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冬至初雪(1 / 2)
('“就一晚,周日早上我就回去。”
“真的吗,那我们快进去吧,外面冷。”
徐宣一听李郁川的回答,脸上的神情立刻就变了,整个人周身都明亮了几个度似的,他的手顺着李郁川的胳膊滑到后背,因为李郁川矮一点儿,这样几乎是半搂着的姿势,他倒是坦然的,反叫李郁川不好意思了起来,接过徐宣手里的钥匙,胡乱往锁眼里塞着,“嗯,太冷了,进去吧。”
进了家门,换掉鞋子,脱掉厚重的外套,然后去卫生间洗脸刷牙,李郁川连这家里的新牙刷和毛巾放在哪个柜子里都知道,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和徐宣的关系真的很近了。要是真将徐宣从自己的生活里完完全全剔除掉,李郁川也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他一口吐掉嘴里的泡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摇了摇头,算了,别想了,明天的事儿明天再说吧。
通常来说,李郁川并不支持这种鸵鸟式的生活态度,因为人要是一味逃避,总有一天,逃避的事儿会滚成一个大雪球从山上滚下来把自己压扁的,可有时候,就算是一等一的大圣人,也没办法把所有的事儿理得清清楚楚,更何况是李郁川这个普通人呢。浴室里蒸腾的热气,让李郁川逐渐放松了下来,他想和徐宣像以前一样自在地相处,这样对两个人不是都很好吗,李郁川长舒了一口气,果然淋浴才是人类思想的洗涤器,他现在又开始觉得,什么都不是问题了。
直到推开门的一刹那,李郁川看见徐宣抱着一只枕头,正推开卧室的门。
那间屋子里发生了什么,李郁川再清楚不过,可能是刚刚洗过的澡,也可能是房子里的暖气太足,李郁川觉得自己浑身发热。
“李郁川?你洗好了吗?”听见有湿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徐宣朝浴室的方向望去,“我找了厚的被子出来,还有枕头,你喜欢高一点儿的枕头吗?”
“啊,都行,我在沙发睡就好了。”李郁川慌慌张张地从徐宣手里拿过枕头,他头发还湿哒哒的,水滴摇曳着一晃,落在徐宣的脸颊上。
“不行,沙发很不舒服的。”徐宣用手背蹭了蹭脸颊,似乎毫不在意。
“我睡觉不老实,怕压到你的伤口。”李郁川一边解释,一边抱着枕头坐在了沙发上,这倒不完全是借口,他们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肯定是挤的,再压到伤口就不好了,“没事儿的,你去洗澡吧,小心伤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宣看上去有点儿迟疑,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就一个人往浴室去了,李郁川靠在沙发上漫无目的地刷着手机,其实一点儿没看进去屏幕里的内容,徐宣进去好一会儿了,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好奇怪。他不知道盲人是不是会花更多时间在浴室里,所以也不敢轻易地去问,怕有什么冒犯到的地方,可等来等去,连水声都没有,就太奇怪了。
哐——
浴室里可算是有了点儿动静,却不像是好的征兆,李郁川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徐宣,你还好吗?”
“没事儿,不小心把瓶子碰掉了。”
“噢,好。”李郁川这个人,平时就是在好奇心和爱操心这两件事儿上来回切换,他现在在思考,徐宣看不见东西,会不会像上次工具箱掉了一样找不到,但是又不想给人添麻烦不叫他帮忙。李郁川坐不住,在浴室门口来回踱步,又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小小的吃痛声。
“啊呵—”
这下李郁川是真的忍不住了,本来就看不见东西,一只手又受伤了,他担心得不得了,“怎么了?徐宣?我进去了?”
这房子除了用于出入的大门是能反锁的,其他的门锁都只是摆设,以前李郁川听徐宣说过,妈妈怕他不安全,就全部都拆除了,只留了个把手的框架在,所以门从外面是能打开的。
“我没事儿……”
眼前的徐宣正脱衣服到一半,似乎是为了捡刚刚落在地上的东西,而离墙边的架子很近,针织衫在脱到一半的时候勾到了一旁的挂钩,徐宣想要把衣服脱下来,一转身却撞到了墙壁,手肘处发红的皮肤证实着这一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帮你吧,你手不方便。”李郁川走上前来,这时候也完全想不到要避嫌什么的,只是帮他把衣服脱了下来,徐宣赤裸着上身和自己相对,李郁川的目光只是一扫,宽肩窄腰,也许给钢琴调音是个体力活儿,徐宣看起来很瘦,却有些肌肉在的,难怪总觉得他力气很大。
李郁川清了清嗓子,“衣服放在架子上了,我出去了。”
“李郁川。”
“嗯?”
“沐浴液好像没有了,可以帮我从柜子里拿一瓶出来吗,谢谢。”
“噢,好。”这对李郁川来说是轻车熟路的事情,他刚才拿牙刷的时候就看见了,只是那放在柜子很里面的地方,他得挪开其他的东西才能拿出来,许是他在做这件事儿的时候太专心了,丝毫没去在意身后人的动作,等他找到了东西再转身过来,看徐宣已经将全身的衣服都脱掉了,一点儿遮挡都没有。
“…我也给你放架子上…”李郁川猛地抬头看天花板,几乎是挪着脚步把那瓶沐浴液放在该放的地方,就是不知道自己的眼光该往哪处落。那天在徐宣家,他虽然看见对方拿着他的围巾自渎,可他喝醉了酒,卧室有没开灯,仅仅是客厅中的一点儿灯光渗进去,眼神迷蒙的李郁川其实并没看清什么。可在明亮干净的浴室里,李郁川可谓是看得一清二楚,他知道徐宣肯定不是故意的,毕竟两个人都是男人,这没什么,可自己的大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动调取了那段徐宣抚摸着自己喊他名字的音频,带着青涩的喘息和情色的旖旎,眼睫低垂颤动,那张清秀的脸也散发着潮湿和燥热,李郁川忍不住心跳加速。
浴室里的水声阵阵,但最终还是停了,李郁川甚至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应该感到抱歉的人,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徐宣才好,就在对方推门的刹那,抱着枕头躺到在沙发上,好在徐宣是看不见的,他只要不出声音,就能算是装睡。
“李郁川?”
安静,无声,没有任何回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郁川?”徐宣的声音有点儿焦急了起来,像是下午李郁川戳破了他的谎言沉默时,徐宣以为他走了时一样。
李郁川在沙发上动了动,特意将呼吸都变重了些,他只是想到,在徐宣若干年的生命里,他没办法通过眼睛来确认周围有什么,有谁在,只是自己一个人等待着回应,这样得有多孤独。李郁川又翻了个身,枕头和沙发明显地摩擦音,给徐宣传递着李郁川还在这里的信息。
“睡着了啊……”徐宣像是放下心来,小声地说着,李郁川觉得自己有点儿坏,明明醒着,却不回应他,可他也搞不清楚自己了,只是睁着眼睛,默默看着徐宣。
那年轻的男孩,穿着柔软的T恤和睡裤,往自己的卧室走去,不过几秒钟,就抱着厚厚的棉被又走出来,他的脚步很轻,像是怕吵醒李郁川,靠近了沙发,把被子盖在李郁川身上,似乎还怕有什么纰漏,摸着被子的边缘,一点一点地掖起来,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又无比温柔。他看不见,就用手轻轻拍着被子,好像在抚平上面的褶皱,做好这一切之后,徐宣仍旧没有离开,他蹲在沙发旁,因为个子足够高,所以即便蹲下,身型折叠也依旧庞大,李郁川觉得自己应该闭上眼睛,可房间里暖融融的灯光和温度,好像要将自己融化,他没办法将自己的目光从徐宣身上移开。男孩没有吹头发,因为下午哭过,眼周有一点儿发红,可略微浮肿的眼睑,让他的眼睛看起来更加湿润和惹人怜爱,他看不见,可李郁川仍旧觉得,这双眼睛是在看着自己的,徐宣是在注视自己的,李郁川也不知道怎么,有些紧张了起来,慌忙地闭上了双眼。
人隔绝了某些感官,其他的器官就会加倍灵敏,对方身上类似于丁香花的沐浴液气味儿飘过来,和自己身上的一样,这种香气,李郁川之前就闻到过,现在才知道是什么,他的心绪也跟着飘荡着。闭上了眼睛,耳朵也变得聪慧了起来,也许这就是徐宣的日常,李郁川这一瞬间才意识到,他能听见徐宣的呼吸声,那样轻柔,他感觉到对方又伸手掖了掖他的被子,但这一次,手却没有离开,似乎是沿着棉被的边缘找到了李郁川脖颈的位置,手指轻柔地从他的喉结滑过,明明刚刚洗过热水澡,为什么他的手还是那么冷,李郁川不禁去想。
那轻若无物的抚摸,在闭着眼睛的时候尤为明显,李郁川感觉到对方的手指轻轻滑过了下巴,然后触碰着脸颊,最后在他的唇瓣处停留了,他的指腹轻轻按着李郁川的下唇,像是在模仿接吻的动作,但却又没做什么,只是用食指在他的嘴唇上碰了碰。李郁川忍不住又睁开眼睛,却见徐宣像被发现了似的,正把手收回去,可他并不慌张,也不急迫,他将那碰过李郁川嘴唇的手指,又覆盖到了自己的唇上,仿佛偷偷制造了一个间接的亲吻。李郁川的大脑一瞬停止了思考,徐宣这样的行为,像个孩子一样纯真,完全不会让人联想到任何下流龌龊的东西,那个男孩因为这个都不能称得上是吻的动作,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来,李郁川自己的脸也跟被火烤一样红得发烫,连呼吸都屏住,他眨了眨眼,看徐宣就这么离开自己身边走回卧室,而他的大脑却乱得同经过了一场战争。
这一整夜辗转反侧,李郁川一直在半梦半醒之间,期间感觉自己身上的被子好像踢掉了,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又回到自己身上了,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听到了朱阿姨的声音。
“哎哟,怎么到沙发睡的咯,小李?”
李郁川揉揉眼睛,看天色都已经是中午了,朱阿姨出现也不奇怪,“早啊朱阿姨,昨天借住徐宣这儿了。”
“哎呀,还早呐,都中午啦,快把被子收一收,一会儿做饭要染上油烟的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哎,好嘞。”李郁川起身折被子,看徐宣坐在琴凳上,对方似乎已经醒了很久了,衣服穿得整齐,遥遥望向自己的方向。
“早啊,李郁川,睡得好吗?”
好什么好,一整晚都没办法把你从我脑袋里赶出去,现在你还带着这样明晃晃的微笑看着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李郁川心里噼里啪啦地都是话,最后却只是说出了句,“挺好的。”
“我去洗漱,然后帮朱阿姨打个下手去。”
“好。”
厨房里朱阿姨在流理台前忙活着,她和徐宣舅舅是同乡,说话的口音有点相似,李郁川之前来徐宣这儿也吃过朱阿姨做的饭,手艺很好,但有点儿清淡,他凑近看了看锅里的东西,汤汁的颜色似乎有点浅。
“朱阿姨,这个得加点儿酱油再加点儿辣椒吧,我给你找。”李郁川边说边打开了橱柜,却被朱阿姨拦住了。
“不加了的,小徐家里吃得清淡,从来不加辣的。你不要忙,坐着就好,阿姨来弄撒。”
李郁川在调料柜左看右看,确实没有任何辣椒制品,他回身去看徐宣,想到自己前一天带他去吃饺子,蘸的都是自己那盘放过辣椒的调料,怪不得昨天徐宣吃东西的时候有点脸红,他还以为是太热了。
“你不吃辣怎么昨天不和我说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吃的,你给我的就能吃的。”
“我说什么是什么啊,给你毒药你也吃啊,多危险啊。”李郁川一不小心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他怎么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像只见人就摇尾巴的小狗。
“李郁川你不会的。”徐宣又那样笑了,眉眼弯弯,温和无比。
“下次直接和我说。”
“来来来,吃饭了。”朱阿姨端着盘子往餐桌来,还一边对李郁川招手,这么想来,李郁川突然觉得连徐宣身边的人,自己好像都太熟悉了些。算了,这不是很正常的嘛,这是基本的礼貌和人际交往,李郁川总是能强行说服自己,他带着徐宣去了餐桌旁,很顺手地就把勺子放到了对方手里。
朱阿姨见自己的任务都被李郁川做了,也就离开了,这一天拖拖拉拉地下来,又到了傍晚,算起来,一整个周末李郁川都跟徐宣在一起了。
“我得回家了。”李郁川拿起自己那件单薄的外套,昨天出门太急了,钥匙都没带,想着得趁公寓物业下班之前找他们开门才行。
“现在就走吗?”可徐宣一听见这话,又像被遗弃了的小狗似的,可怜巴巴地望着李郁川。
“真的得走了,明天还要上班。”
“那我送送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顾李郁川的劝阻,徐宣也跟着穿上衣服,亦步亦趋地跟到了楼下。冬至的日子刚过,西北风却已经吹得十分猛烈,暴露在外的一点儿皮肤都被风刮得刺痛,才出来一会儿,李郁川就见徐宣的耳朵尖都被冻成了深红色。
“你回去吧。”
“没事儿。”徐宣眨眨眼,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好像落在了自己鼻尖上。
“啊,下雪了?”李郁川笑了,细碎的雪正飘飘扬扬地坠下,有一小撮还未成形的雪花碎片正巧掉在徐宣鼻尖上,立刻就液化成了细小的水珠,“感觉到了吗,落在你鼻子上了。”
“嗯,凉凉的。”徐宣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又补充了一句,“湿湿的。”
啊,原来无论雪花是六边形的还是方形的,是白色的还是透明的,它落下的姿态是怎么样的,这些东西,在徐宣眼里都是不存在的,他所能做到的就是感受。李郁川伸出手来,雪也落在了他的手心,缓慢融化,是湿的,凉的,和徐宣所描述的是一样的,这个世界上,也许没有比徐宣更加真实的人存在了。
傍晚的天色铅灰般深沉,可窸窸窣窣的落雪却令李郁川感到心情舒畅,他看着眼前的徐宣,因为皮肤白皙,所以被寒冷更多染上了红色,但即便如此也和冬天十分相称的模样,他伸手抚去了徐宣肩膀上的细碎的雪花。
“这次真的回去吧,有什么事儿再联络我。”
暴风雪似乎在路上了,而李郁川心上的门,好像悄悄地打开了一条小缝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冬至之后下了两场大雪,农历新年也比往常来得更早。
徐宣坐在家里,撩起衣袖,被烫伤的皮肤已经褪去了一层,长出了新的,这触感很奇特,比别处更加柔嫩和光滑,好得这么快,也全都多亏了李郁川,总是在叮嘱他好好涂药。这阵子是年底,李郁川很忙,所以徐宣也很难有机会见到他。毋宁说,这时节所有人都匆匆忙忙,只有徐宣自己闲得有些碍眼了些。
“宣宣啊,东西拿好了吗,跟舅舅走吧。”
听见身后的声音,徐宣立刻把衣服又盖上,他没和舅舅提过自己烫伤了的事儿,好在是冬天,也没什么会露出四肢的机会,伸手摸摸放在自己身旁的小包,徐宣往门口走去。
年尾总归是要比平常热闹许多的,徐宣看不见,但他能听见,到处都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街边的促销音乐也喜气洋洋,叫人听了心里躁动。
“宣宣,舅舅去买点东西,你在车里坐会儿。”
“嗯。”
车门打开又关上,车子里的空调还暖烘烘的,舅舅是去采买些过年要用的东西,妈妈去世之后,舅舅每年都会接自己回家一起过年,今年也不例外,和家人一起过年是非常平凡的日常,可徐宣最亲近的人已经不在了,偶尔这时候,也是会感到失落的。舅舅一家对自己的关照已经是万幸,徐宣不想让他们扫兴,不会去提自己的事情,从来都是老老实实地听从安排。
等待的时间非常漫长,徐宣在采买年货这件事儿上也从来帮不上忙,舅舅带着他反而是拖累。徐宣敲敲手机屏幕,已经是下午了,这个时间他记得很清楚,李郁川提到过,要坐高铁回家去。
“李郁川,我去舅舅家过年了,你也路上小心。”
约莫过了两分钟,手机里播报了新的消息推送,是李郁川的回复,“嗯,我马上就要上车了,帮我和舅舅也问好,你过年要多吃点儿东西,长胖点儿吧哈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宣握着手机,点了点屏幕,又把李郁川说的话播放了一遍,听到对方让他多吃点长胖,忍不住笑了出来,觉得这一年好像又有了些期盼似的。
“宣宣啊,等好久了,舅舅买了条大鱼,等等让舅妈煮好,你表姐的男朋友小张今年也来咱们家过年呢。”
“好。”徐宣笑笑,忽然又想起李郁川刚刚说的话来,“李郁川刚刚问舅舅好。”
“好好好,小李也回家过年了吧,咱们也抓紧回去了。”
除夕的日子,路上的车也多,好不容易才回到了家里,徐宣走进家门的时候,却隐隐约约察觉到和往常不同的样子,他在玄关不小心踩到了别人的鞋子,往常舅舅一家人的鞋子刚刚好可以放在架子上,玄关不会这么拥挤,这种情况,家里是来了不少客人才对。
“邱叔叔您回来了,我爸妈今年来这边旅游,也来看看您。”
“哎哟,好啊,正好一起在家过年嘛,秋秋和她妈妈马上就回来。”
徐宣能听出来其中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是表姐的男友,之前有次过年的时候,徐宣见过。听他们对话中的意思,大概对方的父母也在,徐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们,只是耳朵朝那些人声音的方向倾着,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哎坐坐坐,不要站着,喝茶,宣宣,也过来坐。”
邱建峡没有忘了自己身后的徐宣,将他带到了沙发处,房间里有些安静下来,徐宣看不见,但是徐宣知道,这种时候,往往大家都在看着他。
“爸,妈,这是邱叔叔的外甥,秋秋的表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噢噢,这孩子第一次见,个子真高。”
意料之中的恭维话是礼貌的社会人标配,徐宣也知道要回应对方,“叔叔阿姨好。”
只是房间里电视机正在播放着春晚彩排,嘈杂的音乐一阵阵传出,让徐宣对方向的判断力稍微偏差了一点儿,他对着沙发左边的空座说话,那两位似乎也是愣了下,还是表姐的男友小声提醒,“表弟他小时候出过事故,看不见。”
“哎哟,多好的孩子。”
同样也是常常听到的感叹,徐宣微笑着摇了摇头,他们也只是短暂地关注了一下自己,就继续他们的谈话了。徐宣在这种场合之中,就像一个透明人,他听见他们说,表姐今年就要结婚,还听见舅舅留两位未来亲家住下,但话题之中,也有些关于自己的,徐宣听见对方旁敲侧击地问,自己是不是和舅舅家一起生活的。
虽然不算太擅长人情世故,但徐宣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小时候自己刚刚失明的时候,妈妈只能辞去工作照看自己,八岁的孩子,任性又无助,一个朝夕之间,连自己过马路都做不到了,他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成了妈妈的累赘。等到妈妈离世时,葬礼的茶余休憩,徐宣也听到亲戚们讨论过,得怎么安排他的生活,徐宣不想自己一生都只是他人的拖累,努力地学钢琴,努力地做调音,才坚持着独自生活。
“我不和舅舅一起生活的,我就是来和舅舅家拜个年。”徐宣攥紧了手里的盲杖,站了起来,“舅舅,叔叔阿姨,姐夫,我得先回去了。”
“嗳,宣宣,宣宣!”
徐宣在熟悉的环境里,知道方位,步子也迈得大,一下就走到了玄关去,他蹲在地上,在每一双鞋子上摸过,他的鞋子尺码大一点儿,而且没有解开鞋带,徐宣试图通过特征来找到自己的那一双,就这么一会儿,舅舅跟了过来。
“宣宣,别多想,在舅舅家过年,走什么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有,舅舅,我就是想回家一趟,您别送了,姐夫家里人在呢,我打个车很快就到了。”
“这孩子……”
徐宣穿好了自己的鞋子,不顾舅舅的劝阻,推门离开。他手上一定是脏了,踩过的雪混合着灰尘,成了泥沾在鞋子的边缘,徐宣也顾不得去擦,匆匆忙忙,像逃跑一样,坐上了出租车。
街上的热闹不减半分,甚至超市里播放的拜年音乐都还是那一首,徐宣敲着盲杖,棍子在未消融的雪中寻找着盲道沟壑上的凸起,然后是他熟悉的小区道路,转弯,向前,闯入了自己安静的家。
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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