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宿命(上(1 / 2)
('【壹】
午后的阳光十分刺眼,钟英睁开眼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正坐在当年艳姐送他的那辆越野里。
空调吹出的冷风被牢牢关在车里,隔绝了车外升腾的热气,勉强凑了个温度适宜。
钟英脑子还有些混沌,他揉了揉眼睛,醒了醒神,像是刚从一场午睡中清醒过来,身体还带着些微的困顿。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手机,备忘录上只写一个地点,标注时间是下午三点,明天他们就要回国了。
眼前的迷雾如潮水一般散开,钟英猛地坐直身体,先是盯着桌面上的日期和时间看了一会儿,然后毫无预兆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疼痛酥麻的感觉从脸和手上同时传了过来,面前的景色没有半分变化,只有手机上凝固的数字嘲笑着主人突如其来的异常举动。
钟英看着自己微微泛红的巴掌,沉默着抿了抿唇,眼尾微微泛着红,像是有些不敢置信。
‘这一切是真的吗?’他忍不住想,‘是、一切重来了吗?’
虽然他从不相信存在什么奇迹——比如真正的奇迹从未在他祈祷的时刻降临——但如果现状真的是真实的话,那唯有奇迹这个词语能描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论真假,钟英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的很简单。
不惜所有,避免那个令所有人陷入绝望与绝境的结局。
他的小树,值得一个更好的未来。
***
传递消息的地方在一家街边的便民小商店旁边。
艳姐的手下经常在附近一带出没,不论是谁出现在这里都不显得突兀。
正是因为这样的特殊性,钟英才选择在这里接头——但他显然忽视了,大多数他现在的‘同伴’出现在这里,单纯只是因为这里有在别处买不到的故国烟草,且价格低廉。
所以他这样一直以来对烟毫无兴趣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里,理所当然会被怀疑和忌惮。
更何况是艳姐这种亡命之徒。
这场接头从一开始就错了,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于是一切被引向他最不能接受的结局。
但这一次,一切都会改变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钟英捏紧了拳头,走进了店里,状似无意地打开书架上的杂志,拼命回想当年定下的暗语,在数个页面上留下记号,合上杂志,随手扔到一旁,起身买了一瓶可乐,扔下两张零钱,吊儿郎当地走出了这家店。
他坐回车里,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
黑色的气泡水甜得发腻,让钟英忍不住皱了皱眉,他没有再勉强自己,略坐了一会儿,踩下油门,发动车子。
在即将加速之前,他随手把可乐扔在了路边。
瓶子撞在墙角,黑色的液体顿时喷涌而出,碳酸饮料带有的白色泡沫咕嘟嘟冒起,撒了一地。
街边的流浪少年紧紧盯着瓶子里剩余的可乐,猛地扑了上去,捡起地上的瓶子,不顾身边其他流浪汉的虎视眈眈,埋头冲进巷子深处。
钟英将手里的黑色记号笔扔到副驾驶前的储物格里,单手扣上了锁扣,余光从后视镜扫过那慌张逃离的少年的背影,踩下油门。
消息成功传递出去了,可本该放松下来的精神却依旧紧绷,莫名的紧张和疲惫如影随形,也许是重生后出手干预未来带来的不确定性。
钟英希望未来会因此改变,变得不一样。
钟英突然想抽根烟,借此尝试所谓“抽根烟放松一下”,但他最终只是搓了搓手指,伸手将空调的温度下调两度。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艳姐召集了那次事件中活下来的所有人,带着他们前去赶赴他们生命的终点。
同样的面孔,同样的路径,同样的对话,同样的紧迫感和烟草汗液混合在一起的古怪味道。
一切都与记忆中的完全相同。
但钟英的心情却完全不同,一面是紧张不安,另一面却隐隐有些即将改变命运的期待和亢奋。
他将带着小树脱离泥沼,把艳姐缉拿归案,重获新生。
小树不会死,结局不会再那样凄惨,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是如何让家里的人认同这段关系,余下的人生,或许五六十年,或许更久,他们只会相伴彼此,直到生命的尽头。
如同童话故事一般的结局近在眼前,只要钟英伸出手就能抓住,得到已经失去过一次的幸福。
钟英紧张、兴奋、迫切地等待着这个他亲手书写的结局到来。
艳姐一行人用假身份入住旅馆的那一刻,埋伏许久的警队立即收网,将刚刚落地还没有消解半分疲惫的毒枭和手下团团包围。
好容易抓到的毒贩头目,警察不可能轻易让她离开,瞬间爆发的警匪战争让周围环境一片混乱,人员奔走搏斗,子弹乱飞。
瞬息之间,艳姐看向钟英,终于确定,这个她还算欣赏的男人,就是卧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来之前她多少存在一些侥幸心理,万一不是钟英,是其他人的陷害呢?相对来说,钟英可比其他人好用多了。
可终究是钟英的子弹更快一步。
男人寻找到艳姐,毫不犹豫抬枪射击,正中艳姐胸口,留下焦黑的窟窿和一簇飞溅而出的血花。
杀死艳姐,扭转未来的机会就在眼前,钟英不允许有任何艳姐活着的可能。
艳姐没有立刻死亡,脸上浮现出一股扭曲且充满恶意的笑容,转头看向某个地方,嘴唇微动:“钟英,你看那是谁?”
声音被掩埋,可钟英还是“听”到了,汗毛顿时倒立,这一瞬间被无限拉长,巨大的落地窗清澈透明,屋内人影攒动,钟英却依旧一眼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上辈子感受过的痛加倍卷来,眼睁睁看着程柏青被人推到玻璃上,成片成片的血迹喷洒出来,遮住玻璃,也遮住了钟英的眼睛。
***
钟英疯了一样冲向程柏青,玻璃窗户那么近,他却无法跑得更快。
毒贩看到钟英的瞬间有些惊愕,但这个表情永远凝固在了他脸上,带着来不及显现的痛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触碰到程柏青时,他的身体仍是热的,好像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
地上到处都是血,程柏青的混着其他人质的,刺鼻的血腥味疯狂往钟英鼻孔里钻,恍若置身血池,而血池是人命灌满的。
“小树……程柏青……别睡了,哥来了……”
程柏青满是血污的脸上带着恬淡的笑容,不知做了什么美梦,但一定与这满地狼藉无关。
“程柏青……”
钟英轻轻触碰程柏青的脸颊,想擦掉他脸上的血迹,但不知道眼睛怎么了,一直看不清眼前的人,恍惚间好像程柏青脸上也没有血渍,正笑得灿烂,扑过来撞到他怀里,用变声期后仍显得少年感十足的声音喊:“哥,你怎么回家这么晚啊……”
***
程柏青被抓时想过,会不会见到钟英,他们一起从这里逃走,再也不接触。
可这终究只是臆想。
血像喷泉一样从他身体里喷涌而出,将玻璃染成一片血色,遮蔽了他人生中最后一眼看到的阳光,只剩下刺眼又恍惚的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死前,他听毒贩问,你后不后悔和钟英在一起,如果不是他,你今天就不会死。
程柏青痛到失去知觉,意识也模糊着,可他却也顺着毒贩的问话思考,他后悔了吗?
有,但不是后悔喜欢上他哥。
他后悔自己没有拦住他哥,这样他们既不会生离,也不会死别……也不是,但死别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
他不知道自己露出了什么表情,但在下一瞬间,一切都结束了。
***
钟英后来有一段时间浑浑噩噩,无论是葬礼,审核,还是归队,上庭旁听,大脑好像总停留在又见到小树的那一刻。
二十二刀,小树得多疼啊,身体上那么多窟窿,怎么办呢,把自己掰开了揉碎了也填不满啊……
毒贩行径过于恶劣,贩毒这条线最大的头目艳姐被钟英当场击毙,其他人则陆续执行审判结果。
最后一个人被枪毙那天,钟英像从一场大梦里醒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次情况不同,他没有可以复仇的敌人了。
忙碌却毫无意义的警队生活紧随其后,不给钟英任何喘息的时间。
钟英越发觉得疲惫。
父母低落的情绪和叔叔阿姨花白的头发,格格不入的警队,窃贼,扒手,盗窃,强奸犯,邻居吵架……
钟英支撑不住了。
找出那支击毙艳姐的手枪,在一个阳光正好的清晨,抵住了自己的太阳穴,再一次扣下扳机。
他恨,恨的人变成了自己。
——不,最开始的时候,他最恨的人其实就是自己。
——一直都是自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贰】
钟英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来到了一片他熟悉的废弃工厂,光线昏暗,一时看不清艳姐的表情。
艳姐的声音在空荡的废弃工厂里回荡。
“钟英,许同傲这趟线,你跟着去。”
钟英愣了一下,有点迷糊,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像当初一样笑了一声,回答,“知道了,艳姐。”
他又回来了。
时间向前推了一些,这一次,让艳姐怀疑他的事情还没发生。
新的机会摆在他眼前,他可以远远离开现在的一切,从任务里逃走,从背负的责任中逃走。
这固然丢人,也许会背负骂名,可比起这些,他更希望小树能活下去。
他突然明白了以前的自己多么天真。
如果早知道最后的结局付出代价的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小树,他从最开始就没办法选择这条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追根究底,一个人有了最后的软肋,就注定无法再做世界的英雄。
钟英这么想着,闭了闭眼睛,搭上了许同傲的车队,一同前往了那座国境边缘的繁华小城。
***
钟英把手上的所有消息都告诉了许同傲,除了曾经交过一次的U盘,还有一些筛选后的,来自上辈子的经验。
他不在乎面前这个人是否偏激,是否正义。
像他这样的人,已经不再在乎别人的结局,这些交出去的情报和消息,是他最后一次对得起良心。
许同傲收下了这些情报后,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钟英,你确定要这么做?”
钟英点了点头,狭隘的记忆里只能不停地闪过小树死前的样子。
狼狈的、罪恶的、放纵的、充满情色欲望的、茫然的、痛苦的、绝望的,满室鲜血的。
当年的奋不顾身、一往直前都已经被这些记忆覆盖。
他再也找不回成为英雄的初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这是他选择的,最好的结局。
***
许同傲并没有对他的行为和计划有任何意见。
他坦然接受钟英的情报,体贴地帮钟英制造了一起假事故,让钟英合理“死亡”,给了他新身份,让他离开。
走时,许同傲意味深长地对钟英说。
“你以为的脱离泥沼,可能是刚刚才陷进来。”他笑了笑,“保重,【孟昶】。”
钟英没有理他,背好了背包,拉上卫衣帽子遮住上半张脸,顺着小巷缓慢无声地离开。
许同傲轻笑,推了推眼镜,这个人,永远这么出乎意料。
坐上面包车后,钟英才拿出那张故意做旧的,照片和自己有三分相似的身份证,看着全然陌生的姓名,愣了愣后,才把它收起来。
照片上那人看着很胖,五官被肥肉挤着,看着很丑。
这条路走对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钟英不知道。
也不愿再继续深想。
***
从面包车下来后,钟英在当地重新买了一张电话卡,配了个一百多的二手手机。
他摆弄着,不知不自觉间按下一串数字,手指悬停在通话键上时才顿住手,许久没有按下去。
过了一小会儿,钟英绷着脸一个一个把按好的数字删掉,重新打开软件,绑定新的身份证,给自己买了一张火车票。
钟英已经死了,甚至死过两次。
这里只有从大山走出来的【孟昶】,买了一张14个小时的硬卧票,要去大城市碰碰运气,离开大山。
他坐在候车室的人群里,把头埋得很低,像极了一个从没出过大山的少年,对未知的远方饱含怯意。
身边的人都在聊天听歌,他混迹其中,默默地低头看着新身份证上的名字。
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像不会再次迎来黑夜一样。
***
从边境小城坐火车到首都花了一天多的时间。
钟英下车之后直接去了程柏青的学校。
高等学府的大门从来庄严厚重,茁壮的绿植林立在道路两侧,炎炎夏日,树影婆娑,进出的学生们吵吵闹闹,扑面而来的鲜活令钟英沉默。
钟英也曾经读过大学,面前的景色轻易地勾起了那些曾经的回忆,但如今那些回忆对他来说有种恍如隔世的陌生感。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专注,也可能单纯是他这张脸实在引人注目,招来了两个姑娘磨磨蹭蹭地走过来,问他,“你是哪个专业的啊,能不能扫个微信?”
钟英愣了一下。
那种不真切的飘飘悠悠的感觉突然消失,一时间恍然生出了一股重新回到人间的荒谬感觉。
他笑起来,对面前的两个姑娘掏出自己两百块买的小灵通,恍若无知地问。
“姐姐,微信是什么啊?跟QQ一样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个姑娘面面相觑,轻声说了句,“打扰了。”然后低着头走进了对面的大学校门。
钟英把手机塞回兜里,单肩背着他空空的背包,走进了大学旁的长巷里。
***
钟英人生的选择有很多,但孟昶的人生只有一条路。
当天晚上,没钱也没学历的孟昶找到了一份包吃包住的工作,在大学城旁边的美食街的一家餐饮店做服务员。
包吃包住,一个月2000。
老板娘甚至都没问他过去的经历,只是看了他的脸,当机立断拍板钉钉决定留下他。
钟英没辜负她的热情。
听一起打工的另一个小姑娘说,这天晚上的营业额足足是平时的三四倍,老板娘夜里一边盘账一边笑,激动得直接给钟英包了五百块的红包。
钟英捏着这五百块在街上转了两圈。
大学生回寝室的时间早就到了,现在美食街没有多少客人,街边的商家边聊天边收摊,钟英趁这个机会顺手买了两套衣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摊子上五颜六色的小灯撤离后,道路两边的灯像为了省电似的也暗下些许,倒显得头顶的月亮明亮起来,强调起自己的存在感。
钟英顺着长街溜达到尽头,岔路口出现时,也见到了学校的围墙。
钟英漫无目的地顺着拐弯,走到某处时,听到墙的那一边传来一句话。
“你看,灯火会熄灭,但月亮常亮高悬,永不褪色。”
***
那人说完的下一秒,大片乌云飘过来遮住月亮,周遭顿时一暗。
墙的那边一片兵荒马乱,男生绝望的哎呦声和女生忍俊不禁的笑声掺杂在一起,惹得钟英脸上也浮出笑容。
或许是两个正在谈恋爱,半夜没有回寝室的学生正以赏月为借口约会。
然而钟英也没笑多久,滴滴答答的雨点砸了下来。
钟英啧了一下,将装着刚买的衣服的塑料袋顶在头上,大步迈开,向今晚的住所跑去。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或许这个世界真的有心有灵犀。
钟英早上起来,本打算买了早饭之后混进大学,看一下数学系的课表,然后去找小树,给他个惊喜。
但他万万没想到,刚从后门离开店里,就在门口看到正抱着手机刷新闻的小树。
小树穿着简单的白T,浅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运动鞋,干净,漂亮,站在一群没睡醒的同学中神色淡淡,鹤立鸡群。
这是一场太过遥远的久别重逢,久到他多活了两年,重生了两次。
也许是钟英的目光太过直白炽烈,程柏青有所感应,抬起头向他的方向侧过脸。
雨夜过后,朝阳金色的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镀上一层朦胧金边,瞳色显得很浅,目光清澈。
***
这是一个普通的早上,程柏青被闹铃叫醒,跟着室友去校外买早饭,一如往常。
可出现在这里的钟英像美梦来到现实,让一切变得不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柏青定在当场,室友叫了他几声,他才如梦初醒,走了几步又停住。
“哥。”
“小树。”
声音几乎消失在人声中,但钟英穿过人群,慢慢走过来,又叫了他一次,这次清晰可闻:“小树,别哭。”
程柏青忍了忍,还是迈了一步上前,抱住钟英。
他知道这样不好,可思念太过汹涌,也迫切渴望一切真实的接触。
程柏青逃课了,他带着钟英到学校附近的酒店,从早纠缠到晚。
可空闲时间他也会拿着“孟昶”的身份证发呆,不过钟英没给他太多时间,很快又会吻上来,分开他的大腿,顶进来。
分开和分别成了这段时间里没人去想的东西,就好像,不去想,也就不会来到。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钟英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去适应平凡而普通的日常生活。
早上起来跟小树一起吃顿饭,如果小树有早课,钟英会陪他去上一节课。
不知道是离开了大学太久或者是其他原因,钟英每次在程柏青的课上昏昏欲睡的时候都在想:幸好我不用考高数,数学真的很难学。
如果程柏青早上没有课,两个人就会去外面逛逛超市,或者去图书馆——程柏青刷卡进去,钟英刷自己还没被摧残得过于成熟脸糊弄过去。
钟英有排班时,他们只有下午有空在一起去哪待会儿,有排班时要看程柏青有没有课,没有课时会去钟英打工的小饭馆吃午饭,再等钟英休息。
在这种地方上班,钟英只有晚上很短的时间能和程柏青在一起走走看看。
当然,有时候也会因为第二天是周末或者没有早课,在附近的旅店开个房间,亲密而疯狂地度过一个夜晚。
***
每当钟英早上醒来——有时是在饭店阁楼的行军床上,有时是在旅馆里拥抱着程柏青——总会产生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幸福得令人恐惧不安。
但只要小树在,只要能触碰到小树,这份情绪就会被小树的真实存在而驱逐,无论是肉体交融带来的真实,还是灵魂陪伴带来的安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夜晚终于不必再禁锢于噩梦之中。
钟英亲吻着程柏青困倦的眼睛,现在的他只为小树而活,眼前的人就是一切。
拿到第二个月的工资的时候,钟英看着那算不上微薄的薪水,突然决定给程柏青买点什么。
素戒?项链?手串?
不知道小树喜欢什么。
钟英向着马路对面的程柏青招手,过去顺手拿过程柏青的书包,小声解释:“今天比较忙,多留了一会儿。”
程柏青笑着摇头,牵住钟英的另一只手。
对他来说,早在见到钟英的那天就宣告了自己的性向与恋人,在校门口就牵手也已是他的习惯。
***
今天天气晴朗,是出游的好时机,钟英也是这样想的,近期附近有一个摄影展,他准备带小树去看看,感受一下所谓的艺术气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他从未想过,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为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在他眼前。
他像只破布袋一样重重地落在地上,找不到自己的方位。
身上后知后觉地涌出疼痛,耳边嗡嗡作响,模糊的视线里找不到小树,不知道他在哪里。
下一刻,失控的面包车毫不减速地撞了上来,将钟英和程柏青卷进车底。
四周的尖叫声顿时冲破天际。
司机摇摇晃晃地从车里走下来,双眼困顿茫然,一股酒气在四周蔓延扩散,似乎在证明一切只是一场意外事故。
虽然钟英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他十分确定——
在街角戴着墨镜,点了根烟,冷眼旁观的女人,是艳姐。
恍惚间两人有瞬间对视,随后钟英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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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裹挟着厚重的恶意追了上来,将钟英从自欺欺人的幸福中唤醒。
钟英再次惊醒。
他抬了抬眼睛,被阳光刺得忍不住眯起眼睛。
又是新的一天。
小树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天。
***
钟英不再心存侥幸。
他已经深刻地,彻底地明白了。
如果想要保护小树,只有两个办法。
要么彻底从这个泥潭走出去——像他从前做的那样,杀死艳姐——但就算艳姐死了,泥潭还在,并不是他说挣脱就能轻易挣脱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么从一开始就不要涉足这个泥潭。
***
钟英曾经只是想成为程柏青的保护者,童言童语转化为实际行动并不容易,而在那些成长的岁月中,他不知不觉偏离目标,一脚跌进泥潭。
他不该在泥潭里挣扎,最终葬送了小树。
年少时的心愿化成了一颗子弹,没有打中他自己,却打中了这世界上他最想守护的人。
***
钟英握紧手枪,抵住自己的太阳穴。
“小树,我们在过去再见。”
他轻声说完,扣下了扳机。
【肆】
钟英不知道自己究竟自杀了多少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在时间的长河里逆流而上,陷入自杀与重生的怪圈,一次又一次付出自己的生命,以换取时间的起点更向前一些……
他重新跨越了做卧底的那些年。
大多数时候都很危险,他待在以艳姐为首的圈子里,假装自己是其中的一员。
偶尔会回到跟小树有交集的时候,或者是在打电话,又或者是发两条信息。
钟英只当是给自己的奖励,在不知要持续多久的轮回怪圈里获得一丝喘息的机会。
他贪恋这样的时光,跟小树说寥寥数语,不舍地道别,然后平静地投入死亡。
有时是跳崖,有时是投湖,有时是开枪自尽,有时是割腕。
一次又一次。
疼痛的感知和对生命的珍重已经被破坏和扭曲。
他现在甚至能够笑着奔赴死亡。
就像奔赴崭新的希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或许人类本就是一种擅长适应的生物。
在已经数不清多少次的死亡和重生后,钟英突然想起了这句话。
他逐渐适应、逐渐习惯、逐渐了解、逐渐感受到,这场死亡和重生即将迎来尽头。
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受,没有征兆,但他就是知道。
没有任何馈赠是永无止境的,他马上就要抵达他的终点——就在这一次,就是现在。
【伍】
常有人做梦,一觉恍惚睡醒,讲台上的老师依旧喋喋不休地讲着知识点,窗外充满其他班级上体育课时的吵闹,自己依旧是少年一个。
钟英把梦境化为现实,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熟悉又陌生的走廊,窗外天光大好,阳光穿过窗户,洒在他身上,暖融融一片。
“怎么了?”前面的人回头看他,皱着眉询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钟英脚步微顿,看着面前陌生的脸,想起来这是大学时的辅导员。
钟英跟他的交集不多,上学的时候他负责在他搞事之后狠狠训斥他,至少有六次威胁他要记过,但幸运的是并没有哪次真的被记档。
——虽然可能也是因为最后钟英没有档案了。
但勉强能算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好人。
于是钟英笑了笑,回答,“没什么,就是觉得今天比平时安静一点。”
辅导员深深地看了一眼钟英,似乎从钟英微妙的转变中察觉到了什么。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皱了皱眉,然后转过身去,低声说了句,“跟上。”
钟英重新迈开步伐。
两人一轻一重的脚步声交错前进,走向走廊尽头对开的深棕色木门。
光影再度动作起来,从前方划过辅导员,也划过他的身体,再被抛至脑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钟英突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段走廊就像他曾经经历的那些人生。
明明暗暗,迈向既定的终点。
***
辅导员停在木门门口,伸出手,做出了一个敲门的动作,但他在伸出手之后停了下来,像是经历了什么斗争一样,轻声对钟英说。
“不想的话,可以拒绝,钟英。”
钟英愣了一下。
他突然想起,在遥远的过去,面前的场景发生过一次。
不是很熟悉的辅导员站在深棕色的大门前,像今天一样,顿住身体,敲门前犹豫着,想说些什么。
“不想的话,可以拒绝,钟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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