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口问题(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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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知道他身份的时候,她说想成为上等人,所以她选择和黄牛老鸨和杀人犯打交道,敛财又没有尽头地赚寄回“家”。

是可怜吗?他愿意当莴苣姑娘,垂下长发,拉她进入她望而不得的阶级塔楼,分享那只通过性,母婴传播的甜蜜特权,代价仅仅是她全心全意的爱,可是她太自恋了,她太自怜了她太自艾了,她只爱她自己,再也爱不了其他人。

他忍不住贴她更紧一些:“瞧我们妹妹难受的,都不说话啦?”

“呃还要说什么……”周红拿起桌上的高脚杯,转头向白思源露出好怪异的表情,她还以为这时候沉默他会比较满意呢。

白思源一直挺讨厌周礼群的,这周红再清楚不过了。

心血来潮去他宿舍找他,他一个瞎子在桌子上摸摸摸的,宿舍的采光依旧很差,不过对他们员工来说采光也不重要吧,主要是热,他穿着老头汗衫,头发侧剃短了许多,鬓角清晰,完完全全把白耳朵黑耳环露出来,佛牌在锁骨前晃悠悠的,处女地般光洁的肩胛骨上彩色蝴蝶纹身被膏药贴遮住了大半,依旧好显眼,好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听到门被钥匙拧开了,立刻抬起头,坐在床沿,手还放在桌子上。

“……”

周红站着盯着他,他也同样仰头听了好久,呆滞的瞳孔总是有种难以招架的清纯。他慢慢站起来,皱起鼻子,摸到门边把门关上,压低声音,更显得他不分平翘舌了:“是谁进来?”

“有——人吗?”

他停了一会,没有选择往周红那边去,反而小心贴着墙边回到桌边收拾那些有图案的牌。

看来知道有陌生人进来图谋不轨了,又不敢打草惊蛇。周红想逗他,喂你不是会占卜吗不知道是谁进来啊。

下一刻,她的手就从白思源背后袭去,捂住了他的嘴。

“是你哇……”白思源的小嘴巴小鼻子在她手里动了动,黏腻地说。

“你在干嘛呢?”她保持着挟持的姿势问,欣赏虚抬在半空的,戴着银镯子的纤细手腕。

“玩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们出去玩呗,唱歌。”

“今天我身上好像有坏心情要发生,才不要出去和你当混混。”

“这次算你对了大师,”周红故意给他丢床上,抢走他的牌,“你不出门我就要强暴你。”

瞎子摔得咯咯笑,甜蜜的月牙眼里装着碎星星,对周红的口嗨特别捧场,可能是那时他们关系太单纯了吧,不掺杂任何性,像对开怀的江湖儿女,心照不宣地给彼此有所保留的爱。

他让她很自在,她对这份自在穷追不舍。

“喂牌换给我我给你占卜占卜吧,想知道你最近的事业运吗。”他狡黠地冲着周红伸出手,周红给他拉起来,一屁股坐到了书桌对面床上:“我不信,要不你给我弟算算吧,他最近学习怎么样?”

她懒得搞清白思源嘴里的塔罗占卜和玛雅历,只是报了周礼群的出生年月。

“他八字必伤官,命带偏印,癫人,不要和他来往了。”

周红俯在桌上被白思源骤然冷却的语气唬了一下,他讲得那么狠,不爽了,又很质疑,拉着长长的调点头:“啊八字,这不是算命吗,算命也是你的专业领域,难道瞎了就会算命了?”

“八字星命术而已诺,”白思源兴味索然地收起牌,“塔罗要问事的人自己抽牌,才准的,你和我说他生日,我只能看看八字,连星盘和玛雅历都要查过才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红单手托腮:“你明明能说点我爱听的,提到我弟一句你能上吊三遍。”

“god你难道不知道,”白思源展望而希冀似的仰起头,双手抵在粉唇边,许愿似的,“我还讨厌他,等我见到他,会让他满身麻烦丢脸丢的想死的,你呢,再护着他我要把你舌头割掉。”

周红福至心灵,一下跑起来。

很多人都能看见一位酒红头发的女人三步并作两步到侧厅钢伴附近的话筒边,左手白皙旗帜似的一举,声音穿透长长的厅堂:“大家好!”

“今日幼弟周礼群喜缔白头之约,红叶之盟,敬慎郑重而后亲之,我喜不自胜,”此女疯癫而深情地环视台下的萝卜白菜,萝卜白菜亦惊诧而毛骨悚然地回望她,“为大家献唱一首——”

韩谭那小圈的几个人拿着酒杯眼珠子都要掉进去了,她唱的什么鬼,漂亮的姑娘就要嫁人了,我双眼的泪水哗哗地下,没想到我真的会失去她呀,从此她在别人的怀里啦。

歌毕,她尿爽了似的眼波放空,对众人拱拱手,深藏功与名地下台了。

“……怪不得礼群说姐姐,与众不同,不觉得咱姐姐身上有种不管不顾堕落下去的快乐吗。”韩谭突兀地鼓起掌来。

身边同窗稀稀疏疏地也拍了拍手,当初在宿舍那个要周礼群介绍姐姐妹妹的忍不住问:“是不是随心所欲的人看着就年轻点?”

周红可不知道自己又成了三个独生子的姐,她刻意邀功似的牵起白思源的手:“够了吧,诶呦我可给他丢大人了,满意吗,满意咱们就走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快看看我为护着周礼群不和你见面付出了多少啊,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你现在一定嫉妒得要炸了吧,快来割我舌头。

“他凭什么!”

白思源果然失控地尖叫起来,他声带受损,想大声起来却近乎失声,他气得整个身体都在抖,低咳着抚摸自己的喉结又暴起发难般掐住女人的脖子,秾丽的五官扭曲着:“你有什么好躲着他的,那贱人到底凭什么!”

动脉被钳制着让血液几乎停止奔流,形成一股股耳鸣,周红眼睑痉挛,太窒息了,恍惚地透过白思源的眼把他看成还年轻还漂亮的妈妈了。

在周红隐约魂归故里的时候白思源猛的松手,周红靠在墙上又晕又爽地回味好久。

她的脖子,不是什么稀罕物,和某某斗殴的时候被掐过,但比不过棍棒或扯头发,周礼群在床上也掐过,那矫揉力度则更像不痛不痒的调情。

而白思源某一瞬间是真的要把她往死里掐啊。

男人恢复正常,长发如雾如烟如瀑,仓促点缀他的脸颊,不聚焦的瞳孔天然冷漠,却咧着红唇巧笑倩兮。

“是那贱人主动寄到我们家的请帖,你以为我要来搅局吗。一个未成年就往女人床上爬的骚货是不配我这样干的。一个健全却只想依附女人的绿茶是不配我这样干的。”

他喷完周礼群,周红也跑不掉:“没骨气的扶弟魔,你为他好他为你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红很可惜他的丑态只停留了那么一会,抬手虚虚摸了摸他的脸,却被漠然地打掉。男人看不到她打发时间似的笑意:“好吧,不好意思哥哥,又惹你生气了。”

扶弟魔……只要他别叫她日弟魔都还好诶。

她弟弟还挺释然,会给她寄请帖。她那些钱,只能换来一张请帖呀。

扭头周红看到几个人簇拥周礼群边聊边走,他自然地出现,好像他生来就在众人目光尽头。

白金色西装昂贵尽责地勾勒贵公子尤物的细腰长腿,美好,虚幻,风情纷至沓来。俊美脸庞上那如沐春风的笑,一瞬间模糊成无数纯白天使高唱着哈利路亚飘落下来,灯火辉煌从他身上迸发出圣光的模样。

看上去男男女女都非常尊敬他,他也那么端庄礼貌客气柔情似水,有人知道他背地里什么样吗?

周红后悔自己豪横地把手机抛诸垃圾桶,她真应该把这骚货一星期前发给自己的各种鼻血丰盈的擦边球照片保存一下的,不是吗——那现在她就能拦住他吹个口哨:看看腿。

就他那双感觉都没走过路的白腿,衬衫夹捆在上面也是松松一圈吧。当然,这仅仅是周红的感觉,猜测,臆想。

原谅她吧,今天是她第一次见她的弟弟穿西装,以后,那双宠物蛇一样冰凉的,温顺的,缠人的腿,就要走自己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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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了。”

“怪不得不吭声了,原来是眼睛看直了。”

大概是被说中,周红又留下一段很刻意的沉默。

真是一对贱人,啊你也是个贱人白思源,白思源从肺腑溢出好笑的一声嘲讽,鼻尖酸涩,咬着牙哭了。

还有脸哭吗?快憋住!离经叛道的代价你早就知道啦!他肯定是讨厌周红的,可偏偏不碰碰她听听她,对他又是受不了的事,他的肝肠他的经脉都要颤抖,不幸的情愫,如附骨之疽。

“——我服了人看到还以为我欺负瞎子呢,我都快被你玩死了我都没有哭,你是真好意思啊,你恶人先告状,我就想到当时你一见面说我是黑社会,哈,结果你家才是最黑的那个黑社会,我的笑话好看吗,博你欣然一笑了吗,你们是大佬啊一个个闲的蛋疼,热闹非凡,只有我过得最冷落,怎么不能一截遗欧,一截赠美,一截还东国,环球于此同凉热。”女人一只手把他揽到怀里顺气,咬牙切齿地絮叨。

周红真累,本来不想说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一开口就会克制不住地说很多废话,应激性的,特别可怜。在老家她是说一不二的那个人,多傲,又悠哉,从不说废话的,现在变成这样,怎么不可怜呢?

说了不知道多久,周红确认白思源安心了,才闭嘴,那腰肢松弛,手心贴在她肩膀上,脸颊枕在手背上,阖着长睫,呼吸恬静吹拂。

而一个敏感的中景镜头早早发现阳台上的动静,打在他们身上,顿时变成近景,将激烈撕扯与安抚收入其中,手指滑动,又变成一个将取景框塞得满满当当的特写。

黑白美女趴在猩红美女怀里,稠密乌发被水胶合了似的泼了一背,泪痕未干地夹着香烟,死去了般漠然的瞳孔直勾勾盯着镜头这边,唇瓣翕动说了什么,猩红美女掏出打火机给她点燃了,自己也陪一根,借她唇边的火亲密无间地抽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黄莘混不吝,根本不觉得被偷拍的主角盯了有啥,反而嘿嘿笑:“真庆幸我是一台快门常开的相机1。”

“我看看。”陶冶青探头。

“简直是我心里的末路狂花啊,我老早就想拍公路片了你知道的青青。”

陶冶青盯了会摄像机里两张渗人的花容月貌,勾起嘴角,她们的少年时代,是她缠着自己当电影的女主角,在她最需要控制体重的拔节期带她逃课,拉片,撸串,吃胖,和很垃圾的男人谈恋爱。

结果她后来拍了很多片,美女锦簇,没有一部请了自己。

“看上去她们就差一辆车了,你要给她们一辆车。”

“喂,我姐赶我出家门,分家产我房都没有要,就要了所有跑车,我还差车吗,就算用我的威航都可以,”黄莘心情好,不想吵架,“我连剧本都准备好了,前几年买的小红美刀的,已经改好多遍了。”

“一猜小红美刀的受众就是你,”陶冶青摇晃自己酒杯里的柠檬片,“那非黑即白的二元对立的思维简直是为了这个网络时代出生的,读起来是爽,是畅快淋漓,但都是为了逞才而写的。”

“一个个逃亡者,隐私超重的人,游侠,乱交,投奔爱情的左翼青年,被斩首的混沌善,你可喜欢这种故事啦。”

此时周礼群笑盈盈地走过来,为委屈到哑口无言的黄莘解围,如此恰如其分:“可是小红美刀真的有才华呀,不是吗?”

“真好闻啊周教授,今天我总算是知道你身上的香味是什么了,白色浪漫吗,所以之前见面到底是什么味。”黄莘很感激地买账,她被频频伤害的心不能再碎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色浪漫她有两瓶,还是她当初分家了某摄影某作家不约而同送她的,说Bnche是丢掉一切,返璞归真。可她没闻出来,就感觉就是她平时住酒店里的香味,宛若长期藏匿酒店偷情的小三被正宫抓奸在浴室兜头一盆水,前调气抖冷,中调透心凉,后调心飞扬,几年了,她就没喷过!一从周礼群脖颈间嗅到,觉得竟然还挺适合这样假惺惺笑的社交场合,干净的皂感、细腻的醛香,温柔的白花,有点人妻味,又有点圣子味。

也许只是因为周礼群喷的,才有这欲而纯的效果。

男人思索了一下,和善地弯弯眼睛:“之前一直自己焚香熏衣服,很少喷香水的,既然你也喜欢小红美刀,我们是书友,不如,我寄你一块我用过的沉香,一把篆香炉吧,这样我们也算香友了。”

虽然早已听闻他慷慨不输菩萨的传闻,黄莘还是大跌眼镜——哥,这你都送?

她挺懂香的,没有闻出来,只是因为沉香这种东西,水沉,土沉,生结,熟结,产地,年份,采集,加工都对各中滋味有大影响,没有两块一模一样味道的沉香,所以“私房”。

红袖添香,黄莘稍微联想周礼群体贴端庄地跪在蒲团上给自己熏衣服,以后自己身上就有他一样的味她就心猿意马又汗如雨下。

段位高啊,怪不得青青这个直心肠子都要被媚晕了呢,黄莘生在小三遍地走私生子多如狗的家庭,早已对各种大善人祛魅,本质是有手腕的利己主义者罢了,你不会想尝尝他们的道德绑架的。

“敬谢不敏了教授,事情结束你可以送给青青。”她又找借口说去问问美女们愿不愿意来演她的片子,溜了。

【2】

“就事论事,如果我说愿意和你结婚,咱们现在能不能走,一想到我弟离了我过得这么好我嫉妒得要疯了。”

“诶呀。”男人故作惊喜地捂住脸,他今天穿着一件V领V到心口水平的缎面黑衬衫,袖子过长只露了四根指尖,泪滴婆娑让他寡妇般无神的笑眼有了说不清的脆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本来就希望通过参加订婚,让你感受到结婚受到祝福是一件美好的事呢,也希望你因此就坡下驴,在不远的将来把我给娶了,没想到这么奏效。”

旁边走来一位女士,表情怪异起来,不知道是因为他们的对话内容还是白思源不太好的普通话,总之离阳台远了点。

周红闭上眼,压低声音:“好哥哥,你能不能别搞得我们俩像对拉拉。”

“那怎么说呢,人妖?”他靠在周红身上笑得喘不过气来,阴桀言语间有十分的自虐意味。

如果他没有把“人妖”发成“愣绕”,周红可能会更加怜香惜玉些,上次这么想笑还是许多年前他捧着草莓舌头打结了不停说“晓莓”。

很厉害的舌头,能协调出四个国家的音声,而且毒。周红盯着那一小块有食欲的红,吻住白思源,去舔咬他的舌头和下唇,男人皱眉,舌尖徐徐而来的黏腻纠缠又让他愉悦地呻吟出声。周红搅了个天翻地覆,给他擦了擦嘴角,贴着耳垂若有所思地问:“嗯?你是吗,那我以后该玩哪个洞。”

然后她的鼻梁就挨了一下,白思源中指的戒指甩起来磕到怪疼。

“你能不能乖一点,非要我叫外人跟着吗。”

“疼。”

“死不了一点。”

“可是心也很疼啊思思,”女人从背后抱紧他,头埋在他颈窝,闷声闷气地,“好害怕把期望交付给其他人,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什么好事都想着我的弟弟,都让我输掉了,输得体无完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直不敢把人生给你啊思思,但是好像,烂命一条,再难受,也无所谓了,你知道我们这有句老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吗,其实就是,害怕当妻子的意思。”

“以后你生气了会家暴我吗,诶上次和你骑马你把驯马师抽得衣服都烂了,如果真要这样报复够了就杀了我吧。”

白思源眼睛眯起来,显然他在听,在思考,近乎迟疑地开口:“你想多了。”

“嘿你是不是在想,稳住,别信她的鬼话,她纯纯是个坏种,”周红竟然很孩子气亲了亲他的脸颊,潮湿有泪,那不辗转的亲吻,只一下一下轻轻地贴,“是,我是这样的人,活得太蛮力,很累啊,而洗心革面,又是很难的事,如果,我就留在鞋厂安分做工,一个月挣两千,不做大富大贵的梦,如果,我没有上那列火车……”

那你就不会认识我,在野地里和你弟搞得没边!白思源直接给她打住。

“够了,你一装模作样说这种话我就想笑。”

女人像是也被自己逗笑了,报告打得如无其事:“笑吧笑吧你笑起来最好看了,我去上个厕所。”

“说得比唱得好,你不担心我一个瞎子在外面吗。”

“担心。”

白思源了然地摩挲自己的唇瓣:“不像担心的样子,反而像要逃跑的样子。”

他才不担心周红逃跑,只是故技重施地吓她罢了,对周红的话,他自有衡量:口不择言似的狡辩不全为假,哀莫大于心死的赘述,大概也不是装的,这也是他舍得带周红光临这个宴会的目的之一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诶,致某某某,曾经她多么珍爱你啊,甚至愿意与你做爱,我也不屑与你争的,可是,我还是赢了。

此时此刻白思源志得意满,双颊泛起凶猛的桃红,猛的被周红打横抱抱起来也颇为好说话:“你发什么疯。”

周红已经跑了起来,气流颠簸:“上厕所。”

话是这样说的,卫生间层层叠叠的彩绘玻璃门后,不知道是谁先吻了谁,不知道是谁先缠着不放,白思源被抵在洗手台情动地迎合着,沉醉似的用泰语一阵断断续续地呻吟,就在周红要扒他裤子的时候,他骤然抓住女人的手腕。

“不许……不许下手,新婚之夜随你怎么玩,别玩死就好。”

那嗓音喑哑而色情,女人越过白思源的肩膀凝视着镜子里蹭得有些掉妆的脸,毫无殢云尤雨之色,嘴角沉下。

二婚破鞋装什么,都这样哄你了,她可从那个被抽得伤痕累累的日本驯马师嘴里知道他先后和俩日本人联过姻,竟然都给人克死了,这不晦气吗。

用性毁掉一个人是轻而易举的,她太清楚了,她这样被毁掉,也这样毁掉别人,对,白思源防着她很对。

也许,只有她弟弟那么傻,那么蠢,谁抱抱他,他就雀跃地打开腿,不需要任何契约或承诺,乡间的野花野草,要过春天,就要被采撷。

“但是可以用嘴帮你缓解一下。”男人摸摸周红的耳垂哼哼。

还不等周红说话,她就感到白思源的脸贴着自己的曲线慢慢滑下,蜷坐,保养得当的双手交叠停在她的裤腰上,一边摸索着抽开皮带一边要求:“头发绑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红捞起他的手腕撸下发绳随便扎了个马尾,发廊妹本能喷涌而出,下意识又抬起他下巴尖在额角抓了抓给他两撇刘海松散地分出来。

“好看吗?”白思源靠着她的裸露的大腿根按耐一些得意问。

裤子脱了你问这个,周红眼睑神经质地抽搐,薅住他头发,而男人已经笑着含了上去,蛇一样滑嫩的舌尖盘旋着舔过阴唇,红唇温软包覆,渴水般吮吸前端泌出的透明汁液,熟练的态度无情又催情。

于是周红只能低喘着把放在他头顶的恶意变为褒奖般的抚摸,而白思源被摸了立刻溢出撒娇般的媚叫。

“哈啊…嗯……唔嗯…”

狐狸似的长眼睛细细地眯了起来,徐娘半老,风韵犹存,逐渐泛红的双颊显得他好羞涩,实际上口舌的动作却大胆又贪婪。周红沉着眼看他收缩的瞳孔,看他挺翘的鼻尖一次又一次沦陷似的戳进自己的阴毛里,又当又立的骚货本色一览无余。

你现在也不比任何人高贵了。

她忍不住再次将手指插入男人后脑勺发间,他口腔浸透了温热,含吮间呜咽更迷乱了,啧啧水声比之前宛若亲吻的舔舐声音要大得多,周红却不满意地用力,将他整张美艳面孔挤在腿间物件似的磨,毫无章法,粗糙地使用他却每一份颤栗都实实在在,周红蹂躏瞎子蹂躏爽了,尿意升腾,用他高傲的鼻梁分开阴蒂迅速蹭着前端,白思源狼狈而窒息地攥住周红的一截衣角,混沌不堪时想起了什么,笑了。

做起来为了爽不管对方死活的坏蛋,天生会说甜言蜜语油腔滑调拿她没办法,明知道她不爱任何人,比他更像一个目中无人的瞎子,也只能清醒地,绝望地……陷落。

“乖思思……”

他模糊地听到女人压抑地喟叹出自己的名字,胸口锥心一疼伤口却迅速发热溃烂地快乐起来。滚烫的尿液喷到他鼻梁上,如同迅疾山雨冲刷,白思源眉头与肩皆惊悸地一缩,又气又急又羞,却只嗔怪地呻吟了声就被拧着头发把喉咙深深打开去接,他极难受似的翕动眼皮,又像只霸食的野生动物怕来不及般直起腰反复吞咽,喉结迫切滚动,试图将爱液灌满胃袋,只是一切来的太没防备,还是漏了许多,他呛得脸红气喘,泪水涟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是标记领地的狗吗到处乱尿。”

他脸上沾满了女人下体的味道,细长手指接着从脸颊流淌下的水,连内脏都被染上了不属于他的颜色,是个彻头彻尾的骚货,一个人人都爱人人都怕的漂亮婊子。

周红弯腰冲他学了两声狗叫:“反正你是我的吧。”

“你说为什么会没人进来啊,”她又歪头望着门口,轻笑着说,“就说那些人喝酒都是假喝,拿在手上好看,所以不上厕所,只有我是真喝。”

白思源捂嘴咳嗽不停,好久才从口袋里摸出房卡:“送我上四楼我要换衣服。”

“你什么时候把衣服放到四楼了?”

周红引着他上电梯,他微醺似的,一阵咕咕噜噜地回复,双颊飞着红云,他说泰语慵懒,语调起伏不大,是好听的,只是周红没什么好奇心,而白思源也不想刺激她,不然又要愤世嫉俗起来了不是吗。

占三千亩的地起那么高的楼,上层的套房留给下层宾客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房卡都是随请帖寄的,盼着你睡几夜玩几天,也成个会员,来办酒会,宴宾客。

打包与行李?你收下请帖,自然有人交接安排。

每每这时,白思源真的感觉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妹妹,互相诋毁之外,他不得不包容着她,明明他们同龄,佛历2536年,他出生时,正是泰兰德翻来覆去血腥政变的时候呢,不过,那段日子,对他来说依旧阳光灿烂,算好时节。

“喂,你记得韩谭吗?”洗完澡他清醒了些,坐在窗上,夜幕压在他身上,不压他冷艳,艳压就嗜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红眼睛不抬,捧着他的脚趾剪指甲,敷衍地唔了几声。

“说话。”

“不是他的某个姘头吗,你说的,希望我没记错。”

“他很年轻就干得很高了,在你们这里很不容易呢,”白思源顿了顿,又道,“99年正好有一波破格提拔年轻干部,24岁当了法院副院长。”

“哇。”女人略显冷淡。

“你不是嫁给我,你是我的盟友,我们想要的东西,都会得到的,这叫win-win。”

我们会是最幸福的一家人,真正的家,和其他血缘都无关。

“什么意思。”作为纯种国人,庙堂之上的东西对周红有着深埋于基因的吸引力,白思源不会无缘无故说废话,他是要送自己当官吗,周红忍不住勾起嘴角,她这样履历的人?

“我伯母那种蠢货都当上了教育部秘书部长,新首相组内阁的时候,你不努力些,我会很丢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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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的人所讨论的韩谭,此刻也在思索着一些楼上人的事情。

“我说,一家子生了对姐弟,有一个是同志,另一个是不是也特别有可能是同志,不管从基因,还是影响来说——”韩谭没打比方,刚刚他是真看见周礼群大姐缠着个长发及腰的妖姬耳鬓厮磨咬得不亦乐乎。

本来他只是对初恋情人的所有爱屋及乌……要不是他应酬完她们就从阳台消失不见了,真欲同这姐姐把酒言欢几回。

所以周礼群也可能是喜欢过自己的吧,他们曾有瞬间,是相爱的,会吗,他以前,现在,之后会喜欢男人吗?病症会遗传,他总那么钦佩姐姐,因为姐姐勇敢,不世俗,所以他也向往勇敢,不世俗吗?

或许,他今天要订婚的女人,也只是一个幌子罢了。

他不觉得周礼群错,周礼群怎么样都好。

观察过被阳光射透的纯白山茶花吗,层叠的花瓣,阴影处藏的色都是幻变而缤纷的。

花语是,执着,温柔,孤傲,高洁。

为了形容他,他背下三千的花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舍友早看不惯韩谭做梦了,刻薄地指着他唤朋友来看:“得,又发神经病了。”

显然在场只有这个人能如此对韩谭说话,和书忱,从情怀讲,他当年是宿舍的大哥,班里的支书;从现实讲,他一年百亿,用美刀记;从道德制高点来讲,他娶了初恋女友,从来洁身自好,没有小三,男的女的都没影。

果然韩谭从善如流,低头认错:“好吧,今天他订婚竟然还会请我,我就冷静一点吧,这些年做的够不体面了,不能辱没他的善良与温柔啊。”

“你妹的原来你也知道不体面,你损死了,”和书忱闻言舒了一口气,笑骂,“都几把兄弟,有什么过不去的,老二都没怪过你。”

要说韩谭做过的最损的事,就是包养舞蹈学院的学生照周礼群整个七分像送去演同志电影。

白驹过隙,日子倏忽不在,同学少年各自出走,当官,创业,深造,韩谭甚至算不上他们中最玩物丧志的,他家底厚,无功无过地混着,也不会差。

许多人和事儿,不用努力就能够记住,有些东西,你想破脑子都想不起来。一个人,在世界上走一遭,什么都不放弃,什么都不丢弃总是倾向不可能。和书忱不可逆转地进入中年,早就开始仔细筛选往事,毕竟采访,自传,都要放点能大谈特谈的东西。

比如创业之初的故事。

各个假期他们总要去各个地方跑一跑的,好男儿嘛,志在四方,大二暑假,韩谭突发奇想,这四方城的蚯蚓我们都抓遍了,嘿,不如去礼群老家玩。

那里不是有革命遗址吗,去看看也怪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礼群眼皮都不抬:“不要。”

喂,就没去过恁家啦,养出你这文静高雅的风骚样,就算是穷山恶水,那我们也觉得是好的啊。

“好你下辈子投胎去吧。”

从小到大周礼群没有过男性友人,这残缺让周礼群和大学里的男人逗嘴,都是学着周红和男人说话的样子,不去认同,不即不离,有些逼人,但实在又知道轻重。

他大概是个天生要众星捧月的婊子,蜕变得好快,学得出色极了。

手风琴,吉他,写剧本,打篮球,下棋,洗照片,杂拌的手艺目不暇接,被红某人压抑着的风情终于催熟了,喷发了,元旦的校晚会,他站在台上主持,洁白的西服,如同在开放一朵优雅而盛大的昙。

下了台,下了课,他幽幽离开所有人的视线,忙着工作,忙着自力更生。

自视甚高的王孙爷们人前唾他“小白脸”,“乡巴佬”,背地里不依不饶地约他吃饭,带他玩;普通男同学,只敢背地里骂他几千遍“骚情”,当面却畏着,甚至有时候周礼群做班长主动关心一下他们,他们还能高兴,得意许久。

被拒绝两次,一宿舍大院公子哥愤懑起来,我们给你钱行了吧。

“不要,八月农忙着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二,你爸妈都不在了我们就是你亲兄弟,我们帮你种田哈。

第三次,周礼群终于放下书,清浅透亮的眼珠在正午阳光下熠熠生辉,让人尽情迷失在他灿烂的微笑和话语中:“服你们,田抵给村里了,别祸害田了,我能带你们转转,不过老家土房太小,住不下你们这些大佛,你们晚上还是去城里住旅店吧。”

那个叫周店的村庄有巨大的威力,包括现在和书忱回想起来,仍是头晕目眩,已经走过的路,闭塞崎岖,恍若梦境。而早就提醒过他们不要开车的周礼群倒是望着窗外十分快乐,丝毫不提他从如此穷乡僻壤,走到七百公里外的天子脚下,有怎样的眼泪,辛酸,隐情,他的人生,是怎样的云遮雾绕,关险无数。

他只是趴在窗户上指着小路两旁满眼的绿笑眯眯地说:“青纱帐,我最喜欢往青纱帐里走了,打仗的时候,人往里面一钻,蚂蚁一样就消失了。”

“你见过小鸳鸯在里面野战吗。”后座有人有气无力地坚持发情,惹得大家哄笑不已。

村里不只有人,还有狗,汽车一来狗就叫,一条狗叫,全村的狗都跟着叫,叫声中含着狂躁与疑问,而人齐齐蹲在路边,有男有女,神情并不热情。

傍晚他们到县城旅店休息,和书忱冲完澡找到在阳台看月亮的周礼群,那素着的侧颜有着盈白月光都无法比拟的清冷。

“为什么他们那么奇怪,你们不都是亲戚的吗?”

“你可不能介意,他们都很好,只是我变太多,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明明他是那样谦和地为乡亲们辩护,和书忱愣是看出几分恃美行凶的意味来,班长说话就是发命令,命令被他稀松平常地讲出来,反而叫人不好违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汽车,或者说,科技在他们眼里太强势了,象征着国家,政府,城市,权力,有钱人,只存在外出打工的人口中然后转移到他们的想象里,突然陌生降临,他们会好奇,更多的落寞,就是‘可悲的厚障壁’,忱哥。”

死去的知识攻击和书忱。那群农民蹲在路边时在想什么?他们和这辆汽车毫无关系,是两个世态,两种人生,车里的人不会给他们带来什么,说不定还会从他们身上夺走什么。

“操这种感觉怪让人讨厌的。”周礼群坐在晚风中不说话,只留下和书忱苦闷,思索着改变点什么。

“如果所有人都能用上廉价地用上互联网,用上计算机,世界可能就不会这么封闭了,我要创业,或许做做盗版走低价?你来当合伙人吗老二。”

记忆中,青年透明美丽的脸庞上好像鬼上身了闪过不耐,那双越夜越亮的猫一般的眼睛,好像和全世界都隔膜着,和书忱情愿是自己看错了累晕了,也不敢相信周礼群在虚与委蛇,可那冰冷灵异的情绪,无数次在他脑海里被放大,惊悚而尖锐,如同顽癣一般真实。

后来的一切证明周礼群是多识时务的俊杰,和书忱自己都要哑然失笑,他的蓝图显然只造福了自己,至于人心,依旧割据分裂着,更甚也说不定。

“你刚刚什么表情,不想吗?直说快直说,你不信我能干?”和书忱晃了晃周礼群,他忘记了当初为什么自己要这样不依不饶的,是因为想证明什么还是难以启齿的……优越感?

反倒周礼群没事的人似的微微靠近他,年轻的身体总隐着灵动的香气,好像一条冰凉凉的小蛇,有形有迹地在经脉里游,和书忱放松下来,听他说:“大哥你可别骗我钱,我只能技术入股。”

“财迷,钻钱眼里去啊,还真以为你无欲无求呢,假清高!放心,大哥肯定带你挣大钱。”

而他笑一声,亲切又大方:“有时候我觉得当个理想主义者很好,有闯荡的勇气也很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脚踏实地,没有什么办不到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是,和书忱当然做到了,只是合伙人不是周礼群而已。周礼群很出色,写的加密软件,CAD软件,杀毒软件,甚至中文系统都是他们中最好的,期末做的跳格子小游戏和书忱现在还装在电脑里没事解闷玩。两个人还一起做过黑客——和书忱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金盆洗手或者被招安,周礼群绝不是小打小闹地破解些软件,他会渗透,攻击,手里曾有来自世界各地的上万肉鸡。

怎么看周礼群都是最完美的那个天使合伙人,结果东窗事发,周礼群无声无息地被送往外国留学,和书忱望着人去楼空,沙包大的两拳给韩谭打成熊猫尤不解气,若非太多人拦着他几乎把此獠绑块大石头沉到镜心湖里去。

【2】

陶冶青和周礼群确认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退场,龙柳妃会怎么上台,刚说几句黄莘就去而复返,其实她没想打扰任何人,拎起放在地上的摄像机又要四处游走。

“大导演,怎么二月霜打的茄子似的恹头巴脑的,人家不愿意啊?”陶冶青倒是很在意。

“人真是一对拉拉,正谈婚论嫁呢,”黄莘撇嘴,分饰两角戏瘾大发地把那两个人雷天雷地的对话学了起来,然后摊手,“当我叶公好龙好了,我拍片从来不用情侣啊。”

身旁的周礼群静静听着,五官微笑,葳蕤自生光,都这样完美妥帖了,还时不时碰一下自己左边额角和太阳穴垂落的黑发,用那带着淡淡光晕的,洁白单薄的手指无意识地整理。

哥们你……真的令人发指了,都说女神难当,我看男神也不遑多让,黄莘愕然,突然想到上月初周礼群据传在浴室晕倒受了点伤,难道伤在正面,可是根本看不出来啊。

“不是我请的,我不认识,周教授,你认识吗?还是龙柳妃找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被问到认不认识那两人,周礼群才笑道:“如果没有看错,红头发的人应该是我姐姐。”

就这样没了下文,陶冶青和黄莘都以为周礼群会继续说点什么,按照对话礼仪,就应该继续聊下去,将一切戛然而止的男人镇定自若地把微笑放在瞳孔四处游弋,半晌如梦初醒般轻哈了一声,感知浅淡。

“我该继续说点什么吗?”

他无奈又有点困扰地颔首:“好吧,很巧,我姐是小红美刀,榕树网写手辩才天,红尘粒粒砂也是她,她还有其他五六个笔名,但不能再泄密了,你们也不会说出去,对吗。”

留下这样关于祖坟和青烟的恐怖故事,周礼群施施然转身离开。

【3】

他轻得像只猫,在休息室的红软沙发前翻找,从瓶子倒出小把绿色胶囊,在手心看了一会,数也不数,囫囵吞下,打开水杯抿了小口水却没喝下去,咳嗽着吐在大理石地面上,嗓眼到喉管疼得仿佛生生咽下了铁蒺藜。

可慢慢他就不疼了,下意识抚摸自己额头的伤口,凌乱的身体被整理好放轻松,再次融入那种稳定而愉悦的状态,温馨的眸子里尽是一波静水流深,看看手表,他喃喃自语:“还能睡十分钟。”

醒来后他又是游刃有余,无所不能。

离开了你,确实过得好多了,虽然依旧很爱你,但爱情在我的生活中已经无足轻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吃的是什么?”一道声音打扰他,如同风刮起平面湖心一阵冷颤的皱纹。

周礼群没计较谁进来,和善地想了想,回答:“药。”

“是真的药吗?”

“当然是药,龙小姐看我这段日子太难过,把她的医生介绍给我了。”

随即那声音高高扬起,落得支离破碎:“妈的,龙柳妃是不是恨透你了,把你往火坑里推,你不抽烟不喝酒,也不需要这种药啊,不要帮她了,我们不要帮她了,她已经疯了,她不止要报复韩谭,她还要报复你,不不不,她已经在报复你了!”

“哪有这么严重呢,都是二类药,龙柳妃和我同病相怜,帮助了我很多。”大把安定剂吞下后的男人对一切都是如此举重若轻。

“眠尔通吗,你在吃眠尔通还是利眠宁?你不会吃的利眠宁吧。”

陶冶青痛苦地捂住胃,她恨自己邪了门的第六感,恨这男人不听劝的莫名傲气,恨自己找过来打破幻想。

周礼群根本没有他表现出的那样清醒精致,黄莘又说中了。

她失望地看见男人不气不恼,甚至近乎神圣地微笑起来,他坐在沙发上,一身风光霁月的白金西装,精明强干,长腿交叠,或许是因为他的脸庞现在如此惊艳而完美,每一寸眼波的流转都自带褒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来你也吃过呀,为什么不能理解龙柳妃的好意呢,我们并不是生来脾气就这么差,不是生来看见某个人就立刻要掉眼泪,不是生来就充满怨毒,只是我们生病了,我也看了中医,说这是肝郁气滞,需要长久的调理,我等不了,我的工作,手下工人学生的工作,难道要为此停摆吗,中药也好,西药也罢,都是一种选择而已,对吗?”他循循善诱。

不,镇静剂不治这个,它带给你再美妙,再幸福,再平静的心情都是假的,一克少吃就要讨债般加倍反噬。

你难道忘记了真正的有益的情愫是什么样子吗?真正有益的快乐,坦然而强大的心境?尊严,自我,不是简单吞咽的动作能产生的。

陶冶青有太多话想反驳,以至于抱着手肘彻底沉默。她初次买到镇定胶囊在墨西哥,还是不成熟的小孩子,可周礼群三十六了,有比自己更漫长的人生经验,自己都懂的,他难道会不懂。

男人眼角眉梢含着的是与初次见面时别无二致的动人笑意,却空洞洞的,比自己更像一个美丽的笑话。

“我可以接受你的过去,因为那不是你的错,莘莘说你水性杨花,心机深凤凰男,我都不在意,但你沉迷镇定剂,我、我……”周礼群捂住鼻尖和嘴,陶冶青自知失言了,连忙后退,“周教授,订婚的戏过了,我们就……再见吧。”

“我知道你不会和其他人说的,吃药,也不是我的错,为什么要这样避之不及,我还是原本的我,并没有什么改变。”年长者说着,用修长温热的手指包裹住了她的手。

从周礼群回国,他们在剧院认识有三年,第一次有这样的肢体接触。

“不会和任何人说的,我们之间也有秘密了,教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1】

楼上的人所讨论的韩谭,此刻也在思索着一些楼上人的事情。

“我说,一家子生了对姐弟,有一个是同志,另一个是不是也特别有可能是同志,不管从基因,还是影响来说——”韩谭没打比方,刚刚他是真看见周礼群大姐缠着个长发及腰的妖姬耳鬓厮磨咬得不亦乐乎。

本来他只是对初恋情人的所有爱屋及乌……要不是他应酬完她们就从阳台消失不见了,真欲同这姐姐把酒言欢几回。

所以周礼群也可能是喜欢过自己的吧,他们曾有瞬间,是相爱的,会吗,他以前,现在,之后会喜欢男人吗?病症会遗传,他总那么钦佩姐姐,因为姐姐勇敢,不世俗,所以他也向往勇敢,不世俗吗?

或许,他今天要订婚的女人,也只是一个幌子罢了。

他不觉得周礼群错,周礼群怎么样都好。

观察过被阳光射透的纯白山茶花吗,层叠的花瓣,阴影处藏的色都是幻变而缤纷的。

花语是,执着,温柔,孤傲,高洁。

为了形容他,他背下三千的花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舍友早看不惯韩谭做梦了,刻薄地指着他唤朋友来看:“得,又发神经病了。”

显然在场只有这个人能如此对韩谭说话,和书忱,从情怀讲,他当年是宿舍的大哥,班里的支书;从现实讲,他一年百亿,用美刀记;从道德制高点来讲,他娶了初恋女友,从来洁身自好,没有小三,男的女的都没影。

果然韩谭从善如流,低头认错:“好吧,今天他订婚竟然还会请我,我就冷静一点吧,这些年做的够不体面了,不能辱没他的善良与温柔啊。”

“你妹的原来你也知道不体面,你损死了,”和书忱闻言舒了一口气,笑骂,“都几把兄弟,有什么过不去的,老二都没怪过你。”

要说韩谭做过的最损的事,就是包养舞蹈学院的学生照周礼群整个七分像送去演同志电影。

白驹过隙,日子倏忽不在,同学少年各自出走,当官,创业,深造,韩谭甚至算不上他们中最玩物丧志的,他家底厚,无功无过地混着,也不会差。

许多人和事儿,不用努力就能够记住,有些东西,你想破脑子都想不起来。一个人,在世界上走一遭,什么都不放弃,什么都不丢弃总是倾向不可能。和书忱不可逆转地进入中年,早就开始仔细筛选往事,毕竟采访,自传,都要放点能大谈特谈的东西。

比如创业之初的故事。

各个假期他们总要去各个地方跑一跑的,好男儿嘛,志在四方,大二暑假,韩谭突发奇想,这四方城的蚯蚓我们都抓遍了,嘿,不如去礼群老家玩。

那里不是有革命遗址吗,去看看也怪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礼群眼皮都不抬:“不要。”

喂,就没去过恁家啦,养出你这文静高雅的风骚样,就算是穷山恶水,那我们也觉得是好的啊。

“好你下辈子投胎去吧。”

从小到大周礼群没有过男性友人,这残缺让周礼群和大学里的男人逗嘴,都是学着周红和男人说话的样子,不去认同,不即不离,有些逼人,但实在又知道轻重。

他大概是个天生要众星捧月的婊子,蜕变得好快,学得出色极了。

手风琴,吉他,写剧本,打篮球,下棋,洗照片,杂拌的手艺目不暇接,被红某人压抑着的风情终于催熟了,喷发了,元旦的校晚会,他站在台上主持,洁白的西服,如同在开放一朵优雅而盛大的昙。

下了台,下了课,他幽幽离开所有人的视线,忙着工作,忙着自力更生。

自视甚高的王孙爷们人前唾他“小白脸”,“乡巴佬”,背地里不依不饶地约他吃饭,带他玩;普通男同学,只敢背地里骂他几千遍“骚情”,当面却畏着,甚至有时候周礼群做班长主动关心一下他们,他们还能高兴,得意许久。

被拒绝两次,一宿舍大院公子哥愤懑起来,我们给你钱行了吧。

“不要,八月农忙着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二,你爸妈都不在了我们就是你亲兄弟,我们帮你种田哈。

第三次,周礼群终于放下书,清浅透亮的眼珠在正午阳光下熠熠生辉,让人尽情迷失在他灿烂的微笑和话语中:“服你们,田抵给村里了,别祸害田了,我能带你们转转,不过老家土房太小,住不下你们这些大佛,你们晚上还是去城里住旅店吧。”

那个叫周店的村庄有巨大的威力,包括现在和书忱回想起来,仍是头晕目眩,已经走过的路,闭塞崎岖,恍若梦境。而早就提醒过他们不要开车的周礼群倒是望着窗外十分快乐,丝毫不提他从如此穷乡僻壤,走到七百公里外的天子脚下,有怎样的眼泪,辛酸,隐情,他的人生,是怎样的云遮雾绕,关险无数。

他只是趴在窗户上指着小路两旁满眼的绿笑眯眯地说:“青纱帐,我最喜欢往青纱帐里走了,打仗的时候,人往里面一钻,蚂蚁一样就消失了。”

“你见过小鸳鸯在里面野战吗。”后座有人有气无力地坚持发情,惹得大家哄笑不已。

村里不只有人,还有狗,汽车一来狗就叫,一条狗叫,全村的狗都跟着叫,叫声中含着狂躁与疑问,而人齐齐蹲在路边,有男有女,神情并不热情。

傍晚他们到县城旅店休息,和书忱冲完澡找到在阳台看月亮的周礼群,那素着的侧颜有着盈白月光都无法比拟的清冷。

“为什么他们那么奇怪,你们不都是亲戚的吗?”

“你可不能介意,他们都很好,只是我变太多,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明明他是那样谦和地为乡亲们辩护,和书忱愣是看出几分恃美行凶的意味来,班长说话就是发命令,命令被他稀松平常地讲出来,反而叫人不好违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汽车,或者说,科技在他们眼里太强势了,象征着国家,政府,城市,权力,有钱人,只存在外出打工的人口中然后转移到他们的想象里,突然陌生降临,他们会好奇,更多的落寞,就是‘可悲的厚障壁’,忱哥。”

死去的知识攻击和书忱。那群农民蹲在路边时在想什么?他们和这辆汽车毫无关系,是两个世态,两种人生,车里的人不会给他们带来什么,说不定还会从他们身上夺走什么。

“操这种感觉怪让人讨厌的。”周礼群坐在晚风中不说话,只留下和书忱苦闷,思索着改变点什么。

“如果所有人都能用上廉价地用上互联网,用上计算机,世界可能就不会这么封闭了,我要创业,或许做做盗版走低价?你来当合伙人吗老二。”

记忆中,青年透明美丽的脸庞上好像鬼上身了闪过不耐,那双越夜越亮的猫一般的眼睛,好像和全世界都隔膜着,和书忱情愿是自己看错了累晕了,也不敢相信周礼群在虚与委蛇,可那冰冷灵异的情绪,无数次在他脑海里被放大,惊悚而尖锐,如同顽癣一般真实。

后来的一切证明周礼群是多识时务的俊杰,和书忱自己都要哑然失笑,他的蓝图显然只造福了自己,至于人心,依旧割据分裂着,更甚也说不定。

“你刚刚什么表情,不想吗?直说快直说,你不信我能干?”和书忱晃了晃周礼群,他忘记了当初为什么自己要这样不依不饶的,是因为想证明什么还是难以启齿的……优越感?

反倒周礼群没事的人似的微微靠近他,年轻的身体总隐着灵动的香气,好像一条冰凉凉的小蛇,有形有迹地在经脉里游,和书忱放松下来,听他说:“大哥你可别骗我钱,我只能技术入股。”

“财迷,钻钱眼里去啊,还真以为你无欲无求呢,假清高!放心,大哥肯定带你挣大钱。”

而他笑一声,亲切又大方:“有时候我觉得当个理想主义者很好,有闯荡的勇气也很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脚踏实地,没有什么办不到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是,和书忱当然做到了,只是合伙人不是周礼群而已。周礼群很出色,写的加密软件,CAD软件,杀毒软件,甚至中文系统都是他们中最好的,期末做的跳格子小游戏和书忱现在还装在电脑里没事解闷玩。两个人还一起做过黑客——和书忱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金盆洗手或者被招安,周礼群绝不是小打小闹地破解些软件,他会渗透,攻击,手里曾有来自世界各地的上万肉鸡。

怎么看周礼群都是最完美的那个天使合伙人,结果东窗事发,周礼群无声无息地被送往外国留学,和书忱望着人去楼空,沙包大的两拳给韩谭打成熊猫尤不解气,若非太多人拦着他几乎把此獠绑块大石头沉到镜心湖里去。

【2】

陶冶青和周礼群确认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退场,龙柳妃会怎么上台,刚说几句黄莘就去而复返,其实她没想打扰任何人,拎起放在地上的摄像机又要四处游走。

“大导演,怎么二月霜打的茄子似的恹头巴脑的,人家不愿意啊?”陶冶青倒是很在意。

“人真是一对拉拉,正谈婚论嫁呢,”黄莘撇嘴,分饰两角戏瘾大发地把那两个人雷天雷地的对话学了起来,然后摊手,“当我叶公好龙好了,我拍片从来不用情侣啊。”

身旁的周礼群静静听着,五官微笑,葳蕤自生光,都这样完美妥帖了,还时不时碰一下自己左边额角和太阳穴垂落的黑发,用那带着淡淡光晕的,洁白单薄的手指无意识地整理。

哥们你……真的令人发指了,都说女神难当,我看男神也不遑多让,黄莘愕然,突然想到上月初周礼群据传在浴室晕倒受了点伤,难道伤在正面,可是根本看不出来啊。

“不是我请的,我不认识,周教授,你认识吗?还是龙柳妃找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被问到认不认识那两人,周礼群才笑道:“如果没有看错,红头发的人应该是我姐姐。”

就这样没了下文,陶冶青和黄莘都以为周礼群会继续说点什么,按照对话礼仪,就应该继续聊下去,将一切戛然而止的男人镇定自若地把微笑放在瞳孔四处游弋,半晌如梦初醒般轻哈了一声,感知浅淡。

“我该继续说点什么吗?”

他无奈又有点困扰地颔首:“好吧,很巧,我姐是小红美刀,榕树网写手辩才天,红尘粒粒砂也是她,她还有其他五六个笔名,但不能再泄密了,你们也不会说出去,对吗。”

留下这样关于祖坟和青烟的恐怖故事,周礼群施施然转身离开。

【3】

他轻得像只猫,在休息室的红软沙发前翻找,从瓶子倒出小把绿色胶囊,在手心看了一会,数也不数,囫囵吞下,打开水杯抿了小口水却没喝下去,咳嗽着吐在大理石地面上,嗓眼到喉管疼得仿佛生生咽下了铁蒺藜。

可慢慢他就不疼了,下意识抚摸自己额头的伤口,凌乱的身体被整理好放轻松,再次融入那种稳定而愉悦的状态,温馨的眸子里尽是一波静水流深,看看手表,他喃喃自语:“还能睡十分钟。”

醒来后他又是游刃有余,无所不能。

离开了你,确实过得好多了,虽然依旧很爱你,但爱情在我的生活中已经无足轻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吃的是什么?”一道声音打扰他,如同风刮起平面湖心一阵冷颤的皱纹。

周礼群没计较谁进来,和善地想了想,回答:“药。”

“是真的药吗?”

“当然是药,龙小姐看我这段日子太难过,把她的医生介绍给我了。”

随即那声音高高扬起,落得支离破碎:“妈的,龙柳妃是不是恨透你了,把你往火坑里推,你不抽烟不喝酒,也不需要这种药啊,不要帮她了,我们不要帮她了,她已经疯了,她不止要报复韩谭,她还要报复你,不不不,她已经在报复你了!”

“哪有这么严重呢,都是二类药,龙柳妃和我同病相怜,帮助了我很多。”大把安定剂吞下后的男人对一切都是如此举重若轻。

“眠尔通吗,你在吃眠尔通还是利眠宁?你不会吃的利眠宁吧。”

陶冶青痛苦地捂住胃,她恨自己邪了门的第六感,恨这男人不听劝的莫名傲气,恨自己找过来打破幻想。

周礼群根本没有他表现出的那样清醒精致,黄莘又说中了。

她失望地看见男人不气不恼,甚至近乎神圣地微笑起来,他坐在沙发上,一身风光霁月的白金西装,精明强干,长腿交叠,或许是因为他的脸庞现在如此惊艳而完美,每一寸眼波的流转都自带褒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来你也吃过呀,为什么不能理解龙柳妃的好意呢,我们并不是生来脾气就这么差,不是生来看见某个人就立刻要掉眼泪,不是生来就充满怨毒,只是我们生病了,我也看了中医,说这是肝郁气滞,需要长久的调理,我等不了,我的工作,手下工人学生的工作,难道要为此停摆吗,中药也好,西药也罢,都是一种选择而已,对吗?”他循循善诱。

不,镇静剂不治这个,它带给你再美妙,再幸福,再平静的心情都是假的,一克少吃就要讨债般加倍反噬。

你难道忘记了真正的有益的情愫是什么样子吗?真正有益的快乐,坦然而强大的心境?尊严,自我,不是简单吞咽的动作能产生的。

陶冶青有太多话想反驳,以至于抱着手肘彻底沉默。她初次买到镇定胶囊在墨西哥,还是不成熟的小孩子,可周礼群三十六了,有比自己更漫长的人生经验,自己都懂的,他难道会不懂。

男人眼角眉梢含着的是与初次见面时别无二致的动人笑意,却空洞洞的,比自己更像一个美丽的笑话。

“我可以接受你的过去,因为那不是你的错,莘莘说你水性杨花,心机深凤凰男,我都不在意,但你沉迷镇定剂,我、我……”周礼群捂住鼻尖和嘴,陶冶青自知失言了,连忙后退,“周教授,订婚的戏过了,我们就……再见吧。”

“我知道你不会和其他人说的,吃药,也不是我的错,为什么要这样避之不及,我还是原本的我,并没有什么改变。”年长者说着,用修长温热的手指包裹住了她的手。

从周礼群回国,他们在剧院认识有三年,第一次有这样的肢体接触。

“不会和任何人说的,我们之间也有秘密了,教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1】

周红最后一次参加酒会还是2005年,创业失败,涎着脸给一个花臂老总做涉外秘书,重复着,笑,陪酒,剪雪茄,点雪茄,打高尔夫球的生物活动。

在酒会里像现在这样被缠着,也不是第一次了。

韩谭几个人聚过来和白思源聊天,这不是正中了他下怀吗?

周红借着喝酒的动作,细长眼睛懒怠地打量韩谭的下体,西裤里面的脏屌弄过周礼群,是弄爽了,还是弄哭了。

想吐,好想吐。

耳边是上位者追忆当年如何给宿舍偷偷拉网线,酸楚刻薄的话几乎控制不住从她胃里钻出来了,她情不自禁报告:“我必须上个厕所。”

“你不是刚。”白思源长长的眼睛眯起来,睥睨而狐疑。

周红一撩刘海,露出渗人的白牙:“说明肾好,肾好。”

“……滚。”

“那这位瞎祖宗就拜托各位看着了。”周红冲韩谭和书忱等人告知完便滚了,一滚就是三十分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往泳池那边插兜站了一会,沙滩椅上坐着一个肤色黝黑的女孩,举着小镜子,静静涂着口红。

不想打扰她,周红往柏道那边转身,走着走着慢慢听到琴声,循着而望,铁栏杆和矮株植物后有一座米黄色的独立洋楼,二楼阳台正有一个梳短发的少女,倾着身子,动情地拉着小提琴。

如果有手风琴,她也不愿意合奏一曲,这是独属青春之歌。

“我也有过好时节啊。”她喃喃自语。

仰头听啊听,感觉胃舒服点了,她才原路返回。

谁知等到回来时面对的却是更地狱的座次,五人言笑晏晏,周礼群赫然在列,他甚至先看见了她,无奈地摇头笑笑。

你还能笑出来?周红瞳孔微微收缩,把手腕别在身后,也咧嘴笑了。

想想她弟弟脸皮是挺厚的,和肮脏的过去都能泰然处之,现在也不装疯卖傻了,也不寻死觅活了,哦,苦海回身,早悟兰因了是吧。

气度,派头,真的是个大人了,独立的大人,刚出生他就是一滩粉色的泥巴,是她往里面塞了骨头。总是想教他,爱他,疼他,宠他,把他宠得娇气烦人无法自立门户才好,这样,土地,宅基和他那身贱肉,永远都是她的。

她真恨周礼群,尤其恨那句“你也那么脏”,简直就是在她的教育理论大作文上批了零分般的耻辱,逼她看清,她的答卷,从头到尾,大写着失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能她永远学不会当一个好姐姐,但会当一个好前任的,至于白思源,她可管不了。

“我回来了,思思。”

正巧白思源在说着什么呢,听到女人异常沙哑的声音愣了一下,随即慢条斯理地接住自己的话头:“她那时候特逗,和人谈朋友,第一件事,借钱,我就不赞同,太江湖了太low了吧。”

“对,我特逗,我说我房租还差两千块钱,他还真借给我,”周红玩味着他话中娇嗔意味,轻柔地复读,“我那个时候经常用借钱来考验另外一个人。能借给你钱,就证明这个人真的很能交。”

“真哥们还是假哥们,只有事上才能看得出来。平时吃吃喝喝,酒肉朋友,等到真正有事的时候,哥们全没了。”

“出什么事了,姐。”周礼群眨着眼睛很关切,于情于理,只是很正常的关切与担忧。

白思源冷冷勾唇。

“有个姓陈的老板看上她,给她脸上搞出这么长一条疤呢,当时一碰就神经病,又装cool和我saybyebye了,”他抬起周红的脸,把玩他的水晶球一般,神叨叨比划了个位置,“她是不知道收敛的,又在邮局门口给谁寄钱,被飞车抢劫了,砍刀砍到也不松那点钱,拖行一条街。”

躺在街上皮开肉绽奄奄一息的时候,是我把她带回家了,把她破败的身体,强烈而完整的自尊和自我都带回了家。

你永远,永远都比不上我的,无法参与她灰色的人生。你只是仗着她年轻的责任心,她无言而无妄的爱,一次次伤害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女人被托在白思源手心的脸呆滞一笑,愣是没说什么,不太在意白思源口无遮拦地把自己的隐私和盘托出似的。

韩谭嗅到这位嫂子言语中发难的气焰,看向她口中的“谁”,“谁”的瞳孔灵猫般发亮,那亮光佻脱颤动,好像要挣脱什么,几乎要挣脱出来了。

“谢谢你,照顾我姐姐。”他端起香槟,嘴角还保持着无暇的微笑,咬字缓慢雅致,雅得都仿古调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之前做弟弟总是很爱生气,好像现在也没有什么机会对姐姐好了。”

“姐,我敬你一杯。”

“我再敬白……小姐一杯。”

“哈……敬你们……”

空杯子从他指尖滑落,他按住小腹喟叹似的,节节后退。

韩谭忙扶住他,恍惚一抬头看黄莘扛着摄像机出现,立刻撒了手,一个头发半白的女人从黄莘背后走出来,拉周礼群在贵妃榻样式的沙发坐下。

其实女人并不苍老,肌肤润,眉毛黑,那丝缕白发反而衬得她安详高贵,她为周礼群递上药瓶,不慌不忙:“一会要讲话了还喝酒,瞧你胃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天,谁不知道周礼群酒量雄浑,酒品更好。

“哦,我们带他去对讲稿了,一会见。”沉默快八分钟,她看看自己的表。

终于和书忱老大哥替韩谭出声了:“龙柳妃,你怎么会在这?”

龙柳妃没什么情绪,表示四年前,他们就成了挺好的朋友。

“你的白月光要回国了,我不得约出来看看?看看除却巫山,真无云也?”

“谢谢你送药过来,但也不许打趣我了。”

周礼群端坐,含笑的音调上扬,手肘抵在沙发扶手上揉着入鬓眉尾,那眉轻轻皱起,好像受了什么折辱:“年少无知一次,我就要遗臭万年了吗?你想倒贴老公给我,我都不要,夫妻间情趣,可不要扯上我了。”

牙尖嘴利,落落大方,完全看不出来之前的怪异。

好一派正大光明,独善其身的铿锵声明,这贱人倒是推得一干二净,摇身成受害者了。白思源听戏,脸上倒是完全不动声色,转着中指的戒指,活脱脱一把华丽锋利的冷兵器,现在他倒舍得用怜悯的眼光发掘手下败将的优点了。

玩转话术,转移焦点,回避质问,歪曲事实,天生政客似的优点,倒是随了周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是周红知道他的想法,肯定要说,对,那肯定浑身上下全是优点,不然怎么显得您威武,您厉害呢。

周红没心情笑她弟弟的虚伪了,只是歪头盯着被他细长手指笼在大腿根的玻璃药瓶。

这是,什么灵丹妙药?

效果这么像没事找事的美国佬爱磕的……tranquilizer?住隔壁的白人肥婆,五个孩子,一闹起来,挨个塞嘴里,立刻又乖又安静,不吃就是五只暴躁小野兽,州法律不许给小孩用,哪又怎样?小时候不吃长大了迟早也是要吃的,说不定还要沾点阿片类药呢。

那时候周兰很讨厌隔壁女人,她觉得白女养孩子逻辑有问题,孩子磕多了迟早要死的,怎么不一出生就摔死得了,有嗑药的钱,拿那化学的,科技的快乐糊弄人,也不愿意多点关心多点爱?

她是真圣母,圣母到肝炎猝死了——酗酒磕药诱发的肝炎,正常,圣母都严于待人,宽于律己。

就是两个小孩和尸体睡了一晚上,沾尸气了,回国后起此彼伏地生病,好像是圣母的鬼魂在用计检测她会不会当妈似的。

有了关于药的猜想,周红再看周礼群合理的一举一动,莫名很平静,她第一反应是,啊,怪不得。

然后就觉得,周礼群应该活不长了。

她又看见孱弱的命运,薄薄的,断流的河床躺在他的脊骨里。有点茫茫然,兔死,狐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弟小弟,我们确实打断骨头粘着筋。

【2】

戏台已经搭盖好,应该粉末登场,四散闲聊的男男女女都拢了过去。

第一个出场的是周礼群,他砌了一堆无聊好听的客套话,没人记住他说了什么的程度,宴会发言总是如此,男主人无功无过地下台了。

第二个出场的,是陶冶青。她准备得真情实感,但感谢了一圈的人,就是没谢父母,讲了五分钟对忠贞不渝的向往与婚姻本质,就是没讲和未婚夫的罗曼史,众人越品越不对劲的时候,她也下台了。

第三个出场的是龙柳妃,韩谭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他箭步冲到黄莘的摄影机前,冷声制止她,身后,他老婆开始了悠悠的讲述。

“有人认识我,有人不认识我,没关系,今天,我就是来让大家认识我的。也很感谢,小陶和小周,给我这次机会,作为他们共同的友人,站在这里。”

她叫龙柳妃,出生那一天,遥远太空轨道响起《东方红》的乐曲,她脸若初生红云,哭声,也像唱歌似的,很少见那么美丽的婴儿,父亲,母亲,爷爷,姥姥,姥爷都异常珍爱她,爱得她二十六七都没能结婚。

“大家先看一段视频吧。”她完全不急切,就像曾经不急她的婚姻,现在也不急她的报复。

大厅黑了下来,又安静,好像空无一人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荧幕模糊,两个男人依偎在一起看烟花,其中之一侧着脸说着什么,那额头到鼻梁的优美弧度,让明眼人一看就想到周礼群,只是摇头晃脑的,更低眉顺眼,更伤风败俗,他甚至直接讨好似的亲吻起另一个男人的脖子和脸,像个淫仙儿。

“这个视频,是五年前,我亲自拍下来的,五年前,小周还在英国,视频里当然不是他,一个整容整出来的假货,由我丈夫韩局长亲手制造。”

“好像所有人都知道韩局长是同志,只有我龙家一家老小不知道,所有人都好心地瞒着,直到我为他生了孩子,甚至不止一个孩子,生出太子爷韩局长的妈妈才罢休,才允许我走出韩家的老宅。”

四代单传,难道这就是她要当同妻的理由?

赵娣,龙柳妃饮冰般咀嚼着婆婆的名字,你宝贝儿子刚爬上部级的前途,要被我毁掉了,要怪就怪,他太自以为是,或者说,太不把我这个逆来顺受的妻子放在眼里了吧。

千里之堤,亦可溃于蚁穴,我可看不得,你们这么春风得意。

龙柳妃得心应手地粉饰着,弱化着其中周礼群的形象,他们就是这样说定的:“丈夫的外遇让我痛苦不堪,听闻小周回国,我更加惶惶不可终日,结果,大家都知道周礼群教授是多好多无辜的人,那几张神似他的脸做的是他根本不会做的事,韩家的自私自利,难道是遗传的吗。”

周礼群在后台垂着睫毛听着,指尖在鼠标上画着圈,这进程让他满意。

电脑淡蓝的荧光打在他的面孔上,毫无瑕疵的白皮肤更加轻柔虚幻了,眸中清亮的水光好像流动着一串串运行和缓,平静的代码。

他并不打算在北方名利场待下去了,辞职报告已经在审批,名声现在,以后对他都不再重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逃离,是发展,是实现他一直以来的规划,从容的,按部就班,仅此而已。

当年赵娣说会把他送出国,他很开心,问能不能去美国,不需要什么好学校,因为有家人在那,赵娣轻松应下。

结果呢,把他扔到牛津自生自灭,韩谭倒是在麻省四季如春。

做人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不是吗,年轻教授也不免有小小的感慨了,赵女士,您那么有阅历的读书人,不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道理,还是说,真这么恨我把您家独苗害成同性恋了啊。

所以回国了周礼群还主动联系的韩谭呢,乐得做一个阴魂不散的幽灵,陪他们母子玩琼瑶过家家。

现在他够了,腻了,对赵女士曾经的辜负倒也没有什么怨恨,舐犊情深是很感人的,只是韩谭关于在线货币的想法挡了南边大人的路,必须要被敲打敲打。

“既然深情,就不要总是嘴上说说,用你的前途,换我的‘钱途’吧。”他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就像小时候暗地坏事一样自在,快乐,声线都颤抖,毫无自觉。

这是勇敢者的游戏,玩家周礼群梭哈了,任务奖励是,西子湖畔,梦想小镇一座。

【3】

韩谭打电话去了,他全部听完,落在人们眼中情绪没有多差,也没有多好,就是淡淡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宦游多年,早就丧失了尴尬与紧张的情绪,无可指摘,而且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正好卡在那强势又膈应的微妙界限,不上不下,让人如痰在喉。

本来知道内情的人,大部分都是一个派系的老同学,老同学谁会把这当把柄威胁你呢,现在好了,人手一份,以备不时之需了。

大家都是一样烂,谁也别说谁,这事只要没有在他在任的时候捅到普罗大众跟前,就不会伤筋动骨,所以韩谭第一时间去挡黄莘,怕她在搞直播之类的东西。

韩家还有那么多公司,那么多地,一个官儿而已,捐出来给别人坐坐,全当挡灾了,等他成了普通公民,再好好查吧。

“主动下任,难道还要人家赶?我看见了彭万里和许多多,他们都是海派调来的,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认识,反正肯定都是没好处的人。”

“她的诉求不就是离婚我净身出户孩子全归她吗。”

“前功尽弃?还不是您家大娘子没和她沟通好,不是说她得了病过几年就死了,”韩谭靠在墙上皱眉,“我估计她手里还有我睡觉的视频呢,妈的,让她放吧,反正我鸡巴又不小。”

“我就这点爱好又不贪污又不受贿又不给家里开绿色通道,想我滚下去肯定从生活作风下手你老婆还不处理好。”

讲什么门当户对娶妻必敌,求得重庆龙家的二小姐,本来从八十年代起他们主家就尽数移民鞭长莫及了,但凡赵娣和龙二怀柔些,也不至于丑成这样。

文质彬彬的老头要被韩谭一口一个你老婆你媳妇气晕了:“满嘴胡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让你身边的秘书直接给我申请离职吧,顺便给我订飞奥克兰的机票。”

“你要待多久?”

韩谭沉默了一会,冷笑:“也许半年,也许半辈子,不是要看看情况吗。”

时间自会弥天盖地,自会磨平真相,可惜在特定阶层中,最稀缺的,就是时间。

韩谭又打电话让司机接他出酒店,坐在车上他凝视那大片灯火辉煌的建筑群,按照巴洛克风格建造的庄园如同珍珠方糖洒落草地,而他语气像个怨魂:“有时候真恨你的道德感和过分怜弱。”

是的,竟然,是竟然,周礼群在他眼中竟然仍然是一朵傲上悯下的盛世白花。痛苦,背叛,吃亏在大情圣眼中也是甘之如饴的,曾经他跪下来哭着求周礼群不要走,每个夜里都梦见那狠心的男人在怀里被他搂得骨头在叫。

白思源卜到这样的心思彻底被逗笑了,扔了牌面,把手指覆在身侧女人熟睡的面孔上,轻轻趴在她的臂弯,揉着她的锁骨和脆弱脖颈。

不愿被玩弄,更不想被欺骗?那就永远也别用低下的姿态传达:我不能没有你。

要做最坚固的盾和最锋利的剑。当那人长硬了翅膀想飞走的时候,只需在耳畔暗示一句:你,不能没有我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1】

周红睡眠浅,睁眼都恍惚了,碰是不能碰的,揩她油倒是起劲。

“你在给我按摩吗。”

白思源没说话,娓娓的长发水蛇似的一晃便支起身子坐起来了,冰冷而细腻的手掌摸到她的脸上摩挲。

“为舍么要哭,把我手都湿了。”他把周红的脸捏成圆的又扯成方的,轻飘飘的问,说不清楚是嘲笑还是提醒。

“憋住。”

“周红……”

“周红?”

一声声无人应答,惹得白思源十指深深剃入女人的发间,扣腕提拉发力,那么一截闲来无事的贵人手,不知怎么劲就那么大,他看不到,也不知道,女人湿湿眼梢都被揪得上挑了,露出好长的青眼,异常鬼魅。

“祖宗,我这是困的眼泪怎么憋啊。”周红感觉不到疼似的幽幽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猫哭耗子假桑心,我可不在意你为谁流眼泪,我只是叫你憋住,这是合order,”男人放开她,舌头又打了个结,用食指梳了梳周红的鬓角,“你现在看起来一定很傻,笨蛋。”

是,很傻,周红躺在床上仰视白思源,银白夜色中他依旧美得让人心颤,即使他已经……是做父亲的年龄了。

周红想到初次见面那个暴雨天他天鹅般高傲起的脖颈,不搭理人的尖下巴,睥睨一切的瞎眼睛。

她突然噗嗤畅快大笑出声,之前是小巫师,现在是女王陛下。

都那样了还觉得自己伪装得天衣无缝呢,他身上异国的君主立宪味道还不逼人吗,说白了,拽得不像普通人。

正好她卑贱而平庸,热爱玷污所有的精英。

太沐猴而冠了!一个名门少爷囤居于自己的臂弯像个从事服务业的人员呢!谁敢说乞丐不会被亮晶晶的宝石吸引,嘴上都说,啊,华而不实的东西,其实要有人无条件馈赠,肯定也喜笑颜开不是吗。

只是世界上无条件的东西,好少好少,砂海淘金似的越来越少。

她或许曾经给过一些人无条件的东西,但那也不是出于她自愿,比如转移她的CI设计让她打白工,或者欠她的人情混好了就拉黑的,她往往懒得追究。

于是小人们又开始在她的大脑里吵架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个穿着白衬衫继续嘟囔着什么生命不可承受之轻,什么自由价更高,一个卷毛的捂着耳朵大声嚷着能不能不要说这些酸腐的怪话了,都是隔靴挠痒罢了!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一个说你们别吵了吵架对大家没好处,被规训过的灵魂有什么好吵的,反刍社会的呕吐物有意思吗。

脑子乱得不可开交之际,女人的指尖老实地爬上白思源直立挺拔的腰身,轻轻握住。

“让我见周礼群一面吧,我有点事情想和他交代,你也看到了,他很乖,尊敬你,低眉顺目,全无遗恨,一片冰心在玉壶。”

白思源眯眯眼,缓缓披衣下床,裸足在羊绒地毯上游戏般四处晃动,不知道从房间什么地方传出一阵若有若无的笑声,带着不屑,甚至冷漠。

显然后面的话白思源听不全懂,但是:“fine。”

怎么拴住女人?白思源有十几年没有思索过这个课题了,久到想起便觉得是一种耻辱,一种庸俗。

热衷这个课题的时候还小,后来他只用鞭子和枪,就能让人瘫软在他的脚下。

喉咙中难散去的喑哑让白思源深知拴住她有多么不易。然而,太易拴住的爱人又多么无味,激不起白思源的热情,激不起白思源的本性。

他恨这不容易拴住的秉性,恨得牙痒,也贱得最爱。

叛道离经,命星中排布着过多的精力,野性和闲情,而周红正好耗着他,他今后的一生也许都要在进行这一场斗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到此,白思源掩住鼻尖好讥讽,也好冷静:她是自由潇洒惯了的,半工作半爱好地常年和各种男人厮混,他即使是淫魔一个,单枪匹马也拢不住她。

所以,他要给这位胡迪尼女士空间,这空间刚刚够她乐的,玩的,恰好叫她不觉得人生乏味。将她放得太松,她要跑;勒得太紧了,她不自在又要发疯,唯有不松不紧地由她撒撒性,才是正好。

无论多少人喜欢周红,这女人功成名就又最终回家,只能和他做爱,在他身上发泄,同他养孩子又和他埋在一起,如此如此,如何不算他白思源的功勋呢。

“好思思,你真是通情达理的好思思。”女人守在他身边听他打电话,抱住他晃晃,呼吸温热。

白思源多希望她永远都这么乖,知道他的好,不要再不识好歹,有眼无珠。

可惜他貌似没有好消息告诉周红了。

“宋卡说他从座机到私人号码打遍了,你想得很好啊,不过也要他同意见你才行,”白思源放下手机,安慰周红,“男孩子长大都会对年长者光环祛魅,没有例外的。”

“祛魅……你现在竟然会这么学术的词啦。”

“那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周红单手托住下巴,酒红长发沉重散落,像块坏死的息肉长在背上,压弯了她的脊梁,蓄势待发地吞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造物主有公式,一般长得高比例好的,手指也特长,这女人就是,托下巴的动作,别人中指撑死了到颧骨,她碰到眉尾绰绰有余,她就那样轻轻地点着太阳穴。

周红啊周红,可怜的务虚者,我蹒跚的孩子啊,不要思考了,不要思考了,这是一个读书太多反而愚蠢的时代,一个思考太多反而不美时代。

既然思考了十几年一无所获,既然非要有一个坐享其成的人,为什么不能是你呢。

你已经哭太久了,孤独太久了,你爱所有人,所有好与不好的人,爱得太久了,爱得太累了,爱得太不幸福了。

可那时候周红只觉得,美好的win-win,就是上位者赢两次。

【2】

2013年3月,杭州,和山,一个破地方,那种打车的时候探头说着“诶呦师傅再往前一点再往前一点”把司机骗过来的地方。

因为是山,下着雨更加烟气蒙蒙,潮湿破败且灰绿。

车里钻出来一个男生,把书和平板放在头顶挡雨,又实在难掩一副情窦初开的湿润可爱样子:“寿姐姐,昨天,昨天谢谢你。”

“今天就不谢谢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天也谢谢你!谢谢你送我回学校!不然真的打不到车了。”

第一次去酒吧,和他一起的朋友说了去厕所后再没回来过,他倒霉地连抽三次小姐牌,被拼桌的男人灌得全身上下能动的只有眼珠子。

“不用谢小朋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女人微微颔首把烟放在嘴里点燃,捻在指尖,玩味地挑眉示意。

一句小朋友给洛可可叫得脸蛋酡红,一头小熊似的卷毛本来被淋趴了又炸一遍,等等等等,他可都大三了。

舍友好奇劳什子的寿利施,上网查了查,显然是无名无姓之辈,使了什么手段一夜把工大萌神兼院士向洋洋之子迷得不要不要的。

洛可可羞恼的声音飞扬在吹风机的轰鸣里:“你们不许人肉她,我要去接我妹的书法课了。”

教他妹妹书法的是一个真正的大家,美院教授,和山这附近几所破烂大学校名都是他写的,一个校名要几百万,这还是情怀价啦——教授就喜欢这座小山包,平时就住山里,他妻子被安排在附近承了情的大学里当水课讲师。

小妹六岁,所有的兴趣班平时都是家教老师接来送去的,今天特殊些,妈妈从燕平回来了,想女儿了,亲自上山。

青石板阶梯,藏在不歇春芳里,走过的人,裤脚会湿,洛可可只能走到半路把裤子卷起来,他有好细长的跟腱,很突出也很美丽,小腿笔直,白得像植物茎块。

辛夷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

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唐,王维,癸巳年叁月捌日熹熹书。

向洋洋等到女儿落笔,背着手轻轻念出宣纸上的字,抬眼一瞥桌前站的一老一少两个教授,欣慰且得意:“二宝,你喜欢这首诗?来讲讲?”

小姑娘毫不怯场,眸中灵气炸现:“孤寂无人的山里,芙蓉花在枝头绽花吐蕊,如烂漫红霞般艳丽。山谷杳无人迹,没人知道、更无人欣赏它们生命的存在和美好。妈妈,我喜欢这份独自开放,又默默凋零的强大与自信,生死明灭,来去自由。没有怒放的欣喜,也无凋零的悲哀,一切随缘任运。”

“熹熹已经能体会到禅之境,幼童有一颗无尘埃的明亮的心,是可以去感受欣赏一切美的——识摩诘之趣,下次教你写《绣如意轮像赞》。”书画大家点点头。

女孩被夸赞了,甜甜一笑:“妈妈,这副字,我想送给哥哥,哥哥光是站着就让我想起这首诗。”

“这位是叔叔,叔叔特别会写字的,二宝这是班门弄斧懂吗?”向洋洋拢起女儿耳边的碎发,重新用发卡别了下。

小孩子亲近美人也正常,尤其是千禧年代的小孩子,感受世界太早,这会正急着谄媚,大献殷勤呢。

不过这周礼群,她又看了眼,确实祸水一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知子莫若母,向熹熹果然放不出其他屁:“字如其人,叔叔长得漂亮写字肯定也漂亮。”

原本认真看宣纸的西服男人被哄笑了似的坐下,把她抱在自己的长腿上,找了个平视的角度,很有趣儿地逗了小朋友一会。

左右也不过是问问你多大啦,在哪里上学啊,喜欢吃什么玩什么呀,孩子却都回答得响亮而认真,助理见如此温馨,拍了美照数张,觉得可以做宣传之用。

十一点左右洛可可打着冷颤出现在别墅二楼书房,向熹熹装了小雷达般立刻从周礼群腿上跳下来,心疼地搂住洛可可,把热乎乎的爪子塞到她哥冻得冰凉的手心暖着,然后乖乖鞠躬对所有人依次再见。

“礼群你很喜欢孩子吗?”向洋洋看他会玩闹的亲近样子,不由问。

周礼群思索了一下,莞尔:“不太,只是令爱很讨喜。”

“她还有另一副嘴脸你估计无缘得见了,”向洋洋咋舌,依旧是幸福的,“不管怎么样,她都是我一个高龄产妇从鬼门关拼来的天使啊,有儿有女才能称得上‘好’字嘛。”

“天呐……真的很羡慕……”周礼群作为晚辈极诚挚地弯弯眼睛,陪伴着四十七岁的计算机图形学专家走出别墅。

门廊的助理们纷纷整理好雨伞。

【3】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打着黑伞的高挑女人在栅栏外,怀中一捧硕大鲜亮的洋牡丹,黑风衣裹着黑套裙黑丝袜,朦胧雨丝沿着伞缘倾泻下来,让她像是山林里的孤魂野鬼。

“寿,寿姐姐。”洛可可穿少了,真的冷,抱紧妹妹的小身体结结巴巴地打了声招呼。

“我怎么在这?”

顿时洛可可点头如捣蒜,表示自己就是想问这个。

“找人。”

周礼群行程并不难打听,今天他和从燕平来的Microsoft新任全球执行副总裁向洋洋有约。

约不来,她就守株待兔,周礼群不见也得见。

好吧,她已经跑空几次了,本来在他晨跑的花江道堵,天公作美一直下雨人家改健身房了,跑健身房吭吭哧哧办了个季卡才刷脸让进,教练说他走完八公里直接从后门离开了。

好一个都市丽人哈,周红咬牙笑笑,又不可避免地想起当初某外企的茜茜缇娜丽莎之流,是她最烦的做派。

洛可可见周红莫名笑了,那唇涂得好红,惊心动魄的,不由拿妹妹的肩膀挡着半张脸小心翼翼地又问:“找,找谁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宝你带着二宝在干什么?”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洛可可差点钻到地缝里,向洋洋1999年之前都在美国,回国了也一直任职于燕平,他到十几岁都是留守儿童,在南京和姥姥姥爷在一起,不太习惯妈妈人前叫他大宝。

“哦,妈,这是昨天……在书店遇到的姐姐,叫寿利施。”他可怜巴巴地冲寿利施挤眼睛,眼梢潋滟薄红。

如果说自己昨天去夜店被灌了点马尿醉迷糊了,差点被人破了处……本来在老妈心里他就愚钝,没有小妹聪明,现在还要加一个迟来性叛逆,变成又蠢又坏了。

可能他确实挺坏的,老妈身边精致文雅又谈笑风生的男士,他一眼就抵触,丢脸没什么,他给老妈丢的脸还少吗?但他就是不愿意在这样浑身上下写满成功的同性面前丢脸!不蒸馒头争口气,他好庆幸,庆幸妹妹刚刚义无反顾地奔向自己。

肯定是因为那种虚假的大人,就算再会笑,对孩子而言都很寡淡无聊吧。

不小心和妹妹对上眼神,他点点头,决定今天就奖励这家伙吃她最馋的各种垃圾食品。

谁知小鬼头成功错会意,以为哥哥嫌自己碍事了,瘪嘴,水里的海豹似的扭动着身体从他怀里滑了下来,一边往向洋洋那边跑一边哭:“妈妈妈妈快走吧,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啦!”

周红:“……”

她实在惊悚了一下,门廊处矗立的那位母亲眼睛流动着远比春寒还料峭的光,背后整整齐齐站着的七八个助理,气势仿佛十万带甲精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到我这边来吧。”周礼群屈腿一高一低极好教养地蹲了下来,露出灿烂美好的微笑。

向熹熹迎上男人的脖颈和双臂,被高高抱了起来,拢在周身的淡淡馨香中。

“熹熹好聪明呀,洋洋姐,宝贝还缺干爹吗。”周礼群用指尖轻轻擦去童真的眼泪,人像打了一束光,唇红齿白,快乐得容光焕发,又发自肺腑。

“认了你当干爹,以后连个干妈都没有,少个人疼啊,喜欢就找姑娘搭伙生一个。”向洋洋收回看向儿子的目光,淡淡意有所指。

这就是自毁名声的代价,男人嘴角一僵,但很快整顿好,又逸散出柔美细腻的笑:“顺其自然吧,我其实不想要孩子呢,怕生不出这样懂事聪明的小朋友。”

这说法倒是得到了向洋洋的认同,她动身往外走:“是啊,我女儿很聪明,儿子就笨一点,你不知道现在熹熹拿筷子这样拿,拿笔一样,我问谁教她的,她说是她哥教的,一个错的姿势。”

“也许只是令郎不太会教孩子,他自己都是个年轻孩子呢,一定不是故意的吧。”

“他当然不是故意的,因为他自己捏筷子的姿势都是错的,蠢得让人无可奈何,哪天被人吃干抹净了都不知道。”

一群人都跟着向洋洋步伐走出别墅,周礼群也是,他得体地听着,和副总裁一唱一和地讲些玩笑话。

整个过程,从始至终没有看其他任何人哪怕一眼,目光掠过毫不停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红盯着那背影,无能又自虐似的收起伞。

喂周礼群,你在床上张着腿求我把你操怀孕的时候,发着嗲淫叫要给我下好多崽子的时候,可不是这幅嘴脸吧。

怎么我又成坏人了?果然在错误地点做的好人好事也是错的,千万不要在夜总会多管闲事。

洛可可垂着眼睛低落得像只被驱逐离群的黑色小绵羊,周红看了看手里的花,又看看已经很遥远的下山人,把尤带水痕的大捧洋牡丹递到男学生面前。

“你妈妈担心你而已。”周红想,你妈眼光多毒,一看就知道我不是好人,玩你和玩傻子似的。

洛可可不说话,她也懒得磨叽了,找周礼群要户口簿才是真急:“呃,我走啦,你自己舔舔伤口吧,人就是这样长大的。”

谁知男孩犹豫着向前一步,拦住她,无声嗫嚅了几下,直接勾住周红的脖子大无畏地把软唇献了上来,长睫根根分明,齐整秀挺地插红湿眼睑上,就像松针草插在花泥里,忽闪几下,几分恍惚又有几分想哭,眼波雾蒙蒙的。

只贴了五六秒,他就恐慌地退了回去,粉白的手揉着包花的玻璃纸原地罚站。

周红摸了摸唇,不想教育他,显得她多好为人师,她不太在乎的。

谁还会知道呢,周红唯一会忍不住纠正、批评、管教的小人儿,已经溺死在命运的长河里了,芳魂,素裳,贞洁纯良,恬静地睡着了,那样羞怯天真的娇柔脸庞,青纱帐里轻轻的呼唤,也枯萎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春天生生不息,辗转反侧,没有谁是谁限定十六岁的花儿。

周红靠在高高的铁栅栏上,潮湿的山茶花从间隙探出,浓烈又阴郁的白,仿佛是紧贴的呼吸,雨水养出眼底森森的青苔绿。

“给,湿巾,擦擦嘴吧,沾上口红了哈。”她撩起已经染黑的头发。

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从来如此,周红路上随手勾了个花环,一个人披着时有时无的雨下了山。

“寿女士。”助理等到她,上前几步把伞打到她头顶,有些惊艳地多看了几眼她手里由柳条、雏菊、迎春和各种野花野草编成的花环。

“诶,你不是刚刚那个在他后面打伞的……”周红一怔,直接笑嘻嘻地把花环挂这报喜鸟手腕上,“是不是周礼群打算见我。”

“嗯,主任说明天晚上八点之后他有时间,他在家等你。”

周红只听闻他在桃源里买了别墅,那块地08年开盘的,因为在湿地附近,价格和燕平那套比也是不遑多让,歪头问:“几幢?”

“11幢,直接导航就可以,都说主任家保守估计750平,我们都还没有去过呢,”助理对花环爱不释手,多说了点,“没问题的话,我就回中心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1】

周礼群路过助理的工位,些许蔫吧的花环挂在上面,看出是姐姐的手笔。

我有过好多呢,比这漂亮的也有,串在手上的,脚上的,当戒指的,现在城里孩子很大惊小怪,不过是这些破玩意。男人飘忽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含着很轻的哽咽,只有花知晓,大家眼中他只是好轻松地擦身而过,如烟般逶迤一抹冷香。

年轻,独立,自信,掌控全局的沪杭创新中心主任,城创园管委会主席,值得目送。

车开出停车场,外面竟然是暴雨如注了,硕大的珠霰串成串,下坠时有股水滴石穿的狠劲,还是击不穿这样大雨滂沱,烟雾缭绕的夜。

唰唰拉拉,滴滴答答,不停砸在车顶,车窗又砸在车玻璃上,重复得如同010101的C语言。

这时周礼群手机响起,卖家很恭敬地告知:“东西已经送到了。”

周礼群隔空点头,又用他惯用的温润语调寻问:“好的,我第一次接触这些呢,除了注射,口服也是可以的吧。”

轰隆——轰隆——沉闷的春雷降下。

“嗯,我知道了。”男人的话语被那雷衬得很轻。

江南烟雨,实在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周礼群又被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车里除湿和暖空调都是开的,他还是没来由的冷,摸着酥麻酸涩的手肘,打算在下个红灯吃药。

七点半,他在恒温而降噪的书房收到白思源的消息。

白思源:“图片”

白思源:“她出发了一会了︿︿”

白思源:“Haveagoodnight”

那照片隔着如此距离和空间挑起周礼群嘴角尖利而酸楚的弧度——这样矫揉造作的女人,令人作呕的做派,竟然是周红偏爱的。整场宴会,无论身边有没有人,这个叫白思源的浪荡娘们都要没骨头似的和周红挤着站,炫耀她们的如胶似漆,无论是多么小的一块食物,譬如半个千层,也要你一口我一口像鸟一样地喂。

很快胃里恶心的情绪又腐烂了,滋长出一片片柔嫩又湿漉漉的小花儿。

女人都是这样,总是外露地表现“爱情”,这叫什么爱,叫演戏,演给别人看。他幽幽想自己果然还是男人,学不会,也不愿去学。

去迁怒一个瞎女人有什么意义呢,她不也只是周红恋母癖的投影罢了,大家都很可怜呀,谁都不曾获得……真爱。

“不要发这些好吗?我以为我们不是敌人,虽然我和姐姐之前发生过一些超过道德以下的事,但那都过去了。”周礼群是秒回的。

“我姐姐,很烂的人不是吗,实在配不上我们那样的挚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什么要站在时间长河上刻舟求剑呢,这对我们全无益处。”

白思源倚着车窗,闭目养神似的听着司机翻译,骤然睁开眼睛,发过去的语音低哑而尖锐:“我们当然不是敌人,你软弱得让我毫无兴趣,至少拿出你几个月前骑在周红身上的发骚的架势明明白白和我争。”

冷血,下贱,满嘴谎言,自以为是又柔弱不堪地痛呼着四处寻求庇护,善于欺骗和背叛却总用高尚美好的词来伪装獠牙。

非母语显然限制了白思源的发挥,他选择放弃那种剑拔弩张的语气,像个长辈那样宽厚地笑:“我懂你,我们都是freak,看你就像看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所以不要在我面前好像很知道的样子,只会让我觉得你又贱又蠢。”

很快,白思源也收到了周礼群的语音条。

男人平静的嗓音中传来浅浅伤感,好像全然接受:“我说过,我不是个好弟弟,索取太多,还要我怎么样给曾经的你们道歉呢,几个月前插足你们也是我无意的,我和她是亲姐弟,本就没有任何可能,真搞不懂你们好像都觉得我会抢走你们的爱人,龙柳妃也是,你也是,当然我也能明白的,我也有过那样的时刻,沉溺在情情爱爱里人都庸俗了,不过现在一切都忙起来,我没精力想感情的事,而且我不是想通过诋毁她……”

一段沉吟后,语音继续忧郁蓝调唱片般播放:“就在昨天她还睡了一家跨国集团执行副总裁的儿子,诱哄他私奔,我很为你不值,也为那个年轻的男孩感到悲伤,她是不是说自己是同性恋骗了你呢,如果你们女同性恋的爱就是这样开放,那就当我多言了。”

被恶意诋毁的周红提着一箱虫草和阿胶,毫不知情地按响门铃。

显然周礼群在为一场即将发生的谋杀善后,细长的手指长久地按下手机侧边按键。

关机前弹出几条消息,他懒得去看了。

“太子,不许下来,就在自己的房间呆着。”脚边亦步亦趋剐蹭的猫被他赶走了,他才下楼,他没关门的,姐姐果然已经进来了,在门厅里收着伞,刘海和脸颊都湿湿的素着,捂着嘴看着地面咳嗽时显得好阴沉好苍白,像灵魂长在针尖上,无依无靠地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她的脖子,白思源拍下照片的位置,吻痕如紫罗兰那样成串绽放,新鲜而荒谬。

周礼群张嘴,舌根处下意识抽搐,骤然空白的思绪截断他在某个时空中必然已经发出的尖叫,因嫉妒而动荡的喘息,因怨恨而失魂的痛苦质问。药物在他的血液里发挥作用,滤网一样隔绝非理性的杂质,他浑身松弛温暖,尤其是心脏和胃,再看向周红,只剩下淡淡的讥诮。

这滥情无法动摇他了,只会让他更刀枪不入。看来周红依旧是那么肮脏的人,毫无改进,和谁都能睡一睡亲一亲抱一抱,然后还要道貌岸然地挑剔他的……不贞洁不完璧,像霸王条款。

啊……几个月前他真的是疯了,怎么会有这么毫无羞耻感的人呢,人家把他甩了他还搞网络卖淫的福利姬一样拼命地发信息,发照片,发视频,觉得没了她就是天塌了一样的事,精神分裂了似的一会张牙舞爪地逼迫,一会体无完肤地哀求。

他的廉价,他的低微,他的肢体全部切割囤积在账号里,碎了一地,没人要。

周红,不止家里的祖坟,我都要把你的互联网祖坟扒出来了,周礼群突然感觉在回忆很遥远的事情了,情绪不错。

他查阅所有的信息,分析地址,翻看路过的监视器来勾勒蛛丝马迹,甚至,放下一身执着纡尊降贵地找到他的“侄子侄女”。

真相是个拼凑的怪物,他夜夜为这样怪物诞生而震惊绝望得不能呼吸,每滴从他脸颊滑下的眼泪都在颤抖,尖叫,无数次联系周红试图求证,垂死挣扎。

但这些都没关系,死人也不必再知道了。

“开车到车库从这个门过来能一点都不湿,你是不是把车门口了?”

男人在墙上摸了一下,黑色大门摩西分海一样分开可以供两辆车开进来的通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哦,我刚刚从小门进来的,”周红声音沙哑,把东西递给他,“恭贺乔迁。”

“到了新地方一直在忙,所以没时间和你见面。”周礼群接过她手中的礼品,轻触她死人般雪而僵的手,想到她一会就要永永远远停留在这个温度,兴奋得不知怎么是好了,整个人容光焕发,毫不忸怩,近乎深情地凝视进周红的眼睛,为那隐秘的,不为人知的解放而快乐。

姐姐,你无声无息地离开世界,估计也会被所有情人当做一场任性的逃亡吧。

真希望你没有来世,不再祸害人间。

他干瘪初夜的证据,他知味丰腴的证据,他恐怖丑陋创口的证据,零点过后,全部都销毁掉吧。

“你是吃了药吗?”女人蹙起眉头,仿佛不认识他。

目光下周礼群一怔,无意识又碰左边额头,谁告诉她的?转念又觉得没什么,理直气壮地展露微笑:“吃了啊。”

周红垂眸,点点头当过了这个话题:“我要换鞋吗?”

“不用,直接进来吧,”周礼群往楼梯上走,暗中叹息要自己矜持点,于是那诡异大胆的热情轻拿轻放地又收好了,“一楼右边那个是会客厅,二楼是客厅,你先坐吧,我来倒杯热水暖一暖。”

这样极品肤白貌美大长腿,锁骨瘦得能盛水喝,神情又温柔,难以言喻的幽静。周红接过玻璃杯,扬起脸问:“你眼睛戴的美瞳吗?”

“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又点点头,话很少。

周礼群抚摸跳上大腿休憩的雪糕,笑意盈盈不达眼底:“找我有什么事呢。”

显然对方同样无意寒暄,单刀直入正题:“户口簿,你能先给我用一下吗,如果快的话两天就还回来。”

“几个月前我把户口落到这边来了,现在我已经一个人一个户口簿了,你要我的户口簿是要做什么呢?”他微微探身,皱起眉头,有些懊恼,有些不解。

女人晴天霹雳似的猛站起来,好长一条影子照在周礼群,所以她又慢慢蹲下来,好声好气地压低声音,示弱又满怀希冀:“那周红这个人的户口呢?”

茶到她自己身上,她才总算明白为什么白思源骂周礼群绿茶婊了。

客厅开错灯了,白昼灯肉眼看着太蓝,打在弟弟发粉的唇和双颊,好像染上了银闪蝶带偏色的晶莹磷粉,溢彩流光,华美异常。

周礼群好热,也好高兴,也同意此刻心中有点无解的忧伤。

很唯美的忧伤,像淡口的酒,很适合告别,他很喜欢。

于是他于一片死寂中轻快开口:“当久了周兰,还想当周红吗?寿女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女人坐回都铎风格的沙发,那沙发太软,在周礼群眼里甚至是为了避免狼狈似的坐直了,摩挲着手里的水杯,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无关紧要,周礼群摇摇头,生出怜惜一般的情绪。

半晌她终于像想好了,拎包再次站起来,宣告似的响亮地说,牙格外白白的:“算啦,我走啦!”

下了几节楼梯,她突然回头对依稀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摸猫的男人问:“所以你从见我就再没有叫一声姐。”

弟弟轻轻哼了一声,那声音像一截上好的鸦片,曼妙而沙哑。

“你恨我。”

“并没有。”他迅速反驳。

“我甚至依旧很爱你啊。”他近乎充实地微笑。

“三十多年我终于体会到的事情就是,一切爱与恨,好与坏,快乐和不安,都是短暂的,终将都会过去。我越来越不害怕这些情绪了,任由它们在我心里肆意流淌,我们只需要继续向前就好了,对吗,寿女士。”他欣慰而忧郁。

“你知道了一切,你都查到了,还要把我的户口踢出去,你是不是觉得像从生活中踢出去一块臭腊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礼群笑容淡了:“反正你可以以你那早死的同性爱人身份一直生活,多浪漫,周红这个名字,这么多年,你也没用过,何况我只是在做我的事,你还要怪我吗。”

眼皮挤压眼珠,女人神情好诡异:“对,我怪你,我一点都不想用周兰的名字和户口簿结婚,让我感觉在玷污她,她是一个真正无怨无悔深爱我的女人,我要保有她永恒的纯洁。”

她觉得自己还会嫉妒吗?周礼群了然地呵呵一笑,感慨姐姐肚子里竟然也只有这些不痛不痒的假大空了,从沙发走到餐桌前,捻了点小碟子里的朱砂,抬头与楼梯口的周红亲切对视:“因为周兰早就在国内结过婚了,她的丈夫还活着,在湖北农村种地不是么,你不是不想,是不能吧。”

“你又在吃什么?”

“朱砂,很好的东西,你睡不着也可以试试。”

“不要,你拌在水里的迷药好像已经够多了!”

显然周礼群手头上的那种巴比妥只溶于热水,现在水凉了,杯底都沉淀了。

“所以我说你恨我——!”周红抢在周礼群开口之前找回主场。

她知道自己怕是走不出周礼群的豪宅了,除非他回心转意。

可是周礼群现在他妈的吃药都吃得这么“振作”了,什么玩意都能往嘴里放,做足了姿态要把她这块毒肉从骨缝剔除,完全“放手”,完全“理智”,完全“不逃避”,怎么叫他听自己的!就算她现场背诵“我心匪镜我心匪石我心匪席”全诗也怕是也不中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红已经是强弩之末,斗兽之困,脑海中痛苦地模拟一切可能的对话,她好不容易在白思源那边有点个人空间了,刚出狼口,又入虎穴。

关于那镇定剂,她没有评论过一句,她希望周礼群能懂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他自己的身体,他已经是大人了,放手去做吧,及时行乐也没什么不好,短命也没什么不好!

现在和她沾上边了,如果那药害得她没法行乐,害得她短命,她将极度后悔前几个月的作壁上观。

“你想怎么样,把我送给警察?让我坐牢?”她故作无所谓,耸耸肩,“白思源不会放过你的,他正逼着我结婚。他需要代理人,他需要我的。”

“结婚?”周礼群从餐桌上的拥挤花束里抽出冷水浸泡着的针剂,一切锋芒毕露,而他明显已经冷淡下来,长睫翕动着,对告别再没什么耐心了,“你们两个女人要去哪里结婚,加拿大,瑞典,南非……随便吧,我也怕你狗急跳墙对警察宣言我的丑事呢。”

谁知周红看到那针管,竟然一步步主动逼近他,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尖,张狂地仰头笑起来:“喂,毒品,还是毒药,你要杀了我吗!哈,好久不见,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你竟然,我从没想到,你竟然……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那手指笑着笑着失力地划到胸口,她神情恍惚:“我已尽力善待你。”

“你的丑事……你的丑事不都是你自己散出去的吗,你自毁名声又沽名钓誉,被向洋洋鄙夷的感觉不好受吧,被比你更牛逼更大权在握的人,鄙夷的感觉不好受吧!如果不是她看不上你你恨不得把自己打包送她床上去当小爹吧!”

“你真是被韩谭那群软骨头的人宠坏了,觉得杀人都是件简单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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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礼群好热,他敢肯定自己的脸已经小火煎红了,他听着姐姐最得心应手的荡夫羞辱,珍珠白瓷片似的五指捂着嘴耸动着肩膀大笑,快乐地前俯后仰,妥帖的黑发一片凌乱。

向洋洋那种老女人,哦韩谭,他们都爱我,我不缺爱,挥挥手就能无数人争先恐后上任。

失效了,连这也失效了,姐姐从神坛摔下来,原形毕露,真的很一般,长相也一般权势也一般,拿什么禁锢住他呢。

他真的,真的,真的要彻底自由了。

“你在说自己吗?我被谁上当不当公交车那又都是其次的,我最大的丑事,就是像个傻逼一样和你乱伦,”他含情脉脉地按住女人的肩膀,举着针管,像个认真又太忙碌的小护士,“所以,你就为了我去死好吗,姐姐。”

那极光闪蝶般精美而脆弱的脸孔越凑越近,睫毛颤动,热气像回音一样弥漫,笑声却依旧小小的,轻轻的,满溢诱哄的甜蜜:“姐姐你不是,自诩最希望我好吗?为了人家的前途,死不行吗?”

“不用担心,我已经把燕平的房子过户给小侄女了,也和院长打过招呼了,我是个好舅舅的,我愿意的,我对他们很好的,我会对他们很好的。”

“你在说什么……”周红嗓子痒痒的忍不住发出咳咳的声音,又不断吞唾沫,好像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胃实在难以消化那碎牙齿抽疼起来了——周礼群你他妈的能不能别笑了,你根本不是这个人设好吧!我求你哭吧!

她其实多么熟悉那些阳光下的孩子啊,生来就有了一切,聪明,乖巧,在花园中奔跑,他们身上不落尘埃的香风,天使般的脸蛋,他们咯咯地笑,咿呀背着唐诗,啊,上流,精英,他们总是让人亲了又亲。

可是老家那所泥巴糊的三室宅子里,母亲像风一样没有声息地飘过,父亲被压弯如稻穗的影;缄默的弟弟,低着头,不透露他猫一样夜里明亮、日里黯淡的琥珀眼睛,如此抵触,怯弱,警觉,不合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前途?杀了人你还有什么前途可言,我们这样的人,我们这样泥巴里出来的人,谁会替我们背书,上等人的纸醉金迷,灯红酒绿,兄弟哥们,都是假的,轻易离你而去,钱!他们只认钱!你的订婚宴会上我不是——”

她从上次就知道周礼群劲大了,想活命,任弟弟牢牢扣着肩膀,连话都不能说完被他打断。

“前途,我正轻松愉快地走在大路上呢,我健康,我自由,整个世界展开在我面前,漫长的黄土路可引我到我想去的地方,从此我不再跪求幸福,我自己就是幸福。”

自始至终周礼群的语气没有变过,不暴戾,不声色俱厉,只是淡淡的不耐烦。

“喂,周红,你不是特别希望我好吗,辍学也要供我,把我扇得冒鼻血都要我考大学,我按你说的特成功了,现在只需要你去死你都不愿意吗,你算什么好姐姐啊。”

可惜周红好像耳聋似的,只是一个劲地重复:“不要毁掉自己好吗?小二,我们可以用更好的解决办法的。”

处刑前的人道主义的闲聊可不是为了得到这样的反应的,周礼群眯眼打量周红,突然露出不屑置辩的冷笑。

没意思。

“如果你这样说,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靠!”谁知女人一撩头发,boss狂暴了似的剽悍地踹了桌子一脚,她真的发飙了,青筋暴起地吼起来,“你上学为我上的吗傻逼!我究竟得到什么好处了!妈的我究竟哪里得罪你了!是我是动你了床上享受的是你床下便宜的还是你!然后只会像个精神病一样疑神疑鬼自怨自艾没个笑脸,说话说一半谜语似的完全不能正常沟通,想和你有正常情侣的对话比登天还难我有这么多正常的男人我不去草我为啥要草你他妈的谈谈谈谈你妈和你说话降智一个大学教授白读了那么多书……”

“……我精神病?我没个笑脸……我不能正常沟通……我降智?”男人轻启唇瓣重复着,面容却慢慢扭曲了,身影越来越动荡了,游魂似的越来越不安了,好像什么东西在逼近他,弥天盖地,白缎子一样的皮肤上闪着紧张的空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不想和我沟通,你不回我的信息,装作很忙的样子刚睡醒的样子,我知道其实你天天捧着手机闲得要了命了!”

“好,既然你觉得我闲,那我闲着呗,那又怎样,你除了那些无聊的照片和莫名其妙的怪话还会发什么,”周红把刚点的烟从嘴里拿出来,抱臂耸肩抖腿极度不耐烦,“不是,你觉得我该怎么回?”

“所以我从来没有感觉到你在乎我,所以我才总是怨妇一样发的,你以为我想……”

“因为他妈的我根本就不在乎你!弱智。”

周礼群像得证了什么似的,半截身子不寒而栗似的抖起来,针尖指向周红不断滴水,发出激动而刺耳的尖叫:“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在乎我!你也不爱我!我早就知道!”

“他妈的你知道还问什么!反正你心中已经有一个想象的我了,贴满了你给的标签,你觉得我闲得要命还问我在干嘛,我闲着呗,酒吧,会所乱窜,你猜我在干嘛我大概就是在干嘛啊。实话告诉你,来之前我还在和白思源滚床单。”

“不是的……”一种温习太久的绝望从尚在起伏的胸膛深处爆开,男人双目已经僵直如木株。

但是他拒绝崩溃,眼睛微红,吐息温和,深吸一口气又咯咯笑起来:“我不能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让你拍屁股走人的,我不要反求诸己了,我对你够好了,唯一的错误,就是相信了你瞬息万变的真心,在一个渣滓身上缘木求鱼刻舟求剑。”

“你他妈能不能别一句话带四五个成语了有什么好卖弄的!我是好女人,好人,人!你是乱吃药的神经病!”女人一下把他推倒在大理石台面的餐桌上,挤进他的腿间。

“你三十六了还无法看清这个世界的规则,虚幻的感受太危险了,”每一句话都让周红胃胀得想吐,但她都成功说出来了,她为自己道德上的退化感到高兴,烟气幽幽从她的唇珠两侧溢出,宛若毒蛇的獠牙,“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我亲弟弟,我根本懒得管你,也懒得说坏话,你懂吗。”

男人被禁锢着,如同砧板上的鲜美骨肉泥,挣扎扭动,狂躁又焦灼地大叫:“你能不能别这么爹味的说话了,你究竟有什么立场管着我!你谁都不是!好他妈的的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懒得管?我陪酒陪到吐胆汁的时候你管了吗!恩师去世我一个人咬牙承担所有项目,所有人等着看我笑话的时候你管了吗,葬礼上哭晕倒被洋记者嘲讽演戏的时候你管了吗,几个月前我最需要你的时候,无数次恳求你回来管管我的时候你又管了吗!”

“你管不了,你冷血着呢,喂不熟的狗,你在那骚货的温柔乡里面快乐着呢,你在陪她买衣服陪她出国旅游,你这个死骗子,死同性恋。”

“我想信你,我想过信任你啊!是你骗我!”

他彻底无意识地哭起来,泪水濡湿鬓角,让那蛛腿一样的发丝狂乱地在双颊潮红的皮肉上爬行。他反扣住周红的肩膀,濒临疯狂地摇晃着她,十指像一根根钢丝缆绳收紧几乎勒进她肉里。

“这些年我都以为你死了,难过了支撑不下去了我要带着你的理想活下去,我要变成好厉害的人,所有人都要高看我,那时候我就要和所有人说我有一个姐姐,她是世界上最爱我和我爱的人,如果她还活着她会更厉害,你为什么要来毁掉我心里的姐姐!我把她藏好了你又来弄坏她!”他仿佛不认识周红,含恨的目光如钉子,狠狠钉在她脸上。

“我真想知道我究竟骗你什么了,真牛逼啊真牛逼,”周红毫不畏惧,和他对视起来,饶有兴味地捏住他的下巴,皮笑肉不笑,“我又成同性恋了,白思源他妈的是男的,周兰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究竟骗你什么了我又毁掉什么了,你完完全全臆想出了我,你想都想了,你既然都这么认为了,我真懒得解释。”

周礼群猛然摇头,灰色的虹膜在他眼白中惊愕地游曳,仿佛不堪负荷的晴天霹雳。

“周礼群,我太累了,有时候我只需要一些轻松的,快乐的爱,需要简单的,不需要动脑子的正常人的交往和情绪,就像两只小动物摇着尾巴分享骨头那么简单,而你只是一厢情愿地觉得为我付出了一堆你的感情特别特别高尚,其实——”,周红扯扯嘴角,逻辑通顺一针见血,“其实你只对我输出了垃圾搞得大家都特别不高兴不是吗?”

“呵……你可真是……”周礼群瞠目结舌,他几乎都要说,周红,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没良心,最无情的女人,但还是瞪着眼睛不让眼泪再掉下来,轻笑一声,没说出口。

“看,你又这样,我没脑子去读懂你的欲言又止,你的隐忍了ok?!委屈样他妈的给谁看!你对其他任何人都和卖笑的似的,从小到大我为什么要为你的患得患失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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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2.03.5:30,邱敏睁开双眼,如春犁翻开冻土,缓慢强硬。

6:00,他吃了一碗隔夜的蛋炒饭。

6:10到7:00,在位于燕平二环的院子里做操。

7:40,一位穿戴整齐的大胡子男子从胡同走出,站在清晨的徐徐美风里抽完了今天第一只烟,他只抽利群,因为他江浙出生,这才叫地道。

8:00,邱医生驾着新款奥迪A6L往他另一条街上的诊所驶去。

【2】

“请进。”第三位客人,也是他今天最后一位客人,思及此,邱敏高兴地在洗手台边转过身。

“周教授,过来复诊?药吃得这么快吗?”他坐下来,已经归心似箭。

罗马立领的一件白衬衫,平直肩膀,修长腰身,少数裸露的肌肤有着贫血症患者的忧郁颜色,却没有见个椅子就想坐下来的症状。

微笑的,丰润的,血色轻浮的唇张合碰撞:“恐怕每个星期,每天,每个小时都要来向邱先生上供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闻言邱医生往转椅子背上一瘫,说白了,他是个药品贩子,用他人痛苦饱自己荷包,无甚自尊。

诶,您还甭说,这嘲弄欢愉,这尾音沙哑,这声音美得天使降临,这垂视温柔知性怜悯,天呢……如此自如的上位者再现于世,百分之百,乃至百分之七八十是在下的杰作和功劳啊!

想想他们第一次碰面的时候,是谁坐在床底下,是谁的枕套额头上都是血印,是谁眼皮乌紫,是谁惨淡的睫毛下堆积着……好吧,似乎什么情绪都没有堆积,邱敏寻思自己有些夸张了,那天保姆阿姨引自己进卧室,如进了乌漆嘛黑的盘丝洞,你说什么眼神什么表情,能看清才有鬼。但是他并不为耻,所有记忆都是偏见的,是为了自己存活而重组的经验不是吗。

而且那时他主要被周礼群手腕上的越夜越美的珐琅表吸引了,看了好久,决定也给自己置办一套月相系列,然后他装作被吓了一跳的样子,问:“龙小姐说你喊我来,你要诊啥病?”

两颗荔枝核似的眼珠,撑着脑袋,无感地望向他:“不想诊什么病,这不是病,我是一种……一种什么呢?衰弱吧。”

男人说着在床沿随便摸了一下,厚重的窗帘伴随邱敏的震惊缓慢打开:“卧槽哥们你吃什么长大的,绛珠仙子啊。”

他只是自顾自地闭眼说起来:“胃口坏,一天不吃也没感觉,遇到这样的好天气也老是想哭,没理由就要发火,摔东西,可怜我那几只小猫。”他像说梦话似的,远远的,淡漠地,不动声色地陈述自己的症状,简直就是在说一个陌生人的症状,却又用着亲切的音色,念叨一些家常琐事似的:“而且睡不着,睡着了又半夜莫名其妙醒过来,所以上班的时候也恍惚了,胸疼,手抖,嗓子不舒服不想说话,学生说甲亢,还有说是肺结核的……”

“可是我怎么能得那些病呢!”邱敏看到他猛得睁眼,瞳孔骤缩,像闪光剑尖,足以把眼白划得血腥骇人,可只三秒钟,马上又平淡了下去,还是那么无感地,无机质地望向邱敏,细微喘息着,胸腔鼓动声音愈发朦胧,“我还年轻,我需要健康……”

但你快死了,邱敏转着椅子腹诽。

也不知道是药真的对他特别见效还是男人三十正是一枝花,这男的显然比前几次见面都要鲜润,简直是白开水里掺了三分酒精七分色素,成了杯特调,价更贵了,也对健康更不好了。

“吃着满意吧,包纯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很好,我很快要去杭州了,这次要拿多一些,拿三个月的。”

“养病啊?我就说你自己的身体要自己保养嘛!旅游,晒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邱敏掰着手指搜罗,“不然这鸟日子简直过得跟路易十六一样没有头,死去元知万事空,孔方兄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假如你明天就心梗了,车祸了,留下那么多钱在银行,和让刚娶的小媳妇守寡又啥区别,咱们现在又不兴殉葬了。”

闻言周礼群噗嗤大笑起来,半晌似乎笑到无趣了,勾人的长腿随意往桌子边沿一靠,带着古怪而微妙的神情垂眸斜眼搔过桌子对面的人,收回视线后点了一只烟,也不理他,对着门上悬挂的风水镜摆弄额前刘海玩。

邱敏:“……我去拿药了。”

储藏室里他本来都要拿箱子装了,一想到周礼群苛待他的样,气得大胡子一抖,扯了个黑塑料袋子拿给周礼群。

周礼群倒是很不在意,颔首示意他把袋子放在桌子上,抽了一半的烟轻轻按在烟灰缸里,用纤长的指头两个两个干脆地点着,点完了一刷pos机,拎起塑料袋就要走。

“诶等等。”邱敏叫住他。

男人侧身等他后续,彼时冬至未至,太阳高度角尚未达到一年的最小值,从窗户神谕般斜切入他的眼眸,睫毛,头发,把一切变成圣洁的白金色,他被暖阳闪得眯起眼睛,粼粼水光,似有泪意。

好像不舍得离开人世,还是有人不舍得他离开呢。

见邱敏欲言又止,周礼群歪头,拉开门又要走。

“我给你换个袋子装,和你这身考究打扮不配,而且……而且容易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礼群点头同意了。

“抽根烟再走?”

他抱臂摇头。

“你去杭州之后怎么联系你?”

他比了个电话的手势在脸颊旁晃晃。

邱敏此地无银三百两:“我说话又没有咒你死的意思,我也没说错咯。”

周礼群斯文地一皱眉,然后又失笑:“喔,我没有在意啊。”

“那你不说话就很不礼貌。”

周礼群微微一笑,点头,邱敏近乎心梗地从中读出“那又如何呢?”的意味,显然很少人知道这男人的恶劣之处,邱敏区区不才,悲催地忝列其中。

虽然他是心理医生,可是得罪一个长袖善舞的交际花怎么可能不焦虑。

他只能继续自取其辱地哼:“那你刚刚好大声的笑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刚刚?”男人低头摸着自己手腕上日渐突出的尺骨,突然开始发呆,几分钟后才漫不经心地说,“主要从邱先生嘴里听到,真的,非常——非常——没有说服力。”

“如果钱是这么没用多余的东西,那邱先生为什么要做这种谋财害命的工作呢?找个班上,老老实实的,不好吗?反正,你知道的,我还是挺爱钱的。”

“我又没诋毁钱不好,你看你又牛角尖了是吧,你又敏感了是吧,你又别人一句话你脑补十句了是吧!你又搞曲解对着关心你的人大兴文字狱了是吧,”邱敏的手一拍两散,“我本真的意思不就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我们俩都是光棍,无牵无挂的,嗝屁了,直接绝户,要享受当下的生活,对吧,反正我呢,有了钱就花,不存一点款,也没不动产,感觉自己快老死了呢,就把我那些表往胳膊上一套,再往床上那么一趟——等着居委会给我收尸。”

周礼群拂去他攀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谢谢你的分享,不过我还是第一次那句话,还是第一次的想法。”

第一次,他吐露一些碎片似的过去,邱敏选择指出他的盲区,错误,缺点,显然邱敏选错了,谁想到如此休声美誉的高级知识分子竟然是个如此容不下批评与自我批评的人呢,甚至,记仇!

当时男人思索了片刻,坦诚地说:“经验告诉我你说得很对,我甚至有如梦初醒的感觉,但并不妨碍我后悔松懈情绪和你说自己事,希望你能忘记。我被塑造成现在可怖的样子,已经一发不可收拾没有人能改变我了,我思考的路径,我的人生观世界观,我的行动力,我的爱憎,我听不进去你的建议,我们以后可以不用再聊。”

“哦对了,我们有协议的对吗?不要欺负我呀,”他和气地弯弯眼睛,无端矜贵,轻声慢语,“你泄露了哪怕一个名字,我都会让你生不如死,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呢。”

大爷的,究竟谁不长眼把他当兔子。

“这次我又不是想教育你,咱们普通聊天也不行?”其实,邱敏甚至怀疑周礼群当时放松室说的没几句真话——那不像是回忆,而是在创造回忆。

男人垂下长睫,恍惚扇起了一阵疏冷风,邱敏瞬间感觉自己感冒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来,邱医生是真关心我啊,”他有些感动似的缓缓捂住心口,然后拉过邱敏的花臂,写下0607,欣然托付道,“这是我家密码,如果你去给我送药的时候发现没人可以直接进,我死在家里了,能不能帮忙联系我的律师?”

邱敏手一抖:“你明明知道我干的是谋财害命的活计,你意欲何为啊。”

“律师又不是警察,你怕什么。”

【3】

2013.3.04,5:30,邱敏睁开双眼,如春犁翻开冻土,缓慢强硬。

6:00,他下楼吃了一碗热乎的云吞。

6:10到7:40,邱先生驾着破旧的大众从老家居民楼一路红灯地开到桃源里。

8:00,他来到34幢,别墅的所有门洞大开,这让他目瞪口呆,他可不信周礼群如此期待自己的到来,快步走入庭院,看到石子路上的血迹、敞开的门厅,一楼会客厅落地窗明显的破窗痕迹,楼梯上的血迹,二楼餐桌旁的摔碎的花瓶餐盘,凌乱的椅子,血迹和呕吐物,想象力迸发。

8:10,他在别墅里没有找到周礼群的尸体,尽管他不认为自己已经搜寻完了这上下连地下室四层的巨大空间。

9:30,一位大胡子男士经历了巨大的心理斗争打通了报警电话,悲壮如古罗马斗士,放下手机他站在摄像头下无声尖叫:“周礼群你他妈的还是让我撞到警察!!!!”

【4】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既然你是失踪人员的心理医生,那他有什么创伤,有什么痛苦,你都了如指掌吧,你觉得和他的失踪会有什么关系吗?”

“他没精神病,就是有些失眠,他很注重健康的!你懂的,有钱人闲了就喜欢对着咨询师无病呻吟,”邱敏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问我不如查监控。”

“监控要查,血迹要鉴定,车牌号要追踪,”问话的警察停了停,似笑非笑,“你也要问。”

邱敏直视松弛谈笑的警察们,他们似乎太势在必得了。

哥们,这不怪我泄露你的隐私吧。

毕竟、毕竟你都下落不明了。

众所周知,死人是没人权的。

“他呃他就和我说过一些不开心的事,林林总总和……呃和家里人有关吧,大姐不告诉他自己是同性恋,外甥不亲他,外甥女威胁他云云,其实都是小事啦,如果非要我详细复述……”

……

谁道群生性命微,一样骨肉一样皮,我恨她,也不至于恨她的孩子,我只是……无感……不觉得那是什么和我亲近的东西,至少……掺杂了陌生人的个性,像……残次品。

严格说,想到孩子如何从她下体剥离,我就有种撕裂般的痛苦,窘迫,我总是不太相信,毕竟我的姐姐,一个读书过多的女人,以她的个性,不是能容忍孩子的类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她十八岁离家,我对她的记忆都停留在那个年纪了:叛逆,寡言,忧郁,目中无人,只有在少数事上像个狂热的布道者。她自己都还是孩子个性,怎么一眨眼就按部就班似的结婚生子了,成了别人的老婆,母亲了。

知道她以前怎么说的吗?“婚是不可能结的,结婚是什么?就是找个人平分你的钱。生孩子是什么?就是捣鼓个吸血虫分你剩下来的钱,婚姻这种利他的社会规训,早晚要消失。”

我不长眼色地告诉她我想当新郎。

然后她很同情似的上下扫视我:“蠢货,只要有钱,你夜夜都能当新郎。”

那时我还对爱情这种东西很有幻想,羞涩起来,未来有一个女人爱我,我也奋不顾身地爱她,无论贫穷,疾病,衰老,不羡鸳鸯不羡仙。

是,这样的男人是很幸福的,我姐姐是直接变了脸色,留下一句“关我屁事”,当时我们刚吃完她初中同学县城婚礼的宴席,她拦住她一个男同学的自行车,把我扔在了教工小区里。

后面我不想说,我相信对于人来说,他人的快乐,悲伤都是不能感同身受的,我只说一些我想让你知道的,聊以自慰,总之,后来,我自认为与她站在了同一战线,不再渴望世俗的婚姻。

一个扭转了我婚育观的人,她骗了我,吸干了我生命中的所有养分,我该恨她的,不是吗?

可是,她毕竟,且终究是我的一母同胞。

如果不是我没有办法了,我没有更高明的手段了,我不会去打扰她的孩子,她的明珠,我弃若敝履,这是她对我的塑造,连她本人都无法改变。

我姐姐的亲生儿子,我的外甥,燕大少年班的天之骄子,周否站在学校高尔夫球室镜子前,虎口托着铁头,杆身从手肘处绕过,抵着侧腰腹,好像某种热身。我想他会这样小资的运动,与我的姐姐脱不了干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幸运的男孩,他比照片上还帅气倨傲,穿着一件编织粗花呢外套,转头看我的神情异常淡漠,我不知道他认不认识我,于是先开口:“嗨,我是舅舅。”

“我知道。”他登上高尔夫模拟室,打在幕布上,“嘭”的一声,颀长的四肢发力协调迷人。

我站在图形工作站旁看着他打了10杆,他终于忍不住转过身皱眉,抿嘴。

近乎撒娇的小表情。

这么僵持下去有什么办法,我拉过他的手,微笑:“舅舅带你吃饭。”

他没有甩开我,也不打算和我亲昵,我姐姐肯定嘱咐过他关于“舅舅”,他也肯定是一个很乖很好很听话拿得出手的男孩子,只有那目光中隐忍又警惕的情绪是属于他自己的。

可我不会害他,害一个未成年人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捞起椅背上他挂的黑围巾,我把他拐到了skp。

那里人没有平常多,我在一楼给小酷哥买了两件牛仔外套,粉色扎染短款,白色破洞长款,一件浅蓝色的破洞流苏毛衣……买到第五件,他漆黑的瞳仁多了些烦躁……乃至无助,毕竟两个男人逛商场太诡异了,几乎路人都要行个注目礼,我可没有到处找人问猜猜谁像外甥谁像舅舅的癖好,把我们当成同性恋也好父子也罢,都无关紧要,我只顾一个劲把外甥往娇嫩的小花打扮,在今年的秋季款里面找早春色系还是很不容易的,但,年轻人还是穿青春点好,对吧。

那我累一点也没什么。

一层一层往上逛,我给他买了焦糖碱水结,法式栗子泡芙,开心果白巧拿破仑,港式珍珠奶茶,烤串炸串,果冻,香橙冰激凌,干果,他吃了一路,用咀嚼代替了说话,我们一路无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路过一家面包房,我直接掏出钱包,又拿了两只车轮泡芙:“吃吧,你好像比较喜欢吃泡芙。”

他咬了一口,并不嚼,望着我。

“吃啊。”我难得好心情地笑。

高挑的少年又咬了一口,鼻尖蹭上了奶油,嘴巴塞得鼓鼓的,舌尖应该也被腻得麻木,他早该饱了,甚至吃坏了,却不咽也不吐,目光中有种病态的沉着。

“喜欢吃日料吗?没有过敏什么的吧。”

不是觉得他的意见不重要,只是我已经预定好了工体的餐厅,他不想去我也会很困扰,索性,他同意了。

我打算带他去私密性强一点的地方,好好问一些我想问的,然后,把他送回学校。其实,我一直在思考怎么和外甥对话。

我只是和大部分的中国男人一样,不擅长表达亲情,除了花钱就再也找不出别的什么事,但,谁又能说,我不是一个好舅舅呢?

所以他之后说的话简直伤透了我的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1】

舅舅有张好脸,周否知道的。

计院三楼走廊的学者照片墙,男孩常常和同学路过,偶尔驻足。

再好的相机也拍不出来面前这个男人轻薄通透到邪性的皮肤,是嫦娥,不?一身雪似的凛凛寒气,不动声色,照样砭人肌骨,是碎玻璃成了精……

某晚看过的三级片在周否脑海浮出,内地人流大夫到了香港,用粉嫩婴胎剁成肉馅做成晶莹剔透的饺子滋补、养血、美白,大夫一个六十岁的妖婆都吃成二十岁少女,活生生的招牌,不知多少狂热的贵妇阔太为了挽回已逝的青春和媚态都成了她的座上宾……

漆黑筷子夹起一块瘫软透亮的肉

锈色醋水里一过

饱满地蜷缩,粉色的黏膜,含入绯红唇瓣间

骨碌一下,喉头滚动,吞下去。

刹那间周否一阵反胃,他捂住嘴,盯着自己餐盘里的虾类刺身,恍惚某一瞬也变成了血淋淋的婴尸。

“怎么了?不要想着减肥呀,我们家没有胖的基因的。”舅舅俊美的脸上写满担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脸色太差了。”

他慢腾腾地放下乌亮的合金筷子,再次抬头看周礼群:“你,怎么了?”

周否发誓这话周礼群已经问六七遍了。老板们总是重复,重复一些动作,重复一些语调,重复一种笑,他在纸醉金迷之地长大,再清楚不过了。而许多东西在舅舅的举止言谈之间周而复始,在缓慢和平静之中有一种回环之美,复沓之美。

“刺身不合胃口的话让经理撤掉再换一份,或者直接吃下一道吧?”

下一道?任谁看周否都已经吃坏了!

服务员探究地微微偏头,见年轻学生样的客人应激摇头,就只跪着把周礼群吃完刺身的餐具收走,周否桌面上,白里透红的虾肉静置在紫砂碟子中央,一动未动。

“嗯……要不要先上汤品润一润?或者喝点酒?”说着周礼群招来侍酒师。

周否圆瞪着角落的绿植充耳不闻,黑发遮眼,胸腔冰凉,他在等那一刻的发生,食浆已经塞满他的喉管让他开口说话都恶心地要吐了,他沉甸甸的胃囊已经是一颗熟透满涨了的葡萄,只需,就差,等待,那轻轻一刺……他才能如愿以偿地炸开粘稠的汁液!

终于,周否捂嘴佝偻身体夺门而出,不管不顾,当时进包间时脱了鞋,他冲出来啥都来不及,只穿着白袜在木地板上狂奔,几步路一颠簸他就忍不住吐了一手秽物,汲不起的从消瘦指缝漏下,喉管中的恶心感滚雪球般更恶心了,他只用小臂撑在洗手台上,干呕几声,又头晕脑胀冷汗涔涔地持续吐起来,嗓眼酸痛,腹腔不停抽搐颤抖,横膈膜痉挛,仿佛深陷一场无法承受的强奸。

身后脚步声纷至沓来,他都吐到无感,接过身旁不知道谁递过来的白开水漱口,鼻腔却依旧辛辣,他闭着眼睛等待着被脑缺氧诱发的头晕消散。

“天呐……”罪魁祸首清越的声音在周否耳朵里现在有种天堂般的混响,“是什么感觉呢,当年怀你也会这么反胃吧,多难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们当年,总是吃不饱呢。”

【2】

……神仙,周否想,九重天上掌管翻旧账的神仙也不过如此了吧。

为什么总是提当年呢?周否听说过一个说法,眷恋一个人的当年,是因为无法参与她的未来。他的刘海和手浸在感应水龙头下早已湿哒哒的,往脸上泼了一把水,虚弱地转头。

身后错落多了三四个陌生男人,他扫视过去,眼眸拉得狭长。

店长再递过来一杯温水:“实在抱歉,为您带来了不好的体验。”

经理接上:“希望给我们一个机会免除您所有的餐费。”

主厨鞠躬,神情诚挚:“以后会我们更注重食材品质,调整套餐,我们会根据您的建议不断改进。”

少年接过玻璃杯之后并不急着喝,他面色煞白地,长久地凝视着自己的舅舅,冷不丁地说:“男人但凡想念小孩,就说明他老了,孤独了,至少是落魄失意了,你是吗?”

混账话!

大家闻言一惊。谁教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场所有人都看见那高挑的人影怔怔的,慢慢红了眼眶。

他如男孩所说的那么傲骨折尽,那么魂不守舍地流下两行清泪:“我是你舅舅啊。”

可落魄失意不会妨碍这位青年人的美,反而赋予了他额外的意义,那种让人怦然心碎的、儿女情长,风花雪月的意义。

轻飘飘亮晶晶的仙儿不再轻飘飘亮晶晶了,下凡了,世俗了,不完美了,不笑了,完蛋,此后那双剪水的双眸里,除却青山隐隐,就是此恨悠悠。

老天爷,家家都有个叛逆的孩子。卫生间里的经理厨子们,也就是全部的舅舅语焉不详的眼神纷纷扬扬落在周否身上,毕竟,计划生育前出生的男人总是很容易当舅舅的。

36度的嘴怎么能说出那么冰冷的话,能吃饭的孩子是所有长辈都喜欢的,劝你多吃吃饭又惹到你了?不是亲人谁管你啊,娘亲舅大,知道历代大舅哥会为了外甥多拼吗,李治能坐江山靠的谁?刘彻被立为太子谁在周旋?一位风光无限好的亲戚希望你能对他表达某种亲昵,某种信赖,某种尊重,而你却在陌生人面前伤害他的心,靠,倒了八辈子血霉哟。

显然他们想当然了,何不食肉糜了,第一他们不懂周礼群,第二他们拎不清,亲缘,最初的拥有,就是永远的拥有,最初的匮乏,就是永远的匮乏。夏虫不可语冰。

周否对旁人丰富的os没兴趣,不论周礼群是真的情商低还是犯病了,他都没耐心继续这场过家家了,能想象舅舅小时候肯定是惨绿少年一枚,不是整天水漫金山能让周红三四十了还绞尽脑汁地这么哄着?耳提面命搞得自己会在她嗝屁之后雇护工扇他似的。

诶,有些男的就是这么好命,年轻的时候家里人遮风挡雨,养得娇滴滴的,入社会了又为人师被仰之弥高,权威崇拜,数年如一日养尊处优的。

因过分苍白而妖里妖气的脸终于被气得有了些血色,他嗓子还沙哑着,喝了一口水,“啪塔”一声将杯子放在洗手台上,抱臂走近周礼群。

他绕着男人转了一圈,胳膊肘搭上他的肩膀,捏住他的下巴让那泪痕未干的脸凑近自己,把周红不让他说的话全说了一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天生是个过分敏感易染的有毒的男人,susceptible,你是吗?”

“你向来又是个病急乱投医的男人,对不对?”

眉毛轻挑又继续小声而好奇地问:“你,比我这个儿子还会撒娇,你有没有?”

周否想起那天一去不回的母亲,想起她……

她隔着防窥车窗缝隙握住他的手指,亲了亲,只能看见一双眼睛弯弯地对他笑:“抱歉,替我照顾我爱的人吧。”

“你答应过妈妈的,对吗?”

对,可现在我要毁约了,你该死的无法放下的人我孝顺不起,爱怎么怎滴吧——突然,周否又是一阵晕眩,脸上热辣辣的,霎时,他花容失色,哦不,瞠目结舌。

“你打我?你敢打我的脸你算老几老子要杀了你!”还没等周否挥起拳头,暴动的四肢就被安保人员按住了。

“不要对长辈说这种流氓话!”高知舅舅被逼得高声说,“不许问这种下流话!”他义正辞严,狠狠扇了别人一耳光的手指充血似的成了粉红色,放在眼睑旁摩挲,好像受了什么惊吓。

【3】

哭!谁不会似的,大势已去,周否秀眉一皱,红唇一抿,低下头好大颗眼泪“啪嗒”一声掉在木地板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外甥的眼睛泪汪汪,这泪汪汪让做舅舅的感觉到疼,却又说不出疼的来处。

可这是必要的疼痛啊。

他不能对自己太顺从,这样彩衣娱亲,不行的,越这样,说明周红把他调教得越好,越有必要让他知道,并不是周红的话就一定要听的,总有一天,他会为他的听话付出代价,比呕吐更大的代价。

现在他把周红叮嘱过他的话竹筒倒豆子一样说出来想刺痛周礼群,周礼群只觉得欣慰。周否违背了周红,反抗了周红,甚至质疑了周红,他从妈宝男的行列解放出来,自己的用心良苦,不需要被了解。

他凝视外甥的双眼又起雾了,轻柔又冰冷。

周否的哭没有声音,只有泪水掉在被塞进手里的纸巾盒上,“啪嗒”地一颗,“啪嗒”地又一颗。

教授平静地说:“让你姐姐来接你。”

少年没有开口,垂着头点了点,一点头又是两颗泪。“啪嗒”一下,“啪嗒”又一下。

周是接到电话,疲惫的脸直接憋红了,她按住太阳穴。

妈妈把周红带回家时,她已经八岁了,懂事了,她感激周红,怀念童年,也必须……把这些情绪带到坟墓里去。

教授想知道死去的陈年往事,就算喜欢他人面桃花的美,就算喜欢他安然若素的笑,那又如何呢?对她一点好处也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既然周礼群曾经可以以很忙拒绝见她,如今她以很忙躲着周礼群怎么不行。

没想到他竟然,竟然拿着一个未成年人威胁自己,这太不上台面了,风骨,风骨去哪了?

“项目如何了,院长是声学专家,是很喜欢你吧。”光听声音,就能想象青年认真地,预备倾听的神情,是十分赏心悦目的。

诚然,如果他愿意,他总是能让人很舒服的,反过来说,让人尴尬低迷如坐针毡也是抬抬手动动嘴的轻巧功夫,纵然她没被后者那样对待过——应该大多数人都没有被那样对待过,但既然有传言,那肯定不会是捕风捉影。

刚读博的时候她决心不要周红的钱了,在学校兼职了讲师,她本“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清白学院派,向来独来独往,奈何男友为贼,自从知道她没拜入心心念念的教授座下,总是若有意若无意地为她打听到周礼群的“消息”,她听的道心破碎,脱粉回踩,转头通视频的时候对周红学舌。

“他明明认识《计工应》的副主编,xx老师上次问起来他有没有门路,他说没有呢!”

那是他的人脉为什么要和其他人分享,周红表示。

“xx说他当初在英国住在导师家和那个老头关系匪浅呢。”

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啊,周红说。

周红总是袒护周礼群的,但听多了也若有所思:

“你原来不是挺喜欢他的吗?吹得那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就差替他塑金身了,当初好像所有人都说他哪儿哪儿都好的,我吓一跳呢,原来并不是那样啊,看来还是那个很多缺点的小土猫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话说的周是意兴阑珊,在“自由派”的“自由言论”中浸淫几月,她竟十分怀念曾经“学院派”的自己,从此闭上嘴。

其实,就算“自由派”背后各种含蓄晦涩的隐喻象征借代用典地八卦,也不敢流传出那小撮人,百分之九十还是巴结周礼群围着他转呢,现在的人,是真豁得出去。

而院长啥派都不是,他甚至都不是搞计算机的。

不管怎样,院长确实很重用她,让她跟着亲信团队搞声呐结合数字算法的技术,为的是实现在零可见度的情况下感知水下情况,海底铺管,大桥灌浆。这年头,一般涉及建筑的事,都很有“钱”途。

“我在海参崴,明天到燕平,我要我弟好好的。”

“天呐我不吃人,我们是亲人啊小周,不要把我当洪水猛兽,不要让我,”男人在那边顿了顿,“这么难受了,好吗?”

【4】

“为什么。”

周礼群被压在大理石台面上,动弹不得。只有双眸,闪着不知是爱是恨,似懂非懂——如果从头再来,他会不会阻止父亲的巴掌落在那人脸上呢?也许他正忆念着儿时回家路夕阳下的言笑晏晏,爱不释手地牵着他,温柔誓语,演变至今日的你死我活,意料之外。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知道了你真正对我的想法,不难受,反而很轻松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你的逻辑闭环了。”

周红耗尽力气似的低下头,她匮乏,疲倦至极,声音沙哑而恍惚。

一件事,不被世俗看好或理智告诉你是注定徒劳的事,你却舍不得阻止它发生。

一段情,有谁从一开始就知道它是错的呢?纵使你早已认定了我不是良人,也要赌一赌自己是天底下最特别的那一个,收了我余生。

“你承认吗,你悲观主义的潜意识早有倾向,你已经在心里勾勒了我种种不真诚不忠诚的样子,又期盼自己的倾向是假的,当你的倾向被证实,你不用纠结,不用担心我还有爱你的可能,好轻松啊,你终于能自圆其说,心理的闭环,完全衔接,从头到尾,你终于安心了。”

“听不懂,我好笨。”周礼群微笑。

“如果我今天死在这里,那杀死我的不是别人,而是你无法控制的想象力。”

周红不解释了,她不喜欢这样弯弯绕绕的事情,从前,只是忍受周礼群,她感觉自己应激说话的毛病突然好了,双手慢慢充盈海一般空虚的平静,她又一次看到躺在周礼群脊骨里的河床。

那条小河流,活了,舒畅地流起来了,没有阻塞,没有侵蚀袭夺的分岔。

“下辈子,我一定会全心全意地信任你。”男人快乐地咯咯笑起来,双眸光彩渐渐地,渐渐地淡了,一片清纯,宛如圣子。

“你饶了我吧,我这辈子还不够烦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会的,我们当两只狗,两只猫,两只鸭子,当两只动物好吗?”

周红张了张嘴,他撒娇般的表情在她视线中慢慢朦胧。

“你从什么时候觉得我烦的呢?那天我扔你的烟?还是因为我不给周是安排工作吗,拂了你的面子,还是那次我……”弟弟抬手,那手像真丝似的冰凉柔腻,反复擦去身上她的眼泪。

是这个问题?还是他天真而木然的眼神让周红又徒然暴起,她一下双手捂住濡湿的脸,又狠狠拍在桌面上,颤抖着,为自己这些年的愚蠢不幸而崩溃,难耐地大笑。

“从你出生!满意了吗!”

“从你的第一声哭腔,唱戏似的哭,我就害怕了,你他妈的是个天生的怨妇,谁把你这个娘胎里带着怨天尤人的狐狸精弄来了!”

是谁啊?

那人的肚子像只大青蛙般鼓起来,妈妈不漂亮了,不香了,周红越来越不舒服,那天她肯定是实在看不顺眼了吧,冲着那大肚子推了一把,妈妈晃了晃,笨重地跌坐在草垛边。

“红红!你呀!”妈妈痛苦又惊异地呻吟,半人高的黑狗冲上来要咬这个孽子。

她四岁,吓哭了,哭嚎着攀跳上几米高的草垛,谁哄她都不下来,她只是哭,越哭越凶,终于她把此生的眼泪都流干了,眼泪流干了还有什么眼泪?就像笑得没了气,笑也就消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月黑风高,高处更不胜寒,小孩子麻木着红肿的眼睛,凝望远处的地平线,脸颊被盐渍好干涩,她竟开始,思考。

妈妈原谅她了,狗也原谅她了,可她不下去,抱着双膝,第一次思考。

有句话怎么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反正周红终于思考出了什么,她满头稻皮的爬下去,熹微晨光将女孩的黑眸照得炯炯有神。

逃不掉的是妈妈问她为什么。周红先是摇头说什么也不为,然后又说觉得大肚子太丑了,她不喜欢妈妈有这种大肚子。

轮到拐来的妈妈哭了,她从来最爱美,就算文革时,也是学校里最爱娇,最爱俏的女孩,昂首走在林荫道上,珠光宝气,安详高贵得像公主,现在她捂着胸口窒息,语气怨毒:“是弟弟把妈妈的漂亮借走了。”

女儿镇静而笑着点头:“那弟弟不会还给你了妈,能又香又漂亮他不会还给你了。”

男孩子不会怀孕,弟弟会永远都美丽动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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