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老虎(1 / 2)
('莉莉丝是一个调皮的小女孩,有着一颗旺盛的好奇心,且精力充沛。她可以一整夜不睡,只是为了思考夜晚为什么要在白天之后到来。
她的胸腔里常常徘徊着稀奇古怪的念头,好像她是一个完美世界里诞生的错误的礼物。
她的姐姐是一个固执却温驯的女人,她有着世俗要求女性应该拥有的一切品德。她很好,甚至过于好,因此,她对莉莉丝过度的爱护让生性自由的莉莉丝难以忍受。
迫不得已与她的姐姐玩起猫捉老鼠的游戏,十次里总能赢四五次,侥幸从姐姐的监管下逃走。但更多的是被姐姐堵在谷仓里,提着脖后衣领把她拽到木桶旁,一大盆水从头顶浇灌,她湿得像一条垂下来的狗尾巴。
被严肃地整理一番后,姐姐勒令她必须回到屋子里去,当她的乖乖小姐。
哦,你听这个词,乖乖?就像在驯养一只小猫,真奇怪,她明明是一个小女孩,为什么要乖乖?
围着稻谷奔跑的脏兮兮散发牛粪味的小男孩们,从来没有人让他们当乖乖小姐。
莉莉丝的小脑瓜想不明白这些道理,她不喜欢这间四四方方的房间,以此延伸她不喜欢世界上任何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
哪怕某天出现一个四四方方果子,它比蜂蜜还要甜蜜,比鲜花还要艳丽,比蝎子的尾巴还要狠毒,莉莉丝也绝对不会喜欢它。
她又逃跑了,撬开窗户,小小的手掌攀着窗台,两个小脚丫在半空晃呀晃,低头看了一眼衡量距离,她松开手,安全落地!
这是一处农场,有木头搭建用以两姐妹居住的房屋,有堆满稻谷的谷仓,有一间马厩,里面住着一位退休了的苍老牝马。
她在姐姐购买这匹马的时候,听见抽着烟卷一股烧焦臭味的男人夸耀,说这是一匹非常厉害拥有荣耀的马匹,因为它生下六匹优秀健壮的公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瞧瞧,这是什么胡话,它苍老的曾经纯洁透亮的眼睛,如今蒙上一层迷茫不幸的灰尘;哀怨的静立在那里,无论是被拴住,抑或立刻送到屠宰场都无动于衷。
如果它真如他所言那么值得称赞,只因为它能生出六匹公马,那么它为何会被轻易卖掉?它应该像所有掀起战争,带来疾病与死亡的男人一样,受到功勋,为它立碑传世。
可是它被抛弃了,所以它的荣耀是假的,它生下了公马,却失去了自己。
也许很久以前,它也是一匹自由奔跑在原野的神驹。
现在,它是一匹遗忘真实自我,老得快要死去,只有生下公马功绩的母马,和所有能生育的马没有不同。
每次途经马厩时,向里面张望一眼,它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昏暗的马厩里是昏暗的它,曾经柔顺坚果般棕色毛发,如今粗糙无光勉强包裹瘦骨嶙峋的身躯。
只要看见它,莉莉丝就会悲伤起来,仿佛有一个瞬间,她也被关在里面,麻木空洞地活着。她打了一个寒噤,莉莉丝可不能失去自由,所以她很少来到马厩,不愿看见它深棕色悲苦的眼珠。
从农场离开,沿着一条大路走,以她的脚力,大约一个小时就能到镇上;不知为何,今天格外不同,莉莉丝在路上碰见的人越来越多,她们相互交谈嬉笑,要共赴同一场宴会,可是却没有人通知她。
她是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上帝正在洗祂染上颜料的衣摆,脏水顺着上帝之河流淌,染出如今泛着紫褐与橘黄的天空。
她聪明地跟着人群走,从交谈声中整理线索。原来是流动马戏团来到这里;就在镇子与农场之间,邀请所有人去看他们驯服的野兽表演。
在一片平地间,坐落巨大的红白相间的帐篷,与地面相连支撑的绳索,飘着一个个彩旗。在帐篷两边燃烧两处火堆,发出噼啪噼啪的声音,火苗叫嚷着腾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人们从敞开的裂罅走进去,像是一群沙丁鱼走进罐子里,将里面原本的空气挤出来;莉莉丝闻到一股臭气,是松木、坚果、毛发和生命的味道,还有一点咸,是泪水。
她没有钱,自然也没办法购买票,只能掀开一角钻进去。在大人的腿间被带着一同移动,顺着人群洪流,等她勉强挤出来时,已经分辨不清方向。
在右侧一些实木箱子垒在一起,形成一条通道,散发着形似山洞形状暖黄的光,吸引着莉莉丝。
她迈开腿走进去,箱子如此高大,犹如人生迷宫,她在里面转来转去,最后只能凭借早先闻到的气味寻找。
她被指引来到摆放着一个又一个囚笼的位置,那股奇特的臭味变得浓烈,她看见笼子里被关着的各种动物。
第一位是一头黑熊,它趴在笼中,对于远道而来的客人满不在乎。
在它之后的笼子里还有几头小绵羊,用它们横杠眼睛注视莉莉丝,咩了几声,依偎在一起。
这股气味随着莉莉丝步伐而流动起来,是森林大地被残忍剥夺她的孩子的气味。
也许它们原本散发着草叶、露水、属于野兽毛皮自由的味道。现在,只有麻木悲苦从它们的眼睛流淌出来,这些野兽,原本令人惊恐的庞然大物,没有一头发出怒吼。
它们已经不会愤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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