引得他喉咙深处都发起干渴的痒?

“逆子……”下身的快感酥麻绵长,惹得人浑身懒倦,又热又软到几乎融化。月泉淮双颊潮红,勉强从鼻腔中哼出一声模糊黏腻的叱责,鼻音浓重,春意软绵,如娇似嗔。他不喜点玉这般玩弄他的胸,这总会让高高在上的月泉宗主有种自己被当成女人用的错觉,但这种意料之外的快感又让他满足快活。尤其当点玉捏着他的乳尖捻弄时,那种快感让他舒爽沉沦。但点玉松开手后,胸前那股子不满足的痒劲简直深入骨髓,痒得他发疯,只有让点玉再好好吸吸咬咬才能舒缓。月泉淮不喜欢这般受制于人,但点玉又弄得他着实爽快。

那就让他再痛快点。

月泉淮凤眸半睁半阖,情欲弥漫,眼神水光闪烁,春意朦胧。他懒洋洋地伸手勾住点玉的脖颈,将他的头按到自己胸前。他挪了挪位置,不期然点玉的嘴唇猝然撞上敏感的乳头,惹得月泉淮轻抽一口气,呼吸又重几分。

义父的意思已经如此明显,点玉自当遵从。他张口咬住月泉淮的乳尖小口小口啮着,将那颗柔软的小肉珠咬得又红又硬。一只手抚上月泉淮的另一半胸肌大力揉捏着,指甲不断剐蹭着那点柔软的殷红。

粗暴的力道带来别有风味的爽快,月泉淮的喘息一时乱得不行。他享受着胸前传来的快慰,爽利之下,连夹杂的点点刺痛也是助兴的绝佳春药,他舒爽地想要呻吟,却又不得不不情不愿地咬住唇瓣,任凭快感在体内横行霸道,撞出一声声呜咽似的喘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舒服……再用力些……

他将点玉的头又往胸前按了按,无声地催促着自己年轻乖顺的义子多卖卖力。点玉听话地用齿尖噙住他的乳尖,慢条斯理地含在牙间反复轻碾,仿佛要从那颗殷红的小果之中榨出什么黏稠香甜的汁液。他一手催促地揉捏着月泉淮的胸肌,另一手覆在他的胸前大开大合地揉搓着,拉扯着那道红色的伤痕都变了形,扭曲地随着点玉的动作摇晃着。

一边乳尖被磨得又痛又痒,一边被揉得快意连连。胸前伤口传来阵阵钝痛,另一边却又传来尖锐的无上快感,月泉淮皱着眉张着嘴喘息不停,说不清自己是痛是爽。疼痛化作甘美冲击着脑海,爽得他脑子里一片空白。马车摇晃,点玉插在他体内那根大逆不道的东西也跟着摇来晃去,快感不断地堆积,月泉淮双眸失神,下腹的阳物已经挺立,前端马眼不住翕张着,饥渴地渗出点点清液。

不……不够……还不够……

月泉淮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液,伸手从背后揪住点玉的长发扯了扯,欲求不满地哼了一声,小腹一缩,湿润的小穴立刻夹紧了点玉。

感觉到难以言喻的水润湿滑将自己紧紧包裹,点玉闷哼一声,呼吸都有了片刻的停顿,他用最后的理智抬头吻住月泉淮的唇瓣,双手掐紧了身下人的细腰,狠狠撞了进去!

“呜……!!”月泉淮一下仰起了头,勾人的凤眸半闭半睁,甚至微微翻起了白眼,销魂蚀骨的媚叫都被点玉堵在口中,只有一两声软绵的尾音溢出嘴角。那一撞将他抛上快感的天堂,快意如潮,酥麻入骨,铺天盖地的快感将他完全侵蚀,紧缠在点玉腰间的双腿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被情欲填满的凤眸失神地望着车顶,眼中迷蒙的水雾凝聚成晶亮的实体,顺着他的眼角滑入鬓发里,将眼尾那片柔媚的绯红洗得分外湿润红艳。

雨湿桃花,露泣海棠。

春色旖旎春芳乱,春光怜煞赏春人。

点玉咬住了月泉淮殷红的唇,就像咬住一片娇嫩的花瓣。他闭上眼睛,亲昵地轻吮着柔滑的唇瓣,双手揉上月泉淮胸前的一双嫩红乳尖不住捻弄,胯下缓缓地抽出被水润肉穴吸裹得水光淋漓的肉棒,带出一股晶亮的淫水。肉穴急切饥渴地吸吮挽留,被来回插得殷红的媚肉不住蠕动着,难耐地索求着那根能带来无上快慰的硬热器物。

欲求不满,月泉淮微微蹙起双眉,修长的双腿不自觉地摩挲着点玉的腰侧,无声地催促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且随春风醉春意,休惹春兴两弄颦。

点玉整根撞了进去,飞快地挺动起结实的腰腹。粗壮硬热的阳物狠狠抵着那处最敏感的软肉插进最深处,一下下接连不断地抽插起来。月泉淮渴得厉害,骤然降下的甘霖瞬间将他送上云端,还不及跌落,一波接一波的春潮汹涌而来,不断拍打着他的身体,将他送上更高更高的仙境。快感如织,密集得让月泉淮喘不过气来,点玉吻住了他的呜咽呻吟,也吻住了他一半的气息,缺氧让快感变得更加尖锐,他想叫,想喘,想发泄,想要更深更猛烈的交合快感。月泉淮眼神迷醉,绯红的眼角落下泪来,双腿缠着点玉的腰不住索求着,双手却出于生存的本能,不自觉地推搡着点玉的胸膛。

于是点玉停了下来,

他喘着气,面颊同样憋得绯红。点玉低头看着满面潮红眼含春水的月泉淮,温柔地吻了吻他热乎乎的脸颊,小声劝哄。

“义父,我们换个舒服点的姿势好不好?”

“嗯……”月泉淮的理智早就被快感冲击得七零八落,他正爽快着,点玉突然停下吊得他不上不下,难耐得紧,当即皱起眉毛,夹紧了下身,什么都答应了:“随你……快些……”

“义父忍忍。”点玉轻嘶一口气,被月泉淮这一下夹得头皮发麻,死命忍住猛操猛干的欲望,试图向外退出自己的性器。

点玉本意是暂且撤出,好方便换姿势,可他的好义父偏偏夹得死紧,紧得他寸步难行,他还要撤,就惹来恼怒一瞪,那一眼直如海棠睡未足,春露香又湿,点玉被瞪得硬得发疼,也不好再忤逆义父的意思,便直接握住月泉淮细韧的腰,将他整个人翻了过去。

粗硬的肉棒撑着柔软的内壁完完整整地转过一圈,直把软嫩的肉壁碾得酥麻震颤、紧缩不止,一股汁液喷涌而出打湿点玉的龟头。月泉淮哆嗦着嘴唇攀上巅峰,他下意识地仰起头来,媚浪的尖叫被点玉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只漏下几声媚得滴水的哼吟鼻音。

高潮之后月泉淮浑身脱力,瘫软在小榻上动也不想动,奈何身后的点玉还正兴奋着,尚在高潮余韵的小穴一裹一裹地纠缠着点玉的肉根,他实在忍耐不住,咬紧牙关,一下一下轻轻抽插起来。

余波尚存,尾韵犹在,月泉淮哼出一声声软媚的低吟,刚射过精的阳具也被点玉拢进手心,轻柔地爱抚。他有些抗拒地动了动腰,想要从点玉身下挣脱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不喜欢这个姿势。

山路曲折,为躲避追杀,他们一路行得极快,车厢也就不时地晃来晃去。月泉淮扭着腰,刚把身子撑起半截,不防一阵颠簸,直把他跌了回去,刚拔出半截的阳具直挺挺地深深插入!

这一下插得又深又狠,月泉淮被插得直了眼,张着嘴叫不出声来,身前的性器跳了跳,勃勃地站了起来。

好深……

“义父……”点玉自背后拥住他的腰,委屈又难受地亲吻着他的耳垂,祈求着他的怜悯:“义父……我难受……”

“义父……帮帮我……义父……”

他吸了吸鼻子,声音软糯,带着闷闷的鼻音。

“义父……”

一只滚烫的手握住了点玉的手。

“快点……”月泉淮微微回过头来,黑白刘海轻轻晃动了下,他的眼角绯红得惊人,声音又低又哑,带着沙沙的情欲味道:“给老夫速速完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义父。”点玉贴上他的脸颊,亲昵地蹭了蹭。

月泉淮很快就后悔了自己刚刚的话。

下身的肉茎换了姿势后进得格外深,不过几下就把他插得浑身发软,整个人几乎都要化成了一滩水,若不是点玉一条胳臂将他当胸拦住,只怕他早已软倒在床上任人为所欲为。月泉淮不喜欢这般受制于人,他咬着唇瓣试图直起身子,点玉却正好在这时狠力顶入,他仿佛坐在了自己义子的性器上,被粗壮的肉棒径直顶入前所未有的深处!

“不……”月泉淮抬起了头惊声哭喘,眼泪簌簌滑落眼角,敏感的肉穴骤然收缩。点玉一把捂住月泉淮的嘴,忍无可忍地快速挺动起来。

是义父要他快些完事的。

滚烫烙铁般的硬热肉棒快速地抽出又插入,插出一片黏腻水声,将月泉淮的臀瓣都染上一层淋漓水光。那根粗大的硬物仿佛长了眼睛,次次都抵着月泉淮最敏感的地方狠狠操进去,把那张贪吃的肉穴捣得合不拢嘴,只能可怜兮兮地张开着承受肉龙的入侵,饥渴地不住溢出潺潺春水。快感如同滔天巨浪,将月泉淮的理智拍击得粉碎,他不知不觉地趴在了床上,双腿分得更开,随着点玉的每一下动作扭动着腰肢迎合。快乐的泪水又一次迷蒙了视线,月泉淮被操得双眼迷离含春,唇角流涎,连舌尖都不知不觉地探出了小半截,随着动作一下下地点弄着义子的手心。

感受到手心上的阵阵湿软,点玉再也忍耐不住,用上半身的重量将月泉淮按趴在床上,下身骤然加快了速度,操出一连串激烈黏稠的水声和惊浪软媚的哭喘呻吟。月泉淮泪眼朦胧,呜呜呻吟,粉红的舌尖在点玉的手心中拉出一道短短的银丝。随着一个深顶,柔软的肉穴激烈地收缩着,紧紧包裹着点玉的阳物抽搐起来,仿佛要榨出其中所有的精液。这份高潮来得又长又猛,快感尖锐,让人如升云端。月泉淮爽得痉挛着蜷紧了脚趾,本能地不住挺腰,大脑一片空白,稀薄如水的精液一股一股地喷着,将身前和被褥弄得一片净湿。点玉粗重地喘息着,扭过月泉淮春情潮红的脸庞吻上去,舌尖侵入他的口中,压下将要破口而出的浪叫,下身精关一松,汩汩白浆尽数射进还在痉挛喷水的肉穴里。

“义父……”点玉喘息着,小声叫着,缠绵地磨蹭着月泉淮的脸颊和脖颈,他缓缓地抽出自己疲软下来的器物,吻了吻月泉淮柔软的唇瓣,小声呢喃着撒娇:“谢谢义父。”

月泉淮还处在高潮的余韵中,身体还有些微微颤抖。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这场情事餍足得过头,让他浑身酸软,又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浓浓的倦怠感。月泉淮此时无心计较点玉之前的冒犯,也无意搭理点玉此时乖巧的讨好,低垂着眼睫等点玉伺候自己清理干净,便沉沉睡了过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岑伤心情很不好。

此时正值黄昏时分,车队停下休息做饭,月泉淮去不远处散步,新月卫们忙着捕猎,而岑伤也终于有工夫短暂地歇息一会儿,看看远方,放松一下脑中时时绷着的弦。

日薄西山,百鸟归巢。天边被夕阳的余晖泼红了半边,山林里无数的鸟儿就在这一片昏红中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叫声不断,直吵得人脑仁儿疼。岑伤冷着张脸,一剑削下一只飞得过低的喜鹊。

真吵。

岑伤冷着脸甩去剑上的血迹,垂眸看着夕阳的光顺着鲜血的颜色涂抹开大片浓重的痕迹,重伤的鸟儿有气无力地晃动着翅膀,双爪徒劳地一蹬一蹬,黑白分明的羽毛被鲜血沾湿,黏糊糊地纠得一缕一缕的。

垂死挣扎。

岑伤目若冰霜,抬起眼睛看着耀眼的夕阳,忍耐似的长长出了一口气,慢慢地将剑收回剑鞘。

他的心情很是不好。

“伤哥,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他最讨厌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了,岑伤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回过头去,用他惯常那种奇异的笑容面对着点玉:“没什么。”

点玉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背后那只奄奄一息的喜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体内的三足金乌让他能够懂得鸟类的语言,甚至不自觉地对鸟类产生偏爱。望着那只垂死的喜鹊,点玉唇瓣轻咬,眼里流露出一种几乎要落泪似的难以接受的情绪:“伤哥,这是你做的吗?”

他抿了抿唇,双眉蹙起,几多不忍,几多同情。

“伤哥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它好可怜啊。”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心头,岑伤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的生理反应。握剑的手紧了又紧,常年磨炼出的忍耐和冷静终于帮助他咽下到了嘴边的干呕,他轻呼一口气,冲点玉露出一个奇特而明亮的笑容来:“既然点玉兄弟这么同情它,不如给它个痛快。”

目光扫过点玉背后的月凌霄,岑伤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快意:“自从义父赏了点玉兄弟月凌霄以来,它好像还没见过血吧?”

点玉惊慌失措又不敢置信地抬眸瞥了岑伤一眼,咬了咬唇,委屈地垂下头,揪着衣角不言不语。他这幅窝囊样让岑伤心中邪火更甚,上前一步,咬着抹笑意轻声开口:“点玉兄弟,义父一贯看重你,连幻月这样的殊荣都能予了你,点玉兄弟可要好好思量,莫要让义父失望才是。”

他声音放得极轻,仿佛一条毒蛇在咝咝地吐着冰凉的信子。点玉被惊得浑身一颤,急急后退一步,惊慌害怕地抬起眼睛,复又垂下眼眸,咬了咬唇。

岑伤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本来就是休息吃饭的时候,岑伤就算散心也不会离月泉淮太远。是以当他回来继续带着手下的新月卫们忙碌时,点玉也提着喜鹊姗姗来迟,并且熟练地将其开膛破腹、拔毛去脏,清洗干净后放到火上烤了起来。

岑伤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这人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能在月泉淮身边这么久,岑伤自然能称得上一句洞察人心,只是面对这个点玉的时候,他总会有种捉摸不透的无力感。这人看似柔柔弱弱人畜无害,实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个恶心人的鬼主意,偏义父又看重他那身金乌之力,自己也不能奈他何。

岑伤当然不是没想过一些收拾点玉的办法,只是当那些想法冒出脑海时,他才突然惊觉这样的自己和后宅大院中那些争风吃醋的女子们有多像,和那些春季里争夺雌性的雄兽又有多像。他赶紧把这样的念头从脑子里甩了出去,好一阵呼吸才平复下来。

他不能那么想,否则至义父于何地?

罢了,说到底,点玉毕竟是义父的东西,义父……义父要养只宠物就随他去,只要义父开心……只要义父高兴……反正他会随时替义父扫除没有用的东西的。

只要这人别来恶心他就好。

新月卫们个个手脚麻利,很快就弄好了晚饭。月泉淮也散步归来,在一众恭顺等待的新月卫中,还在烤肉的点玉就格外显眼。月泉淮在他身边停下脚步,淡淡开口:“你在做什么?”

“啊……义父……”点玉慌忙站了起来,手里还握着烤肉的树枝,他惴惴不安地望了岑伤一眼,犹豫着开口:“这是……伤哥打的喜鹊……”

他低下头,极快地瞥了一眼月泉淮,还不等他开口,就后退一步,甚至将喜鹊往身后藏了藏:“不能给义父。”

点玉声音小却格外坚定,像块砸到地上的小石头。月泉淮皱眉看了眼点玉,正要将视线移向岑伤,却又被点玉的话扯回了目光:“喜鹊肉不好吃。”

月泉淮垂眸看向点玉,眼前这人头低得紧,自己只能看见他头顶黑茸茸的发。点玉小声嘀咕着,声音极低极低,连离他极近的月泉淮都要凝神才能听得分明:“我不想让伤哥白费力,但是难吃的东西不能给义父。”

他抿了抿唇,抬眸怯怯地望向月泉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我想着,自己吃了就好了……义父,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这点小事,也值得你这么百般纠结么?”月泉淮不屑地拍了拍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冷哼一声抬脚就走:“有时间琢磨这些琐碎,不如好好收拾心思,琢磨些该琢磨的事——扔了,过来吃饭。”

点玉听话地扔了手里的喜鹊,乖乖地跟上月泉淮的脚步:“跟义父有关的事,没有小事。”

月泉淮勾起嘴角,带着点玉坐下吃饭。他刚坐下,点玉就自动自觉地将最好吃的东西都挪到他面前:“义父吃这个,这个好吃。”

一路急行,新月卫们再能干也变不出山珍海味来,无非是一些山鸡野兔一类的野物,再配上些身上带的干粮。他们一行走的山路,鲜有人家,连想买些饭食都没处买去。但好在月泉淮不是娇气的人,又对这些口腹之欲没什么要求,能填饱肚子就够了。

这曾一直是上至月泉淮下至新月卫们心照不宣的默契。

但如今偏偏多了个点玉。

十多年的山林独居生活让点玉对山野了如指掌,他知道无数的动物植物,知道哪种好吃哪种不好吃,更知道怎么搭配才能让食材的滋味相得益彰。不仅如此,就算是再普通的食材和吃法,他也能通过巧妙的搭配和娴熟的手法将其做得更加好吃,甚至还能准确地在每次的吃食中挑出滋味最好、口感最佳的部分专门献于月泉淮。而月泉淮也从最初的些微惊讶到后来的欣然接受,再到现在的习以为常,甚至偶尔心情好时,还会回拨些吃食分给点玉。

就像现在这样。

“谢谢义父!”点玉笑弯了眼睛,开开心心地接过月泉淮分给他的食物,美滋滋地吃着用马齿苋烤过的野鸡肉,又低头喝了一口用灰菜煮的鸡架汤,满足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唔,川哥这只野鸡打得真好,肉好嫩呀!”

向来是没有人敢在月泉淮面前这样肆无忌惮的。且不说月泉淮甚少和他们一同吃饭,便真有时,新月卫们也是个个屏息凝神,连吃饭的动静都要放轻以免惹了义父不快,遑论像点玉这般自在嬉笑,毫无拘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真要论起来,他们和点玉的交往并不多,也就是从十几天前才正儿八经有了整日整日的接触——点玉刚来的日子里,他们急于赶路,点玉又日日待在月泉淮的马车中贴身随侍,是以大家虽然都知道这人,但山林一别后倒也没太见过。直到十几天前端木珩传来消息,他们一行已经先至黑山林海,沿途那些不长眼的虫子基本被扫除干净,而香巫教也已扫榻以待,随时恭候月泉宗主大驾光临。

他们之前赶路赶得急,几乎是昼夜不歇,如今距离黑山林海也不过十一二日的路程,是以终于能小歇口气,稍稍放缓节奏,好调整一下状态,一鼓作气奔赴黑山林海。也正因如此,他们终于亲眼见到了义父是如何偏宠这号称“小金乌”的新人的。

在他们之中,岑伤自然是最受宠的一个,乐临川也不赖,若说只是日日贴身随侍,倒也算不上新奇。但新奇就新奇在义父居然为了点玉堵了岑伤的话。

那日也是吃饭的时候,点玉咬了一口烤熟的野兔肉,好吃到弯起眼睛,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笑盈盈地说起野兔肉配上什么野菜更好吃,那副旁若无人的姿态惊得他们一众新月卫差点被手中的干粮噎死。不无惊恐地面面相觑片刻,他们默契地齐齐低了头,自己吃自己的。

义父和岑长侍都在,这事儿可轮不到他们来管。

“咳。”岑伤单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打断了点玉的话,提醒的语气中有种奇怪的凉薄感:“点玉兄弟,不得在义父面前无礼。”

“义、义父……?”点玉骤然僵住了,无措地扭头看向月泉淮,他的声音一下子小了下去,消逝的尾音过于轻薄,甚至飘出了几分委屈感。点玉抿了抿唇,有些茫然又有些慌张地放下手里还在滴着油的兔肉:“义父,我……”

“无妨。”月泉淮不以为意地抬了抬手,止住了点玉的道歉:“吃饭吧。”

他们惊到差点咬了舌头,点玉却笑得灿烂,宛如盛开的花:“谢谢义父!”

他熟练地往月泉淮的身边蹭了蹭,毛茸茸的脑袋几乎都要贴到月泉淮的胳膊上去,又甜又糯地放轻了声音撒娇:“我就知道义父最好了。”

月泉淮勾起嘴角,用手背将他的头轻轻推开。点玉顺着他的力道直起身子,却又闭上眼睛,迎接什么赏赐一般,用干净洁白的额头在他的手背上几不可察地轻轻一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时他们看了看岑长侍的脸色,谁也不敢说话,只觉得这顿饭简直是生命中最漫长的一餐了。

当然,义父对点玉有好脸色,并不代表对他们也有好脸色,这点自知之明他们还是有的,因此后来再偶有一起吃饭的时候,总会陷入一个有些奇特的画面——他们默不作声地低头猛吃,岑长侍闷着头只吃东西不抬头,只有点玉像看不懂众人的表情一般不时说上两句。

义父甚少回应他,至少甚少和点玉当着他们的面聊这种没什么营养的天。于是会接点玉话茬的大多时候只有乐临川一个,两个人往往唠着唠着还能唠得兴起,甚至还真有一次直接拔了兵器去旁边比划,还得了月泉淮的两句点拨。

不过……大多数时候,他们的结局都是像这样。

“……哈哈哈哈川哥你哎呦!”一双筷子挟着两分力道敲在点玉头顶,溅起一声吃痛的惊呼。点玉委屈地捂着被敲痛的脑袋,扭头觑觑月泉淮的脸色,乖乖地闭上嘴,抿紧了唇瓣。

筷尾还反夹在白皙修长的手指间。月泉淮掀起眼皮,淡淡瞥了眼同样安静下来的乐临川,慢条斯理地收回了手。

“怎么,这饭菜是不够你们吃了么?”

点玉和乐临川齐齐摇头,埋头猛吃,用饭食堵住了自己的嘴。

耳畔终于清静下来,月泉淮满意地嘴角轻扬,继续低头吃饭。

“义父,我吃好了。”岑伤吸了口气,抹抹嘴起身向月泉淮告退。月泉淮不以为意地挥挥手,随他去。

得到义父的允许,岑伤的眼眸却暗了几分。他恭恭敬敬地行礼告退,行至林中替了个放哨的新月卫。时值夏秋之际,草木争荣,又值红霞残退,晚照斜落,山林中正是好一派迷人的风景,岑伤却只觉得心间烦闷焦躁,如火烧火燎。他深深地呼吸着林中沁人心脾的清新空气,却总觉得胸中仿佛有什么郁结成结,如鲠在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咽是咽不下了,吐却又吐不出。

第一次正式面对义父带回来的点玉,是岑伤将一切事务都打点妥当,去向月泉淮禀报可以启程的时候。岑伤亲眼目睹了点玉的金乌之火,也隐约猜到这人好像对自己有些什么特殊的看法。但这些都无所谓,他把自己的情绪收拾得很好,只是因为这个计划之外的意外小小地调整了一下安排。可当他向义父真正禀报完毕,带着点玉向外走去之时,事情好像就开始发生一些他未曾预料又无法控制的转变了。

点玉极怕他,且怕得格外明显,在他面前连抬头对视都不敢,只是双手扣弄着衣角,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安,好像岑伤会吃了他一样,偏偏还要做出一副乖觉样子,岑伤说什么他都点头,垂着脑袋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好像谁欺负了他一般。岑伤看着只觉得心口堵得烦闷得不行,忍着气给点玉在新月卫中安排了位置,就像他以前安排任何一个新人那样。可是一转头,他就看见点玉扭头回身,委委屈屈地回望着月泉淮,走得一步三回头,活像只被抛弃了的幼鸟。

岑伤心里咯噔一跳。

他此前已经听见了点玉和义父的对话,心里清楚地知道点玉见过的那个小和尚正是后来的清梵——也就是他的亲生哥哥岑不害,一些微妙的复仇一样的快感还来不及萌发便被铺天盖地的恐惧淹没,骨缝里冒出来的寒气冻得他僵在门口,连半分动弹的肢体都不能操控。

少林一战,是他引出了清梵的心魔,引来了渡法。岑伤当时立在门口,前所未有地清晰地意识到一件事——

倘若不是他当时对清梵百般逼迫、大泄私仇,清梵不会入魔,也就不会引来急着解决徒儿心魔的渡法,那他的义父、他的义父也就不会——

——义父就不会出事,也就不会失踪一月有余,更不会有点玉的存在。

是他,都是他,是他害了义父。

恐惧、绝望、懊悔。

这三者凝聚成冰冷的洪水,铺天盖地地将他吞没。岑伤冻僵了一般呆立在门口动弹不得,直到义父冰冷的目光将他从冰川中唤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复又将他推入更加冰冷的深渊。

他几乎是逃跑一般躲开目光,垂手而立,嗓子被冰得干涩嘶哑,他不得不吞咽唾沫来润滑自己的声音,心脏在那一刻几乎要停止跳动了。

但是义父没有多说什么。

岑伤如蒙大赦,却又在下一刻被心中无法承受的痛楚吞噬,他咬紧了牙关,按照义父的吩咐带着点玉向外走去,可是——

可是义父——

“小金乌,”他听见义父懒散地唤,他的语调过于随意慵懒,甚至让岑伤捉摸不透其中是否带着笑意。岑伤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随着义父的这一声呼唤绷紧了,他不得不回过身来,垂下头,安静地等待着义父的吩咐。

可为什么义父能允许这个身着青衫的青年人站得那么笔直又挺拔,连头颅都不曾低一下?

“过来吧。”

这次岑伤确定了,义父声音里的寒冰消融了,甚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他咬紧了牙关,眼睁睁地听着点玉脚步欢快地奔到月泉淮的身边,像块融化的饴糖一样黏着义父。岑伤喉结滚动着,无声地吞咽下一些翻涌的情绪——他没有被愧悔撕碎、没有被痛苦扯断的最后的理智在提醒他保持冷静。

义父面前,不能失礼。

“此去西南一路奔波,点玉就先跟着老夫。”月泉淮的目光淡淡扫来,“至于你们,该如何便如何。路上的一并事宜,你知道该怎么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义父。”他低声应。

沉闷的足音响起,是义父一步一步缓缓向他走来。饰有金色松纹的黑靴一下一下踏过地面,岑伤只觉得呼吸都随着那声音变得紧涩,他的肌肉不自觉地崩了起来,又被他强制性地放松,恭敬地在义父面前让开了身子。

那道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在即将与他擦肩而过时停顿了下来。

月泉淮单手负于身后,漫不经心地扭过头来,淡漠如水的目光落在岑伤那一头霜雪般的白发上。黑白相间的刘海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着,勾人的凤眸轻轻一眨,下巴微扬,月泉淮眉眼间妖异的绯红和唇角几不可见的弧度隐藏在发丝之下,若隐若现。

“不要让老夫失望啊,”

懒散到上挑的轻细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仿佛有笑意残存。那轻而缓的语调好似一汪浅浅的春水,缓缓地漾出层层波澜,却又凝成薄薄的冰。

“岑伤。”

上扬的声音在这两个字上落了下来,似提醒,似珍重,似强调,似偏爱。他的名字好似被人含在口中咀嚼品味过,又被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唇齿,连流连未散的尾音都好像还缱绻残留着口中的暖意。岑伤心尖巨颤,他无法拒绝地垂下头,心悦诚服地领受,心甘情愿地承接。

“是,义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怎么在这儿发呆?”岑伤的回忆被一道不请自来的声音打断了。他不着痕迹地吸了口气,缓缓扭过头去,只见乐临川靠在旁边的树上,双手环胸,面带笑意:“不会是看我和点玉俩跟义父好,吃醋了吧?”

所以说有一个乐临川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再来一个点玉?

岑伤面无表情地挂上微笑,目光越过乐临川的肩膀,看向他身后算得上茂密的树丛。

夏末秋初的西南地区简直温暖如春,树林里植被丰茂,草木林立。那些或纤长或宽阔的枝叶争着抢着伸展着,密密麻麻地交织成一张碧绿的网。

密叶障目,便是泰山也可遮。

何况,一人而已。

岑伤的拇指轻轻滑过不渡的刀柄。

“说着玩玩,别这么小气嘛。”乐临川咋舌,伸手去推岑伤握在腰间的手,却被岑伤不动声色地躲开了:“有事么?”

“有啊!”乐临川点头,“岑伤,你给我喂喂招呗,前几天义父提点那两下我回去琢磨了来着,你帮我试试看,你说我这样能不能破了点玉学的迦楼罗斩十绝……哎?你去哪儿啊?”

“去找人帮你喂招。”岑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片树丛。

乐临川撇撇嘴,身子一歪靠在旁边的树干上。他望着岑伤离去的背影,心里嘟囔了一句小气鬼,又寻思起了别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现在对他来说,也未尝不能说不是好事。

早在月泉淮前去少林对战渡法之时,乐临川就已经打算借着新月卫围困全寺的便利去偷少林的易筋经,一心想着既然月泉淮不行了那就另寻去处。奈何得知月泉淮不见之后,岑伤的反应比谁都快,当场就召集全部新月卫,该断后的断后,该扫尾的扫尾,该向端木珩他们禀报消息的禀报消息,该寻人的寻人。明明一团混乱,却愣是被他理出了个头绪条理,也愣是让乐临川没找到溜走的机会,刚起了个步就被揪住,连易筋经在的藏书阁都没看见半眼。无奈之下,他不得不留了下来,干起了深山寻人的苦力工作。

之前没能跑了,后来日日待在岑伤眼皮子底下更是没法跑。要不是他知道自己要溜属于临时起意,乐临川都要怀疑那位小遗仙是不是真的神仙下凡,又或者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托生的——莫非看出来他要跑,所以故意这么盯着他?

但后来看岑伤整日一副丢了魂似的模样,想来他也没那么多心思,所以只能叹一句自己运气不佳。乐临川虽然想跑,但自从端木珩领人走了之后,深山寻人的活计就全部压在了他们新月卫的身上,岑伤几乎拿出了一个人当十个人用的架势,天天累得他一停下来就倒头就睡,莫说偷溜,睡都睡不够。

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很多事情你很难说得清它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月泉淮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带来了一身金乌之力的点玉。这金乌之力可了不得,竟能正面硬吃月泉淮的朱雀燃鼎,当时乐临川看得清清楚楚,点玉虽然败落了,但是那金乌之火分明和迦楼罗的凰炎之火是互相吞噬的状态,且真要让他说,他还反而觉得金乌之火更胜一筹呢。

点玉无非也就是输在年轻上嘛,比起义父,那肯定是功力差了点,对战经验少了点,但是能跟月泉淮正面硬刚是何等难得啊?乐临川当时就不想跑了,他看着点玉,感觉自己看见了好大一个香饽饽。

他为什么要跑啊?反正易筋经也没偷着,反正月泉淮也还活着呢,反正这儿正好还多了个点玉。

留着呗,等不好待了还能再跑,这种体内还有只三足金乌的人,错过了可就难找第二个了。

而且……

乐临川回想着点玉来后的一系列事件,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点玉和岑伤不对付的事情几乎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了,或者说,是岑伤单方面的跟点玉不对付。至于点玉……乐临川也不知这人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他正得月泉淮宠爱,是以最后难受的总是岑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应该是无意吧,毕竟点玉那么傻乎乎的,要不是他身体里还有只三足金乌,哪儿能有这种受宠的资格。

乐临川又想起点玉刚来时,那时正是他们要动身去西南的时候——月泉淮自然不会插手小辈间的事,只让点玉和他们自行认识,而他们也正对这个刚来就颇受义父宠爱的新人很是稀奇——他们当时对彼此都很陌生。而好在点玉虽然怕岑伤怕得明显,但对他们其余人还算开朗大方。他那个时候早就对身负金乌之力的点玉充满了好奇,第一个冲上去和他互通了姓名。

“川哥好。”点玉乖乖巧巧地笑起来,眼睛弯得像一轮月牙:“我叫点玉。”

“点玉?”乐临川好奇地用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两字:“这个点这个玉?还有这个姓?”

“我……”点玉似乎有几分困窘,转而又露出满足而孺慕的笑容:“我没有名姓的,是义父说,以后我就叫这个了。”

他好像一个拿到了糖果的小孩子,眉眼弯弯,嘴角弯弯,喜笑颜开,心满意足。

“我好喜欢义父取的这个名字,义父取名好好听。”

乐临川深以为然地点头,月泉淮取名向来好听,什么暗梦仙体,什么朱雀燃鼎,什么月泉天锁……看来义父不光在武功招式上会取名,给人起名也起的很不错嘛。

然后他就看见点玉的脸色突然毫无预兆地灰白下去。点玉几乎是瑟瑟发抖地低下头,死死注视着自己的衣角,双手下意识地来回扣弄着。

乐临川不解地回过头去,果不其然,岑伤正死死地盯着他们这边,怕是听见了他们刚刚的谈话,脸色苍白得像是刚吞了一大口龙泉府的积雪一样。

他撇撇嘴,拽着点玉挪了两步,压低了声音小声开口:“你怎么那么怕他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点玉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瞥了瞥四周,确保岑伤不在旁边了才轻轻松了口气,茫然又无措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曾经见过一个小和尚,长得好像他啊,就是我被封进山里的时候……”

啧,之后有乐子看了。

乐临川当时这么想。

现在也这么想。

点玉好像总有法子让岑伤难受,但是好像也不能这么说,毕竟那些难受都是月泉淮给的。

不管了,反正是有乐子看了。

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乐临川觉得也是,他要是早早就跑了,如今就没那些乐子看了,就更不可能和金乌之火还有迦楼罗斩十绝来回切磋了。

乐临川看着那个迎面走来的,被岑伤安排过来和他对招的新月卫,跃跃欲试地吹了声口哨,直起身子,摸上了腰间的剑柄。

岑伤走出密林,深深地吸了口气。

夕阳西下,只剩最后一抹橙红色的光辉依依不舍地涂抹着人间。高旷辽远的天空半边橘红半边清蓝,一牙早早升起的银月高高地嵌在天空上,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人间。

日渐落,月渐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人间黄昏时。

岑伤的目光越过近处的几丛灌木,延伸向远方。营地中,众人已经吃完了饭,其余新月卫们收拾着饱餐过后的狼藉,唯有点玉站在月泉淮身边清清静静地看着,而后他扭过头对月泉淮说了些什么,月泉淮颇有些讶异地一扬眉梢,带着十足的兴味勾起嘴角,欣然点头。于是点玉就站在那片被新月卫们刚刚收拾出的那片空地上,拔剑出鞘。

足尖一点,剑花一挽,点玉手中的月凌霄反射出一抹凝亮的光。

剑招舞动,剑气纵横,剑柄缀着的幻月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清亮的弧线。

心脏仿佛被重重一击,涌上的酸水让喉咙都变得酸涩起来。

理智会自我安慰,可情感却在脑中发了疯似的叫嚣。那声音如潮水般越涨越高,将理智絮絮念叨的声音逼到角落里,几乎要被全部压过。

为什么、凭什么、怎么会是这样。

这份痛苦来得清晰又尖锐,岑伤不必寻觅都能知道它的来源——那日在暴雨中寻到那间山间小屋时,他的心上就裂开了一道口子。

他是义父的新月卫长侍,是义父最忠诚最得力的狗。

所以哪怕只是一声长长的颤抖的快慰的叹息——但他怎么会认不得义父的声音?

他已经陪伴义父数载,曾是义父日日贴身随侍的心腹,他对义父的喜好了如指掌,也向来能最准确地辨明义父的情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他怎么会听不出那日马车中传来的又到底是什么声音?

嫉妒和痛苦就像火,他如义父自焚之时那样饱受煎熬。可他没有能够熄灭火焰的清泉,只能任由这火越烧越旺,灼烧他的理智与灵魂。

天知道岑伤有多想冲进去拧断点玉的脖子。

可是、可是、可是,那是义父。

那里有,义父。

如果义父不愿意……如果义父不愿意……又有什么人能够强迫于他呢。

又怎么会……真的会有这样的事呢。

岑伤从来没有想过,他对义父的了解会在有朝一日成为焚烧他的燃料,几乎要将他灼烧殆尽。他心上的口子裂成一道漆黑的洞,任由马车中传出的那些喘息声将自己声声穿透。

他忍着,让新月卫都退开、退下、退远些,他自己也离得远远的——一辆普通的马车又能真正隔绝多少不堪的声音呢?可好像无论退了多远,他的耳畔总是萦绕着那些不该被听见的声音。岑伤咬紧了唇瓣,只觉得自己的唇齿喉舌都在发苦,苦到了极致,竟倒是被他自虐一般品出那么一丝丝的甜味——

总该庆幸,无论是山上还是路上,站得最近最前的只他一个,能听见只言片语的,也就只他一个罢了。

这样的品咂剖析算什么,自虐?自我安慰?岑伤不知道,也说不清,他只知道自己苦得想笑,就像他在路上那十一天中拼了命的想不要义父失望,最后也不过是和点玉一样跪在义父面前。而当他终于起身——当他终于又一次起身时,却看到了系在点玉剑柄上的幻月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幻月。

那么美的月亮。

那么美的月亮是永居高空的,它高高在上俯瞰着人间,一切的一切在月亮的眼中都是那么渺小,宛如蝼蚁。

本来也就该如此。

凡人何德何能,能够仰望天上的明月,分得一缕清辉便已经是无上荣耀,又何敢再生杂念。

区区蝼蚁,也敢妄图拥月入怀么?

可为什么、那为什么——

岑伤痛苦地咬住嘴唇,他不知道该如何逃脱这甜美又苦涩的无边惩罚。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不该这样,可他居然像疯了一样去想象发出那种声音的义父的模样,那种幻想是如此的逼真,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脑海中的画面。他明明早已听话地远远地退开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的耳边还在回荡着一声又一声的喘息与呻吟。那些声音如同缠绵的幽灵,在他的耳边窃窃私语,是叹息,是满足,是渴取,是索求,是催促,是命令,是放纵,是欢愉。

他居然不怕死地去回想。

他居然大不敬地去想象。

如坠幻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幻梦不是真实的,岑伤知道。

可谁能拒绝这样的幻觉——是他,不是点玉,是他将义父搂在怀中,一寸寸细细地用双手与唇舌膜拜着那具矫健美好的肉体,是他将义父压在身下,用自己的身体为义父带来无上的快乐,是他将义父带上云霄,肉与肉交织、缠绵、碰撞,赤裸的身体与身体之间迸溅着黏腻湿滑的液体。

岑伤几乎要无法呼吸,又几乎要看不清眼前的道路,甚至几乎要看不见那辆显眼的马车,他几乎是本能地护卫着、跟从着、追随着,不知道自己怎么度过了那条漫长的道路。

但岑伤知道自己有多放肆。

长路漫漫,奔波疲惫,不必当夜值的新月卫们无不倒头就睡——正是年轻觉多的时候,在这种高强度的赶路下,没人会跟休息客气。

可岑伤睡不着。

如果说白天赶路时他还可以用疲惫和忙碌来麻木自己的神经,那么到了夜深人静之时,当那些场景和声音再次如同幽灵一样萦绕在他的脑海和耳畔时,岑伤知道,他再也无力制止了。

他自暴自弃一般闭上眼,不敢去想自己究竟是不能,还是不愿。

应该是不能吧,他尝试过了。

他自欺欺人地用被子蒙住脑袋,创造出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小天地,任由那些幻想出来的以他为主角的场景和声音在这片天地中放肆地蔓延。

他不可以吗?他不可以吗?他为什么不可以,他凭什么不可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不是都在唤着义父吗?

那些幻境仿佛知晓他的心意,一个接一个地闪过,交织成一副美丽的画卷;那些声音好像通晓他的思绪,一道接一道地回响,连接成一曲迷人的乐章。

被窝里好热。

好闷。

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无知无觉地皱起眉,轻轻地喘息着,修长的手缓缓探向自己的下腹,触及到那片滚烫的皮肉。

义父……

义父……

义父……

他咬死了唇,皱着眉仰起了脖颈,战栗着死死忍耐脑中闪过的白光。满手的黏稠湿凉让他骤然清醒,岑伤浑身冰冷地翻身坐起,惊恐不已,如坠冰窖。

他……他刚刚做了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竟然敢……他怎么敢?!

“唔……”许是他翻身的动作太大了,乐临川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眼睛眯成缝地冲他抬头,鼻音浓重:“……咋了?”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竟把岑伤吓得一个激灵,他一个哆嗦,几乎要弹跳起来,好在身体抢在大脑前面做出了反应:“没事,睡吧。”

乐临川没有再回复他,因为下一秒就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岑伤松了口气,精疲力尽地倒进自己的被窝里。

本以为是要睡不着了,没想到他几乎眨眼间就进入了梦乡,或许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句话是真的吧,他在腾云驾雾间来到那座令他刻骨铭心的山间小屋前,只是这次没有雨水,没有他人,没有义父那一声长长的颤抖的代表着绝顶快感的呻吟。

他的四周分明空无一人。

可他偏偏就是知道屋子里的是什么人。

身体仿佛不由他支配,岑伤看着自己抬起手推开了门,那扇木门吱呀一声,很轻易地向旁滑开去,他走进房门,第一眼就看见了床上坐着的那个不着寸缕的人。

这是一间过于简陋的屋子。

粗糙的桌椅、简陋的床铺、粗陋的地面。一片昏暗之中,只有赤裸的肉体洁白、明亮,又温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人听见了门响,向他扭过了头。发丝下的眉眼是他万分熟悉的模样,岑伤不由自主地走上前,痴痴地伸出了手。

那人没有反抗,只是嘴角噙着惯常的似有若无的笑意,任由岑伤的手贴上他的脸颊。两个人不知不觉地躺到了床上,那人仰望着岑伤,唇角含笑地主动分开了双腿,模样隐忍又顺从。

岑伤却好像被突然扇了一耳光。

他就是在那一刻突然清晰地意识到他是在做梦,这不是义父,只不过是他梦中的幻影,意识到被欺骗的身体本能地要清醒过来,却被岑伤揪住神识,强迫地深深按进梦幻的泡影。

如果真的可以短暂地拥有,哪怕虚假、哪怕片刻,也足以让我心甘情愿地沉沦。

义父。

梦是和现实完全相反的宽容,他不知何时又来到了那辆马车上,身子摇摇晃晃地和义父挨在一起,耳边响起义父并不愤怒的斥责。

——怎么,连如何坐稳都要老夫教你么?

如此的生动,如此的鲜活,一瞬间他几乎真的以为梦境是可以相通的,岑伤顾不得义父的斥责,他再也控制不住地扑了上去,死死抱住义父的双腿,贪婪地呼吸着那人身边的味道,他在那人挣了又挣又不耐烦的训斥中祈求地抬起头,卑弱地祈祷、虔诚地祷告。

——让我来侍奉吧,义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又将头埋进那人的双膝之中,近乎痛苦地哀求着。

——义父。

那双膝盖的力道放松了,发出了默许的信号。岑伤欣喜若狂地抬起头来,听见那人一声居高临下的轻哼。

肉体和肉体百般纠缠。

碰撞、缠绕、侵犯、臣服。

岑伤卖力地动作着,从那张湿润的唇瓣中撞出一声又一声的喘息和呻吟。那声音和义父吸食内力时是如此相似,代表着同样的快慰和同样的满足。岑伤听过很多次类似的声音,而终于有一天,这样的声音是因为他而发出的了。

义父。

他渴得发喘。

义父。

他被欲望遮迷的泪眼看不清眼前的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舍不得亲吻,也不敢亲吻,侍奉者怎么敢向被侍奉者索求谦卑的怜悯和爱意,又怎么有资格得到被侍奉者宽容又慈悲的赏赐。他闭上眼睛,将头埋进义父的颈窝,痛苦的甜美总是如此煎熬,他将自己的全幅身心都交付于他的义父,他的生命,他的一切。而他身下那人只是闷哼一声,带着隐没的纵容,接受了他的全部。

岑伤从梦中惊醒,他坐起身,满被窝的麝香腥气和下身一片的湿漉漉黏糊糊提醒着他刚刚发生过的一切。他不敢出声,做贼心虚一般环顾四周,很好,夜色深沉,万籁俱寂,身边只有乐临川和另外两个新月卫绵长又均匀的呼吸声。

岑伤松了口气,他轻手轻脚地简单收拾好了自己,再拢好被子躺下,却是一时无眠。夜色如水,沉沉凉凉,岑伤沉默地仰躺着,满头白发披散了一地,好像他正躺在一片虚无的月光中。岑伤抬起眼睛,从帐篷的缝隙中注视着高高在上的小小的月亮,一小片月光从那道缝隙中漏了进来,在他的身边洒下一道透明又洁白的光柱。

岑伤放轻了呼吸,似乎鼻息也会惊扰这宁静的月光。它离他那么近,好像触手可及。

手指蜷了又蜷,终于忍不住轻轻探出,想要抚摸什么一样张开了指尖。银色的月光晶莹、透亮、洁白,手指在触及这抹皎洁的明光前堪堪停下,好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阻拦了。

岑伤顺着这道月光抬起头来。

月上中天,明丽的月华洒下高远的天幕,将漆黑的夜空点缀成深深的蓝紫色。银白的月亮倒映在岑伤的瞳孔中,映衬出它背后高不可攀的天空。

明月皎皎,世间万物都被笼罩在一片银白色的清辉之中。岑伤躲在黑暗里痴痴地望着,望着月光洒落,万物沉寂如海。

一地霜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太阳落下了,天上的银月开始散出淡淡清辉。意识的流速总比现实要快那么多,岑伤回过神来,看到点玉还在舞剑,剑柄上的幻月在月光下亮起晶晶莹莹的幻彩,那光芒是那么柔和,刺得岑伤双眼发痛。

他该愤怒的。

他该委屈的。

他该嫉妒的。

可是,可是义父——

岑伤的呼吸急促起来,干干的眼眶胀到发痛。隔着不算遥远的距离,隔着两从灌木几株植物,他近乎贪婪地用目光描摹着义父的身形,仿若沙漠里快要渴死的旅人,匍匐着,颤抖着,拼命地虔诚地向致命的毒泉举起干枯的双手。

高处的泉眼吝啬地渗出一滴钻石一样折射出七彩光芒的璀璨的水珠,旅人枯瘦的指尖因欣喜若狂而虚弱地战栗,奉若至宝般地接下一滴晶莹的滋润的清凉的露水。

半个月前。

彼时他刚接到端木珩的来信,前去禀报义父。车厢里干干净净,只有义父一个人在无聊地闭目养神。义父看起来心情很好,正闲散至极地斜靠在榻上哼着小曲,黑白相间的长发懒懒地垂在胸前,光泽浅润的嘴角微微挑起,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身下柔软的被褥。

那一刻岑伤只觉得自己简直成了不速之客,他不该擅自扰了义父难得的清静,可是端木长老的信必须送达。

他少见地踟躇了。

“嗯?”月泉淮察觉到了熟悉的义子的气息,他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眼角一抹绯红慵懒又妩媚:“有事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义父,端木长老的信。”岑伤的心跳在那一刻快得几乎要飞起来。他强行按下自己的异样,像往常一样毕恭毕敬地走进去,将信件奉到义父的面前。

“哦?”月泉淮支起身子,一手随意地搭在曲起的膝盖上,一手接过岑伤递来的信。他垂眸默不作声地着,长长的发丝遮去半截他漂亮到妖异的眉眼。

岑伤不敢多看,只是要他和以前一样一言不发地低头,却也是不甘。

于是他的目光落到了义父执着信纸的手上。

修长、白皙、漂亮,如玉一样,竟将那上好的宣纸都衬得微微发黄了。

多漂亮的手。

岑伤盯着那只手,盯得出了神。

“端木珩已经将一切准备就绪了。”义父闲散又慵倦的声音突兀地响起,那只手一收,将信纸握进手心里,岑伤慌忙低头,恭敬地聆听义父的吩咐:“他们已经将路上的虫子全部打扫干净——还有多久到黑山林海?”

“回禀义父,还有二十余日的路程。”他恭敬地回应。

月泉淮已经懒洋洋地斜斜躺下了,单手支头,姿态闲适又随意:“你知道该怎么安排。”

岑伤当然知道该怎么安排,眼见月泉淮已经闭上眼睛再次哼起了小曲,便无声地一躬身,恭恭敬敬向外退去。

“端木珩——”月泉淮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了,岑伤急忙停住脚步,毕恭毕敬地等着义父接下来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次做得不错。”月泉淮的眼睛慢慢地睁开了,那双勾人的凤眸里含着思索,慢吞吞地落到岑伤的身上,将他的浑身上下扫视了一个来回。

感受到义父正在用目光抚摸着自己的身体,岑伤几乎又要按捺不住自己的心跳,他强逼着自己站好,将脑子里的那些东西全部扔了出去。

义父面前,不得失礼。

他警告自己。

月泉淮单手支颐,饶有兴致地打量了自己这个得力又懂事的义子片刻,勾人的凤眸眨了眨,唇角一挑。

“不错,”

义父的声音轻佻而懒散,岑伤敏锐地品出其中淡淡的笑意,他还来不及去探究义父的情绪来源,便听见自己的名字被义父以同样的语气轻飘飘地吐出唇齿。

“岑伤。”

竟是难得夸赞。

岑伤陡然意识到义父说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巨大惊喜将他差点砸得头晕转向,岑伤的呼吸一时急促得让他说不出话,他几乎是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掩住眼中的惊喜与狂热,恭敬地向义父行礼道谢。

“多谢义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义父!”回忆与现实中的呼唤叠在一处,过于清脆的嗓音和周围低低的轻呼拉回了岑伤的神智,他抬眼望去,只见点玉手持燃火的长剑,扭头惊喜地看向月泉淮:“义父,真的成了!”

“哦?”月泉淮饶有兴致地眉梢一扬,满含兴味地望着点玉手中被火焰包裹的长剑:“以内力化作实体火焰覆盖在剑上么?有意思……不过,剑身如何?”

点玉挽了个剑花,手腕一甩,长剑上的火焰瞬间熄灭。他抬起月凌霄,只见剑刃锋锐依旧,寒光四射,在明丽的月光下清寒夺目,如冰如月。

“嗯……有点意思。”月泉淮语气玩味,唇角微扬,他盯着点玉手中的月凌霄,伸手向旁一抓一收,旁边新月卫的腰间长剑便飞进他的手中。月泉淮挽了个剑花,漂亮的眉眼骤然一厉,寒光一闪,一剑直奔点玉飞刺而来。

点玉猝不及防,如此之近的距离下他只来得及用剑勉强护住周身关键部位,面对面地硬吃了月泉淮一击。双剑相击,一记铿然脆鸣漫天回响,火花四溅,点亮月泉淮兴致勃勃的眉眼,也照亮点玉茫然又惊慌的眼眸。

“轰”地一声,点玉飞了出去,与岑伤擦肩而过,后背重重撞上高大的古树。他滑落于地费力地喘息着,努力地想要用月凌霄撑着自己站起来,却也只是勉勉强强地坐起身,呼吸紊乱不已。

岑伤迈步走了过来。

他弯下腰,不动声色地掰开点玉的手指,从他手中拿起毫发无伤的月凌霄,目光迅速地一扫而过,转身恭敬地将其递到姗姗来迟的月泉淮面前:“义父,剑身完好,没有裂纹。”

月泉淮单手负于身后,微微歪了头,目光噙着几分笑意,从头至尾地扫过锋寒清锐的长剑。他伸出二指托起剑身打量着,无形的内力涌进他的手中,月泉淮指尖一弹,层层内力在长剑上回荡出清脆干净的铮铮鸣响。

月凌霄完好无损。

“不错,不错。”月泉淮眼中笑意更浓,他弯下腰,将还没站起身的点玉拎了起来,轻啧一声,声音难得带上几分柔和,却又难掩嫌弃之意:“新招数不错,可惜,反应还是慢了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点玉咳嗽两声,抹抹嘴角,抬头乖巧又孺慕地望着月泉淮,牵住他的一片衣角晃了晃:“义父之前说让我多琢磨些有用的,我都听义父的!义父,我回去再多练练,等琢磨好了,我再来找义父,义父到时候再帮我试试招好不好?”

“那便等你琢磨好了再来找老夫吧。”月泉淮心满意足,习惯性地拂了拂肩膀,转身将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离开。

岑伤本能地抬脚就想跟上。

“伤哥。”身边传来一声轻唤,岑伤回过头,只见点玉笑眯眯地看着他,那笑容有种奇特的透明感,好像一块薄薄的冰,竟让岑伤莫名生出一种奇怪的照镜子的错觉。

一丝诡异的寒意爬上了他的身体。

点玉冲他笑着,摊开了手。

“我的月凌霄,伤哥该还我了。”

岑伤皱眉,甩手将剑抛还给点玉,转身大步跟上月泉淮离去的身影。

夜幕降临,星光洒落,林中一片漆黑寂静,又洒下点点银白皎洁的明光。无声的黑白光影交织着流淌过岑伤的肩头,他就那样缀在月泉淮的身后,好像一个孤独又沉默的影子。

点玉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开。清凉的夜风在身旁吹过,点玉转身望向高远的夜空,那里有繁星万点,争先恐后地眨着眼睛,任性得无拘无束。林中千叶无人管,飒飒含风乱有声。那风是清润的,微凉的,无形无体的,无孔不入的。点玉任由那顽皮的风拉扯他的一动不动的衣襟,吹乱他千丝归束的长发,最终只卷起他幽远绵长的目光,自在地奔向遥远的未知的自由的方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东海。

大海的波涛声好像在千百年前就这样苍茫地响着,也会在千百年后同样地作响。波光粼粼的海面映射出碎碎点点的金光,仿佛有人把太阳剪碎了扔进海里。这些金光大片大片地闪烁着,细细地闪成一汪,倒映在一圈又圆又亮的黑色瞳孔里。

“咕。”“咕咕。”阳光是鸽子喜欢的东西。鸽笼中,信鸽们此起彼伏地咕咕叫着,小巧的头部不住地摆动。

一只手打开了笼门。

一只鸽子被抱出,它温顺地待在将它带出的手掌中,头部不时摆动着,圆润清亮的眼眸倒映出那片闪烁着金光的大海。

陈徽挪了挪身子,单手关上笼门,他的身影遮住了笼中信鸽的视线,也遮住了手里鸽子眼中的大海。他捧起鸽子,将它冲着太阳升起的方向抛了出去。

信鸽在陈徽的目光中展翅飞起。一只又一只雪白的鸽子在天空盘旋着,沐浴着阳光和海洋的风浪,羽毛被海风梳理得又滑又亮。它们好像被什么东西牵引了方向,矫健的身姿纷纷在在空中划过一抹圆润的弧度,四散而去,争先恐后地扎向地平线后的远方。

鸽群纷纷而去,一芥不起眼的小舟悄然滑出,溜向太阳落下的方向。

十几日后,黑山林海。

月泉淮在香巫教一众人等的恭候中缓缓走下马车,习惯性地单手背在身后,姿态矜持地走向他们专门为自己布置的休息据点。端木珩迫不及待地挤到自己师父跟前,意味不明地回头瞥了一眼跟在月泉淮身后满眼新奇到处打量的点玉,有些话憋住了没说,只恭顺地询问师尊身体如何了。

自己培养了几十年的徒弟,月泉淮自然了解端木珩虽然能力尚有不足,但到底忠心,且绝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便当着一众香巫教人的面,态度和缓地回应了端木珩的问候,甚至还难得地关怀表扬了几句,把端木珩喜得老脸涨红,热情高涨地和师父一问一答。两人心照不宣地一唱一和,把尤伽罗摩等人憋得直到月泉淮踏入房中也没能插上半句话,只得盯着房门,愤愤地黑了脸。

进了屋,关了门,一众新月卫守在屋外,点玉也支了出去。月泉淮转身撩起衣袍坐下,锋锐的目光扫向屋中黑暗的角落,顿了片刻,这才抬眼看向端木珩:“什么事?”

“师尊明察。”端木珩恭敬地低了低头,转身向刚刚月泉淮注视过的那个角落里招了招手,肤色黧黑的陈徽便走了出来,冲月泉淮行了一礼:“在下鬼山会陈徽,见过月泉宗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鬼山会……陈徽……”白皙修长的指尖一下下点着额边的发丝,月泉淮沉默着回忆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哦,你是谢采身边的人。”

“正是,在下此次是奉了谢采大人的命令,特意来为月泉宗主送信的。”陈徽说着抬手入怀,从靠近胸口的内襟夹层中——来此之前,他为了谢采大人的这封信特意缝制了这样一个夹层口袋——取出一封印有鬼山会印章的密信,双手奉与端木珩,又被端木珩双手奉与月泉淮。

“师尊恕罪。”端木珩弯腰将信递进月泉淮手中,恭敬道:“陈徽特使几日前就已经到了,徒儿见是谢会首手书,怕有急事便已先行拆阅了,只是这信中所说,徒儿也拿不准真假,还请师尊决断。”

月泉淮“嗯”了一声,神色淡漠地听着端木珩把话说完,没什么反应地垂下眼皮,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

月泉宗主亲启:

某谢采,自与月泉宗主范阳一别以来,于江湖之上常闻宗主之盛迹雄风,今又知宗主亲赴黑山林海,某亦欣甚之。西南多奇虫异草,功效殊异,意宗主神功大成之日,为期不远矣。

某亦安。然东海戒备严甚,船舶海雕哨视监察,逡巡不绝,是以某欲报宗主而不可得也。谢某忧甚,思之虑之,竟以群鸽散其心神,蔽其耳目,兼以陈徽窃以一芥渡之,卒通之于宗主,殊为不易也。

陈徽隶而从某数十载,谢某尝谓其容甚熟于东海,声名亦小起也,或则通信事难矣。然陈徽谓某曰,尝通讯于史朝义,未改其貌,未变其声,止藏迹而去东海之防也远已。谢某惑甚,虑而久之,乃知东海上下耳目,皆凝于谢某一身而已,故微者若陈徽之属,未入其目也。谢某思之久甚,方觉比于陈徽,某名盛之,而比于宗主,则宗主之名更盛矣。是故宗主安可不重其身邪?既重其身,安可不察左右邪?既察左右,安留不明而名燥者邪?

宗主明智,更有鸿鹄之志,怀席卷天下、包揽寰宇之心,谢某仰之景之。然成大事者,欲平其外,先安其内,欲安其内,先定其身。身定则内安,内安则外平。月泉宗主,奇伟者也,今得金乌,某度宗主身既定也。然金乌之体功力殊绝,又兼日落月升之事声震江湖。而自宗主舍白楚二人后,流言甚嚣,声势甚盛。其言嚣,而未尝利于吾辈大计,其势盛,而未尝益于宗主修身也。金乌于内,江湖于外,二者不安,某恐宗主其身欲定而不可得也,望宗主三思而慎之,谋定而谨之。谢某不胜惶恐欣慰之至也。

鬼山谢采再拜敬上。

只读了前半截,这长篇大论的之乎者也就看得月泉淮打了个哈欠。修长白皙的指尖抵在唇边聊作遮掩,漂亮到妖异的眉眼微微眯起,睫毛的缝隙间流露出一抹亮晶晶的水光。马车坐久了本就疲倦,眼前的又都是些熟人,他也懒得再在这些小辈们面前保持什么仪态,索性舒服地歪斜了身子,懒洋洋地曲起条腿靠在椅背上,单手支颐,微一抖信纸,继续读了下去。

许久未见,谢采这废话连篇的功力倒是见涨,倘若这也是门功夫,他倒也算得上世间罕有敌手。

视线徐徐向下滑去,看到后半截时,月泉淮原本松散懒倦的神色陡然转厉,锋锐冷戾的眉眼骤然一抬,牢牢锁在陈徽的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股冷气从尾椎蹿上天灵盖。陈徽咬牙站得挺直,一动也不动,任月泉淮盯着。

端木珩眼眉一垂,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以免挡了师尊视线。

“重伤后躲回东海养了这许久,如今看来,谢会首果然是已经无恙了。”信纸被双指夹着扬起,在空中透出点半透明的光。月泉淮的嘴角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冷凝弧度,眉眼如锋,轻细上扬的嗓音在空气中漾开一圈圈冰水的涟漪:“居然都有精力来指教老夫做事了,还真是殚精竭虑呐。”

最后的几个字被他一字一字咬出齿缝,尾音骤然沁出一阵森森狠意。

陈徽依旧站得挺直,双脚仿佛被钉在了地上般一动不动:“指教不敢当。只是宗主和我家谢采大人毕竟是共谋大事的盟友,大人牵挂宗主,这才特地命我送信前来,这是谢采大人的一片好意,宗主为何要动怒?”

月泉淮冷笑一声,正要开口,却不防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怒火。端木珩不待师尊吩咐就很有眼色地前去开门。门外一头霜雪似的头发白得晃眼:“义父,尤伽罗摩那边已经准备妥当,新割了黑陨龙血和胆汁,请义父过去享用。”

月泉淮此来黑山林海本就是为了疗伤,香巫教如此麻利的动作倒是颇为及时地讨好了他。月泉淮冷哼一声,手指不耐烦地一抬,端木珩了然地一点头,转身低声吩咐了岑伤几句,重新关上了门。

经过这么一遭打断,月泉淮怒火平复不少,但还是厌烦得懒于多看陈徽半眼,指尖一扬,薄薄的信纸飘飘悠悠地落到陈徽脚边。

“老夫身边的义子如何,还轮不到其他人来指手画脚。”

月泉淮将身子轻蔑地向后靠去,半截俊秀的脸庞没入椅背投下的阴影之中,令人看不清他的眉眼。月泉淮慢条斯理地抬起垂落的眼皮,将目光落到陈徽略显僵硬的身体上,轻细缓慢的嗓音冰冷至极,居高临下,漠不关心:“回去转告谢会首,既然被东海上下盯得这么紧,也不必勉为其难地来关怀老夫了。”

最后的几个字如小石头般历历掷地,在这间屋子中砸出隐隐的回响。月泉淮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冰冷嘲弄的音节,双手在胸前一抱,嘴角拧起个刀锋一样薄而冷锐的笑容来。

“这份好意,就让谢会首自己,好、好、享、用、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陈徽拾起信纸揣进怀里,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屋内一时安静得有些慑人。

月泉淮微微扬起脸,闭上眼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睁开眼,心中的火气终于缓缓平静,却还是忍不住冷冷哼了一声。

能被东海那群废物盯得寸步难行,谢采是只剩下嘴上的这点能耐了么?

“师尊息怒。”端木珩最是了解自家师尊的性子,自然知道月泉淮这怒气只是针对谢采居然敢对他身边的人指指点点。不过谢采信中所说倒也不无道理。他犹豫了一会儿,对师尊的担心还是压倒了畏惧,斟酌着开口:“师尊,谢采那小儿无礼,您别跟他动气。只是师尊一路辛苦,恐怕有所不知,如今您收了金乌一事已经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各门各派之间且先不论,现在就是连街头巷尾的酒馆茶楼里都有关于这件事的传闻了。”

“哦?”月泉淮转过头,将目光移到端木珩的身上,轻细的嗓音在空气中挑起一个上扬的弧度:“何种传闻?”

“师尊。”端木珩拱了拱手:“自从出现了日落月升的异象和那句箴言以来,江湖上就一直动荡不安,人心惶惶。后来师尊放了那两个名叫白楚和柳玉的丫头一条生路——她们这种专门骗人钱财的团伙自有组织,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消息传播的速度也格外快——不过两天,这传闻就在江湖上愈演愈烈,说是……说是天象预言的三足金乌如今被您得到了,也正合了天象警示,又说您……”

端木珩欲言又止,抬眼觑觑师尊,见月泉淮并无动怒之意,这才敢继续说下去:“又说,您向来喜欢吸人内力。所谓日落月升,金乌襄助,江湖言称,金乌之体被您吸干那日,就是正道武林大难临头之时。”

“大难临头?”月泉淮哼出一声嘲弄至极的冷笑,闲闲曲起一腿支着肘弯,身子一斜,抵在扶手上的手懒懒撑住头颅:“可笑的蝼蚁。就算没有点玉这个金乌之体,老夫神功大成那日,也同样是他们大难临头之时——还说了什么?”

“还有人说,上天警示如此,武林正道是必然无法与您抗衡了,天道特意以异象预示,意味着中原武林终将都是您的掌中之物。”左不过一些江湖流言,端木珩自然要捡着月泉淮爱听的话说。眼看自家师尊已经嘴角微翘,端木珩终于敢引出一个让他觉得不安的地方:“只是师尊,天象神异,自然是某种预示。只是奇怪的是,提出那句箴言的,是少林、纯阳,还有衍天这三大宗派。据说在天象出现几日之后,那三个门派的掌门人曾急匆匆地偷偷会面,商量了好几日,才商量出这样一句指向颇强的箴言。如今流言纷扰,那些正派不仅不安抚民心,反而一个个的任由事态发展。师尊,事出反常必有妖,徒儿恐怕他们正在谋划着什么不利于师尊的大事,师尊不可不防啊。”

衣袖一阵窸窸窣窣的响,月泉淮起了身,随手拍了拍一尘不染的衣服,懒懒散散地单手背在身后,悠悠哉哉地迈步走下座椅:“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如今默不作声,倒还算是有几分自知之明。”

“徒儿愚钝,还请师尊明示。”端木珩低头弯腰,恭敬道。

月泉淮走了两步,停下来回头看着端木珩,想了一会儿,又回忆了片刻,将点玉的身世简单地告知了端木珩,又哼笑一声,语气嘲讽:“那些所谓的正派自己做下的祸事,一个个的想要遮掩还来不及,如今只怕是巴不得将一切都推到老夫头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冷笑一声,双手负于身后,扬起头来:“区区一只三足金乌,竟让那些小辈怕成这样,看来这中原武林,也不过都是一群废物罢了。三足金乌……呵!”

月泉淮抬起手来,凝视着自己的手指渐渐收拢,好像将什么无形的东西紧紧攥在掌心了:“既然那些小辈送给了老夫这样一份大礼,那么,老夫也该好好回他们一份谢礼才是。”

“师尊说得是。”端木珩上前一步,嗓音微低:“师尊,徒儿以为,既然江湖中有关金乌的消息甚嚣尘上,我们何不趁势而为?”

这话正中月泉淮下怀。他将手背到身后,转头看向端木珩:“趁势而为,不错。你有何计划?”

“前两日陈特使来时,也带来了史小将军的消息,说掩日魔剑锻造将成,想要找个机会献于师尊。”端木珩说着,面上露出一个恭顺而意味深长的笑容:“师尊,徒儿儿斗胆猜测,您当初放了那两个丫头一条活路,也是想要她们在这火上再添一把柴。而既然眼下那些正道已经对您和点玉议论纷纷,我们何不乘着这阵东风,把这声势再搞大些,在中原武林重现当年拥月大典的光辉,让那些宵小之辈都睁大眼睛看看清楚,唯有师尊您的意志,才是不可违抗的天意……”

月泉淮嘴角微翘。

“……那群小辈,都不过是仙人脚下的蝼蚁。至于这场盛典的名字……”

端木珩犹豫了片刻,抬眼觑觑月泉淮,复又低下头,恭敬地开口:“徒儿思来想去,取了‘月曌’二字,只是……”

“月照?”月泉淮重复了一遍,眉头微皱,兴致缺缺。

“师尊容禀,并不是日月光照之照,而是日月凌空之曌,若是师尊有意借此向整个中原武林展示金乌之威,只怕是找不出比这个‘曌’字更合适的字了,只是这个字毕竟是唐人的先皇武帝所创,只怕会引来朝廷那边的不满……”端木珩语气踌躇。

“呵。”月泉淮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嘲弄的冷笑,打断了端木珩的话。

他转身,背手走向高背座椅,一旋身坐下。房中的灯火将他乌黑光滑的长发镀上一层莹莹的亮光,光泽顺滑得像匹绸缎。椅背投下的阴影笼住他绯红而妖异的眉眼,高耸的鼻梁和润泽的唇瓣暴露在光中,晶莹鲜活。月泉淮单手撑住自己的脸颊,嘴角勾起似有若无的讽意:“不过一个‘曌’字,那个唐人的小丫头用得,老夫就用不得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师尊自然用之无愧,只是徒儿怕引来朝廷不满,有碍师尊手脚。”端木珩当即单膝跪下,谦卑地躬身:“徒儿担忧,若是有害师尊大计……”

“呵,朝廷?”

月泉淮冷笑。

“不过是一群潜身缩首的无能鼠辈罢了。”

他微微扬起下巴,眉眼锋利如刀,那双勾人的凤眸里燃起两簇明亮的烛火,晶亮的眼眸中满是讥讽与厌憎。原本搭在扶手上的修长五指逐根抬起又依次落下,缓缓地敲打着坚硬的木头,指尖暗光萦绕,杀气丛生。

“若是他们安分识趣,老夫也可暂时不与这些小辈计较。若是不知天高地厚,敢对老夫指手画脚,多嘴多舌……”

月泉淮眉眼一厉,落下的五指骤然一攥,结实坚硬的血榉木砰然碎裂!

炸开的木质清香伴随着散裂的木屑缓缓飘落。月泉淮眼神阴狠,长眉微拧,眼尾处妖异的殷红活过来了一般,在亮莹莹的烛光下愈发鲜艳明丽,如一抹喷溅上的血,诡艳得摄人心魄。月泉淮语调阴冷,嘴角弧度阴森:“……老夫也不介意,和他们好好算算高句丽一国的血、债、了。”

“师尊神功盖世,举世无双,唐国那些鼠辈,自然不配打扰师尊!”端木珩急忙奉承。月泉淮冷哼一声,并不搭话。过了片刻,他才一瞥端木珩,语气缓和几分:“起来吧,你年岁也大了,又是月泉宗的长老,以后你我私下里见面时,这些跪拜就少些吧。”

“师尊在上,尊卑有别,徒儿就算年岁再大也是师尊的弟子,万万不敢在师尊面前失礼无状。”端木珩站了起来,依旧躬身恭敬地回应。

月泉淮勾了勾唇角站起身,习惯性地将单手负到身后,踱步一般慢悠悠地走了下来。思及刚刚端木珩提起的名字,月泉淮想了想,嘴角勾起几分嘲弄的蔑笑,不紧不慢转过身去,拂了拂自己的肩膀。

“日落月升……天象预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月泉淮的喃喃自语像涓涓的水流一样在房间里窣窣地漫延开来。端木珩躬身而应:“正是,江湖人称,这是天道所指,天意所向,师尊定是要天下无敌,一统江湖了。”

“天道,天意?”

月泉淮哼笑一声,轻蔑的讽意如水般在这间屋子中层层荡漾开:“不过随老夫一念而生,一念而灭。”

什么三足金乌,什么生灵涂炭的神鸟,不过是他进补的食饵罢了。一念之间,他将点玉带出深山,结果竟成了正道畏之不及的祸世神鸟么?

真是可笑。

“师尊雄才伟略,架海擎天。”端木珩恭敬地单膝跪下,抱拳而礼:“师尊之威,如日月凌空,光耀千载!”

月泉淮低低笑了两声,并没接话端木珩的逢迎,反倒话锋一转:“点玉何在?”

“适才让他去取师尊平日用的东西来,师尊……”端木珩抬头。

“老夫疗伤之时,让他进来随侍。”月泉淮将手一背,不紧不慢地抬脚向门外走去。刚走两步,他好像想起来什么一般,脚步一顿,扭头看向端木珩,艳丽含锋的眉眼在光影笼罩的发丝下若隐若现:“其余人等,若非急事,没有老夫的命令,一概不许进入,明白了么?”

“是,师尊。”端木珩低头,拱手应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曲折的岩石地宫阴暗又深邃,凹凸崎岖的巨大石块仿佛是巨人随意丢弃的石子罗列成堆。巨蟒般的密道斗折而来,又蛇行而去,蜿蜿蜒蜒地豁开高高一片宽敞的空间,容进满满一洞温热的池水。嶙峋差互的晶石闪闪地亮着岩壁上火把的红光,照亮了乳白的热气袅袅。

跫跫足音自密道中传来,墙上十步一个的火把随着这声音灼灼地跳动着,哔啵有声燃烧着清香的松油。火光摇摇,将探头探脑的点玉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义父?”一声小小的呼唤被洞穴回荡出一圈圈涟漪,点玉带着点探寻,带着点不安,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嗯?”是他熟悉的声调,漫不经心的,带着点鼻音的,微微上挑的,好似带着笑意的。点玉几不可见地松了口气,又上前两步,眼前豁然开朗,阴暗的洞穴和幽暗的池水间赫然亮起一抹柔软而赤裸的白,升腾的缕缕热气将这抹白皙蒸出一片湿漉漉的粉色。

“义父!”点玉的声音顷刻间雀跃起来,他快步来到月泉淮身边,正要一撩衣袍跪坐下来,却见月泉淮微微偏了偏头,声调懒散而随意:“脱了,下来。”

“是,义父。”点玉点点头,乖乖地将衣服脱光又叠好,迈入温热的池水。

这池温水不知道被香巫教加了什么草药,阴深幽暗,明明也就将将到人胸口的深度,却颜色深暗,难见池底。粼粼水面反射着周围火把和晶石的光,映得人脸明明暗暗。

深色的池水缓缓吞下白皙的脚踝,骨肉匀停的双腿,纤细坚韧的腰肢,还有微微隆起的胸口。长长的黑发漂浮在温热的池水上,划出一道乌黑的波澜。

晃动的水波急促而轻快地拍打着月泉淮的胳膊。月泉淮懒懒倚着池壁闭目养神,此时双眼睁也未睁,抬手掐住靠过来的点玉的后颈,将人一把拽过,双唇与双唇顷刻间贴合在了一起。

相处这许久,点玉自然知道月泉淮要什么,这样平静且突如其来的亲吻早已成为他们之间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他乖觉地闭上眼睛,微微张开唇瓣,金乌的力量宛如清凉的泉水,源源不断地涌进月泉淮的身体。

“嗯……”熟悉的力量涌入体内,月泉淮舒服地轻声叹息着,他扣紧了点玉的后脑,无声而强势地要求着更多。点玉温顺地供奉着,双臂不知不觉攀上月泉淮的肩头,他奉上自身拥有的一切,只为了向强大的年长者索求安慰和依靠。

一吻作罢,月泉淮只是气息微乱,点玉却喘个不停。他抿了抿因亲吻而发红的唇瓣,原本攀在月泉淮肩头的双手也搂住了他的脖颈。抬眼望望义父没什么表情变化的俊美脸庞,点玉瘪了瘪嘴巴,凑近过来,将柔软的脸颊埋进月泉淮干净洁白的颈窝,讨好又难过地蹭了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点玉脸颊上被伏澄剑气伤过的地方早就好了,半分痕迹也没留下。软嫩的颊肉干净细腻,在敏感的脖颈上一蹭,酥酥麻麻的痒。

月泉淮不由得偏了偏头。

“义父……”颈侧传来一声又绵又软的呼唤,被压低的尾音拖得又细又长,简直是十二万分的委屈。

“嗯?”

月泉淮向来懒得体察别人的心情,但点玉声音中的委屈简直满得快要溢出来,就像这里足能攥出水的温热蒸气一样。点玉惯爱朝他撒娇,他也已经习惯,但这小金乌正儿八经委屈成这样,他还真是头一次见。

从下车到现在,不过半天功夫,他又是自己的义子,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能给他这么大的委屈受?

月泉淮随手虚虚拢住点玉细韧的腰背,偏了偏头看向怀里毛茸茸的黑脑袋,勾人的凤眸一眨,一时竟有些好奇。

“义父……”点玉不肯抬头地窝在他怀里,从唇瓣间挤出一声闷闷的低唤,双臂还把他愈发环得紧了些。

在外受了欺负的幼雏,委屈巴巴地将自己埋进大鸟的羽毛里讨要安慰,细细软软的啾啾声都变得模糊,平白更多几分可怜的意味。

“那个人是义父的客人吗?就是那个皮肤很黑,上半身没什么衣服的人……”点玉愈发委屈地瘪嘴,抬起眼来看向月泉淮,眼角眉梢都委屈地耷拉下去,他半身都泡在水中,一头柔顺的黑发都被温热的池水浸得湿漉漉滑亮亮,活像只落了水的小鸟,浑身羽毛都湿淋淋:“那个人好没礼貌啊义父……”

皮肤很黑?上半身没什么衣服的人?

点玉这描述实在新奇有趣,月泉淮险些被他逗笑出来,垂眸稍作思索,方才恍悟点玉说的应该就是刚刚送信给自己的陈徽——倒确实是肤色很黑,上半身没什么衣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刚刚见过点玉?!

险些被带跑偏的思绪猛然回收,想起谢采信中的态度,月泉淮凤眸一眨,漂亮到妖异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

修长的手指抵住点玉的肩头将人推开,月泉淮捏住点玉的下巴,不容置疑地让他抬起头来:“他说了你什么?”

这无疑正戳在点玉最难受的地方上。小金乌委屈得眼眶都快红了,抱住义父的手臂,不无急切地将刚刚的遭遇从头道来。

两刻钟前。

端木珩有意单独向月泉淮汇报谢采来信一事,因此便早早地用“为师尊整顿行李”的借口支开了点玉。而从嵩山到黑山林海一路,点玉时时随侍于月泉淮身边贴身伺候,也自然对一众物事了如指掌,岑伤又被安排去和香巫教接洽,这份活计理所当然地要落到他的头上。

月泉淮的东西不算多,但也不算少,要和之前端木珩带来的东西合并,又要在一团纷杂里理出个头绪,第一次干这事的点玉忙得焦头乱额、团团乱转,好在还是乐临川帮了他一把,才算是彻底打理得妥帖顺当了。

打发走最后一个新月卫,点玉长长地松了口气,刚坐下歇会儿,就见面前又多出了一双缓缓站定的脚。

“怎么……”刚冒了个头的问话被点玉掐死在喉间,他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腿脚,眼眸定定地眨了眨。

这不是新月卫的衣服,也不是刚刚看到的香巫教那些人的衣服。

点玉缓缓地抬起头来,身材高大的男人逆光而立,黧黑的面容藏在阴影中看不分明,只一双被风雨洗礼出的眼眸分外明亮:“你就是三足金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是谁?”点玉警惕地站起身,身后坠在剑柄上的幻月随着他的动作下下晃动着,在昏暗地洞穴里奇异地折射出闪闪荧光,长长的穗子一下下地抚着青年肩头,点玉的脸颊都被幻月的光照得光泽盈盈,格外的洁白漂亮。

那男人不答,双眼定定地瞧着点玉背后晃动不休的幻月,又将目光挪到点玉的脸上,一眨不眨,一瞬不瞬,直盯得点玉浑身不自在。他正要再度开口,却见那男人突然凑了上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你的喉结怎么那么小?都快没有了,骨骼也小,你多大了?”

点玉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后一闪躲开了男人的窥视,双眉拧成一团:“你是什么人,敢在这儿无礼,快走!不许打扰义父休息!”

“倒是忠心。”那男人自言自语了一句,双眼再度带着审视的意味落到点玉身上,还有他背后的幻月:“连月泉宗的信物都能给你当剑坠使,传言说得没错,他果然很宠爱你。”

“义父待我当然好!”点玉赌气似的反驳,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急急找补:“跟你有什么关系!快走,别逼我动手!”

男人笑了一下,双眼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点玉,嘴里喃喃,又像即时评价,又像喃喃自语:“举止天真幼稚,语气也活泼,像个孩子似的……月泉宗主现在好这一口么?你有岑伤侍奉得好么?”

“你!”点玉被激得气急,正要抬手拔剑,却见那男人抬了抬手,终于回应了他一句:“别动手,我是来给宗主送信的。”

说着,还怕他不信一般,男人从上半身不多的衣服中掏出了一封信——点玉都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掏出来的——作证似的扬了扬,又不知道塞回到了哪个地方。点玉一时僵住不知所措,眼睁睁地看着男人走远,嘴里还怕忘似的嘟囔着什么:“受宠、天真、忠诚,嗯……不男不女……”

点玉气急,拔脚就要追,却正巧来了新月卫传话,义父入浴,点名要他伺候。点玉恨恨地盯着那男人远去的背影,也只能作罢,忍气吞声地跟着那名新月卫转身离开。

“我是天生阴阳同体没错,可他凭什么说我不男不女?”幽暗的山洞中,小金乌满怀愤懑的清脆叫嚷回荡得到处都是,点玉气恼得眼圈发红,望着眼前皱起眉来的月泉淮,声音越发委屈,手掌都把旁边无辜的池水拍成碎汪汪的水花:“我是义父的东西,他凭什么说我不男不女?义父都没这么说过我,他凭什么这么说我?”

点玉气得直喘,微微隆起的胸膛不住上下起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算我不男不女,跟他又有什么关系?我是义父的东西,又不是他的!义父都没说过我这种话,他凭什么来对我指指点点啊?!”

委屈了好一会儿,点玉才慢慢平静下来,他看着自始至终没说话的月泉淮,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几丝不对劲,他抿了抿唇,试探着去拉月泉淮的手:“义……义父……”

“老夫赐你月凌霄,是让你白白看的么?”冷冰冰的话语将他的手截在了半空,月泉淮慢悠悠地眨了眨眼睛,嗤出一丝轻笑,那双勾人的凤眸含着冰一样刺过来,直把点玉刺得一个哆嗦。

“不是的……义父……”点玉抿了抿唇,小声叫着,红红的眼睛露出幼兽乞怜似的表情:“他说他是来送信的,我以为他是义父的客人……”

“若是遇到事情只会哭哭啼啼,你也不必当老夫的义子了。”月泉淮冷笑一声,转身撑着池边迈步上岸,手掌随意地一抬,隔空取来布巾擦干身上的水,又捡起衣服,慢条斯理地一件件穿好:“还是回你的山里罢,新月卫——”

扣好金属的护腕,月泉淮转了转手腕,微微侧了侧头,长长的黑白相间的发丝晃动着,露出一抹殷红的眼尾。

眼角眉梢一扬,尽含讽意。

“——不需要废物。”

随意掸了掸肩膀,月泉淮抬脚欲走,却听得身后水声哗啦一响,自己的右臂陡然一沉。

“义父,对不起。”月泉淮垂眸看去,只见那只小金乌正抱着自己的手臂死死低着头,认错声咬得又软又闷,自己这个角度只能看得到他黑茸茸的头顶。

活像个小黑毛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义父,我错了。”点玉抬起头来,声音也随之变得清亮,他眼巴巴地望着月泉淮,眼眶还是发红,目光却坚定得发亮:“我不该那么软弱的,让自己难过不说,还丢了义父的脸,我不该那么做的,义父赐了我月凌霄,我不该对他手软的。”

“义父别生气了好不好?”点玉乞求地轻轻晃着月泉淮的手臂:“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下次再也不会做错了,我是义父的东西,以后再遇到这种人,我才不会跟他客气,一定不给义父丢脸!”

“义父……别生气了义父……”点玉小声唤着,手掌向下探去,指尖探到月泉淮的手就十指相扣地握住,讨饶地轻晃着。

“刚刚还只知道哭泣叫嚷,这会儿的胆子倒是大得很。”月泉淮抽出手,二指钳起点玉的下巴,勾人的凤眸似笑非笑,慢条斯理的语气在最后几个字上一字一顿,有种别样的意味深长:“你就不怕,以后遇到的委屈,更大么?”

“不怕!”点玉双眼亮晶晶地望着他,坚定地摇摇头:“我有义父在呀!义父答应过我,会保护我的!义父对我最好了,才不会让我受委屈呢!如果哪天义父给我委屈受,那也一定是我哪里没做好惹义父生气了,是我的错,我就不委屈,只要我能跟着义父,我就不会委屈!”

“有义父在,我什么都不怕!”点玉挣开月泉淮的束缚,张开双臂抱住了他的腰,柔软的脸颊埋在月泉淮的胸口,满是依恋地蹭了蹭,好似离巢的雏鸟找到了窠穴,安心地一头扎进温暖安全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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