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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掩饰情绪。

这一日。

林黛玉起来时，桌上摆着的仍是她爱吃的东西，但不见他的踪影。

他，应该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不想再与他产生过深的纠葛。她来异界，只是因为被梦境搅得不得安宁，想寻根问源彻底解除这个烦恼。

可他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他还记得她，不，他记得的不是她，是他的妻子。

她是太虚幻境的绛珠，是在大观园泪尽病逝的林黛玉。

而他的妻子是与他相濡以沫的“林黛玉”，在薄命司上都找不到的“林黛玉”。

他是“林黛玉”的梦？亦或“林黛玉”是他的梦？

总之，不是她。

她不想再为任何一个男子肝肠寸断了。那种难熬的滋味，有泪尽而亡的一世，就够了。

既然不能给他承诺，那不如早些离开。所以她已有离开之意，自然不愿去上学，想必他也察觉到了。

故而这两天，他对她的态度再不复那天的亲密与暧昧。

这是她自己求来的结果，可为什么心里却酸酸涩涩的，抑制不住地难受？

天色已经黑透，还是不见他回来。

林黛玉拿出放在胸口的碧血丹，正待吞下时，却听到开门的声音，她叹口气，还是与他告个别吧。

林璋头倚在门框上，笑得凄楚：“你要走了吗？”幽潭般的眼睛似乎能看透她内心的一切。

林黛玉张了张口，却怎么也答不出那个“是”字。

“你要走便走，”林璋嗤笑一声，从她身边走过，“你又不是没那么干过，一回生二回熟，我早都习惯了。”

习惯了茫茫天地一人独身，习惯了靠着一点点回忆打发岁月，习惯了分离，甚至习惯了生死相隔，如今，不过是两人换个地方，又有什么不能习惯呢？

“哎，你，”林黛玉顾上不上心内剧痛，她嗅了嗅鼻子，“你喝酒了？”

林璋不搭理她，摇摇晃晃继续往前走。

林黛玉怕他跌倒，赶忙上前扶着他，将他安置在卧室的床上，只是刚让他躺好，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她的身下是柔软的床垫，她的身上，是他。

“你还关心我做什么？”他的脸就在她的正上方，因此她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眼中的嘲讽、自嘲以及哀伤。

“你死了之后，多少个夜晚，我都是这么过的，你关心的过来吗？”

林黛玉挣扎的手停了下来。

“你的记忆里没有我，红楼梦里没有我，那我到底是谁，只有我自己执着着一个梦的过去，被你抛弃了一次不够还要抛弃第二次！”

“我是谁！我他妈就是个笑话！”

林黛玉睫毛轻颤，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是我......对不住你。”

林璋望着她，突然又笑了，他的手抚上她娇艳欲滴的脸，笑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不行，我必须要离开。”她的态度很坚决。

“嗯，你可以离开，但离开之前，”林璋神色认真，“我想——”他咬着她的耳朵低声说了几句话。

林黛玉哆嗦道：“你说....什......什么？”

“睡觉，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林璋眼中幽暗深沉，“你知不知道，我等了这么久，快憋疯了！”

“今晚过后，我也会忘了你。”

说完这句，他便低头吻她。

还是记忆中的甘甜，让人迷醉又食髓知味，不管今朝何夕，只想与她在一起，再也不分离。

林黛玉该反抗的，但是她脑海里首先浮现出的，却是梦里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她的身体，他甚是熟悉，几许之后，便引她一起沉沦。

哀伤决绝的灵魂与滚烫的触感交融，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焚烧掉所有的热情，所有的爱恋，所有的痴狂。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所有的事情回归原位。

而人生有趣之处在于，事情总不会像人们想象的那般顺发展。

林黛玉欲醉不醉，但当疼痛传来的那一刹那，她瞬间清醒。

什么热情、爱恋、痴狂，见鬼去吧！

一道白光闪过，林璋身下已空，枕头旁边多了一株翠绿色的小草。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就是眼一睁一闭，你身边的人就不见了。

世界上最最痛苦的事，就是眼一睁一闭，不见的人还变成了小草。

林璋......他快要疯了！

然而对着一株草，他毫无办法。

他把小草的叶子揉把了揉把，“好，算你狠。”说罢卷过被子，把自己卷成一堆，翻过身背对着那株草睡了。

******

第二日，林黛玉是被门铃声吵醒的。她睡觉轻，故而一有动静，她便醒了。

她看一眼身旁的林璋，想要叫醒他，然而考虑到他昨天醉酒，后来也没有休息好，便放弃了叫他。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自己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女人。四十多岁的样子，头发整齐，面容温婉。

不过短短几天，林黛玉已将这里人日常说话的方式掌握了个七七八八，她礼貌地问：“您是？”

王芸忙点头致歉：“对不起小姑娘，我敲错门了。”

林黛玉道：“没关系，阿姨。”

关上门后，林黛玉轻轻拍了拍胸口，这还是她第一次用这里的语言打招呼呢，真有点紧张，应该没表现出什么异常吧，她还是很聪明的，嘴角不由向上翘了翘。

可没等她踹口气，门外又响起了铃声。

又是刚刚那个阿姨。

林黛玉露出疑惑地表情。

“小姑娘，”王芸表情同样疑惑：“请问，这里是林璋的家吗？”她心里纳闷，明明是来找自己儿子的，不知道为什么要问得这么客气。

林黛玉点了点头：“您是？”

王芸有些尴尬，她只能尽可能摆出一个慈母的脸，温婉笑道：“我是他的母亲。”

“哦，哦”林黛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总觉得现在的情况很不对，但她一时又说不上来，只能把王芸让进屋里。

两人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

还是王芸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小姑娘，林璋他在吗？”一大清早的，不在家能在哪，王芸问出这句话时，其实心内已经有了答案。

不论何时何地，林黛玉的礼仪姿态是刻入骨髓的，她坐得笔直，听到问话也不见丝毫局促，微微笑答：“他还没有起床。”

“哦，现在不早了，要不，”王芸看了一眼她的脖子，斟酌了下他们的关系后道，“要不你去叫他起来？”

林黛玉摇摇头：“阿姨，昨晚他有些醉酒，身体不舒服，让他且多睡一会儿吧。”

王芸点了点头，面上微笑，心里后悔不迭，一边后悔自己非挑今天来，一边把混账儿子骂